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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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3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七

臣司马光奉 勑编集

晋纪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下

太元十二年春正月乙巳,以朱序为靑、兖二州刺史,代谢玄镇彭城。序求镇淮隂,许之,以玄为㑹稽内史。 丁未,大赦。 燕主垂观兵河上,髙阳王隆曰:温详之徒,皆白面儒生,乌合为群,徒恃长河以自固。若大军济河,必望旗震壊,不待战也。垂从之。戊午,遣镇北将军兰汗、护军将军平㓜于碻磝西四十里济河,隆以大众陈于北岸。温攀、温楷果走趣城,平幼追击,大破之。详夜将妻子犇彭城,其众三万余户皆降于燕。垂以太原王楷为兖州刺史。镇东阿?。垂在长安,秦王坚甞与之交手语。垂岀,宂从仆射光祚言于坚曰:陛下颇疑慕容垂乎?垂非乆为人下者也。坚以告垂。及秦主丕自邺犇晋阳,祚与黄门侍郎封孚、巨鹿太守封劝皆来犇。劝,弈之子也。垂之再围邺也,秦故臣西河朱肃等各以其众来犇。诏以祚等为河北诸郡太守,皆营于济北、濮阳,羁属温详。详败,俱诣燕军降,垂赦之,抚待如旧。垂见光祚,流涕沾衿曰:秦主待我深,吾事之亦尽,但为二公猜忌,吾惧死而负之。每一念之,中宵不寐。祚亦悲恸。垂赐祚金帛,祚固辞。垂曰:卿犹复疑邪?祚曰:臣昔者惟知忠于所事,不意陛下至今怀之,臣敢逃其死!垂曰:此乃卿之忠,固吾所求也,前言戏之耳。待之弥厚,以为中常侍。 翟辽遣其子钊寇陈、颍,朱序遣将军秦膺击走之。  秦主登立妃毛氏为皇后,勃海王懿为太弟。后,兴之女也。遣使拜东海王纂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领大司马,封鲁王;纂弟师奴为抚军大将军、并州牧,封朔方公。纂怒谓使者曰:勃海王先帝之子,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长史王旅諌曰:南安已立,理无中改。今冦虏未灭,不可宗室之中自为仇敌也。纂乃受命。于是卢水胡彭沛、榖屠各董成、张龙世、新平羗雷恶地等皆附于纂,有众十余万。后秦主苌徙秦州豪杰三万户于安定。 初,安次人齐涉聚众八千余家,据新栅降燕,燕主垂拜渉魏郡太守。既而复叛,连张愿,愿自帅万余人进屯祝阿之瓮口,招翟辽共应涉、髙阳王隆言于垂曰:新栅坚固,攻之未易猝㧞。若乆顿兵于其城下,张愿拥帅流民,西引丁零,为患方深。愿众虽多,然皆新附,未䏻力闘,因其自至,宜先击之。愿父子恃其骁勇,必不肯避去,可一战擒也。愿破,则涉自不能存矣。垂从之。二月,遣范阳王德、陈留王绍、龙骧将军张崇帅步骑二万㑹隆击愿,军至斗城,去瓮口二十余里,解鞍顿息。愿引兵奄至,燕人惊遽,德军退走,隆勒兵不动。愿子龟出冲陈,隆遣左右王末逆击,斩之。隆徐进战,愿兵乃退。徳行里余,复整兵还与隆合,谓隆曰:贼气方锐,宜且缓之。隆曰:愿乗人不备,宜得大捷。而吾士卒皆以悬隔河津,势迫之故,人思自战,故䏻却之。今贼不得利,气竭势衰,皆有进退之志,不䏻齐奋,宜亟击之。德曰:吾唯卿所为耳。遂进战于瓮口,大破之,斩首七千八百级,愿脱身保三布口。燕人进军历城,青、兖、徐州郡县壁垒多降。垂以陈留王绍为青州刺史,镇历城。德等还师。新栅人冬鸾执渉送之。