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种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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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7:54

阮种

字德猷,陈留尉氏人,汉侍中胥卿八世孙也。弱冠有殊操,为嵇康所重。康著养生论,所称阮生,即种也。察孝亷,为公府掾。

是时西虏内侵,灾眚屡见,百姓饥馑,诏三公、卿尹、常伯、牧守各举贤良方正直言之士,于是太保何曾举种贤良。

策曰:“在昔哲王,承天之序,光宅宇宙,咸用规矩乾坤,惠康品?,休风流衍,弥于千载。朕应践洪运统位,七载于今矣。惟德弗嗣,不明于政,宵兴惕厉,未烛厥猷。子大夫韫韥道术,俨然而进,朕甚嘉焉。其各悉乃心,以阐喻朕志,深陈王道之本,勿有所隐,朕虚心以览焉。”种对曰:“夫天地设位,圣人成能,王道至深,所以行化至远。故能开物成务,而功业不匮,近无不听,远无不服,徳逮群生,泽被区宇,声施无穷,而典垂百代。故经曰:‘圣人乆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宜师踪徃代,袭迹三五,矫世更俗,以从人望。令率土迁义,下知所适,播醇美之化,杜邪枉之路。斯诚群黎之所欣想盛德而幸望休风也。”

又问政刑不宣,礼乐不立。对曰:“政刑之宣,故由乎礼乐之用。昔之明王,唯此之务,所以防遏暴慢,感动心术,制节生灵,而陶化万姓也。礼以体德,乐以咏功,乐本于和,而礼师于敬矣。”

又问戎蛮猾夏。对曰:“戎蛮猾夏,侵败王畧,虽古盛世,犹有此虞。故诗称‘猃狁孔炽,书叹‘蛮夷率服。’自魏氏以来,夷虏内附,鲜有桀悍侵渔之患,由是边守遂怠,鄣塞不设。而令丑虏内居,与百姓杂处,边吏扰习,人又忘战。受方任者,又非其材,或以狙诈,侵侮边夷,或干赏㗖利,妄加讨戮。夫以㣲覊而御悍马,又乃操以烦策,其不制者,固其理也。是以群丑荡骇,缘间而动,虽三州覆败,牧守不反。此非胡虏之甚劲,盖用之者过也。臣闻王者之伐,有征无战,怀远以德,不闻以兵。夫兵凶器,而战危事也。兵兴则伤农,众集则费积;农伤则人匮,积费则国虚。昔汉武之世,承文帝之业,资海内之富,役其材臣,以甘心匈奴,竞战胜之功,贪攻取之利,良将劲卒,屈于沙漠,胜败相若,克不过当,夭百姓之命,填饿狼之口。及其以众制寡,令匈奴远迹,收功祁连,饮马澣海,天下之耗,以过太半矣。夫虚中国以事夷狄,诚非计之得者也。是以盗贼蜂起,山东不振。曁宣元之时,赵?国征西零,冯奉世征南羌,皆兵不血刃,摧抑强暴,擒其首恶。此则折冲厌难,胜败相辨,中世之明效也。”

又问咎征作见。对曰:“隂阳否泰,六沴之灾,则人主修政以御之,思患而防之,建皇极之首,详庶征之用。诗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天聪明自我人聪明。是以人主祖承天命,日愼一日也。故能应受多福而永世克祚。此先王之所以退灾消眚也。”

又问经化之务。对曰:“夫王道之本,经国之务,必先之以礼义,而致人于亷耻。礼义立,则君子轨道而让于善;亷耻立,则小人谨行而不淫于制度。赏以劝其能,威以惩其废,此先王所以保乂定功,化洽黎元,而勲业长世也。故上有克让之风,则下有不争之俗;朝有矜节之士,则野无贪冐之人。夫亷耻之于政,犹树艺之有丰壤,良岁之有膏泽,其生物必油然茂矣。若廉耻不存,而惟刑是御,则风俗雕弊,人失其性,锥刀之末,皆有争心,虽峻刑严辟,犹不胜矣。其于政也,犹农者之殖硗野,旱年之望丰穑,必不几矣。此三代所以享德长乆,风醇俗美,皆数百年保天之禄,而秦二世而弊者,盖其所由之涂殊也。”

又问:“将使武成七徳,文济九功,何路而臻于兹?凡厥庻事,曷后曷先?”对曰:“夫文武经德,所以成功丕业,咸熈庶绩者,莫先于选建明哲,授方任能。令才当其官而功称其职,则万机咸理,庶寮不旷。书曰:‘天工人其代之。’然则继天理物,宁国安家,非贤无以成也。夫贤才之畜于国,由良工之须利器,巧匠之待绳墨也。器用利则斲削易而材不病,绳墨设则曲直正而众形得矣。是以人主必勤求贤而佚以任之也。贤臣之于主,进则忠国爱人,退则砥节洁志,营职不干私义,出心必由公涂,明度量以呈其能,审经制以效其功。此昔之圣王所以恭巳南面而化于陶钧之上者,以其所任之贤与所贤之信也。方今海内之士皆倾望休光,希心紫极,唯明主之所趣舍。若开四聪之听,广畴咨之求,抽群英,延俊乂,考工授职,呈能制官,朝无素飡之士,如此化流罔极,树功不朽矣。”

时种与郤诜及东平王康俱居上第,即除尚书郎。然毁誉之徒,或言对者因缘假托,帝乃更延群士,庭以问之。诏曰:“前者对策,各指答所问,未尽子大夫所欲言,故复延见,其具陈所怀。又比年遭有水旱灾眚,虽战战兢兢,未能究天人之理,当何修以应其变?人遇水旱饥馑者,何以救之?中间多事,未得宁静,思以省息烦务,令百姓不失其所。若人有所患苦者,有宜损益,使公私两济者,委曲陈之。又政在得人,而知之至难,唯有因人视听耳。若有文武隐逸之士,各举所知,虽幽贱负俗,勿有所限。故虚心思闻事实,勿务华辞,莫有所讳也。”

种对曰:“伏惟陛下以圣哲玄覧,降恤黎蒸,将济元元,同之三代,旁求俊乂,以辅至化,此诚尧舜之用心也。臣猥以顽鲁之质,应清明之举,前者对策,不足以畴塞圣诏,所陈不究,臣诚蒙昧,所以为罪。臣闻天生蒸庻,树君以司牧之。人君道洽,则彝伦攸叙,五福来备。若政有愆失,刑理颇僻,则庻征不应,而淫亢为灾。此则天人之理,而兴废之由也。昔之圣王,政道备而制先具,轨人以务,致之于本,是以虽有水旱之眚,而无饥馑之患也。自顷隂阳隔并,水旱为灾,亦犹期运之致。不然,则亦有司之不帅,不能宣承圣德,以賛扬大化,故和气未降而人事未叙也。方今百姓凋弊,公私无储,诚在于休役静人,劝啬务分,此其救也。人之所患,由于役烦网密而信道未孚也。役烦则百姓失业,网密则下背其诚,信道未孚则人无固志。此则损益之至务,安危之大端也。传曰:‘始与善,善进,则不善蔑由至。’孔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人焉廋哉!’若夫文武隐逸之士,幽贱负俗之才,故非愚臣之所能识。谨竭愚以对。”

策奏,帝亲览焉,及擢为第一。转中书郎。进止有方,正已率下,朝廷咸惮其威容。每为驳议,事皆施用,遂为楷则。

迁平原相。时襄邑衞京自南阳太守迁于河内,与种俱拜。帝望而叹曰:“二千石皆若此,朕何忧乎!”种为政简惠,百姓称之。卒于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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