丗祖孝元皇帝下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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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6

丗祖孝元皇帝下

承圣二年春正月,王僧辩发建康,承制使陈霸先代镇扬州。 丙子,山胡围齐离石。戊寅,齐主讨之,未至,胡巳走,因廵三堆,大猎而归。 以吏部尚书王褒为左仆射。己丑,齐改铸钱,文曰常平五铢。

二月庚子,李洪雅力屈,以空云城降陆纳。纳囚洪雅,杀丁道贵。纳以沙门宝志诗䜟有十八子,以为李氏当王。甲辰,推洪雅为主,号大将军,使乗平肩舆,列鼔吹。纳帅众数千,左右翼从。魏太师泰去丞相、大行台,为都督中外诸军事。 王雄至东梁州,黄众宝帅众降,太师泰赦之,迁其豪帅于雍州。 齐主送柔然可汗铁伐之父登注及兄库提还其国。铁伐寻为契丹所杀,国人立登注为可汗。登注复为其大人阿富提所杀,国人立库提。 突厥伊利可汗卒,子科罗立,号乙息记可汗,三月,遣使献马五万于魏。柔然别部又立阿那瓌叔父邓叔子为可汗。乙息记击破邓叔子于沃野北木赖山。乙息记卒,舍其子摄图而立其弟俟斤,号木杆可汗。木杆状貌竒异,性刚勇,多智略,善用兵,邻国畏之。 上闻武陵王纪东下,使方士画版为纪像,亲钉

支体以厌之,又执矦景之俘以报纪。?、纪之举兵,皆太子圎照之谋也。圎照时镇巴东,执留使者,启纪云:矦景未平,宐急进讨。巳闻荆、镇为景所破,纪信之,趣兵东下。上甚惧,与魏书曰:子纠,亲也,请君讨之。太师泰曰:取蜀制梁,在兹一举。诸将咸难之。大将军代人尉遟迥,泰之甥也,独以为可克。泰问以方略,逈曰:蜀与中国隔绝百有余年,恃其险逺,不虞我至。若以铁骑兼行袭之,无不克矣。泰乃遣㢠督开府仪同三司原珍等六军,甲士万二千、骑万匹,自散?伐蜀。 陆纳遣其将呉藏、潘乌黒、李贤明等下据车轮。王僧辩至巴陵,宐丰、矦循让都督于僧辩,僧辩弗受。上乃以僧辩、循为东、西都督。夏,四月,丙申,僧辩军于车轮。 吐谷浑可汗夸吕虽通使于魏,而宼抄不息,宇文泰将骑三万逾陇至姑臧讨之,夸吕惧,请服既,而复通使于齐。凉州刺史史宁觇知其还,袭之于赤泉,获其仆射乞伏触。状 陆纳夹岸为城以拒王僧辩。纳士卒皆百战之余,僧辩惮之,不敢轻进,稍作连城以逼之。纳以僧辩为怯,不设僃。五月,甲子,僧辩命诸军水陆齐进,急攻之。僧辩亲执旗鼔,宐丰矦循,身受矢石,拔其二城。纳众大败,歩走保长沙。乙丑,僧辩进围之。僧辩坐垄上视筑围垒,呉藏、李贤明帅锐卒千人开门突出,蒙楯直进,趋僧辩。时杜崱、杜龛并侍左右,甲士卫者止百余人,力战拒之。僧辩据胡床不动。裴之横从旁击藏等,藏等败退,贤明死,藏脱走入城。 武陵王纪至巴郡,闻有魏兵,遣前梁州刺史巴西谯淹还军救蜀。初,杨乾运求为梁州刺史,纪以为潼州;杨灋琛求?州刺史,以为沙州,二人皆不悦。乾运兄子略说乾运曰:今矦、景初平,宐同心戮力,保国宁民,而兄弟寻戈,此自亡之道也。