垂诛渉父子,余悉原之。 三月,秦主登以窦冲为南秦州牧,杨定为益州牧,杨壁为司空、梁州牧,乞伏国仁为大将军、大单于、苑川王。 燕上谷人王敏杀太守封戢,代郡人许谦逐太守贾闰,各以郡附刘显。 燕乐浪王温为尚书右仆射。夏四月戊辰,尊帝母李氏为皇太妃,仪服如太后。后秦征西将军姚硕德为杨定所逼,退守泾阳。定与秦鲁王纂共攻之,战于泾阳,硕德大败。后秦主苌自隂宻救之,纂退屯敷陆。 燕主垂自碻磝还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㑹来自长子。庚辰,垂为之大赦。垂问盛:长子:人情如何,为可取乎?盛曰:西军扰扰,人有东归之志,陛下唯当修仁政以俟之耳。若大军一临,必投戈而来,若孝子之归慈父也。垂恱。癸未,封柔为阳平王,盛为长乐公,㑹为清河公。 髙平人翟畅执太守徐含,逺以郡降翟辽。燕主

垂谓诸将曰:辽以一城之众,返覆三国之间,不可不讨。五月,以章武王宙监中外诸军事,辅太子寳守中山。垂自帅诸将南攻辽,以太原王楷为前锋都督。辽众皆燕、赵之人,闻楷至,皆曰:太原王子,吾之父母也。相帅归之。辽惧,遣使请降。垂以辽为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至?阳,受降而还。井陉人贾鲍招引北山丁零翟遥等五千余人,夜袭中山,䧟其外郭。章武王宙以竒兵出其外,太子寳鼓噪于内,合击,大破之,尽俘其众,唯遥、鲍单马走免。 刘显地广兵彊,雄于北方,㑹其兄弟乖争。魏长史张衮言于魏王珪曰:显志在并吞,今不乗其内溃而取之,必为后患。然吾不䏻独克,请与燕共攻之。珪从之,复遣安同乞师于燕。 诏徴㑹稽处士戴逵,逵累辞不就。郡县敦逼不已,逵逃匿于吴。谢玄上䟽曰:逵自求其志,今王命未回,将罹风霜之患。陛下既已爱而器之,亦宜使其身名并存,请绝召命。帝许之。逵,?之兄也。秦主登以其兄同成为司徒、守尚书令,封颍川王;弟广为中书监,封安成王;子崇为尚书左仆射,封东平王。燕主垂自?阳还中山。 吴深杀燕清河太守丁国、章武人王祖杀太守白钦,勃海人张申据髙城以叛。燕主垂命乐浪王温讨之。 苑川王国仁帅骑三万袭鲜卑大人宻贵、?茍提伦三部于六泉。秋,七月,与没奕、千金熈战于渇浑川。没弈于金熈大败,三部皆降。 秦主登军于瓦亭。后秦主苌攻彭沛榖堡,㧞之榖犇、杏城。苌还隂,宻以太子兴镇长安。 燕赵王麟讨王敏于上谷,斩之。 刘卫辰献马于燕,刘显掠之。燕主垂怒,遣太原王楷将兵助赵王麟击显,大破之。显犇马邑西山。魏王珪引兵㑹麟,击显于弥泽,又破之。显犇西燕,麟悉收其部众,获马牛羊以千万数。 吕光将彭晃、徐炅攻张大豫于临洮,破之。大豫犇广武王穆犇建康,八月,广武人执大豫送姑臧,斩之。穆袭据酒泉,自称大将军、凉州牧。辛巳,立皇子德宗为太子,大赦。 燕主垂立刘显弟可泥为乌桓王,以抚其众,徙八千余落于中山。 秦冯翊太守兰椟帅众二万自频阳入和宁,与鲁王纂谋攻长安。纂弟师奴劝纂称尊号,纂不从,师奴杀纂而代之,椟遂与师奴绝。西燕主永攻椟,椟遣使请救于后秦。后秦主苌欲自救之,尚书令姚旻、左仆射尹纬曰:苻登近在瓦亭,将乗虚袭吾后。苌曰:苻登众盛,非旦夕可制。登迟重少决,必不能轻军深入。比两月闲,吾必破贼而返。登虽至,无䏻为也。九月,苌军于泥源,师奴逆战,大败,亡犇。鲜卑、后秦尽收其众,屠各、董成等皆降 秦主登进据胡空堡,戎、夏归之者十余万。 冬十月,翟辽复叛。燕,遣兵与王祖、张申冦抄清河、平原。 后秦主苌进击西燕王永于河西,永走兰椟复列兵拒守,苌攻之,十二月,禽椟,遂如杏城。 后秦姚方成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垒,拔之,执嵩而数之,嵩骂曰:汝姚苌罪当万死!