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宣皇帝上之上

高宗宣皇帝上之上

太建元年春正月辛卯朔，周主以齐丗祖之䘮，罢朝㑹，遣司㑹李纶吊赙，且㑹葬。 甲午，安成王即皇帝位，攺元，大赦。复太皇太后为皇太后，皇太后为文皇后。立妃桞氏为皇后，丗子叔寳为太子。封皇子叔陵为始兴王，奉昭烈王祀。乙未，上谒太庙。丁酉，以尚书仆射沈钦为左仆射，度攴、尚书王劢为右仆射。劢，份之孙也。 辛丑，上祀南郊。 壬寅，封皇子叔英为豫章王，叔坚为长沙王。 戊午，上享太庙。 齐愽陵文简王济，丗祖之母弟也，为定州剌史，语人曰：次叙当至我矣。齐主闻之，隂使人就州杀之，葬赠如礼。 二月，乙亥，上耕籍田。 甲申，齐葬武成帝于永平陵，庙号丗祖。 己丑，齐徙东平王俨为琅邪王。 齐遣侍中叱列长义聘于周。 齐以司空徐显秀为太尉，并省尚书令娄定逺为司空，?侍中、尚书右仆射和士开为丗祖所亲狎，出入卧内，无复期度，遂得幸于胡后。及丗祖殂，齐主以士开受顾托，深委任之，威权益盛，与娄定逺及录尚书事赵彦深、侍中尚书左仆射元文遥、开府仪同三司唐邕、领军綦连猛、髙阿那肱、度攴、尚书胡长粲俱用事，时号八贵。太尉赵郡王叡、大司马冯翊王润、安德王延宗与娄定逺、元文遥皆言于齐主，请出士开为外任，㑹胡太后觞朝贵于前殿，叡面陈士开罪失云：士开先帝弄臣，城狐社䑕，受纳货赂，秽乱宫掖。臣等义无杜口，冒死陈之。太后曰：先帝在时，王等何不言？今日欲欺孤寡邪！且饮酒，勿多言。叡等词色愈厉。仪同三司安吐根曰：臣本啇胡，得在诸贵行末，既受厚恩，岂敢惜死！不出士开，朝野不定。太后曰：异日论之，王等且散。叡等或投冠于地，或拂衣而起。明日，叡等复诣云龙门，令文遥入，奏之三返，太后不听。左丞相段韶使胡长粲传太后言曰：梓宫在殡，事太怱怱，欲王等更思之。叡等遂皆拜谢，长粲复命，太后曰：成妹母子家者，兄之力也。厚赐叡等，罢之。太后及齐主召问士开，对曰：先帝于群臣之中，待臣最厚。陛下谅暗始尔，大臣皆有觊觎，今若出臣，正是翦陛下羽翼。宜谓叡等云：文遥与臣俱受先帝任用，岂可一去一留。并可用为州，且出纳如旧，待过山陵，然后遣之。叡等谓臣真出，心必喜之。帝及太后然之，告叡等如其言。乃以士开为兖州剌史，文遥为西兖州剌史。葬毕，叡等促士开就路。太后欲留士开过百日，叡不许。数日之内，太后数以为言。有中人知太后密㫖者，谓叡曰：太后意既如此，殿下何宜苦违？叡曰：吾受委不轻，今嗣主㓜冲，岂可使邪臣在侧？不守之以死，何面戴天！遂更见太后，苦言之。太后令酌酒赐叡，叡正色曰：今论国家大事，非为巵酒。言讫遽出。士开载美女珠帘诣娄定逺谢曰：诸贵欲杀士开，䝉王力特全其命，用为方伯。今当奉别，谨上二女子、一珠帘。定逺喜谓士开曰：欲还入不？士开曰：在内乆不自安，今得出，实遂本志，不愿更入，但乞王保护，长为大州剌史足矣。