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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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7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三

臣司马光奉勑编集。

唐纪九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上之中

贞观二年九月丙午,初令致仕官位在本品之上。 上曰:比见群臣屡上表贺祥瑞。夫家给人足而无瑞,不害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为桀、纣。后魏之世,吏焚连理木,煑白雉而食之,岂足为至治乎?丁未,诏自今大瑞听表闻,自外诸瑞,申所司而已。尝有白鹊构巢于寝殿槐上,合欢如腰鼓,左右称贺。上曰:我常笑隋炀帝好祥瑞,瑞在得贤,此何足贺!命毁其巢,纵鹊于野外。 天少雨,中书舍人李百药上言:往年虽出宫人,窃闻太上皇宫及掖庭宫人无用者尚多,岂惟虚费衣食,且隂气郁积,亦足致旱。上曰:妇人幽闭深宫,诚为可愍,洒扫之余,亦何所用!宜皆出之,任求伉俪。于是遣尚书左丞戴胄、给事中洹水杜正伦于掖庭西门简出之,前后所出三千余人。 己未,突厥寇边,朝臣或请修古长城,发民乘堡障。上曰:突厥灾异相仍,颉利不惧,而修德暴虐滋甚,骨肉相攻,亡在朝夕。朕方为公扫清沙漠,安用劳民逺,修鄣塞乎! 壬申,以前司农卿窦静为夏州都督。静在司农,少卿赵元楷善聚歛,静鄙之,对官属大言曰:隋炀帝奢侈重歛,司农非公不可。今天子节俭爱民,公何所用哉!元楷大慙。 上问王珪曰:近世为国者益不及前古,何也?对曰:汉世尚儒术,宰相多用经术士,故风俗淳厚。近世重文轻儒,参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冬十月,御史大夫参预朝政安吉襄公杜淹薨。 交州都督遂安公寿以贪得罪。上以瀛州刺史卢祖尚才兼文武,廉平公直,征入朝,谕以交趾久不得人,须卿镇抚,祖尚拜谢而出,既而悔之,辞以旧疾。上遣杜如晦等谕㫖曰:匹夫犹敦然诺,柰何既许朕而复悔之!祖尚固辞。戊子,上复引见谕之,祖尚固执不可。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为政!命斩于朝堂,寻悔之。它日,与侍臣论齐文宣帝何如人,魏征对曰:文宣狂暴,然人与之争,事,理屈则从之。有前青州长史魏恺使于梁还,除光州长史,不肯行。杨遵彦奏之,文宣怒,召而责之。恺曰:臣先任大州长史,使还,有劳无过,更得小州,此臣所以不行也。文宣顾谓遵彦曰:其言有理,卿赦之,此其所长也。上曰:然。向者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亦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复其官荫。征状貌不逾中人,而有胆畧,善囘人主意,毎犯颜苦谏,或逢上怒甚,征神色不移,上亦为之霁威。尝谒告上冢还,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外皆严装已毕,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辍耳。上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征来,匿懐中。征奏事固久不已,鹞竟死怀中。十一月,辛酉,上祀圜丘。 十二月,壬午,以黄门侍郎王珪为守侍中。上尝间居与珪语,有美人侍侧,上指示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邪,非邪?上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管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还其亲族。上使太常少卿祖孝孙教宫人音乐,不称㫖,上责之。温彦博、王珪谏曰:孝孙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上怒曰:朕寘卿等于腹心,当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为孝孙游说邪!