苻黄眉欲斩之,先帝止之,授任内外,荣宠极矣。曽不如犬马识所养之恩,亲为大逆。汝羗辈岂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杀我,早见先帝!取姚苌于地下治之。方成,怒,三斩嵩,悉阬其士卒,以妻子赏军。后秦王苌掘秦主坚尸,鞭挞无数,剥衣倮形,荐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凉州大饥,米斗直钱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 吕光

西平太守康宁自称匈奴王,杀河湟太守强禧以叛。张掖太守彭晃亦叛,东结康宁,西通王穆。光欲自击晃,诸将皆曰:今康、寜在南,伺衅而动,若晃、穆未诛,康宁复至,进退狼狈,势必大危。光曰:实如卿言。然我今不往,是坐待其来也。若三寇连兵,东西交至,则城外皆非吾有,大事去矣。今晃初叛,与寜、穆情契未宻,出其仓猝,取之差易耳。乃自帅骑三万,倍道兼行。既至,攻之二旬,拔其城,诛晃。初,王穆起兵,遣使招敦煌处士郭瑀,瑀叹曰:今民将左祍,吾忍不救之邪!乃与同郡索嘏起兵应穆,运粟三万石以饷之。穆以瑀为太府左长史、军师将军,嘏为敦煌太守。既而穆听谗言,引兵攻嘏,瑀、諌不听,出城大哭,举手谢城曰:吾不复见汝矣!还而引被覆面,不与人言,不食而卒。吕光闻之,曰:二虏相攻,此成擒也,不可以惮屡战之劳,而失永逸之机也。遂帅歩骑二万攻酒泉,克之,进屯凉兴。穆引兵东还,未至,众溃,穆单骑走,骍马令郭文斩其首送之。

十三年春正月,康乐献武公谢玄卒。 二月,秦主登军朝那,后秦主苌军武都。 翟辽遣司马眭琼诣燕谢罪,燕主垂以其数反复,斩琼以绝之。辽乃自称魏天王,改元建光,置百官。 燕青州刺史陈留王绍为平原太守辟闾浑所逼,退屯黄巾固,燕主垂更以绍为徐州刺史。浑,蔚之子也,因符氏乱,据齐地来降。 三月,乙亥,燕主垂以太子寳录尚书事,授之以政,自揔大纲而已。 燕赵王麟击许谦,破之。谦犇,西燕遂废代郡,悉徙其民于龙城。 吕光之定凉州也,杜进功居多,光以为武威太守,贵宠用事,群僚莫及。光甥石聦自关中来,光问之曰:中州人言我为政何如?聦曰:但闻有杜进耳,不闻有舅。光由是忌进而杀之。光与群寮宴,语及政事,参军京兆段业曰:眀公用灋大峻。光曰:呉、起无恩而楚彊,啇鞅严刑而秦兴。业曰:起丧其身,鞅亡其家,皆残酷之致也。眀公方开建大业,景行尧、舜,犹惧不济,乃慕起、鞅之为治,岂此州士女所望哉!光改容谢之。 夏,四月,戊午,以朱序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诸军事、雍州刺史,戌洛阳。以谯王恬代序为都督兖、冀、幽、并四州诸军事、青、兖二州刺史。 苑川主国仁破鲜卑越质叱黎于平襄,获其子诘归。 丁亥,燕主垂立夫人段氏为皇后,以太子寳领太单于,段氏,右光禄大夫仪之女,其妹适范阳王德仪,寳之舅也。追谥前妃段氏为成昭皇后。 五月,秦太弟懿卒,谥曰献哀。 翟辽徙屯滑台。 六月,苑川王乞伏国仁卒,谥曰宣烈,庙号烈祖。其子公府尚幼,群下推国仁弟乾归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河南王,大赦,改元太初。 魏王珪破库莫奚于弱落水南。秋,七月,库莫奚复袭魏营,珪又破之。库莫奚者,本属宇文部,与契丹同类而异种,其先皆为燕王皝所破,徙居松漠之间。 秦、后秦自春相持,屡战玄有胜负,至是各解归。关西豪桀以后秦乆无成功,多去而附秦。 