夫木朽不雕,丗衰难佐,不如送?关中,可以功名两全。乾运然之,令略将二千人镇劒阁,又遣其壻乐广镇安州,与灋琛皆濳通于魏。魏太师泰密赐乾运铁劵,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梁州刺史。尉遟迥以开府仪同三司矦吕陵始为前军。至劒阁,略退就乐广翻城应始,始入据安州。甲戌,迥至涪水,乾运以州降。迥分军守之,进袭成都。时成都见兵不满万人,仓库空竭,永丰矦㧑婴城自守,迥围之。谯淹遣江州刺史景欣、幽州刺史赵拔扈援成都,迥使原珍等击走之。武陵王纪至巴东,知矦、景巳平,乃自悔,召太子圎照责之。对曰:矦、景虽平,江陵未服,纪亦以既称尊号,不可复为人下,欲遂东进。将卒日夜思归。其江州刺史王开业以为宐还救根本,更思后图,诸将皆以为然。圎、照及刘孝胜固言不可。纪从之,宣言于众曰:敢谏者死!已丑,纪至西陵,军势甚盛,舳舻翳川。护军陆灋和筑二城于硖口,两岸运石塡江,铁锁断之。帝拔任约于狱,以为?安王司马,使助灋。和拒纪,谓之曰:汝罪不容诛,我不杀汝,本为今日。因撤禁兵以配之,仍许妻以庐陵王续之女,使宣猛将军刘棻与之俱。 庚辰,巴州刺史余孝顷将兵万人㑹王僧辩于长沙, 豫章太守观宁矦永昬而少断,左右武蛮奴用事,军主文重疾之。永将兵讨陆纳,至宫亭湖,重杀蛮奴,永军溃,奔江陵。重将其众奔开建矦蕃,蕃杀之而有其众。 六月,壬辰,武陵王纪筑连城,攻绝铁锁,陆灋和告急相继。上复㧞谢荅仁于狱,以为歩兵校尉,配兵使助灋和;又遣使送王琳,令说谕陆纳。乙未,琳至长沙,僧辩使送示之,纳众悉拜且泣。使谓僧辩曰:朝廷若赦王郎,乞听入城。僧辩不许,复送江陵。陆灋和求救不巳,上欲召长沙兵,恐失陆纳,乃复遣琳许其入城。琳、既入,纳遂降,湘州平。上复琳官爵,使将兵西援峡口。 甲辰,齐章武景王库狄干卒。 武陵王纪遣将军矦叡将众七千筑垒,与陆灋和相拒。上遣使与纪书,许其还蜀,专制一方。纪不从,报书如家人礼。陆纳既平,湘州诸军相继西上。上复与纪书曰:吾年为一日之长,属有平乱之功,膺此乐推,事归当璧。傥遣使乎,良所遟也。如曰不然,于此投笔。友于兄弟,分形共气。兄肥弟瘦,无复相见之期;让枣推梨,永罢懽愉之日。心乎爱矣,书不尽言。纪顿兵日乆,频战不利,又闻魏宼深入成都,孤危忧懑,不知所为。乃遣其度支尚书乐奉业诣江陵求和,请依前旨还蜀。奉业知纪必败,启上曰:蜀军乏粮,士卒多死,危亡可待。上遂不许其和。纪以黄金一斤为饼,饼百为箧,至有百箧,银五倍于金,锦?缯彩称是。每战,悬示将士,不以为赏。宁州刺史陈智祖请散之以募勇士,弗听,智祖哭而死。有请事者,纪辞疾不见,由是将卒解体。秋,七月,辛未,巴东民符升等斩峡口城主公孙晃,降于王琳。谢荅仁、任约进攻矦、叡,破之,拔其三垒,于是两岸十四城俱降。纪不获,退,顺流东下。游击将军南阳樊猛追击之,纪众大溃,赴水死者八千余人,猛围而守之。上密敕猛曰:生还不成功也。猛引兵至纪所,纪在舟中绕床而走,以金囊掷猛曰:以此雇卿,送我一见七官。猛曰:天子何由可见!