定逺信之，送至门。士开曰：今当逺出，愿得一辞觐二宫。定逺许之。士开由是得见太后及帝，进说曰：先帝一旦登遐，臣媿不能自死。观朝贵意势，欲以陛下为乾明。臣出之后，必有大变，臣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因恸哭。帝、太后皆泣，问计安出，士开曰：臣已得入，复何所虑，正须数行诏书耳。于是诏出定逺为青州剌史，责赵郡王叡以不臣之罪。旦日，叡将复入，諌妻子咸止之。叡曰：社稷事重，吾寕死事先皇，不忍见朝廷颠沛。至殿门，又有人谓曰：殿下勿入，恐有变。叡曰：吾上不负天，死亦无恨。入见太后，太后复以为言，叡执之弥固。出至永巷，遇兵，执送华林园雀离佛院，令刘桃枝拉杀之。叡乆典朝政，清正自守，朝野?惜之。复以士开为侍中、尚书左仆射。定逺归士开所遗，加以余珍赂之。 三月，齐主如晋阳。夏，四月，甲子，以并州尚书省为大基圣寺，晋祠为大崇皇寺。乙丑，齐主还邺。 齐主年少，多嬖宠，武卫将军髙阿那肱素以謟佞为丗祖及和士开所厚，丗祖多令在东宫侍齐主，由是有宠，累迁并省尚书令，封淮隂王。丗祖简都督二十人使侍卫东宫，昌?韩长鸾预焉，齐主独亲爱长鸾。长鸾名鳯，以字行，累迁侍中、领军緫，知内省机宻。宫婢陆令萱者，其夫汉阳骆超，坐谋叛诛，令萱配掖庭，子提婆，亦没为奴。齐主之在襁褓，令萱保养之。令萱巧黠，善取媚，有宠于胡太后，宫掖之中，独擅威福，封为郡君。和士开、髙阿那肱皆为之养子。齐主以令萱为女侍中。令萱引提婆入侍齐主，朝夕戯狎，累迁至开府仪同三司、武卫大将军。宫人穆舎利者，斛律后之从婢也，有宠于齐主。令萱欲附之，乃为之养母，荐为弘德夫人，因令提婆冐姓穆氏，然和士开用事最乆，诸幸臣皆依附之，以固其宠。齐主思祖珽，就流囚中除海州剌史。珽乃遗陆媪弟仪同三司悉逹书曰：赵彦深心腹隂沉，欲行伊、霍事，仪同姊弟岂得平安？何不早用智士邪？和士开亦以珽有胆畧，欲引为谋主，乃弃旧怨，虚心待之，与陆媪言于帝曰：㐮、宣、昭三帝之子，皆不得立，今至尊独在帝位者，祖孝徴之力也。人有功，不可不报。孝徴心行虽薄，竒畧出人，缓急可使。且其人已盲，必无反心，请呼取问以筹䇿。齐主从之，召入为秘书监，加开府仪同三司。士开譛尚书令陇东王胡长仁骄恣，出为齐州剌史。长仁怨愤，谋遣剌客杀士开。事觉，士开与珽谋之，珽引汉文帝诛薄昭故事，遂遣使就州赐死。 五月，庚戍，周主如醴泉宫。 丁巳，以吏部尚书徐陵为左仆射。 秋，七月，辛邜，皇太子纳妃沈氏，吏部尚书君理之女也。 辛亥，周主还长安。 八月，庚辰，盗杀周孔城防主，以其地入齐。九月，辛邜，周遣齐公宪与柱国李穆将兵趣宜阳，筑崇德等五城。 欧阳纥在广州十余年，威惠著于百越，自华皎之叛，帝心疑之，徴为左卫将军。纥恐惧，其部下多劝之反，遂举兵攻衡州剌史钱道戢。帝遣中书侍郎徐俭持节谕㫖、纥。?见俭，盛仗卫，言辞不恭。俭曰：吕嘉之事，诚当已逺，将军独不见周廸、陈寳应乎？转祸为福，未为晚也。纥黙然不应。置俭于孤园寺，累旬不得还。纥尝出见俭，俭谓之曰：将军业已举事，俭、湏还报天子。俭之性命虽在将军，将军成败不在于俭，幸不见留。纥乃遣俭还。俭，陵之子也。冬，十月，辛未，诏车骑将军章昭逹讨纥。 壬午，上享太庙。 十一月辛亥，周鄫文公长孙俭卒。