彦愽拜谢,珪不拜,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邪?此乃陛下负臣,非臣负陛下。上黙然而罢。明日,上谓房?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温彦愽、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为此不尽言也。上曰:为朕养民者,唯在都督、刺史。朕常疏其名于屏风,坐卧观之,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县令尤为亲民,不可不择。乃命内外五品已上,各举堪为县令者,以名闻。上曰:比有奴告其主反者,此弊事。夫谋反不能独为,必与人共之,何患不发,何必使奴告邪!自今有奴告主者,皆勿受,仍斩之。西突厥统叶䕶可汗为其伯父所杀,伯父自立,是为莫贺咄侯屈利俟毗可汗,国人不服。弩失毕部推泥孰莫贺设为可汗,泥孰不可。统叶䕶之子咥力特勒避莫贺咄之祸,亡在康居,泥孰迎而立之,是为乙毗钵罗肆叶䕶可汗,与莫贺咄相攻,连兵不息,俱遣使来请昏。上不许,曰:汝国方乱,君臣未定,何得言昏!且谕以各守部分,勿复相攻。于是西域诸国及敕勒先役属西突厥者皆叛之。 突厥北边诸姓多叛颉利可汗归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为可汗,夷男不敢当。上方图颉利,遣游击将军乔师望、闲道赍册书拜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赐以鼓纛。夷男大喜,遣使入贡,建牙于大漠之郁督军山下,东至靺鞨,西至西突厥,南接沙碛,北至俱伦水,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诸部落皆属焉。

三年春正月戊午,上祀太庙。癸亥,耕藉于东郊。 沙门法雅坐妖言诛,司空裴寂尝闻其言。辛未,寂坐免官,遣还乡里。寂请留京师,上数之曰:计公勲庸,安得至此!直以恩泽为群臣第一。武德之际,货赂公行,纪纲紊乱,皆公之由也。但以故旧,不忍尽法,得归守坟墓,幸已多矣。寂遂归蒲州。未几,又坐狂人信行言寂有天命,寂不以闻,当死,流静州。㑹山羌作乱,或言刼寂为主。上曰:寂当死,我生之,必不然也。俄闻寂帅家僮破贼,上思其佐命之功,征入朝。㑹卒, 二月,戊寅,以房?龄为左仆射,杜如晦为右仆射,以尚书右丞魏征守秘书监,参预朝政。三月,己酉,上录系囚,有刘恭者,颈有胜文,自云当胜

天下,坐是系狱。上曰:若天将兴之,非朕所能除;若无天命,胜文何为!乃释之。 丁巳,上谓房?龄、杜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授任,此宰相之职也。比闻听受辞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唯大事应奏者,乃关仆射。?龄明达政事,辅以文学,夙夜尽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寛平,闻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与杜如晦引拔士类,常如不及。至于台阁规模,皆二人所定。上毎与?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卒用?龄之策。盖?龄善谋,如晦能断故也。二人深相得,同心徇国,故唐世称贤相者,推房、杜焉。玄龄虽䝉宠待,或以事被谴,辄累日诣朝堂稽颡请罪,恐惧若无所容。玄龄监修国史,上语之曰:比见汉书载子虚、上林赋,浮华无用。其上书论事,词理切直者,朕从与不从,皆当载之。 夏,四月,乙亥,上皇徙居弘义宫,更名大安宫。甲午,上始御太极殿,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敕有不便者,皆应论执。比来唯睹顺从,不闻违异。若但行文书,则谁不可为,何必择才也!房玄龄等皆顿首谢。故事,凡军国大事,则中书舍人各执所见,杂署其名,谓之五花判事。中书侍郎、中书令省审之,给事中、黄门侍郎駮正之。上始申明旧制,由是鲜有败事。 茌平人马周客游长安,舍于中郎将常何之家。六月,壬午,以旱,诏文武官极言得失。何武人,不学,不知所言,周代之,陈便宜二十余条。上恠其能,以问何,对曰:此非臣所能,家客马周为臣具草耳。上即召之,未至,遣使督促者数辈。及谒见,与语甚恱,令直门下省。寻除监察御史,奉使称旨,上以常何为知人,赐绢三百匹。 秋,

