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四十 晋书七十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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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7:56

列传第四十 晋书七十

御撰

应詹 甘卓 邓骞 卞壶 从父兄敦 刘超 钟雅

应詹

字思逺,汝南南顿人,魏侍中璩之孙也。詹幼孤,为祖母所养。年十余岁,祖母又终,居丧毁顿,杖而起,遂以孝闻。家冨于材,年又稚弱,乃请族人共居,委以资产,情若至亲,世以此异焉。弱冠知名,性质素弘雅,物虽犯而弗之校,以学艺文章称。司徒何劭见之曰:君子哉若人!

初辟公府,为太子舍人。赵王伦以为征东长史,伦诛,坐免。成都王颍辟为掾。时骠骑从事中郎诸葛玫委长沙王乂奔邺,盛称乂之非。玫浮躁有才辩,临漳人士无不诣之。詹与玫有旧,叹曰:诸葛仁林何与乐毅之相诡乎!卒不见之。玫闻甚愧。镇南大将军刘弘,詹之祖舅也,请为长史,谓之曰:君器识弘深,后当代老子于荆南矣。仍委以军政。弘著绩汉南,詹之力也。迁南平太守。

王澄为荆州,假詹督南平、天门、武陵三郡军事。及洛阳倾覆,詹攘袂流涕,劝澄赴援。澄使詹为檄,詹下笔便成,辞义壮烈,见者慷慨,然竟不能从也。天门、武陵谿蛮并反,詹讨降之。时政令不一,诸蛮怨望,并谋背叛。詹召蛮酋,破铜劵与盟,由是怀詹,数郡无虞。其后天下大乱,詹境独全。百姓歌之曰:“乱离既普,殆为灰朽。侥幸之运,赖兹应后。岁寒不凋,孤境独守。拯我涂炭,惠隆丘阜。润同江海,恩犹父母。”镇南将军山简复假詹督五郡军事。会蜀贼杜畴作乱,来攻詹郡,力战摧之。寻与陶侃破杜弢于长沙,贼中金宝溢目,詹一无所取,唯收图书,莫不叹之。元帝假詹建武将军。王敦又上詹监巴东五郡军事,赐爵颕阳乡侯。陈人王冲拥众荆州,素服詹名,迎为刺史。詹以冲等无頼,弃还南平,冲亦不怨,其得人情如此。迁益州刺史,领巴东监军。詹之出郡也,士庶攀车号泣,若恋所生。

俄拜后军将军。詹上䟽陈便冝曰:“先王设官,使君有常尊,臣有定卑,上无苟且之志,下无觊觎之心。下至亡秦,罢侯置守,夲替末陵,纲纪废绝。汉兴,虽未能兴复旧典,犹杂建侯守,故能享年享世,殆叅古迹。今大荒之后,制度改创,冝因斯会,厘正宪则。先举盛德元功以为封首,则圣世之化比隆唐虞矣。”又曰:“性相近,习相远,训导之风,冝愼所好。魏正始之间,蔚为文林。元康以来,贱经尙道,以玄虚宏放为夷达,以儒术淸俭为鄙俗,永嘉之?,未必不由此也。今虽有儒官,教养未备,非所以长育人材,纳之轨物也。冝修辟雍,崇明教义,先令国子受训,然后皇储亲临释奠,则普天尚德,率土知方矣。”元帝雅重其才,深纳之。

顷之,出补吴国内史,以公事免。镇北将军刘隗出镇,以詹为军司,加散骑常侍,累迁光禄勋。詹以王敦专制自树,故优游讽咏,无所摽明。及敦作逆,明帝问詹计将安出,詹厉然慷慨曰:“陛下冝奋赫斯之威,臣等当得负戈前驱,庶凭宗庙之灵,有征无战。如其不然,王室必危。”帝以詹为都督前锋军事、护军将军、假节、都督朱雀桥南。贼从竹格渡江,詹与建威将军赵胤等击败之,斩贼率杜发,枭首数千级。贼平,封观阳县侯,食邑一千六百户,赐绢五千匹。上䟽让曰:“臣闻开国承家,光启土宇,唯令德元功乃冝封锡。臣虽忝当一队,策无微略,劳不汗马。猥以䟽贱,伦亚亲密,暂厕被练,列勤司勋。乞廻谬恩,听其所守。”不许。