河南王乾归立其妻边氏为王后,置百官倣。汉制,以南川矦出连乞都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为御史大夫,金城边芮为左长史,东秦州刺史秘冝为右长史,武始翟勍为左司马,略阳王松寿为主簿,从弟轲弹为梁州牧,弟益州为秦州牧,屈眷为河州牧。 八月,秦主登立子崇为皇太子,弁为南安王,尚为北海王。 燕护军将军平㓜㑹、章武王宙讨呉深,破之,深走保绎幕。 魏王珪密有图燕之志,遣九原公仪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诘之曰:魏王何以不自来?仪曰:先王与燕并事晋室,丗为兄弟,臣今奉使,于理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岂得以昔日为比!仪曰:燕若不修德礼,欲以兵威自彊,此乃将帅之事,非使臣所知也。仪还,言于珪曰:燕主衰老,太子暗弱,范阳王自负材气,非少主臣也。燕主既没,内难必作于时,乃可图也,今则未可。珪善之。仪,珪母弟,翰之子也。 九月,河南王乾归迁都金城, 张申攻广平,王祖攻乐陵。壬午,燕髙阳王隆将兵讨之。 冬,十月,后秦主苌还安定。秦主登就食新平,帅众万余围苌营,四面大哭。苌命营中哭以应之,登乃退。 十二月,庚子,尚书令南康襄公谢石卒。 燕太原王

楷、赵王麟将兵㑹髙阳王隆于合口,以击张申。王祖帅诸垒共救之,夜犯燕军,燕人逆击,走之。隆欲追之,楷、麟曰:王祖老贼,或诈走而设伏,不如俟明。隆曰:此白地群盗,乌合而来,徼幸一决,非素有约束,䏻壹其进退也。今失利而去,众莫为用,乗势追之,不过数里,可尽禽也。申之所恃,惟在于祖,祖破则申降矣。乃留楷、麟守申垒,隆与平㓜分道击之,比明,大获而还,悬所获之首以示申。甲寅,申出降,祖亦归罪。 秦以颍川王同成为太尉。十四年春正月,燕以阳平王柔镇襄国。辽西王农在龙城五年,庶务修举,乃上表曰:臣顷因征即镇,所统将士,安逸积年,青、徐、荆、雍遗冦尚繁,愿时代还,展竭微效,生无余力,没无遗恨,臣之志也。庚申,燕主垂召农为侍中、司?校尉,以髙阳王隆为都督幽、平二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幽州牧。建留台于龙城,以隆录留台尚书事。又以护军将军平幼为征北长史,散骑常侍封孚为司马,并兼留台尚书。隆因农旧规,修而广之,辽碣由是遂安。后秦主苌以秦战屡胜,谓得秦王坚之神助,亦于军中立坚像而祷之曰:臣兄襄敕臣复雠新平之祸,臣行襄之命,非臣罪也。苻登陛下踈属,犹欲复雠,况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龙骧建业,臣敢违之?今为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计臣过也。秦主登升楼,遥谓苌曰: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弑君贼姚苌,何不自出,吾与汝决之。苌不应。乆之以战未有利,军中每夜数惊,乃斩像首以送秦。 秦主登以河南王乾归为大将军、大单于、金城王。 甲寅,魏王珪袭髙车,破之。二月,吕光自称三河王,大赦,改元麟嘉,置百官。光妻石氏、子绍、弟德丗自仇池来至姑臧,光立石氏为妃,绍为世子。 癸巳,魏王珪击吐突隣部于女水,大破之,尽徙其部落而还。 秦主登留辎重于大界,自将轻骑万余攻安定羌宻造保,克之。 夏四月,翟辽冦荥阳,执太守张卓。 燕以长乐公盛镇蓟城,修缮旧宫。五月,清河民孔金斩呉深,送首中山。 