八月,己巳朔,日有食之。 丙子,薛延陁毗伽可汗遣其弟统特勒入贡,上赐以宝刀及宝鞭,谓曰:卿所部有大罪者斩之,小罪者鞭之。夷男甚喜。突厥颉利可汗大惧,始遣使称臣,请尚公主,修壻礼。代州都督张公谨上言:突厥可取之状,以为: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暱奸佞,一也;薛延陀等诸部皆叛,二也;突利、拓设、欲谷设皆得罪,无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旱,糇粮乏绝,四也。颉利疏其族类,亲委诸胡,胡人反复,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华人入北,其众甚多,比闻所在啸聚,保据山险,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上以颉利可汗既请和亲,复援梁师都,丁亥,命兵部尚书李靖为行军揔管讨之,以张公谨为副。九月,丙午,突厥俟斤九人帅三千骑来降。戊午,拔野古、仆骨、同罗、奚酋长并帅众来降。 冬十一月辛丑,突厥寇河西。肃州刺史公孙武达、甘州刺史成仁重与战,破之,捕虏千余口。 上遣使至凉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鹰,使者讽大亮使献之。大亮宻表曰:陛下久绝畋游,而使者求鹰。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癸卯,上谓侍臣曰:李大亮可谓忠直。手诏褒美,赐以胡缾及荀悦汉纪。 庚申,以行并州都督李世勣为通汉道行军揔管,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揔管,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揔管,灵州大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揔管,众合十余万,皆受李靖节度,分道出击突厥。乙丑,任城王道宗击突厥于灵州,破之。十二月,戊辰,突利可汗入朝,上谓侍臣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常痛心。今单于稽颡,庶几可雪前耻。壬午,靺鞨遣使入贡。上曰:靺鞨逺来,盖突厥已服之故也。昔人谓御戎无上策,朕今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岂非上策乎? 癸未,右仆射杜如晦以疾逊位,上许之。 乙酉,上问给事中孔颕达曰:论语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何谓也?颕达具释其义以对,且曰:非独匹夫如是,帝王亦然。帝王内蕴神明,外当?默,故易称以䝉养正,以明夷莅众。若位居尊极,炫耀聪明,以才陵人,饰非拒谏,则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深善其言。 庚寅,突厥郁射设帅所部来降。 闰月,丁未,东谢酋长谢元深、南谢酋长谢强来朝。诸谢皆南蛮别种,在黔州之西。诏以东谢为应州,南谢为庄州,?黔州都督。是时逺方诸国来朝贡者甚众,服装诡异。中书侍郎颜师古请图写以示后,作王㑹图,从之。乙丑,牂柯酋长谢能羽及充州蛮入贡,诏以牂柯为牂州。党项酋长细封步赖来降,以其地为轨州,各以其酋长为刺史。党项地亘三千里,姓别为部,不相统壹。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旁当氏、米擒氏、拓跋氏,皆大姓也。步赖既为唐所礼,余部相继来降,以其地为崌、奉、岩、逺四州。 是岁,戸部奏:中国人自塞外归及四夷前后降附者,男女一百二十余万口, 房?龄、王珪掌内外官考,治书侍御史万年、权万纪奏其不平,上命侯君集推之。魏征谏曰:?龄、珪皆朝廷旧臣,素以忠直为陛下所委,所考既多,其间能无一二人不当,察其情,终非阿私。若推得其事,则皆不可信,岂得复当重任!且万纪比来恒在考堂,曾无駮正,及身不得考,乃始陈论,此正欲激陛下之怒,非竭诚徇国也。使推之得实,未足裨益朝廷;若其本虚,徒失陛下委任大臣之意。臣所爱者治体,非敢茍私二臣。上乃释不问。 濮州刺史厐相寿坐贪汚解任,自陈尝在秦王幕府,上怜之,欲听还旧任。魏征谏曰:秦王左右中外甚多,恐人人皆恃恩私,足使为善者惧。上欣然纳之,谓相寿曰:我昔为秦王,乃一府之主;今居大位,乃四海之主,不得独私故人。大臣所执如是,朕何敢违!赐帛遣之。相寿流涕而去。四年春正月,李靖帅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屯恶阳岭,夜袭定襄,破之。