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天皇大圣大?孝皇帝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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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8

高宗天皇大圣大?孝皇帝上之下

永徽六年冬十月己酉,下诏称:王皇后、萧淑妃谋行鸩毒,废为庶人,母及兄弟并除名,流岭南。许敬宗奏:故特进、赠司空王仁祐告身尚存,使逆乱余孽,犹得为䕃,并请除削。从之。乙卯,百官上表请立中宫,乃下诏曰:武氏门著勲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弗离朝夕。宫壸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曾迕目。圣情鉴悉,毎垂赏叹,遂以武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丁巳,赦天下。是日,皇后上表称:陛下前以妾为宸妃,韩瑗、来济面折庭争,此既事之极难,岂非深情为国,乞加襃赏。上以表示瑗等,瑗等弥忧惧,屡请去位,上不许。十一月,丁卯朔,临轩,命司空李勣赍玺绶册皇后武氏。是日,百官朝皇后于肃义门,故后王氏、淑妃萧氏并囚于别院。上尝念之,闲行至其所,见其室封闭极宻,惟窍壁以通食器,恻然伤之,呼曰:皇后、淑妃安在?王氏泣对曰:妾等得罪为宫婢,何得更有尊称?又曰:至尊若念畴昔,使妾等再见日月,乞名此院为囘心院。上曰:朕即有处置。武后闻之大怒,遣人杖王氏及萧氏各一百,断去手足,投酒瓮中,曰:令二妪骨醉。数日而死,又斩之。王氏初闻宣敕,再拜曰:愿大家万岁,昭仪承恩,死自吾分。淑妃骂曰:阿武妖猾,乃至于此!愿它生我为猫,阿武为鼠,生生扼其喉。由是宫中不畜猫。寻又改王氏姓为蟒氏,萧氏为枭氏。武后数见王、萧为祟,被髪沥血,如死时状。后徙居蓬莱宫,复见之,故多在洛阳,终身不归长安。己巳,许敬宗奏曰:永徽爰始,国本未生,权引彗星,越升明两。近者元妃载诞,正胤降神,重光日融,爝晖宜息。安可反植枝干,久易位于天庭;倒袭裳衣,使违方于震位!又父子之际,人所难言,事或犯鳞,必婴严宪,煎膏染鼎,臣亦甘心。上召见问之,对曰:皇太子,国之本也,本犹未正,万国无所系心。且在东宫者,所出本微,今知国家已有正嫡,必不自安。窃位而懐自疑,恐非宗庙之福。愿陛下熟计之。上曰:忠已自让。对曰:能为太伯,愿速从之。 西突厥颉苾达度设数遣使请兵讨沙钵罗可汗。甲戌,遣丰州都督元礼臣册拜颉苾达度设为可汗。礼臣至碎叶城,沙钵罗发兵拒之,不得前。颉苾逹度设部落多为沙钵罗所并,余众寡弱,不为诸姓所附,礼臣竟不册拜而归。 中书侍郎李义府参知政事。义府容貎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狡险忌克,故时人谓义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谓之李猫。显庆元年春正月辛未,以皇太子忠为梁王、梁州刺史,立皇后子代王弘为皇太子,生四年矣。忠既废,官属皆惧罪亡匿,无敢见者。右庶子李安仁独侯忠,泣涕拜辞而去。安仁,纲之孙也。壬申,赦天下,改元。 二月辛亥,赠武士彟司徒,赐爵周国公。 三月,