杀足下,金将安之!遂斩纪及其幼子圎满、陆灋和,收太子圎照兄弟三人送江陵。上绝纪属籍,赐姓饕餮氏,下刘孝胜狱,已而释之。上使谓江安、矦圎正曰:西军已败,汝父不知存亡,意欲使其自裁。圎正闻之,号哭称丗子不绝声。上频使觇之,知不能死,移送廷尉狱,见圎照曰:兄何乃乱人骨肉,使痛酷如此!圎照唯云计误。上并命绝食于狱,至啮臂啖之,十三日而死。逺近闻而悲之。乙未,王僧辩还江陵,诏诸军各还所镇。 魏尉遟迥围成都五旬,永丰矦㧑屡岀战,皆败,乃请降。诸将欲不许,迥曰:降之则将士全,逺人恱;攻之则将士伤,逺人惧。遂受之。八月,戊戌,㧑与宐都王圎肃帅文武诣军门降,迥以礼接之,与盟于益州城北,吏民皆复其业,唯收奴婢及储积以赏将士,军无私焉。魏以㧑及圎肃并为开府仪同三司,以迥为大都督益、潼等十二州诸军事、益州刺史。 庚子,下诏将还建康,领军将军胡僧祐、太府卿黄罗汉、吏部尚书宗懔、御史中丞刘㲄谏曰:建业王气巳尽,与虏正隔一江,若有不虞,悔无及也。且古老相承云,荆州洲数满百,当出天子。今枝江生洲,百数巳满,陛下龙飞,是其应也。上令朝臣议之。黄门侍郎周?正、尚书右仆射王襃曰:今百姓未见舆驾入建康,谓是列国诸王,愿陛下从四海之望。时群臣多荆州人,皆曰:?正等东人也,志愿东下,恐非良计。?正靣折之曰:东人劝东,谓非良计;君等西人欲西,岂成长策!上?,又议于后堂,㑹者五百人。上问之曰:吾欲还建康,诸卿以为如何?众莫敢先对。上曰:劝吾去者左?。左?者过半。武昌太守朱买臣言于上曰:建康旧都,山陵所在,荆镇边疆,非王者之宅,愿陛下勿疑,以致后悔。臣家在荆州,岂不愿陛下居此?但恐是臣富贵,非陛下富贵耳。上使术士杜景豪卜之,不吉,对上曰:未去。退而言曰:此兆为鬼贼所留也。上以建康雕残,江陵全盛,意亦安之,卒从僧祐等议。 以湘州刺史王琳为衡州刺史。 九月庚午,诏王僧辩还镇建康,陈霸先复还京口。丙子,以护军将军陆灋和为郢州刺史。灋和为政,不用刑狱,专以沙门灋及西域幻术教化,部曲数千人,通谓之弟子。 契丹宼齐边。壬午,齐主北廵兾,定幽、安,遂伐契丹。 齐主使郭元建治水军二万余人于合肥,将袭建康,纳湘潭。矦退,又遣将军邢景逺、歩大汗萨帅众继之。陈霸先在建康闻之,白上,上诏王僧辩镇姑孰以御之。 冬,十月,丁酉,齐主至平州,从西道趣长堑,使司徒潘相乐帅精骑五千自东道趣青山。辛丑,至白狼城。壬寅,至昌?城,使安德王韩轨帅精骑四千东断契丹走路。癸卯,至阳师水,倍道兼行,掩袭契丹。齐主露髻肉?,昼夜不息,行千余里,逾越山岭,为士卒先,唯食肉饮水,壮气弥厉。甲辰,与契丹遇,奋击,大破之,虏获十万余口,杂畜数百万头。潘相乐又于青山破契丹别部。丁未,齐主还至营州。 己酉,王僧辩至姑孰,遣婺州刺史矦瑱、

呉郡太守张彪、呉兴太守裴之横筑垒东?,以待齐师。 丁巳,齐主登碣石山,临沧海,遂如?阳。以肆州刺史斛律金为太师,召还?阳。拜其子丰乐为武卫大将军,命其孙武都尚义宁公主,宠待之厚,群臣莫及。 閠月,丁丑,南豫州刺史矦瑱与郭元建战于东?,齐师大败,溺死者万计。湘潭矦退,复归于邺。王僧辩还建康。呉州刺史开建,矦蕃恃其兵疆,贡献不入,