突厥颉利可汗不意靖猝至,大惊曰:唐不倾国而来,靖何敢孤军至此!其众一日数惊,乃徙牙于碛口。靖复遣谍离其心腹颉利所亲康苏宻以隋萧后及炀帝之孙政道来降。乙亥,至京师。先是,有降胡言:中国人或潜通书启于萧后者,至是,中书舍人杨文瓘请鞫之,上曰:天下未定,突厥方彊,愚民无知,或有斯事。今天下已安,既往之罪,何须问也!李世勣出云中,与突厥战于白道,大破之。 二月,己亥,上幸骊山温汤。 甲辰,李靖破突厥颉利可汗于阴山。先是,颉利既败,窜于鐡山,余众尚数万,遣执失思力入见谢罪,请举国内附,身自入朝。上遣鸿胪卿唐俭等慰抚之,又诏李靖将兵迎颉利。颉利外为卑辞,内实犹豫,欲俟草青马肥,亡入漠北。靖引兵与李世勣㑹白道,相与谋曰:颉利虽败,其众犹盛,若走渡碛北,保依九姓,道阻且逺,追之难及。今诏使至彼,虏必自寛。若选精骑一万,赍二十日粮往袭之,不战可擒矣。以其谋告张公谨,公谨曰:诏书已许其降,使者在彼,柰何击之?靖曰:此韩信所以破齐也,唐俭辈何足惜。遂勒兵夜发,世勣继之,军至隂山,遇突厥千余帐,俘以随军。颉利见使者,大喜,意自安。靖使武邑苏定方帅二百骑为前锋,乘雾而行,去牙帐七里,虏乃觉之,颉利乘千里马先走。靖军至,虏众遂溃,唐俭脱身得归。靖斩首万余级,俘男女十余万,获杂畜数十万,杀隋义成公主,擒其子叠罗施。颉利帅万余人欲度碛,李世勣军于碛口,颉利至,不得度,其大酋长皆帅众降,世勣虏五万余口而还。斥地自阴山北至大漠,露布以闻。 丙午,上还宫。 甲寅,以克突厥赦天下。 以御史大夫温彦博为中书令、守侍中,王珪为侍中、守戸部尚书戴胄为戸部尚书,参预朝政;太常少卿萧瑀为御史大夫,与宰臣参议朝政。 三月戊辰,以突厥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为右武候大将军。四夷君长诣阙请上为天可汗。上曰: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皆称万岁。是后以玺书赐西北君长,皆称天可汗。庚午,突厥思结俟斤帅众四万来降。丙子,以突利可汗为右卫大将军、北平郡王。初,始毕可汗以启民母弟苏尼失为沙钵罗设,督部落五万家,牙直灵州西北。及颉利政乱,苏尼失所部独不携贰。突利之来奔也,颉利立之为小可汗。及颉利败走,往依之,将奔吐谷浑,大同道行军揔管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苏尼失执送颉利。颉利以数骑夜走,匿于荒谷,苏尼失惧,驰追获之。庚辰,行军副揔管张宝相帅众奄至沙钵罗营,俘颉利送京师,苏尼失举众来降,漠南之地遂空。 蔡成公杜如晦疾笃,上遣太子问疾,又自临视之。甲申,薨。上毎得佳物,辄思如晦,遣使赐其家。久之,语及如晦,必流涕,谓房?龄曰:公与如晦同佐朕,今独见公,不见如晦矣! 突厥颉利可汗至长安。夏,四月,戊戌,上御顺天楼,盛陈文物,引见颉利,数之曰:汝藉父兄之业,纵滛虐以取亡,罪一也;数与我盟而背之,二也;恃彊好战,暴骨如莽,三也;蹂我稼穑,掠我子女,四也;我宥汝罪,存汝社稷,而迁延不来,五也。然自便桥以来,不复大入为寇,以是得不死耳!颉利哭谢而退,诏馆于太仆,厚廪食之。上皇闻擒颉利,叹曰:汉髙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吾托付得人,复何忧哉!上皇召上与贵臣十余人及诸王、妃主置酒凌烟阁。酒酣,上皇自弹琵琶,上起舞,公卿迭起为夀,逮夜而罢。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陁,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万口。诏群臣议区处之宜。朝士多言:北狄自古为中国患,今幸而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兖、豫之间,分其种落,散居州县,教之耕织,可以化胡虏为农民,永空塞北之地。中书侍郎颜师古以为:突厥、鐡勒皆上古所不能臣,陛下既得而臣之,请皆寘之河北,分立酋长,领其部落,则永永无患矣。礼部侍郎李百药以为:突厥虽云一国,然其种类区分,各有酋帅。今宜因其离散,各即本部署为君长,不相臣属。纵欲存立阿史那氏,唯可使臣其本族而已。国分则弱而易制,势敌则难相吞灭,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国。仍请于定襄置都䕶府,为其节度,此安边之长策也。夏州都督窦静以为:戎狄之性,有如禽兽,不可以刑法威,不可以仁义教。况彼首丘之情,未易忘也,置之中国,有损无益。恐一旦变生,犯我王畧。