与方正学书王叔英

与方正学书王叔英

仆与执事别十余年，其间情慕之浅深，书问之逹否？曰：事之细者耳，姑置之，不足道也。惟执事之身，系天下之望，士之进退，天下之幸不幸与焉。侧闻被召，计此时必已到亰，获膺大任矣。玆！实天下之大幸也，故敢有说以进于左右焉。凡人有措天下之才者固难，自用其才者尢难。如子房之于高祖，能用其才者也；贾谊之于文帝，未能自用其才者也。何则？子房之于高祖，察其可行而后言，言之未甞不中，高祖得以用之，而当时受其利。故亲如樊、吕，不可得而间；信如陵、勃，不可得而非；任如萧何，不可得而夺。此子房所以能自用其才也。贾谊之于文帝，不察其未能而易言之，且又言之太过，故大臣綘灌之属得以短之，于是文帝不能获用其言，此贾谊所以不能自用其才也。方今圣天子求贤用才之意，上追尧舜，固非高祖文帝可比。而执事致君泽民之术，远方臯䕫，亦非子房贾谊可伦。真所谓明良相逢。千载一时者也。将见吾君不问则巳。问则执事必能尽言。执事不言则已。言则吾君必能尽用。致斯世于唐虞雍熈之盛者在是矣。岂非天下之幸欤。虽然天下之事。固有行于古而亦可行于今者。亦有行于古而难行于今者。如夏时周冕之?，此行于古而亦可行于今者也。如井田封建之?，可行于古而难行于今者也。可行者行之，则人之从之也易；难行者而行之，则人之从之也难。从之易，则民乐其利；从之难，则民受其患。此君子之用世，所贵乎得时措之宜也。执事于此，研诸虑而藏诸心者。非一日矣。措之犹反掌耳。尚何待于愚言之赘哉。然仆闻知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故不能无言于左右耳。夫人情爱其人之深。而虑其患之至者。必救其失于未患之先。茍待其既失而后救之。是乃爱之浅而虑之踈也。其得为忠乎？天下知执事之深，爱执事之至，如仆者固多矣。窃谓忠于执事，未能有过于仆者，伏惟少垂察焉。皇明文衡卷之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