以度支侍郎杜正伦为黄门侍郎,同三品。 夏四月壬子,矩州人谢无灵举兵反,黔州都督李子和讨平之。 己未,上谓侍臣曰:朕思养人之道,未得其要,公等为朕陈之。来济对曰:昔齐桓公出游,见老而饥寒者,命赐之食。老人曰:愿赐一国之饥者。赐之衣,曰:愿赐一国之寒者。公曰:寡人之廪府,安足以周一国之饥寒?老人曰:君不夺农时,则国人皆有余食矣;不夺蚕要,则国人皆有余衣矣。故人君之养人,在省其征役而已。今山东役丁岁别数万,役之则人大劳,取庸则人大费。臣愿陛下量公家所须外,余悉免之。上从之。 六月辛亥,礼官奏停太祖、世祖配祀,以高祖配昊天于圆丘,太宗配五帝于明堂。从之。 秋七月乙丑,西洱蛮酋长杨栋附显和蛮酋长王罗祁、郎、昆、棃、盘四州酋长王伽冲等帅众内附。 癸未,以中书令崔敦礼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八月丙申,固安昭公崔敦礼薨。 辛丑,葱山道行军揔管程知节击西突厥,与歌逻禄、处月二部战于榆慕谷,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副揔管周智度攻突骑施、处木昆等部于咽城,拔之,斩首三万级。 乙巳,龟兹王布失毕入朝。 李义府恃宠用事。洛州妇人淳于氏美色,系大理狱,义府属大理寺丞毕正义柱法出之,将纳为妾,大理卿段寳玄疑而奏之,上命给事中刘仁轨等鞫之。义府恐事泄,逼正义自缢于狱中。上知之,原义府罪不问。侍御史涟水王义方欲奏弹之,先白其母曰:义方为御史,视奸臣不纠则不忠,纠之则身危,而忧及于亲为不孝。二者不能自决,柰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杀身以成子之名。汝能尽忠以事君,吾死不恨。义方乃奏称:义府于辇毂之下,擅杀六品寺丞。就云正义自杀,亦由畏义府威,杀身以灭口。如此,则生杀之威,不由上出,渐不可长,请更加勘当。于是对仗叱义府令下,义府顾望不退。义方三叱,上既无言,义府始趋出。义方乃读弹文,上释义府不问,而谓义方毁辱大臣,言词不逊,贬莱州司戸。 九月庚辰,括州暴风,海溢,溺四千余家。 冬十一月丙寅,生羌酋长浪我利波等帅众内附,以其地置柘、栱二州。 十二月,程知节引军至鹰娑川,遇西突厥二万骑,别部䑕尼施等二万余骑继至,前军揔管苏定方帅五百骑驰往击之,西突厥大败,追奔二十里,杀获千五百余人,获马及器械,绵亘山野,不可胜计。副大揔管王文度害其功,言于知节曰:今兹虽云破贼,官军亦有死伤,乗危轻脱,乃成败之灋耳,何急而为此!自今当结方陈,置辎重在内,遇贼则战,此万全䇿也。又矫称别得㫖,以知节恃勇轻敌,委文度为之节制,遂収军,不许深入。士卒终日跨马被甲结陈,不胜疲顿,马多瘦死。定方言于知节曰:出师欲以讨贼,今乃自守,坐自困敝,若遇贼必败,懦怯如此,何以立功?且主上以公为大将,岂可更遣军副,専其号令?事必不然,请囚文度,飞表以闻。知节不从。至?笃城,有群胡归附,文度曰:此属伺我旋师,还复为贼,不如尽杀之,取其资财。定方曰:如此乃自为贼耳,何名伐叛?文度竟杀之,分其财,独定方不受。师旋,文度坐矫诏当死,特除名。知节亦坐逗遛追贼不及,减死免官。 是岁,以太常卿、驸马都尉高履行为益州长史。 韩瑗上䟽为褚遂良讼。寃曰:遂良体国忘家,捐身徇物,风霜其操,铁石其心,社稷之旧臣,陛下之贤佐,无闻罪状,斥去朝廷,内外甿黎,咸嗟举措。臣闻晋武、弘裕不贻刘毅之诛;汉祖深仁,无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迁,已经寒暑,违忤陛下,其罚塞焉。伏愿缅鉴无辜,稍寛非罪,俯矜微?,以顺人情。上谓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故以此责之,卿何言之深也?对曰:遂良社稷忠臣,为谗䛕所毁。昔微子去而殷国以亡,张华存而纲纪不乱。陛下无故弃逐旧臣,恐非国家之福。上不纳。瑗以言不用,乞归田里,上不许。 刘洎之子讼其父寃,称贞观之末,为禇、遂良所譛而死,李义府复助之。上以问近臣,众希义府之㫖,皆言其枉。给事中长安乐彦玮独曰:刘洎大臣,人主暂有不豫,岂得遽自比伊、霍!今雪洎之罪,谓先帝用刑不当乎?上然其言,遂寝其事。