莫若因其破亡之余,施以望外之恩,假之王侯之号,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权弱势分,易为羁制,可使常为藩臣,永保边塞。温彦博以为:徙于兖、豫之间,则乖违物性,非所以存养之也。请准汉建武故事,置降匈奴于塞下,全其部落,顺其土俗,以实空虚之地,使为中国扞蔽,策之善者也。魏征以为:突厥世为寇盗,百姓之雠也,今幸而破亡,陛下以其降附,不忍尽杀,宜纵之使还故土,不可留之中国。夫戎狄人面兽心,弱则请服,彊则叛乱,固其常性。今降者众近十万,数年之后,蕃息倍多,必为腹心之疾,不可悔也。晋初,诸胡与民杂居中国,郭钦、江统皆劝武帝驱出塞外,以绝乱阶,武帝不从。后二十余年,伊、洛之闲,遂为氊裘之域,此前事之明鉴也。彦博曰:王者之于万物,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穷来归我,柰何弃之而不受乎?孔子曰:有教无类。若救其死亡,授以生业,教之礼义,数年之后,悉为吾民。选其酋长,使入宿衞,畏威懐德,何后患之有!上卒用彦博策,处突厥降众,东自幽州,西至灵州,分突利故所统之地,置顺、祐、化、长四州都督府。又分颉利之地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云中都督府,以统其众。五月,辛未,以突利为顺州都督,使帅其部落之官。上戒之曰:尔祖启民挺身奔隋,隋立以为大可汗,奄有北荒。尔父始毕反为隋患。天道不容,故使尔今日乱亡如此。我所以不立尔为可汗者,惩启民前事故也。今命尔为都督,尔宜善守国法,勿相侵掠,非徒欲中国久安,亦使尔宗族永全也。壬申,以阿史那苏尼失为怀德郡王,阿史那思摩为怀化郡王。颉利之亡也,诸部落酋长皆弃颉利来降,独思摩随之,竟与颉利俱擒。上嘉其忠,拜右武候大将军,寻以为北开州都督,使统颉利旧众。丁丑,以右武衞大将军史大柰为丰州都督,其余酋长至者,皆拜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已上百余人,殆与朝士相半,因而入居长安者近万家。 辛巳,诏:自今讼者有经尚书省判不服,听于东宫上启,委太子裁决;若仍不服,然后闻奏。 丁亥,御史大夫萧瑀劾奏:李靖破颉利牙帐,御军无法,突厥珍物,虏掠俱尽,请付法司推科。上特敕勿劾。及靖入见,上大加责让,靖顿首谢。久之,上乃曰:隋史万岁破达头可汗,有功不赏,以罪致戮。朕则不然,录公之功,赦公之罪。加靖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加真食邑通前五百戸。未几,上谓靖曰:前有人谗公,今朕意已寤,公勿以为怀。复赐绢二千匹。 林邑献火珠,有司以其表辞不顺,请讨之。上曰:好战者亡,如隋炀帝,颉利可汗,皆耳目所亲见也。小国胜之不武,况未可必乎!语言之闲,何足介意! 六月,丁酉,以阿史那苏尼失为北宁州都督,以中郎将史善应为北抚州都督。壬寅,以右骁衞将军康苏为北安州都督。 乙卯,发卒修洛阳宫以备巡幸。给事中张?素上书谏,以为洛阳未有巡幸之期,而预修宫室,非今日之急务。昔汉髙祖纳娄敬之说,自洛阳迁长安,岂非洛阳之地不及关中之形胜邪?景帝用晁错之言,而七国构祸。陛下今处突厥于中国,突厥之亲何如七国,岂得不先为忧,而宫室可遽兴,乘舆可轻动哉!臣见隋氏初营宫室,近山无大木,皆致之逺方,二千人曳一柱,以木为轮,则戛摩火出。乃铸鐡为毂,行一二里,鐡毂辄破。别使数百人赍鐡毂,随而易之,尽日不过行二三十里。计一柱之费,已用数十万功,则其余可知矣。陛下初平洛阳,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复加营缮,何前日恶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财力何如隋世,陛下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炀帝矣。上谓玄素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役不息,亦同归于乱耳。上叹曰:吾思之不熟,乃至于是!顾谓房玄龄曰:朕以洛阳土中,朝贡道均,意欲便民,故使营之。今玄素所言诚有理,宜即为之罢役。后日或以事至洛阳,虽露居亦无伤也。仍赐玄素彩二百匹。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乙丑,上问房玄龄、萧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对曰:文帝勤于为治,毎临朝,或至日昊,五品已上引坐论事,衞士传飧而食,虽性非仁厚,亦励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则照有不通,喜察则多疑于物。