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子世家杜淹撰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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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7:11

文中子世家杜淹撰

文中子王氏,讳通,字仲淹。

其先汉徴君霸,絜身不仕。

十八代祖殷,云中太守,家于祁,以春秋、周易训郷里,为子孙资。十四代祖述,克播前列,著春秋义统,公府辟不就。九代祖㝢,遭愍、怀之难,遂东迁焉。㝢生罕,罕生秀,皆以文学显。秀生二子,长曰玄谟,次曰玄则。玄谟以将略升,玄则以儒术进。

玄则字彦法,即文中子六代祖也。仕宋,历太仆、国子博士。常叹曰:先君所贵者礼乐,不学者军旅,兄何为哉!遂究道德,考经籍,谓功业不可以小成也,故卒为洪儒;卿相不可以苟处也,故终为博士。曰:先师之职也,不可坠。故江左号王先生,受其道曰王先生业。于是大称儒门,世济厥美。先生生江州府君焕。焕生虬。虬始北事魏,太和中为并州剌史,家河汾,曰?阳穆公。穆公生同州剌史彦,曰同州府君。彦生济州剌史一。曰安康献公。安康献公生铜川府君,讳隆,字伯髙,文中子之父也。传先生之业,教授门人千余。隋开皇初,以国子博士待诏云龙门。时国家新有揖让之事,方以恭俭定天下,帝从容谓府君曰:朕何如主也?府君曰:陛下聦明神武,得之于天,发号施令,不尽稽古,虽负尧舜之姿,终以不学为累。帝黙然曰:先生朕之陆贾也,何以教朕。府君承诏,著兴衰要论七篇,毎奏,帝称善,然未甚逹也。府君出为昌乐令,迁猗氏、铜川,所治著称。秩满退归,遂不仕。

开皇四年,文中子始生铜川府君筮之,遇坤之师献兆于安康献公。献公曰:素王之卦也,何为而来,地二化为天一,上德而居下位,能以众正,可以王矣。虽有君德,非其时乎。是子必能通天下之志。遂名之曰通。

开皇九年,江东平,铜川府君叹曰:王道无叙,天下何为而一乎。文中子侍侧十岁矣,有忧色,曰:通闻古之为邦,有长乆之䇿,故忧殷以下数百年,四海常一统也。后之为邦,行苟且之政,故魏?以下数百年,九州无定主也。上失其道,民散乆矣。一彼一此,何常之有?夫子之叹,盖忧皇纲不振,生人劳于聚歛,而天下将乱乎?铜川府君异之,曰:其然乎?遂告以元经之事。文中子再拜受之。

十八年,铜川府君宴居,歌伐木而召文中子。子矍然再拜:敢问夫子之志何谓也?铜川府君曰:尔来自天子至庶人,未有不朋友而成者也。在三之义,师居一焉。道䘮巳来,斯废乆矣,然何常之有?小子勉旃,翔而后集。文中子于是有四方之志。盖受书于东海李育,学诗于㑹稽夏琠,问礼于河东?子明,正乐于北平霍汲,考易于族父仲华,不解衣者六岁,其精志如此。

仁寿三年,文中子冠矣,慨然有济苍生之心。西游长安,见隋文帝。帝坐太极殿,召见,因奏太平䇿十有二䇿。尊王道,推霸略,稽今验古,恢恢乎运天下于指掌矣。帝大恱曰:得生几晚矣,天以生赐朕也。下其议于公卿,公卿不恱,时将有萧墙之衅。文中子知谋之不用也,作东征之歌而归,曰:我思国家,?逺游京畿,忽逢帝王,?降礼布衣,遂怀古人之心乎?将兴太平之基。时异事变,?志乖愿违,吁嗟!道之不行,?垂翅东归?皇之不断,?劳身西飞?帝闻而再徴之,不至。四年帝崩。

大业元年一徴,又不至,辞以疾,谓所亲曰:我周人也,家于祁。永嘉之乱,盖东迁焉。髙祖穆公始事魏。魏周之际,有大功于生人,天子锡之地,始家于河汾,故有坟陇,于兹四代矣。兹土也,其人忧深思逺,乃有陶唐氏之遗风,先君之所怀也。有弊庐在茅,簷土堦撮如也。道之不行,欲安之乎?退志其道而已。乃续诗书,正礼乐,修元经,讃易道,九年而六经大就。门人自逺而至,河南董常,太山姚义,京兆杜淹,赵郡李靖,南阳程元、扶风窦威、河东薛収、中山贾琼、清河房玄龄、巨鹿魏徴、太原温大雅、颕川陈叔逹等,咸称师北靣,受王佐之道焉。如往来受业者,不可胜数,盖千余人。隋季,文中子之教兴于河汾,雍雍如也。