迁使持节、都督江州诸军事、平南将军、江州刺史。詹将行,上䟽曰:夫欲用天下之智力者,莫若使天下信之也。商鞅移木,岂礼也哉,有由而然。自经荒?,纲纪颓陵,淸直之风既浇,糟粃之俗犹在。诚冝濯以沧浪之流,漉以吞舟之网,则幽显明别,于变时雍矣。

弘济兹务,在乎官人。今南北杂错,属托者无保负之累,而轻举所知,此博采所以未精,职理所以多阙。今凡有所用,冝随其能否而与举主同乎襃贬,则人有愼举之恭,官无废职之吝。昔冀缺有功,胥臣蒙先茅之赏;子玉败军,子文受蒍贾之责。古既有之,今亦冝然。汉朝使刺史行部,乘传奏事,犹恐不足以辨彰幽明,弘宣政道,故复有绣衣直指。今之艰?,过于往昔,冝分遣黄、散若中书郎等循行天下,观采得失,举善弹违,断截苟且,则人不敢为非矣。汉宣帝时,二千石有居职修明者,则入为公卿;其不称职免官者,皆还为平人。惩劝必行,故历世长乆。中间以来,迁不足竞,免不足惧,或有进而失意,退而得分。莅官虽美,当以素论降替;在职实劣,直以旧望登叙。校游谈为多少,不以实事为先后,以此责成,臣未见其兆也。今冝峻左降旧制,可二千石免官三年乃得叙用;长史六年,户口折半,道里倍之。此法必明,使天下知官难得而易失,必人愼其职,朝无惰官矣。都督可课佃二十顷,州十顷,郡五顷,县三顷,皆取文武吏医卜,不得挠乱百姓。三台九府,中外诸军,有可减损,皆令附农。市息末伎,道无游人,不过一熟,丰穰可必。然后重居职之俸,使禄足以代耕。

顷大事之后,遐迩皆想宏略,而寂然未副,冝早振纲领,肃起群望。时王敦新平,人情未安,詹抚而怀之,莫不得其欢心,百姓赖之。

疾笃,与陶侃书曰:“每忆密计,自沔入湘,颉顽缱绻,齐好断金。子南我东,忽然一纪,其间事故,何所不有!足下建功峤南,旋镇旧楚,吾承乏幸会,来忝此州,图与足下进共竭节夲朝,报恩幼主,退以申寻平生纒绵旧好。岂悟时不我与,长即幽冥,永言莫从,能不慨怅!今神州未夷,四方多难,足下年德并隆,功名俱盛,冝务建洪范,虽休勿休,至公至平,至谦至顺,即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足下察吾此诚。”以咸和六年卒,时年五十三。册赠镇南大将军、仪同三司,谥曰烈,祠以太牢。子玄嗣,位至散骑侍郎。玄弟诞,有器干,历六郡太守、龙骧将军,追赠兾州刺史。

初,京兆韦泓丧乱之际,亲属遇饥疫并尽,客游洛阳,素闻詹名,遂依托之。詹与分甘共苦,情若弟兄,遂随从积年,为营伉俪,置居宅,并荐之于元帝曰:“自遭丧乱,人士易操,至乃任运固穷,耿介守节者尠矣。伏见议郎韦泓,年三十八,字元量,执心淸冲,才识备济,躬耕陇亩,不烦人伇,静默居常,不豫政事。昔年流移,来在詹境,经宼䘮资,一身特立,短褐不掩形,菜蔬不充朝,而抗志弥厉,不游非类。颜回称不改其乐,泓有其分。明公辅亮皇室,恢维宇宙,四门开辟,英彦凫藻,收春华于京辇,采秋实于岩薮。而泓抱璞荆山,未剖和璧。若蒙铨召,付以列曹,必能恊隆鼎味,缉熙庶绩者也。”帝即辟之,泓后位至少府卿。既受詹生成之惠,詹卒,遂制朋友之服,哭止宿草,追赵氏祀程婴、杵臼之义,祭詹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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