事皆自决,不任群臣。天下至广,一日万机,虽复劳神苦形,岂能一一中理。群臣既知主意,唯取决受成,虽有愆违,莫敢谏争,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则不然,择天下贤才,寘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奏闻。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竭心力以修职业,何忧天下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诏敕行下,有未便者,皆应执奏,毋得阿从,不尽己意。 癸酉,以前太子少保李纲为太子少师,以兼御史大夫萧瑀为太子少傅。李纲有足疾,上赐以步舆,使之乘至合下,数引入禁中,问以政事。毎至东宫,太子亲拜之。太子毎视事,上令纲与房?龄、王珪侍坐。先是,上命萧瑀与宰相参议朝政,瑀气刚而辞辩,房?龄等皆不能抗,上多不用其言。玄龄、魏征、温彦博尝有微过,瑀劾奏之,上竟不问。瑀由此怏怏自失,遂罢御史大夫,为太子少傅,不复预闻朝政。西突厥种落散在伊吾,诏以凉州都督李大亮为西北道安抚大使,于碛口贮粮,来者赈给,使者招慰,相望于道。大亮上言:欲怀逺者,必先安近,中国如本根,四夷如枝叶。疲中国以奉四夷,犹拔本根以益枝叶也。臣逺考秦汉,近观隋室,外事戎狄,皆致疲?。今招致西突厥,但见劳费,未见其益。况河西州县,萧条,突厥微弱以来,始得耕获,今又供亿此役,民将不堪,不若且罢招慰为便。伊吾之地,率皆沙碛,其人或自立君长,求称臣内属者,羁縻受之,使居塞外,为中国藩蔽,此乃施虚惠而収实利也。上从之。 八月,丙午,诏以常服未有差等,自今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服青,妇人从其夫色。 甲寅,诏以兵部尚书李靖为右仆射。靖性沈厚,每与时宰参议,恂恂如不能言。 突厥既亡,营州都督薛万淑遣契丹酋长贪没折说谕东北诸夷,奚、霫、室韦等十余部皆内附。万淑、万均之兄也。 戊午,突厥欲谷设来降。欲谷设,突利之弟也。颉利败,欲谷设奔髙昌,闻突利为唐所礼,遂来降。 九月,戊辰,伊吾城主入朝。隋末,伊吾内属,置伊吾郡。隋乱,臣于突厥。颉利既灭,举其属七城来降,因以其地置西伊州。 思结部落饥贫,朔州刺史新丰张俭招集之,其不来者,仍居碛北,亲属私相往还,俭亦不禁。及俭徙胜州都督,州司奏思结将叛,诏俭往察之。俭单骑入其部落说谕,徙之代州,即以俭检校代州都督。思结卒无叛者。俭因劝之营田,岁大稔。俭恐虏蓄积多,有异志,奏请和籴,以充边储。部落喜营田转力,而边备实焉。 丙子,开南蛮地,置费州、夷州。

己卯,上幸陇州。 冬十一月壬辰,以右衞大将军侯君集为兵部尚书,

参议朝政。 甲子,车驾还京师。上读明堂针灸书云:人五藏之系,咸附于背。戊寅,诏自今毋得笞囚背。 十二月,甲辰,上猎于鹿苑;乙巳,还宫。甲寅,髙昌王曲文泰入朝。西域诸国咸欲因文泰遣

使入贡,上遣文泰之臣厌怛纥干往迎之。魏征谏曰:昔光武不听西域送侍子置都䕶,以为不以蛮夷劳中国。今天下初定,前者文泰之来,所过劳费已甚,今借使十国入贡,其徒旅不减千人,边民荒耗,将不胜其弊。若听其商贾往来,与边民交市,则可矣,傥以宾客遇之,非中国之利也。时厌怛纥干已行,上遽令止之。诸宰相侍宴,上谓王珪曰:卿识鉴精通,复善谈论,?龄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谓与数子何如?对曰: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龄。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不如温彦博。处繁治剧,众务毕举,臣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尧、舜;以谏争为己任,臣不如魏征。至于激浊扬清,嫉恶好善,臣于数子,亦有微长。上深以为然,众亦服其确论。上之初即位也,尝与群臣语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乱