大业十年,尚书召署蜀郡司戸,不就。十一年,以著作郎、国子博士徴,并不至。

十三年,江都难作,子有疾,召薛収谓曰:吾梦颜回称孔子之命曰归休乎,殆夫子召我也。何必永厥龄,吾不起矣。寝疾七日而终。门弟子数百人。㑹议曰:吾师其至人乎!自仲尼巳来,未之有也。礼,男子生有字,所以昭德,死有谥,所以易名。夫子生当天下乱,莫予宗之,故续诗书,正礼乐,修元经,讃易道,圣人之大㫖,天下之能事毕矣。仲尼既没,文不在兹乎!易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请谥曰文中子,丝麻设位,哀以送之。礼毕,悉以文中子之书还于王氏。礼论二十五篇,列为十卷。乐论二十篇,列为十卷。续书一百五十篇,列为二十五卷。续诗三百六十篇,列为十卷。元经五十篇,列为十五卷。賛易七十篇,列为十卷。并未及行,遭时䘮乱。先夫人藏其书于箧笥,东西南北,未尝离身。大唐武德四年,天下大定,先夫人返于故居,又以书授于其弟凝文中子。二子,长曰福郊,少曰福时,

录唐太宗与房、魏论礼乐事。

大唐龙飞,宇内乐业,文中子之教未行于时,后进君子,鲜克知之。正观中,魏文公有疾,仲父太原府君问候焉。留宿宴语,中夜而叹。太原府君曰:何叹也?魏公曰:大业之际,徴也尝与诸贤侍。文中子谓徴及房、杜等曰:先軰虽聦明特逹,然非董、薛、程、仇之比。虽逢明王,必愧礼乐。徴于时有不平之色。文中子?曰:乆乆临事,当自知之。及贞观之始,诸贤皆亡,而徴也、房、李、温、杜,获攀龙鳞,朝廷大议,未甞,不叅预焉。上临轩谓群臣曰:朕自处蕃邸,及当宸极,卿等每进諌正色,咸云:嘉言良䇿,患人主不行。若行之,则三皇不足四,五帝不足六。朕诚虚薄,然独断亦审矣。虽德非徇齐明,谢濬哲,至于闻义则服,庶几乎古人矣。诸公若有长乆之䇿,一一陈之,无有所隐。房、杜等奉诏舞蹈,讃扬帝德。上曰:止。引群公内宴。酒方行,上曰:设法施化,贵在经乆,秦汉己下,不足袭也。三代损益,何者为当?卿等悉心以对,不患不行。是时群公无敢对者。徴在下坐,为房、杜所目,因越席而对曰:夏殷之礼,既不可详。忠敬之化,空闻其说。孔子曰: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周礼,公旦所裁,诗、书,仲尼所述,虽纲纪颓缺,而节制具焉。荀、孟陈之于前,董、贾伸之于后,遗谈余义,可举而行。若陛下重张皇坟,更造帝典,则非驽劣所能议及也。若择前代宪章,发明王道,则臣请以周典唯所施行。上大恱。翌日,又召房、杜及徴俱入。上曰:朕昨夜读周礼,真圣作也。首篇云:惟王建国,办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宫分职,以为人极。诚哉深乎!良乆谓徴曰:朕思之,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大易之义,随时顺人。周任有言,陈力就列。若能一一行之,诚朕所愿。如或不及,强希大道,画虎不成,为将来所?。公等可尽虑之。因诏宿中书省㑹议。数日,卒不能定,而徴、㝷请退。上虽不复扬言,而闲宴之次,谓徴曰:礼坏乐崩,朕甚悯之。昔汉章帝眷眷于张纯,今朕急急于卿等,有志不就,古人攸悲。徴跪奏曰:非陛下不能行,盖臣等无素业尔,何愧如之!然汉文以清静冨邦家,孝宣以章程练名实,光武责成委吏,功臣获全;肃宗重学尊师,儒风大举。陛下明德独茂,兼而有焉,虽未冠三代,亦千载一时。惟陛下虽休勿休,则礼乐度数,徐思其冝,教化之行,何虑晚也!上曰:时难得而易失,朕所以遑遑也。卿退,无有后言。徴与房、杜等并慙栗再拜而岀。房谓徴曰:玄龄与公竭力辅国,然言及礼乐,则非命世大才,不足以望陛下清光矣。昔文中子不以礼乐赐予,良有以也。向使董薛在,适不至此。噫有元首无股肱,不无可叹也。