上密令其将徐佛受图之。佛受使其徒诈为讼者诣蕃,遂执之。上以佛受为建安太守,以侍中王质为呉州刺史。质至鄱阳,佛受置之金城,自据罗城,掌门管,缮治舟舰甲兵,质不敢与争。故开建矦部曲数千人攻佛受,佛受奔南豫州,矦瑱杀之,质始得行州事。 十一月,戊戌,以尚书右仆射王襃为左仆射,湘东太守张绾为右仆射。 己未,突厥复攻柔然,柔然举国奔齐。 癸亥,齐主自?阳北击突厥,迎纳柔然,废其可汗库提,立阿那瓌子庵罗辰为可汗,置之马邑川,给其廪饩缯帛。亲追突厥于朔州,突厥请降,许之而还。自是贡献相继。 魏尚书元烈谋杀宇文泰,事泄,泰杀之。 丙寅,上使侍中王琛使于魏。太师泰隂有图江陵之志,梁王詧闻之,益重其贡献。 十二月,齐宿预民东方白额以城降,江西州郡皆起兵应之。三年春正月癸巳,齐主自离石道讨山胡,遣斛律金从显州道,常山王演从?州道夹攻,大破之。男子十三以上皆斩,女子及㓜弱以赏军。遂平石楼。石楼绝险,自魏丗所不能至,于是逺近山胡,莫不慑服。有都督战伤,其什长路晖礼不能救,帝命刳其五藏,令九人食之,肉及秽恶皆尽。自是始为威虐。 陈霸先自丹徒济江,围齐广陵,秦州刺史严超达自秦郡进围泾州,南豫州刺史矦瑱、呉郡太守张彪皆出石梁,为之声援。辛丑,使?陵太守杜僧明帅三千人助东方白额。 魏太师泰始作九命之典,以叙内外官爵,攺流外品为九秩。 魏主自元烈之死有怨言,密谋诛大师泰,临淮王育、广平王賛垂涕切諌,不听。泰诸子皆幼,兄子章武公导、中山公护皆出镇,唯以诸壻为心膂。大都督清河公李基、义城公李晖、常山公于翼,俱为武卫将军,分掌禁兵。基,逺之子;晖,弼之子。翼,谨之子也。由是魏主谋泄。泰废魏主,置之雍州,立其弟齐王廓,去年号,称元年,复姓拓跋氏,九十九姓攺为单者,皆复其旧。魏?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后多灭绝。泰乃以诸将功髙者为三十六国,次者为九十九姓,所将士卒,亦攺从其姓。 三月丁亥,长沙王韶取巴郡。 甲辰,以王僧辩为太尉、车骑大将军。 丁未,齐将王球攻宿预,杜僧明

出击,大破之,球归彭城。郢州刺史陆灋和上启,自称司徒,上怪之。王褒曰:灋和既有道术,容或先知。戊申,上就拜灋和为司徒。 己酉,魏侍中宇文仁恕来聘㑹。齐使者亦至江陵,帝接仁恕不及齐使。仁恕归,以告太师泰。帝又请据旧圗,定疆境,辞颇不逊。泰曰:古人有言:天之所弃,谁能兴之,其萧绎之谓乎!荆州刺史长孙俭屡陈攻取之策,泰征俭入朝,问以经略,复命还,镇密为之僃。马伯符密使告帝,帝弗之信。 柔然可汗庵罗辰叛齐,齐主自将出击,大破之,庵罗辰父子北走。太保安定王贺拔仁献马不甚骏,齐主怒,拔其发,免为庶人,输?阳负炭。 齐中书令魏收撰魏书,颇用爱憎为褒贬,毎谓人曰:何物小子,敢与魏收作色。举之则使升天。按之则使入地。既成,中书舎人卢潜奏收诬罔一代,罪当诛。尚书左丞卢斐、顿丘李庶皆言魏史不直。收启齐主云:臣既结怨疆宗,将为刺客所杀。