之后,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征对曰:不然。久安之民骄佚,骄佚则难教;经乱之民愁苦,愁苦则易化。譬犹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也。上深然之。封德彝非之曰:三代以还,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盖欲化而不能,岂能之而不欲邪?魏征书生,未识时务,若信其虚论,必败国家。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昔黄帝征蚩尤,颛顼诛九黎,汤放桀,武王伐纣,皆能身致太平,岂非承大乱之后邪?若谓古人淳朴,渐至浇讹,则至于今日,当悉化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从征言。元年,关中饥,米斗直绢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抚之,民虽东西就食,未尝嗟怨。是岁,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米斗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东至于海,南及五岭,皆外戸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上谓长孙无忌曰:贞观之初,上书者皆云:人主当独运威权,不可委之臣下。又云:宜震耀威武,征讨四夷。唯魏征劝朕偃武修文,中国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颉利成擒,其酋长并带刀宿衞部落皆袭衣冠,征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德彝见之耳。征再拜谢曰:突厥破灭,海内康宁,皆陛下威德,臣何力焉。上曰:朕能任公,公能称所任,则其功岂独在朕乎?房玄龄奏阅府库甲兵,逺胜隋丗。上曰:甲兵武备,诚不可阙,然炀帝甲兵岂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尽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也。 上谓秘书监萧璟曰:卿在隋世,数见皇后乎?对曰:彼儿女且不得见,臣何人,得见之?魏征曰:臣闻炀帝不信齐王?。有中使察之,闻其宴饮,则曰:彼营何事得遂而喜?闻其忧悴,则曰:彼有他念故尔。父子之闲且犹如是,况佗人乎!上笑曰:朕今视杨政道,胜炀帝之于齐王逺矣。璟,瑀之兄也。 西突厥肆叶䕶可汗既先可汗之子,为众所附,莫贺咄可汗所部酋长多归之。肆叶䕶引兵击莫贺咄,莫贺咄兵败,逃于金山,为泥孰设所杀,诸部共推肆叶护为大可汗。

五年春正月,诏僧尼道士致拜父母。 癸酉,上大猎于昆明池,四夷君长咸从。甲戌,宴髙昌王文泰及群臣。丙子,还宫,亲献禽于大安宫。 癸未,朝集使赵郡王孝恭等上表,以四夷咸服,请封禅,上手诏不许。 有司上言:皇太子当冠,用二月吉,请造兵备仪仗。上曰:东作方兴,宜改用十月。少傅萧瑀奏:据阴阳书,不若二月。上曰:吉凶在人,若动依隂阳,不顾礼义,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与吉㑹。农时最急,不可失也。 二月甲辰,诏诸州有京观处,无问新旧,宜悉刬削,加土为坟,掩蔽枯朽,勿令暴露。 己酉,封皇弟元裕为郐王,元名为谯王,灵蘷为

魏王,元祥为许王,元晓为密王。庚戌,封皇子愔为梁王,恽为郯王,贞为汉王,治为晋王,慎为申王,嚣为江王,简为代王。夏四月壬辰,代王简薨。 壬寅,灵州斛薛叛,任城王道宗等追击破之。 隋末,中国人多没于突厥,及突厥降,上遣使以金帛赎之。五月乙丑,有司奏,凡得男女八万口。 六月甲寅,太子少师、新昌贞公李纲薨。初,周齐王宪女孀居无子,纲赡恤甚厚。纲薨,其女以父礼䘮之。 秋八月甲辰,遣使诣髙丽,収隋氏战亡骸骨,葬而祭之。 河内人李好德得心疾,妄为妖言,诏按其事。大理丞张蕴古奏,好德被疾有征,法不当坐。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劾奏蕴古贯在相州,好德之兄厚德为其刺史,情在阿纵,按事不实。上怒,命斩之于市。既而悔之,因诏自今有死罪,虽令即决,仍三覆奏,乃行刑。权万纪与侍御史李仁发俱以告讦有宠于上,由是诸大臣数被谴怒。魏征谏曰:万纪等小人,不识大体,以讦为直,以谗为忠。陛下非不知其无堪,盖取其无所避忌,欲以警策群臣耳。而万纪等挟恩依势,逞其奸谋,凡所弹射,皆非有罪。陛下纵未能举善以厉俗,柰何昵奸以自损乎!上黙然,赐绢五百匹。