金城王乾归击矦年部,大破之。于是秦、凉、鲜卑、羌、胡多附乾归,乾归悉授以官爵。后秦主苌与秦主登战,数败,乃遣中军将军姚崇袭大界;登邀击之于安丘,又败之。 燕范阳王德、赵王麟击贺讷,追犇至勿根山。讷穷迫请降,徙之上谷,质其弟染干于中山。 秋,七月,以骠骑长史王忱为荆州刺史、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忱,国宝之弟也。 秦主登攻后秦右将军呉忠等于平凉,克之。八月,登据苟头原以逼安定。诸将劝后秦主苌决战,苌曰:与穷寇竞胜,兵家之忌也,吾将以计取之。乃留尚书令姚旻守安定,夜,帅骑三万袭秦辎重于大界,克之,杀毛后海、王尚,擒名将数十人,驱掠男女五万余口而还。毛氏美而勇,善骑射,后秦兵入其营,毛氏犹弯弓跨马,帅壮士数百力战,杀七百余人,众寡不敌,为后秦所执。苌将纳之,毛氏骂且哭曰:姚苌,汝先已杀天子,今又欲辱,宁汝容乎!苌杀之。诸将欲因秦军骇乱击之,苌曰:登众虽乱,怒气犹盛,未可轻也。遂止。登収余众屯胡空堡。苌使姚硕德镇安定,徙安定千余家于隂,宻遣其弟征南将军靖镇之。 九月,庚午,以左仆射陆纳为尚书令。 秦主登之东也,后秦主苌使姚硕德置秦州守宰,以从弟常戍陇城,邢奴戍冀城,姚详戍略阳。杨定攻陇、冀,克之,斩常,执邢奴,详弃略阳、犇隂。宻。定自称秦州牧、陇西王,秦因其所称而授之。 冬,十月,秦主登以窦冲为大司马、都督陇东诸军事、雍州牧,杨定为左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秦、梁二州牧,约与共攻后秦。又约监河西诸军事、并州刺史杨政、都督河东诸军事、冀州刺史杨楷,各帅其众㑹长安。政、楷皆河东人,秦主丕既败,政、楷收集流民数万户,政据河西,楷据湖陜之闲,遣使请命于秦,登因而授之。 燕乐浪悼王温为冀州刺史。翟辽遣丁零故堤诈温帐下,乙酉,刺温,杀之,并其长史、司马,驱帅守兵二百户犇西。燕,    辽西王农邀击  于襄国,尽获之,惟堤走免。 十一月,枹罕羌彭奚念附于乞伏乾归,以奚念为北河州刺史。 ?帝既,亲政事,威权已出,有人主之量。已而溺于酒色,委事于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与帝以酣歌为事。又崇尚浮屠,穷奢极费,所亲暱者,皆姏姆僧尼,左右近习,争弄权柄,交通请托,贿赂公行,官赏滥雑,刑狱谬乱。尚书令陆纳望宫阙叹曰:好家居!纎儿欲撞坏之邪?左卫领营将军㑹稽许营上䟽曰:今台府局吏,直卫武官,及仆?婢儿取母之姓者,本无乡邑品第,皆得为郡守县令,或带职在内,及僧尼乳母,竞进亲党,又受货赂,辄临官领众,政教不均,㬥滥无罪。禁令不明,刼盗公行。昔年下书,敇群下尽规。而众议兼集,无所采用。臣闻佛者,清逺玄虚之神。今僧尼往往依傍灋服。五诫麤灋,尚不能遵,况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竞加敬事。又侵渔百姓,取财为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䟽奏不省。道子势倾内外。逺近犇凑。帝渐不平。然犹外加优崇。侍中王国寳以谗佞有宠于道子,扇动朝众,讽八座启道子宜进位丞相、扬州牧,假黄?,加殊礼。护军将军南平车㣧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当阳,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岂得为周公乎?乃称疾不署䟽奏。