十七年,魏公薨,太原府君哭之恸。十九年,授余以中说。又以魏公之言告予,因叙其事。时正观二十年九月记。

东皐子荅陈尚书书王福畤撰。

东皐先生讳绩,字无功。文中子之季弟也。弃官不仕,耕于东皐,自号东皐子。正观初,仲父太原府君为监察御史,弹侯君集,事连长孙太尉,由是获罪。时杜淹为御史大夫,宻奏仲父直言非辜。于是太尉与杜公有?,而王氏兄弟皆抑而不用矣。

季父与陈尚书叔逹相善,陈公方撰隋史,季父持文中子世家与陈公编之。陈公亦避太尉之权,藏而未出,重重作书遗季父,深言懃恳。季父荅书,其略曰:

亡兄昔与诸公游,其言皇王之道至矣。仆与仲兄侍侧,颇闻大义。亡兄曰:吾周之后也,世习礼乐,子孙当遇王者,得申其道,则儒业不坠。其天乎!其天乎!时魏文公对曰:夫子有后矣,天将启之。徴也。傥逢明主,愿翼其道,无敢忘之。

及仲兄出胡苏令,杜大夫尝于上前言其朴忠,太尉闻之怒。而魏公适入奏事,见太尉。魏公曰:君集之事果虚耶?御史当反其坐;果实耶?太尉何疑焉?于是意稍解。然杜与仲父抗志不屈,魏公亦退朝黙然。其后君集果诛。且吾家岂不幸而为多言见穷乎?抑天寔未启其道乎?

仆今耕于野有年矣。无一言以禆于时,无一势以托其迹,没齿东皐,醉醒自适而已。然念先文中之述作,门人传受升堂者半在廊庙,续经及中说,未及讲求而行。嗟乎!足下知心者,顾仆何为哉?愿记亡兄之言,庶几不坠足矣。谨录世家既去,余在福郊,靣悉其意,幸甚幸甚!

录?子明事。

?朗,字子明,河东解人也。有经济大器,妙极占筭,浮沈郷里,不求官达。

太和末,余五代祖穆公封?阳尚书,署㓪为公府记室。穆公与谈易,各相叹服。穆公谓曰:足下竒才也,不可使天子不识。入言于孝文帝。帝曰:张彛、郭祚尝言之,朕以卜筭小道,不之见尔。穆公曰:此人道微言深,殆非彛、祚能尽识也。诏见之。帝问老易,㓪寄发明玄宗,实陈王道,讽帝慈俭为本,饰之以刑政礼乐。帝嘉叹,谓穆公曰:先生知人矣。昨见子明管乐之器,岂占筭而已。穆公再拜对曰:昔伊尹负鼎干成汤,今子明假占筭以谒陛下,臣主感遇,自有所因。后冝任之。帝曰:且与卿就成筮论既。而频日引见。际暮而出。㑹帝有乌丸之役。勑子明随穆公出镇并州。军国大议。驰驿而闻。故穆公易筮。往往如神。

先是穆公之在江左也。不平?粲之死。耻食齐粟。故萧氏受禅。而穆公北奔。即齐建元元年。魏太和三年也。时穆公春秋五十二矣。奏事曰:大安四载,微臣始生。盖宋大明二年也。既北游河东,人莫之知,惟卢阳乌深竒之曰:王佐才也。太和八年,徴为秘书郎,迁给事黄门侍郎。以谓孝文有康世之意,而经制不立,从容闲宴,多所奏议,帝虚心纳之。迁都雒邑,进用王肃,由穆公之潜䇿也。又荐?子明,帝亦敬服,谓穆公曰:嘉谋长䇿,勿虑不行。朕南征还日,当共论道,以究治体。穆公与㓪欣然相贺曰:千载一时也。俄帝崩,穆公归洛,逾年而薨,㓪遂不仕。同州府君师之,受春秋及易,共隠临汾山。