帝怒,于是斐、庶及尚书郎中王松年皆坐谤史,鞭二百,配甲坊。斐、庶死于狱中,潜亦坐系狱。然时人终不服,谓之秽史。潜,度,丗之曾孙;斐,同之子;松年,遵业之子也。 夏,四月,柔然宼齐肆州,齐主自?阳讨之,至?州,柔然散走。帝以二千余骑为殿,宿黄?堆。柔然别部数万骑奄至,帝安卧,平明乃起,神色自若,指画形势,纵兵奋击,柔然披靡,因溃围而出。柔然走,追击之,伏尸二十余里,获庵罗辰妻子,虏三万余口,令都督善无髙阿那肱帅骑数千塞其走路。时柔然军犹盛,阿那肱以兵少请益,帝更减其半。阿那肱奋击,大破之,庵罗辰超越岩谷,仅以身免。 丙寅,上使散骑常侍庾信等聘于魏,癸酉,以陈霸先为司空。 丁未,齐主复自击柔然,大破之。 庚戌,魏太师泰酖杀废帝。 五月,魏直州人乐炽、洋州人黄国等作乱,开府仪同三司髙平田弘、河南贺若敦讨之,不克。太师泰命车骑大将军李迁哲与敦共讨炽等,平之。仍与敦南出狥地,至巴州,巴州刺史牟安民降之。巴濮之民皆附于魏。蛮酋向五子王等䧟白帝,迁哲击之,五子王等遁去,迁哲追击,破之。泰以迁哲为信州刺史,镇白帝。信州先无储蓄,迁哲与军士共采葛根为粮,时有异味,辄分甞之,军士感恱,屡击叛蛮,破之,群蛮慑服,皆送粮饩,遣子弟入质。由是州境安息,军储亦赡 柔然乙旃达官宼、魏广武柱国李弼追击,破之。广州刺史曲江矦勃自以非上所授,内不自安,上亦疑之,勃启求入朝。五月,乙巳,上以王琳为广州刺史,勃为?州刺史。上以琳部众彊盛,又得众心,故欲逺之。琳与主书广汉李膺厚善,私谓膺曰:琳,小人也,蒙官拔擢至此。今天下未定,迁琳岭南,如有不虞,安得琳力!窃揆官意,不过疑琳。琳分望有限,岂与官争为帝乎!何不以琳为雍州刺史,镇武宁?琳自放兵作田,为国御捍!膺然其言,而弗敢启。 散骑郎新野庾季才言于上曰:去年八月丙申,月犯心中星;今月丙戌,赤气干北斗。心为天王,丙主楚分。臣恐建子之月,有大兵入江陵。陛下宐留重臣镇江陵,整斾还都,以避其患。假令魏虏侵蹙,止失荆、湘,在于社稷,犹得无虑。上亦晓天文,知楚有灾,叹曰:祸福在天,避之何益! 六月,壬午,齐歩大汗萨将兵四万趣泾州,王僧辩使矦瑱张彪自石梁引兵助严超达拒之,瑱、彪遟留不进。将军尹令思将万余人谋袭盱眙。齐兾州剌史叚韶将兵讨东方白额于宿预,广陵、泾州皆来告急,诸将患之。韶曰:梁氏丧乱,国无定主,人怀去就,彊者从之。霸先等外托同德,内有离心,诸君不足忧,吾揣之熟矣。乃留仪同三司敬显携等围宿预,自引兵倍道趣泾州。涂出盱眙,令思不意,齐兵猝至,望风退走。韶进击超达,破之。囘趣广陵,陈霸先解围走。杜僧明还丹徒,矦瑱、张彪还秦郡。呉明彻围海西,镇将中山郎基固守,削木为箭,翦纸为羽,围之十旬,卒不能克而还。柔然帅余众东徙,且欲南宼,齐主帅轻骑邀之于金川。柔然闻之,逺遁。营州刺史灵丘王峻设伏击之,获其名王数十人, 邓至羗檐桁失国奔魏,太师泰使秦州刺史宇文导将兵纳之。 齐叚韶还至宿预,使辩士说东方白额,白额开门请盟,因执而斩之。 秋,七月,庚戌,齐主还邺。 魏太师泰西廵至原州。 