帝大怒,而嘉㣧有守。中书侍郎范宁、徐邈为帝所亲信,数进忠言,?正阙失,指斥奸党。王国寳,宁之甥也,宁尤疾其阿䛕,劝帝黜之。陈郡?恱之有宠于道子,国寳使恱之,因尼支妙音致书于太子母陈淑媛云:国寳忠谨,宜见亲信。帝知之,发怒,托以他事斩恱之。国寳大惧,与道子共谮范宁,出为豫章太守。宁临发,上䟽言:今边烽不举,而仓库空匮。古者使民歳不过三日,今之劳扰,殆无三日之休。至有生儿不复举养,鳏寡不敢嫁娶。臣恐社稷之忧,厝火积薪,不足喻也。宁又上言:中原士民,流寓江左,岁月渐乆,人安其业。凡天下之人,原其先祖,皆随丗迁移,何至于今而独不可?谓宜正其封疆,户口皆以土断。又人性无涯,奢俭由势,今并兼之室,亦多不赡,非其财力不足,盖由用之无节,争以靡丽相髙,无有限极故也。礼,十九为长殇,以其未成人也。今以十六为全丁,十三为半丁,所任非复童幼之事,岂不伤天理,困百姓乎?谓宜以二十为全丁,十六为半丁,则人无夭折,生长繁滋矣。帝多纳用之。宁在豫章,遣十五议曹下属城采求风政,并吏假还,讯问官长得失。徐邈与宁书曰:足下听断眀允,庶事无滞,则吏愼其负,而人听不惑矣。岂湏邑至里诣饰其游声哉?非徒不足致益,乃寔蚕渔之所资,岂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来,欲为左右耳目者,无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谗謟并进,善恶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愼选纲纪,必得国士以摄诸曹,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按,又择公方之人以为监司,则清浊能否,与事而眀。足下但平心处之,何取于耳目哉!昔眀德马后未甞,顾左右与言,可谓逺识,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十二月,后秦主苌使其东门将军任瓫诈遣使招秦主登,许开门纳之,登将从之。征东将军雷恶地将兵在外,闻之,驰骑见登曰:姚苌多诈,不可信也。登乃止。苌闻恶地诣登,谓诸将曰:此羌见登,事不成矣!登以恶地勇略过人,隂惮之。恶地惧,降于后秦。苌以恶地为镇军将军。 秦以安成王广为司徒。

十五年春正月乙亥,谯敬王恬薨。 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阳,朱序自河隂北济河,击败之。永走还上党,序追至白水㑹。翟辽谋向洛阳,序乃引兵还,击走之。留鹰扬将军朱党戍石门,使其子略督护洛阳,以参军赵蕃佐之,身还襄阳。 琅琊王道子恃宠骄恣,侍宴酣醉,或亏礼敬。帝浸不能平,欲选时望为藩镇,以潜制道子,问于太子左衞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何如?雅曰:王恭风神简贵,志气方严;仲堪谨于细行,以文义著称。然皆峻狭,自是且干略不长。若委以方面,天下无事,足以守职;若其有事,必为乱阶矣。帝不从。恭,蕴之子;仲堪,融之孙也。二月,辛巳,以中书令王恭为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诸军事、兖、青二州刺史,镇京口。 三月,戊辰,大赦。后秦主苌攻秦扶风太守齐益男