景明四年,同州府君服阕,援琴切切然有忧时之思。子明闻之曰:何声之悲乎?府君曰:彦诚悲先君与先生有志不就也。子明曰: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府君曰:彦闻治乱损益,各以数至,苟推其运,百世可知。愿先生以筮一为决之,何如?子明曰:占筭幽微,多则有惑,请命蓍卦,以百年为断。府君曰:诺。

于是揲蓍布卦,遇夬之革□□,舍蓍而叹曰:当今大运,不过一再传尔。从今甲申二十四岁,戊申大乱而祸始。宫掖,有蕃臣秉政,世伏其强。若用之以道,则桓文之举也;如不以道,臣主俱屠地。府君曰:其人安出?㓪曰:参、代之墟,有异气焉。若出,其在并之郊乎?府君曰:此人不振,苍生何属?子曰:当有二雄举而中原分。府君曰:各能成乎?朗曰:我隙彼动,能无成乎?若无贤人扶之,恐不能成。府君曰:请刻其岁。㓪曰:始于甲寅,卒于庚子,天之数也。府君曰:何国先亡?㓪曰:不战德而用诈权,则旧者先亡也。府君曰:其后如何?㓪曰:辛丑之岁,有恭俭之主,起布衣而并六合。府君曰:其东南乎?㓪曰:必在西北乎?大乱者未可以文治,必湏武定。且西北,用武之国也。东南之俗,其弊也剽;西北之俗,其兴也勃。又况东南,中国之旧主也。中国之废乆矣。天之所废,孰能兴之?府君曰:东南之岁可刻乎?㓪曰:东南运历,不出三百,大贤大圣,不可卒遇,能终其运,所幸多矣。且辛丑明王当兴,定天下者不出九载。己酉江东其危乎?府君曰:明王既兴,其道若何?㓪曰:设有始有卒,五帝三王之化复矣。若非其道,则终骄冗而晚节末路,有桀纣之主出焉。先王之道,坠地乆矣。苛化虐政,其穷必酷。故曰:大军之后,必有凶年;积乱之后,必有凶主。理当然也。府君曰:先王之道竟亡乎?㓪曰:何谓亡也?夫明王乆旷,必有逹者生焉,行其典礼,此三才五常之所系也。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故王道不能亡也。府君曰:请推其数。㓪曰:乾坤之䇿,隂阳之数,推而行之,不过三百六十六,引而伸之,不过三百八十四,天之道也。噫㓪闻之先圣,与卦象相契。自魏巳降,天下无真主,故黄初元年庚子,至今八十四年,更八十二年丙午,三百六十六矣。逹者当生更十八年甲子,其与王者合乎?用之则王道振,不用洙泗之教修矣。府君曰:其人安出?㓪曰:其唐?之郊乎?昔殷后不王,而仲尼生周;周后不王,则斯人生?。夫生于周者,周公之余烈也;生于?者,陶唐之遗风也。天地冥契,其数自然。府君曰:厥后何如?㓪曰:自甲申至甲子,正百年矣,过此未或知也。

府君曰:先生说卦皆持二端。㓪曰:何谓也?府君曰:先生毎及兴亡之际,必曰用之以道,辅之以贤,未可量也。是非二端乎?㓪曰:夫象生有定数,吉凶有前期,变而能通,故治乱有可易之理。是以君子之于易,动则观其变而玷其占,问之而后行,考之而后举,欲令天下顺时而进,知难而退,此占筭所以见重于先王也。故曰:危者使平,易者使颂。善人少,恶人多,暗主众,明君寡。尧舜继禅,历代不逢;伊周复辟,近古亦绝。非运之不可变也,化之不可行也。道悠世促,求才实难。或有臣而无君,或有君而无臣,故全之者鲜矣。仲尼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此有臣而无君也。章帝曰:尧作大章,一夔足矣。此有君而无臣也。是以文武之业,遂沦于仲尼;礼乐之美,不行于章帝。治乱之渐,必有厥由,而兴废之成,终罕所遇。易曰:功业见乎变。此之谓也。何谓无二端?府君曰:周公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八百,岂亦二端乎?朗曰:圣人辅相天地,凖绳隂阳,恢皇纲,立人极,修䇿䢛驭长罗逺羁,昭治乱于未然,筭成败于无兆,固有不易之数,不定之期。假使庸主守之,贼臣犯之,终不促巳成之期于未衰之运。故曰周德虽衰,天命未攺。圣人知明王贤相不可必遇,圣谋睿䇿,有时而弊,故考之典礼,稽之龟䇿,即人事以申天命,悬历数以示将来。或有巳盛而更衰,或过筭而不及,是故圣人之法,所可贵也。向使明王继及,良佐踵武,则当亿万斯年,与天无极,岂止三十世八百年而已哉!过筭余年者,非先王之功,即桓文之力也。天意人事,岂徒然哉?府君曰:龟䇲不出圣谋乎?㓪曰:圣谋定将来之基,龟䇲告未来之事,递相表里,安有异同?府君曰:大哉人谟!㓪曰:人谋所以安天下也。夫天下,大器也,置之安地则安,置之危地则危。是以平路安车,狂夫审乎难覆;乗奔驭朽,童子知其必危。岂有周礼既行,历数不延乎?八百奏法既立,宗祧能逾乎?二世噫?天命人事,其同归乎?