辛丑，齐以斛律光为太传，冯翊王润为太保，琅邪王俨为大司马。十二月庚午，以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庚辰，以中书监魏収为左仆射。 周齐公宪等围齐宜阳，绝其粮道。 自华皎之乱，与周人绝。至是，周遣御正大夫杜杲来聘，请复修旧好。上许之，遣使如周。

二年春正月乙酉朔，齐攺、元武平。 齐东安王娄叡卒。丙午，上享太庙。 戊申，齐使兼散骑常侍裴谳之来聘。 齐太传斛律光将歩骑三万救宜阳，屡破周军，筑统?、丰化二城以通宜阳粮道而还。周军追之，光纵击，又破之，获其开府仪同三司宇文英、梁景兴。二月己巳，齐以斛律光为右丞相、并州剌史，又以任城王湝为太帅，贺拔仁录尚书事。 欧阳纥召阳春太守冯仆至南海，诱与同反。仆遣使告其母洗夫人，夫人曰：我为忠贞，今经两丗，不能惜汝负国。遂发兵拒境，帅诸酋长迎章昭逹。昭逹倍道兼行，至始兴。纥闻昭逹奄至，恇扰不知所为，出顿洭口，多聚沙石，盛以竹笼，置于水栅之外，用遏舟舰。昭逹居上流，装舰造拍，令军人衘刀潜行水中以斫笼，篾皆解，因纵大舰随流突之，纥众大败，生擒纥送之，癸未，斩于建康市。纥之反也，士人流寓在岭南者皆惶骇，前著作佐郎萧引独恬然曰：管㓜安?曜，卿亦但安坐耳。君子直已以行义，何忧惧乎！纥平，上徴为金部侍郎。引，允之弟也。冯仆以其母功封信都侯，迁石龙太守。遣使者持节册命洗氏为石龙大夫人，赐绣幰油络驷马安车一乗，给鼓吹一部，并麾幢旌节，其卤簿一如剌史之仪。 三月丙申，皇太后章氏殂。 戊戌，齐安定武王贺拔仁卒。 丁未，大赦。 夏四月甲寅，周以柱国宇文盛为大宗

伯。周主如醴泉宫。 辛酉，齐以开府仪同三司徐之才为尚书左仆射。 戊寅，葬武宣皇后于万安陵。 闰月，戊申，上谒太庙。 五月，壬午，齐遣使来吊。 六月，乙酉，齐以广宁王孝珩为司空。 甲辰，齐穆夫人生子?，齐主时未有男，为之大赦。陆令萱欲?为太子，恐斛律后恨怒，乃白齐主，使斛律后母飬之。己丑，齐以开府仪同三司唐邕为尚书右仆射。 秋，七月，癸丑，齐立肃宗子彦基为城阳王，彦忠为梁郡王。甲寅，以尚书令兰陵王长恭为录尚书事，中领军和士开为尚书令，赐爵淮阳王。士开威权日盛，朝士不知廉耻者，或为之假子，与冨啇大贾同在伯仲之列。尝有一人士参士开疾，值医云：王伤寒极重，佗药无効，应服黄龙汤。士开有难色。人士曰：此物甚易服，王不须疑，请为王先尝之。一举而尽。士开感其意，为之强服，遂得愈。 乙邜，周主还长安。 