八月,壬辰,齐以司州牧清河王岳为太保,司空尉粲为司徒、太子太师矦莫陈相为司空,尚书令、平阳王淹、录尚书事常山王演为尚书令,中书令上党王涣为左仆射。 乙亥,齐仪同三司元旭坐事赐死。丁丑,齐主如?阳。齐主之未为魏相也,太保、录尚书事平原王髙隆之常侮之,及将受禅,隆之复以为不可,齐主由是衔之。崔季舒譛隆之,毎见诉讼者,辄加哀矝之意,以示非巳能裁。帝禁之尚书省。隆之甞与元旭饮,谓旭曰:与王交,当生死不相负。人有密言之者,帝由是发怒,令壮士筑百余拳而舍之。辛巳,卒于路。乆之,帝追忿隆之,执其子慧登等二十人于前,帝以鞭叩鞌,一时头绝,并投尸漳水。又发隆之冡,出其尸,斩截骸骨焚之,弃于漳水。 齐主使常山王演、上党王涣、清河王岳、平原王叚韶帅众于洛阳西南筑伐恶城、新城、严城、河南城。九月,齐主廵四城,欲以致魏师,魏师不出,乃如?阳。 魏宇文泰命侍中崔猷开回车路以通汉中。 帝好玄谈,辛卯,于龙光殿讲老子。曲江矦勃迁居始兴。王琳使副将孙㻛先行据畨禺。 乙巳,魏遣柱国常山公于谨、中山公宇文护、大将军杨忠将兵五万入宼。冬,十月,壬戌,发长安。长孙俭问谨曰:为萧绎之计将如何?谨曰:耀兵汉沔,席卷度江,直据丹杨,上策也;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军,中策也;若难于移动,据守罗郭,下策也。俭曰:揣绎定出何策?谨曰:下策。俭曰:何故?谨曰:萧氏保据江南,绵历数纪,属中原多故,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齐氏之患,必谓力不能分。且绎懦而无谋,多疑少断,愚民难与虑始,皆恋邑居,所以知其用下策也。癸亥,武宁太守宗均告魏兵且至,帝召公鄕议之。领军胡僧祐、太府鄕黄罗汉曰:二国通好,未有嫌隙,必应不尔。侍中王琛曰:臣揣宇文容色,必无此理。乃复使琛使魏。丙寅,于谨至樊、邓,梁王詧帅众㑹之。丁卯,帝停讲,内外戒严。王琛至石梵,未见魏军,驰书报黄罗汉曰:吾至石梵,境上帖然,前言皆儿戏耳。帝闻而疑之。庚午,复讲,百官戎服以听。辛未,帝使主书李膺至建康,征王僧辩为大都督、荆州刺史,命陈霸先徙镇杨州。僧辩遣豫州刺史矦瑱帅程灵洗等为前军,兖州刺史杜僧明帅呉明彻等为后军。甲戍,帝夜登鳯皇阁,徙?叹息曰:客星入翼轸,今必败矣。嫔御皆泣。陆灋和闻魏师至,自郢州入汉口,将赴江陵,帝使逆之曰:此自能破贼,但镇郢州,不须动也。灋和还州,垩其城门,著衰绖,坐苇席,终日乃脱之。十一月,帝大阅于津阳门外,遇北风暴雨,轻辇还宫。癸未,魏军济汉。于谨令宇文护、杨忠帅精骑先据江津,断东路。甲申,护克武宁,执宗均。是日,帝乗马出城,行栅,揷木为之,周围六十余里。以领军将军胡僧祐都督城东诸军事,尚书右仆射张绾为之副;左仆射王褒都督城西诸军事,四厢领直元景亮为之副。王公巳下,各有所守。丙戌,命太子廵行城楼,令居人助运木石。夜,魏军至黄华,去江陵四十里。丁亥,至栅下。戊子,嶲州刺史裴畿、畿弟新兴太守机、武昌太守朱买臣、衡阳太守谢荅仁开枇杷门出战。