于新罗堡,克之,益男走。秦主登攻后秦天水太守张业生于陇东,苌救之,登引去。 夏,四月,秦镇东将军魏掲飞自称冲天王,帅氐胡攻后秦安北将军姚当成于杏城,镇军将军雷恶地叛应之,攻镇东将军姚汉得于李润。后秦主苌欲自击之,群臣皆曰:陛下不忧六十里苻登,乃忧六百里魏掲飞,何也?苌曰:登非可猝灭,吾城亦非登所猝拔。恶地智略非常,若南引掲飞,东结董成,得杏城、李润而据之,长安东北非吾有也。乃潜引精兵一千六百赴之。掲飞恶地有众数万,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绝。苌每见一军至,辄喜,群臣怪而问之,苌曰:掲飞等扇诱同恶,种类甚繁,吾虽克其魁帅,余党未易猝平。今乌集而至,吾乗胜取之,可一举无余也。掲飞等见后秦兵少,悉众攻之,苌固垒不战,示之以弱,潜遣其子中军将军崇帅骑数百出其后。掲飞兵扰乱,苌遣镇逺将军王超等纵兵击之,斩掲飞及其将士万余级。恶地请降,苌待之如初。恶地谓人曰:吾自谓智勇杰出一时,而每遇姚翁輙困,固其分也。苌命姚当成于所营之地,每栅孔中輙树一木以旌战功。岁余问之,当成曰:营地太小,已广之矣。苌曰:吾自结髪以来,与人战,未甞如此之快,以千余兵破三万之众,营地惟小为竒,岂以大为贵哉! 吐谷浑视连遣使献见于金城王乾归,乾归拜视连沙州牧、白兰王。 丙寅,魏王珪㑹燕赵王麟于意辛山,击贺兰、纥突邻、纥奚三部,破之,纥突隣、纥奚皆降于魏。 秋,七月,冯翊人郭质起兵于广郷以应秦,移檄三辅曰:姚苌凶虐,毒被神人。吾属世䝉先帝尧、舜之仁,非常伯纳言之子,即卿校牧守之孙也。与其含耻而存,孰若蹈道而死!于是三辅壁垒皆应之,独郑县人苟曜不从,聚众数千,附于后秦。秦以质为冯翊太守,后秦以曜为豫州刺史。 刘衞辰遣子直力鞮攻贺兰部,贺讷困急,请降于魏。丙子,魏王珪引兵救之,直力鞮退,珪徙讷部落,处之东境。 八月,刘牢之击翟钊于鄄城,钊走河北。又败翟辽于滑台,张愿来降。 九月,北平人呉柱聚众千余,立沙门法长为天子,破北平郡,转冦广都,入白狼城。燕幽州牧髙阳王隆方葬其夫人,郡县守宰皆㑹之。众闻柱反,请隆还城,遣大兵讨之。隆曰:今闾阎安业,民不思乱,柱等以诈谋惑愚夫,诱胁相聚,无䏻为也。遂留葬讫,遣广平太守、广都令先归,续遣安昌矦进将百余骑趋白狼城,柱众闻之皆溃,穷捕斩之。 以侍中王国寳为中书令,俄兼中领军。丁未,以呉郡太守王珣为尚书右仆射。 吐谷浑视连卒,子视罴立。视罴以其父祖慈仁,为四邻所侵侮,乃督厉将士,欲建功业。冬,十月,金城王乾归遣使拜视罴沙州牧、白兰王,视罴不受。 十二月,郭质及苟曜战于郑东,质败犇洛阳。 越质诘归据平襄,叛金城王乾归。

十六年春正月,燕置行台于蓟,加长乐公盛录行台文书事。 金城王乾归击越质诘归,诘归降,乾归以宗女妻之。 贺染干谋杀其兄讷,讷知之,举兵相攻。魏王珪告于燕,请为乡导以讨之。二月,甲戌,燕主垂遣赵王麟将兵击讷,镇北将军兰汗帅龙城之兵击染干。 三月,秦主登自雍攻后秦安东将军金荣于范氏堡,

克之。遂渡渭水,攻京兆太守韦范于叚氏堡,不克,进据曲牢。夏四月,燕兰汗破贺染干于牛都。 苟曜有众一万,宻召秦主登,许为内应。登自曲牢向繁川,军于马头原。五月,后秦主苌引兵逆战,登击破之,斩其右将军呉忠。苌収众复战。姚硕德曰:陛下愼于轻战,每欲以计取之,今战失利,而更前逼贼,何也?苌曰:登用兵迟缓,不识虚实,今轻兵直进,遥据吾东,此必苟曜竖子与之有谋也,缓之则其谋得成。故及其交之未合,急击之,以败散其事耳。遂进战,大破之,登退屯于郿。 秦兖州刺史强金槌据新平,降后秦,以其子逵为质。后秦主苌将数百骑入金槌营,群下谏之,苌曰:金槌既去,苻登又欲图我,将安所归乎!且彼?来欵附,宜推心以结之,奈何复以不信疑之乎!既而群氐欲取苌,金槌不从。 六月,甲辰,燕赵王麟破贺讷于赤城,禽之,降其部落数万。燕主垂命麟归讷部落,徙染干于中山。麟归言于垂曰:臣观拓跋珪举动,终为国患,不若摄之还朝,使其弟监国事。垂不从。西燕主永冦河南太守杨佺期击破之。 秋,七月,壬申,燕主垂如范杨。 魏王珪遣其弟觚献见于燕,燕主垂衰老,子弟用事,留觚以求良马,魏王珪弗与,遂与燕绝,使长史张衮求好于西燕。觚逃归,燕太子寳追获之,垂待之如?。 秦主登攻新平,后秦主苌救之,登引去。秦骠骑将