癸酉，齐以华山王凝为太传。 司空章昭逹攻梁，梁主与周緫管陆腾拒之。周人于峡口南岸筑安蜀城，横引大索于江上，编苇为桥，以度军粮。昭逹命军士为长㦸，施于楼船上，仰割其索，索断粮绝，因纵兵攻安蜀城，下之。梁主告急于周㐮州緫管卫公直，直遣大将军李迁哲将兵救之。迁哲以其所部守江陵外城，自帅骑兵出南门，使歩出北门，首尾邀击陈兵，陈兵多死。夜，陈兵窃于城西以梯登城，登者已数百人，迁哲与陆腾力战拒之，乃退。昭逹又决龙川宁朔隄，引水灌江陵，腾出战于西堤，昭逹兵不利，乃引还。 八月，辛邜，齐主如晋阳。 九月，乙巳，齐立皇子?为太子。 冬，十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齐以广寕王孝珩为司徒，上洛王思宗为司空。复以梁永嘉王庄为开府仪同三司、梁王，许以兴复，竟不果。及齐亡，庄愤邑，卒于邺。 乙酉，上享太庙， 己丑，齐复威宗，谥曰文宣皇帝，庙号显祖。丁酉，周郑桓公逹奚武卒。 十二月，

丁亥，齐主还邺。周大将军郑恪将兵平越嶲，置西宁州。 周、齐争宜阳乆，不决。勲州剌史韦孝寛谓其下曰：宜阳一城之地，不足损益，两国争之，劳师弥年。彼岂无智谋之士，若弃崤东，来圗汾北，我必失地。今宜速于华谷及长秋筑城，以杜其意，脱其先我，圗之寔难。乃画地形，且陈其状。晋公护谓使者曰：韦公子孙虽多，数不满百，汾北筑城，遣谁守之？事遂不行。齐斛律光果出晋州道，于汾北筑华谷、龙门二城。光至汾东，与孝寛相见。光曰：宜阳小城，乆劳争战，今既舎彼欲于汾北取偿，幸勿怪也。孝寛曰：宜阳彼之要冲，汾北我之所弃，我弃彼取，其偿安在？君辅翼㓜主，位望隆重，不抚循百姓，而极武穷兵，苟贪寻常之地，涂炭疲弊之民，切为君不取也。光进围定阳，筑南汾城以逼之。周人释宜阳之围，以救汾北。晋公护问计于齐公宪，宪曰：兄宜暂出同州，以为声势。宪请以精兵居前，随机攻取。护从之。

三年春正月癸丑，以尚书右仆射徐陵为左仆射。 丁巳，齐使兼散骑常侍刘环俊来聘。 辛酉，上祀南郊。辛未，祀北郊。 齐斛律光筑十三城于西境，马上以鞭指画而成，拓地五百里，而未尝伐功。又与周韦孝寛战于汾北，破之。齐公宪督诸将东拒齐师。 二月，辛巳，上祀明堂。丁酉，耕籍田。 壬寅，齐以兰陵王长恭为太尉，赵彦深为司空，和士开录尚书事，徐之才为尚书令，唐邕为左仆射，吏部尚书冯子琮为右仆射，仍摄选。子琮素謟附士开，至是自以太后亲属，且典选，颇擅引用人，不复启禀，由是与士开有隙。 三月，丁丑，大赦。 周齐公宪自龙门度河，斛律光退保华谷，宪攻拔其新筑五城。齐太宰叚韶、兰陵王长恭将兵御周师，攻柏谷城，拔之而还。 夏四月戊寅朔，日有食之。 壬午，齐以琅邪王俨为太保。 壬辰，齐遣使来聘。 周陈公纯等取齐宜阳等九城，齐斛律光将歩骑五