府君曰:先生所刻治乱兴废,果何道也?㓪曰:文质递用,势运相乗。稽损益以验其时,百代无隐;考龟䇲而研其虑,千载可知。未之思欤,夫何逺之有?

府君蹶然惊起,因书䇿而藏之,退而学易。盖王氏易道宗于㓪焉。

其后宣武正始元年岁次甲申。至孝文永安元年二十四岁戊申。而胡后作乱。尔朱荣起并州。君臣相残。継踵屠地。及周齐分霸。卒并于西。始于甲寅。终于庚子。皆如其言。明年辛丑岁。隋高祖受禅。果以恭俭定天下。开皇元年,安康献公老于家,谓铜川府君曰:?生殆圣矣,其言未来,若合符契。门皇四年,铜川夫人经山梁,履巨䂖而有娠,既而生文中子。先丙午之期者,文中子知书矣,二载尔。献之公筮之曰:此子当知矣。开皇六年丙午,文中子知书矣,厥声载路。九年己酉,江东平,高祖之政始迨。仁寿四年甲子,文中子谒见高祖,而道不行,大业之政,甚于桀纣。于是文中子曰:不可以有为矣。遂退居汾阳,续诗书,论礼乐。江都失守,文中寝疾,叹曰:天将启尧舜之运,而吾不遇焉。呜呼!此?先生所言皆验也。

王氏家书杂录,王福畤撰。

太原府君讳凝,字叔恬,文中子亚弟也。正观初,君子道亨,我先君门人,布在廊庙,将播厥师训,施于王道。遂求其书于仲父。仲父以编冩未就,不之出,故六经之义,代莫得闻。

仲父释褐为监察御史,时御史大夫杜淹谓仲父曰:子圣贤之弟也,有异闻乎?仲父曰:凝忝同气,昔亡兄讲道河汾,亦甞预于斯。然六经之外,无所闻也。淹曰:昔门人咸存记焉。盖薛収、姚义缀而名曰中说。兹书天下之昌言也,微而显,曲而当,旁贯大义,宏阐教源。门人请问之端,文中行事之迹,则备矣。子盍求诸家?仲父曰:凝以䘮乱以来,未遑及也。退而求之,得中说一百余?,大底杂记,不著篇目。首卷及序,则蠧绝磨灭,未能诠次。

会仲父黜为胡苏令,叹曰:文中子之教,不可不宣也。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乃解印而归,大考六经之而缮录焉。礼论、乐论各亡其五篇,续诗续书各亡小序,推元经讃易具存焉,得六百六十五篇,勒成七十五卷,分为六部,号曰王氏六经。仲父谓诸子曰:大哉,兄之述也。以言乎皇纲帝道,则大明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无不至焉。自春秋以来,未有若斯之述也。又谓门人曰:不可使文中之后不逹于兹也。乃召诸子而授焉。正观十六年,余二十一歳,受六经之义三年,颇通大略。呜呼,小子何足以知之。而有志焉。

十九年,仲父被起为洛州录事,又以中说授余曰:先兄之绪言也。余再拜曰:中说之为教也,务约致深,言寡理大,其比方论语之记乎?孺子奉之,无使失坠。

余因而辨?分宗,编为十编,勒成十卷。其门人弟子姓字本末,则访诸纪谍,列于外传,以备宗本焉。且六经中说,于以观先君之事业,建义明道,垂则立训,知文中子之所为者,其天乎。年序寖远,朝廷事异,同志沦殂,帝阍攸邈,文中子之教,抑而未行。吁可悲哉!空传子孙,以为素业云尔。时正观二十三年正月序。中说卷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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