军没弈干以其二子为质于金城王乾归,请共击鲜卑大兠。乾归与没弈干攻大兠于鸣蝉堡,克之,兠微服走,乾归収其部众而还,归没弈干二子。没弈干寻叛,东合刘衞辰。八月,乾归帅骑一万讨没弈干。没弈干犇他楼城,乾归射之,中目。 九月,癸未,以尚书右仆射王珣为左仆射,太子詹事谢琰为右仆射。太学博士范弘之论殷浩宜加赠谥,因叙桓温不臣之迹。是时桓氏犹盛,王珣,温之故吏也,以为温废昏立明,有忠贞之节,黜弘之为余杭令。弘之,汪之孙也。 冬,十月,壬辰,燕主垂还中山, ?。柔然部人丗服于代。其大人郁乆闾地粟?卒,部落分为二:长子匹?跋继父,居东边,次子缊纥提别居西边。秦主坚灭代,柔然附于刘衞辰。及魏王珪即位,攻击髙车等诸部,率皆服从,独柔然不事魏。戊戌,珪引兵击之,柔然举部遁走,珪追犇六百里。诸将因张衮言于珪曰:贼逺粮尽,不如早还。珪问诸将:若杀副马为三日食,足乎?皆曰:足。乃复倍道追之,及于大碛南床山下,大破之,虏其半部。匹?跋及别部帅屋击各収余众遁走。珪遣长孙嵩、长孙肥追之。珪谓将佐曰:卿曹知吾前问三日粮意乎?曰:不知也。珪曰:柔然驱畜产犇走数日,至水必留。我以轻骑追之,计其道里,不过三日及之矣。皆曰:非所及也。嵩追斩屋击于平望川。肥追匹?跋至?邪山,匹?跋举众降,获缊纥提之子曷多汗、兄子社崘、斛律等宗党数百人。缊纥提将犇刘、卫辰珪追及之,缊纥提亦降,珪悉徙其部众于云中。 翟辽卒,子钊代立,改元定鼎。攻燕邺城,燕辽西王农击却之。 三河王光遣兵乗虚伐金城王乾归,乾归闻之,引兵还,光兵亦退。 刘衞辰遣子直力鞮帅众八九万攻魏南部,十一月,己卯,魏王珪引兵五六千人拒之。壬午,大破直力鞮于铁岐山南,直力鞮单骑走,乗胜追之。戊子,自五原金津南济河,径入衞辰国,衞辰部落骇乱。辛卯,珪直抵其所居恱跋城,衞辰父子出走。壬辰,分遣诸将轻骑追之,将军伊谓禽直力鞮于木根山,衞辰为其部下所杀。十二月,珪军于盐池,诛衞辰宗党五千余人,皆投尸于河,自河以南,诸部悉降,获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国用由是遂饶。衞辰少子勃勃亡犇薛干部,珪使人求之。薛于部帅太悉伏出勃勃以示使者曰:勃勃国破家亡,以穷归我,我宁与之俱亡,何忍执以与魏!乃送勃勃于没弈干,没弈干以女妻之。 戊申,燕主垂如鲁口, 秦主登攻安定,后秦主苌如隂。宻以拒之,谓太子兴曰:苟曜闻吾北行,必来见汝,汝执诛之。曜果见兴于长安,兴使尹纬让而诛之。苌败登于安定城东,登退据路承堡。苌置酒髙㑹,诸将皆曰:若值魏武王,不令此贼至今,陛下将牢太过耳。苌笑曰:吾不如亡兄有四,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人望而畏之,一也;将十万之众,与天下争衡,望麾而进,前无横陈,二也;温古知今,讲论道艺,收罗英隽,三也;董帅大众,上下咸恱,人尽死力,四也。所以得建立功业,驱䇿群贤者,正望筭略中有片长耳。群臣咸称万岁。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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