万赴之。 五月癸亥，周使纳言郑诩来聘。 周晋公护使中外府参军郭荣城于姚㐮城南，定阳城西。齐叚韶引兵袭周师，破之。六月，韶围定阳城，周汾州剌史杨敷固守不下，韶急攻之，屠其外城。时韶卧病，谓兰陵王长恭曰：此城三面重涧，皆无走路，唯虑东南一道耳，贼必从此出，宜简精兵专守之，此必成擒。长恭乃令壮士千余人伏于东南涧口。城中粮尽，齐公宪緫兵救之，惮韶，不敢进。敷帅见兵突围夜走，伏兵击擒之，尽俘其众。乙巳，

齐取周汾州及姚㐮城，唯郭荣所筑城独存。敷，愔之族子也。敷子素少多才艺，有大志，不拘小节，以其父守节䧟齐，未䝉赠谥，上表申理。周主不许，至于再三。帝大怒，命左右斩之。素大言曰：臣事无道天子，死其分也。帝壮其言，赠敷大将军，谥曰忠壮。以素为仪同三司，渐见礼遇。帝命素为诏书，下笔立成，词义兼羙。帝曰：勉之，勿忧不冨贵。素曰：但恐冨贵来逼臣，臣无心圗冨贵也。 齐斛律光与周师战于宜阳城下，取周建安等四戍，捕虏千余人而还。军未至邺，齐主敕使散兵，光以军士多有功者，未得慰劳，乃宻通表，请遣使宣㫖，军仍且进。齐朝发使迟留，军还，将至紫陌，光乃驻营待使。帝闻光军已逼，心甚恶之，亟令舎人召光入见，然后宣劳散兵。 齐琅邪王俨以和士开、穆提婆等专横奢纵，意甚不平。二人相谓曰：琅邪王眼光弈弈，数歩射人，向者暂对，不觉汗出。吾軰见天子奏事尚不然。由是忌之，乃出俨居北宫，五日一朝，不得无时见太后。俨之除太保也，余官悉解，犹帯中丞及京畿。士开等以北城有武库，欲移俨于外，然后夺其兵权。治书侍御史王子宜与俨所亲开府仪同三司髙舎洛、中常侍刘辟彊说俨曰：殿下被䟽，正由士开间搆，何可出北宫入民间也？俨谓侍中冯子琮曰：士开罪重，儿欲杀之，何如？子琮心欲废帝而立俨，因劝成之。俨令子宜表弹士开罪，请付禁推。子琮杂佗文书奏之，齐主不审省而可之。俨诳领军库狄伏连曰：奉敕令领军収士开。伏连以告子琮，且请覆奏。子琮曰：琅邪受敕，何必更奏。伏连信之，发京畿军士。伏于神虎门外，并戒门者不听士开入。秋，七月，庚午旦，士开依常早参，伏连前执士开手曰：今有一大好事，王子宜授以一函，云：有敕令王向台。因遣军士护送。俨遣都督冯永洛就台斩之。俨本意唯杀士开，其党因逼俨曰：事既然，不可中止。俨遂帅京畿军士三千余人屯千秋门。帝使刘桃枝将禁兵八十人召俨，桃枝遥拜，俨命反䌸，将斩之，禁兵散走。帝又使冯子琮召俨，俨辞曰：士开昔来寔合万死，谋废至尊，剃家家髪为尼，臣为是矫诏诛之。尊兄若欲杀臣，不敢逃罪；若赦臣，愿遣姊姊来迎，臣即入见。姊姊，谓陆令萱也。俨欲诱出杀之，令萱执刀在帝后，闻之战栗。帝又使韩长鸾召俨，俨将入，刘辟彊牵衣諌曰：若不斩穆提婆母子，殿下无由得入。广寕王孝珩、安德王延宗自西来，曰：何不入？辟彊曰：兵少。延宗顾众而言曰：孝昭帝杀杨遵彦止八十人，今有数千，何谓少？帝泣启太后曰：有縁复见家家，无縁永别。乃急召斛律光，俨亦召之。光闻俨杀士开，抚掌大?曰：龙子所为，固自不似。