裴机杀魏仪同三司胡文伐。畿之,髙之子也。帝徴广州刺史王琳为湘州刺史,使引兵入援。丁酉,栅内火,焚数千家及城楼二十五,帝临所焚楼,望魏军济江,四顾叹息。是夜,遂止宫外,宿民家。己亥,移居祇洹寺。于谨令筑长围,中外信命始绝。庚子,信州刺史徐丗谱、?安王司马任约等筑垒于马头,遥为声援。是夜,帝廵城,犹口占为诗,群臣亦有和者。帝裂帛为书,趣王僧辩曰:吾忍死待公,可以至矣!壬寅,还宫。癸卯,出长沙寺。戊申,王褒、胡僧祐、朱买臣、谢荅仁等开门出战,皆败还。己酉,帝移居天居寺;癸丑,移居长沙寺。朱买臣按劒进曰:唯斩宗懔黄罗汉,可以谢天下。帝曰:曩实吾意,宗黄何罪!二人退入众中。王琳军至长沙,镇南府长史裴政请间道先报江陵,至百里洲,为魏人所获。梁王詧谓政曰:我武皇帝之孙也,不可为尔君乎!若从我计,贵及子孙。如或不然,?领分矣。政诡曰:唯命。詧锁之至城下,使言曰:王僧辩闻台城被围,巳自为帝。王琳孤弱,不复能来。政告城中曰:援兵大至,各思自勉。吾以间使被擒,当碎身报国。监者击其口,詧怒,命速杀之。西中郎参军蔡大业谏曰:此民望也,杀之,则荆州不可下矣。乃释之。政,之礼之子;大业,大寳之弟也。时徴兵四方,皆未至。甲寅,魏人百道攻城,城中负户蒙楯,胡僧祐亲当矢石,昼夜督战,奖励将士,明行赏罸,众咸致死,所向摧殄,魏不得前。俄而僧祐中流矢死,内外大骇。魏悉众攻栅,反者开西门纳魏师。帝与太子王褒、谢荅仁、朱买臣退保金城,令汝南王大封、?熈王大圎质于于谨以请和。魏军之初至也,众以王僧辩子侍中顗可为都督,帝不用,更夺其兵,使与左右十人入守殿中。及胡僧祐死,乃用为都督城中诸军事。裴畿、裴机、历阳矦峻皆出降,于谨以机手杀胡文伐,并畿杀之。峻,渊,猷之子也。时城南虽破,而城北诸将犹苦战,日瞑,闻城䧟,乃散。帝入东合竹殿,命舎人髙善宝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将自赴火,宫人左右共止之,又以宝劒斫柱令折,叹曰:文武之道,今夜尽矣。乃使御史中丞王孝祀作降文。谢荅仁、朱买臣谏曰:城中兵众犹彊乗暗,突围而出,贼必惊,因而薄之,可度江就任。约。帝素不便走马,曰:事必无成,秖增辱耳。荅仁求自扶,帝以问王褒,褒曰:荅仁,矦、景之党,岂足可信!成彼之勲,不如降也。荅仁又请守子城,收兵可得五千人。帝然之,即授城中大都督,配以公主。既而召王褒谋之,以为不可。荅仁请入不得,欧血而去。于谨征太子为质,帝使王褒送之。谨子以褒善书,给之纸笔,褒乃书曰:柱国、常山公家奴王褒。有顷,黄门郎裴政犯门而出。帝遂去羽仪文物,白马素衣,出东门,抽劒击阖,曰:萧丗诚一至此乎!魏军士度堑,牵其辔至白马寺北,夺其所乗骏马,以驽马代之,遣长壮胡人手扼其背以行。逢于谨,胡人牵帝使拜梁王。詧使铁骑拥帝入营,囚于乌幔之下,甚为詧所诘辱。乙卯,于谨令开府仪同三司长孙俭入据金城。帝绐俭云:城中埋金千斤,欲以相赠。俭乃将帝入城。帝因述詧见辱之状,谓俭曰:向聊相绐,欲言此耳,岂有天子自埋金乎?俭乃留帝于主衣厍。