久之,万纪等奸状自露,皆得罪。 九月,上修仁夀宫,更命曰九成宫。又将修洛阳宫,民部尚书戴胄表谏,以乱离甫定,百姓雕弊,帑藏空虚,若营造不已,公私劳费,殆不能堪。上嘉之曰:戴胄于我非亲,但以忠直体国,知无不言,故以官爵酬之耳。久之,竟命将作大匠窦琎修洛阳宫。琎凿池筑山,雕饰华靡。上怒,遽命毁之,免琎官。 冬,十月,丙午,上逐兎于后苑。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谏曰:天命陛下为华、夷父母,柰何自轻!上又将逐鹿,思力脱巾解带,跪而固谏,上为之止。 初,上令群臣议封建,魏征议以为:若封建诸侯,则卿大夫咸资俸禄,必致厚歛。又京畿赋税不多,所资畿外,若尽以封国邑,经费顿阙。又燕、秦、赵、代俱带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内地,难以奔赴。礼部侍郎李百药以为:运祚修短,定命自天。尧、舜大圣,守之而不能固;汉、魏微贱,拒之而不能却。今使勲戚子孙皆有民有社,易世之后,将骄淫自恣,攻战相残,害民尤深,不若守令之迭居也。中书侍郎颜师古以为:不若分王宗子,勿令过大,闲以州县杂错而居,互相维持,使各守其境,协力同心,足扶京室。为置官寮,皆省司选用,法令之外,不得擅作威刑。朝贡礼仪,具为条式。一定此制,万代无虞。十一月,丙辰,诏:皇家宗室及勲贤之臣,宜令作镇藩部,贻厥子孙,非有大故,无或黜免。所司明为条例,定等级以闻。 丁巳,林邑献五色鹦鹉。丁卯,新罗献美女二人。魏征以为不宜受。上喜曰:林邑鹦鹉,犹能自言苦寒,思归其国,况二女逺别亲戚乎!并鹦鹉各付使者而归之。 倭国遣使入贡,上遣新州剌史髙表仁持节往抚之。表仁与其王争礼,不宣命而还。 丙子,上祀圆丘。 十二月,太仆寺丞李世南开党项

之地十六州四十七县。 上谓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奏,盖欲思之详熟故也。而有司须臾之闲,三覆已讫。又古刑人,君为之彻乐减膳。朕庭无常设之乐,然常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又百司断狱,唯据律文,虽情在可矜,而不敢违法,其闲岂能尽无冤乎?丁亥,制决死囚者,二日中五覆奏,下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进酒肉,内教坊及太常不举乐,皆令门下覆视,有据灋当死而情可矜者,录状以闻。由是全活甚众。其五覆奏者,以决前一二日至决日又三覆奏,惟犯恶逆者一覆奏而已。 己亥,朝集使、利州都督武士彟等复上表请封禅,不许。 壬寅,上幸骊山温汤。戊申,还宫。 上谓执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赏罚,故欲公等极谏。公等亦宜受人谏,不可以己之所欲,恶人违之。茍自不能受谏,安能谏人! 康国求内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来绝域,以求服逺之名,无益于用而糜弊百姓。今康国内附,傥有急难,于义不得不救。师行万里,岂不疲劳!劳百姓以取虚名,朕不为也。遂不受。谓侍臣曰:治国如治病,病虽愈,尤宜将䕶。傥遽自放纵,病复作,则不可救矣。今中国幸安,四夷俱服,诚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唯惧不终,故欲数闻卿辈谏争也。魏征曰:内外治安,臣不以为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耳。上尝与侍臣论狱,魏征曰:炀帝时,尝有盗发,帝令于士澄捕之,少涉疑似,皆栲讯取服,凡二千余人,帝悉令斩之。大理丞张元济恠其多,试寻其状,内五人尝为盗,余皆平民,竟不敢执奏,尽杀之。上曰:此岂唯炀帝无道,其臣亦不尽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 是岁,髙州揔管冯盎入朝。未几,罗、窦诸洞獠反,敕盎帅部落二万为诸军前锋。獠数万人屯据险要,诸军不得进。盎持弩谓左右口:尽吾此矢,足知胜负矣!连发七矢,中七人,獠皆走,因纵兵乘之,斩首千余级。上美其功,前后赏赐不可胜数。盎所居地方二千里,奴婢万余人,珍货充积。然为治勤明,所部爱之。 新罗王真平卒,无嗣,国人立其女善德为王。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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