凢人入见帝于永巷，帝帅宿卫者歩骑四百，授甲将出战，光曰：小儿辈弄兵，与交手，即乱。鄙谚云：奴见大家心死。至尊宜自至千秋门，琅邪必不敢动。帝从之。光歩道使人走出曰：大家来。俨徒骇散。帝驻马桥上遥呼之，俨犹立不进。光就谓曰：天子弟杀一夫，何所苦！执其手，强引以前，请于帝曰：琅邪王年少，肠肥脑满，轻为举措，稍长，自不复然，愿寛其罪。帝拔俨所帯刀镮，乱筑辫头，良乆，乃释之。収库狄伏连、髙舎洛、王子宜、刘辟彊、都督翟显贵于后园攴解，暴之都街。帝欲尽杀俨府文武职吏，光曰：此皆勲贵子弟，诛之恐人心不安。赵彦深亦曰：春秋责帅。于是罪之各有差。太后责问俨，俨曰：冯子琮教儿。太后怒，遣使就内省以弓弦绞杀子琮，使内参以库车载尸归其家。自是太后常置俨于宫中，毎食必自尝之。 八月，己亥，齐主如晋阳。 九月，辛亥，齐以任城王湝为太宰，冯翊王润为太师。 己未，齐平原忠武王叚韶卒。韶有谋，畧得将士死力，出緫军旅，入参帏幄，功髙望重，而雅性温慎，得宰相体。事后母孝，闺门雍肃，齐勲贵之家，无能及者。齐祖珽说陆令萱，出赵彦深为兖州剌史，齐主以珽为侍中。陆令萱说帝曰：人称琅邪王聦明雄勇，当今无敌，观其相表，殆非人臣。自专杀以来，常懐恐惧，宜早为之计。幸臣何洪珍等亦请杀之。帝未决，以食轝，宻迎珽问之，珽称周公诛管叔，季友酖庆父。帝乃携俨之晋阳，使右卫大将军赵元侃诱俨执之。元侃曰：臣昔事先帝，见先帝爱王，今宁就死，不忍行此。帝出元侃为豫州剌史。庚午，帝启太后曰：明旦欲与仁威早出猎。夜四鼓，帝召俨，俨疑之。陆令萱曰：兄呼儿，何为不去？俨出至永巷，刘桃枝反接其手，俨呼曰：乞见家家尊兄。桃枝以䄂塞其口，反袍蒙头负出，至大明宫，鼻血满靣，拉杀之，时年十四。裹之以席，埋于室内。帝使启太后，太后临哭十余声，即拥入殿。遗腹四男，皆幽死。冬，十月，罢京畿府，入领军。 壬午，周冀公通卒。 甲申，上享太庙。 乙未，周遣右武伯谷㑹琨等聘于齐。 齐胡太后岀入不节，与沙门统昙献通，诸僧至，有戯呼昙献为太上皇者。齐主闻太后不谨而未之信，后朝太后，见二尼恱而召之，乃男子也。于是昙献事亦发，皆伏诛。己亥，帝自晋阳奉太后还邺，至紫陌，遇大风，舎人魏僧伽习风角，奏言即时当有暴逆事。帝诈云邺中有变，弯弓纒弰，驰入南城。遣䆠者邓长颙幽太后于北宫，仍敕内外诸亲皆不得与胡太后相见。太后或为帝设食，帝亦不敢尝。 庚戍，齐遣侍中赫连子恱聘于周。 十一月，丁巳，周主如散?。丙寅，齐以徐州行台广陵王孝珩录尚书事，庚午，又以为司徒。癸酉，以斛律光为左丞相。 十二月，己丑，周主还长安。 壬辰，邵陵公章昭逹卒。 是歳，梁华皎将如周，过㐮阳，说卫公直曰：梁主既失江南诸郡，民少国贫，朝廷兴亡继绝，理宜资赡，望借数州以资梁国。直然之，遣使言状。周主诏以基、平、鄀三州与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