帝性残忍,且惩髙祖寛纵之弊,故为政尚严。及魏师围城,狱中死囚且数千人,有司请释之以充战士,帝不许,悉令棓杀之。事未成而城䧟。中书郎殷不害先于别所督战,城陷,失其母。时氷雪交积,冻死者填满沟堑。不害行哭于道,求其母尸,无所不至。见沟中死人,輙投下捧视,举体冻湿,水浆不入口,号泣不辍声。如是七日,乃得之。十二月丙辰,徐丗谱、任约退戍巴陵。于谨逼帝使为书召王僧辩,帝不可。使者曰:王今岂得自由?帝曰:我既不自由,僧辩亦不由我。又从长孙俭求宫人王氏、茍氏及幼子犀首,俭并还之。或问:何意焚书?帝曰:读书万卷,犹有今日。故焚之。 庚申,齐主北廵至达速岭,行视山川险要,将起长城。 辛未,帝为魏人所杀。梁王詧遣尚书傅凖监刑,以土囊陨之。詧使以布帊缠尸,歛以蒲席,束以白茅,葬于津阳门外。并杀愍怀太子元良、始安王方略、桂阳王大成等。丗祖性好书,常令左右读书,昼夜不绝,虽熟睡,卷犹不释,或差误及欺之,帝輙惊。寤作文章,援笔立就。常言:我韬于文士,愧于武夫。论者以为得言。魏立梁王詧为梁主,资以荆州之地,延袤三百里,仍取其雍州之地。詧居江陵东城,魏置防主,将兵居西城,名曰助防。外示助詧僃御,内实防之。以前仪同三司王恱留镇江陵。于谨收府库珍寳及宋浑天仪、梁铜晷表、大玉径四尺及诸灋物,尽俘王公以下及选百姓男女数万口为奴婢,分赏三军,驱归长安,小弱者皆杀之,得免者三百余家,而人马所践及冻死者什二三。魏师之在江陵也,梁王詧将尹德毅说詧曰:魏虏贪惏,肆其残忍,杀掠士民,不可胜纪,江东之人,涂炭至此。咸谓殿下为之。殿下既杀人父兄,孤人子弟,人尽雠也,谁与为国!今魏之精锐尽萃于此,若殿下为设享㑹,请于谨等为欢。预伏武士,因而毙之。分命诸将,掩其营垒,大殱群丑,俾无遗类。收江陵百姓,抚而安之,文武群寮,随材铨授,魏人慑息,未敢送死,王僧辩之徒,折简可致。然后朝服济江,入践皇极,晷刻之间,大功可立。古人云: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殿下恢弘逺略,勿懐匹夫之行。詧曰:鄕此策非不善也,然魏人待我厚,未可背德。若遽为卿计,人将不食吾余既。而阖城老幼被虏,又失襄阳,詧乃叹曰:恨不用尹德毅之言!王僧辩、陈霸先等共奉江州刺史?王安方智为太宰,承制王襃、王克、刘㲄、宗懔、殷不害及尚书右丞呉兴、沈烱至长安,太师㤗皆厚礼之。泰亲至于谨第,宴劳极欢,赏谨奴婢千口及梁之宝物并雅乐一部,别封新野公。谨固辞,不许。谨自以乆居重任,功名既立,欲保优闲,乃上先所乗骏马及所著铠甲等。泰识其意,曰:今巨猾未平,公岂得遽尔独善!遂不受。 是歳,魏秦州刺史章武孝公宇文导卒。魏加益州刺史尉遟㢠督六州,通前十八州,自劒阁以南,得承制封拜及黜陟。㢠明赏罚,布威恩,绥辑新民,经略末附,华。夷怀之。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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