二年春正月癸巳,分哥罗禄部置隂山、大漠二都督府。闰月壬寅,上行幸洛阳。 庚戍,以右屯卫将军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揔管,帅燕然都䕶渭南任雅相、副都䕶萧嗣业发回纥等兵,自北道讨西突厥沙钵罗可汗。嗣业,巨之子也。初,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弥射及族兄左屯卫大将军步真,皆西突厥酋长,太宗之世,帅众来降。至是,诏以弥射、步真为流沙安抚大使,自南道招集旧众。二月,辛酉,车驾至洛阳宫。 庚午,立皇子显为周王。壬申,徙雍王素节为郇王。 三月甲辰,以潭州都督禇遂良为桂州都督。 癸丑,以李义府兼中书令。 夏五月丙申,上幸明德宫避暑。上自即位,毎日视事。庚子,宰相奏天下无虞,请隔日视事,许之。 秋七月丁亥朔,上还洛阳宫。 王玄策之破天笁也,得方士那罗迩娑婆寐以归,自言有长生之术。太宗颇信之,深加礼敬,使合长生药。发使四方求奇药异石,又发使诣婆罗门诸国采药。其言率皆迃诞无实,茍欲以延岁月,药竟不就,乃放还。上即位,复诣长安,又遣归。玄策时为道王友,辛亥,奏言:此婆罗门实能合长年药,自诡必成,今遣归,可惜失之。玄策退,上谓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汉武帝求之,疲弊生民,卒无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李勣对曰:诚如圣言。此婆罗门今兹再来,容髪衰白,已改于前,何能长生!陛下遣之,内外皆喜。娑婆寐,竟死于长安。 许敬宗、李义府希皇后㫖,诬奏侍中韩瑗、中书令来济与禇、遂良潜谋不轨,以桂州用武之地授遂良桂州都督,欲以为外援。八月,丁卯,瑗坐贬振州刺史,济贬台州刺史,终身不听朝觐。又贬禇遂良为爱州刺史,荣州刺史柳奭为象州刺史。遂良至爱州,上表自陈:往者濮王承乾交争之际,臣不顾死亡,归心陛下。时岑文本、刘洎奏称:承乾恶状已彰,身在别所,其于东宫不可少时虚旷,请且遣濮王往居东宫。臣又抗言固争,皆陛下所见,卒与无忌等四人共定大策。及先朝大渐,独臣与无忌同受遗诏。陛下在草土之辰,不胜哀恸。臣以社稷寛譬,陛下手抱臣颈,臣与无忌区处众事,咸无废阙。数日之间,内外寜谧,力小任重,动罹愆过,蝼蚁余齿,乞陛下哀怜。表奏不省。 己巳,礼官奏:四郊迎气,存太微五帝之祀;南郊明堂,废纬书六天之义。其方丘祭地之外,别有神州,亦请合为一祀。从之。 辛未,以礼部尚书许敬宗为侍中兼度支尚书,杜正伦为兼中书令。 冬,十月,戊戌,上行幸许州。乙巳,畋于滍水之南。壬子,至汜水,曲。十二月乙卯朔,车驾还洛阳宫。 苏定方击西突厥沙钵罗可汗,至金山北,先击处木昆部,大破之。其俟斤嬾独禄等帅万余帐来降,定方抚之,发其千骑与俱。右领军郎将薛仁贵上言:泥孰部素不伏贺鲁,为贺鲁所破,虏其妻子。今唐兵有破贺鲁诸部得泥孰妻子者,宜归之,仍加赐赉,使彼明知贺鲁为贼而大唐为之父母,则人致其死,不遗力矣。上从之。泥孰喜,请从军共击贺鲁。定方至曵咥河西,沙钵罗帅十姓兵且十万来拒战,定方将唐兵及回纥万余人击之,沙钵罗轻定方兵少,直进围之。定方令步兵据南原,攅矟外向,自将骑兵陈于北原。沙钵罗先攻步军,三冲不动,定方引骑兵击之,沙钵罗大败,追奔三十里,斩获数万人。明日,勒兵复进,于是胡禄屋等五弩失毕悉众来降,沙钵罗独与处木昆屈律啜数百骑西走。时阿史那步真出南道,五咄陆部落闻沙钵罗败,皆诣步真降。定方乃命萧嗣业、回纥、婆闰将胡兵趋邪罗斯川,追沙钵罗,定方与任雅相将新附之众继之。㑹大雪,平地二尺,军中咸请俟晴而行。定方曰:虏恃雪深,谓我不能进,必休息士马,亟追之,可及。若缓之,彼遁逃浸逺,不可复追。省日兼功,在此时矣。乃蹋雪昼夜兼行,所过収其部众。至䨇河,与弥射、步真兵合,去沙钵罗所居二百里,布陈长驱,径至其牙帐。沙钵罗与其徒将猎,定方掩其不备,纵兵击之,斩获数万人,得其鼔纛。沙钵罗与其子咥运、壻阎啜等脱走趣石国。定方于是息兵,诸部各归所居,通道路,置邮驿,掩骸骨,问疾苦,画疆场,复生业,凡为沙钵罗所掠者,悉括还之,十姓安堵如故。乃命萧嗣业将兵追沙钵罗,定方引军还。沙钵罗至石国西北苏咄城,人马饥乏,遣人赍珍寳入城市马。城主伊沮达官诈以酒食出迎,诱之入,闭门执之,送于石国。萧嗣业至石国,石国人以沙钵罗授之。乙丑,分西突厥地置蒙池、昆陵二都䕶府,以阿史那弥射为左卫大将军,昆陵都䕶、兴昔亡可汗,押五咄陆部落;阿史那步真为左卫大将军、蒙池都䕶,继往绝可汗,押五弩失毕部落。遣光禄卿卢承庆持节册命,仍命弥射、步真与承庆据诸姓降者,凖其部落大小,位望髙下,授刺史以下官。 丁卯,以洛阳宫为东都,洛州官吏员品并如雍州。 是岁,诏:自今僧尼不得受父母及尊者礼拜,所

司明有法制禁断。 以吏部侍郎刘祥道为黄门侍郎,仍知吏部选事。祥道以为:今选司取士伤滥,每年入流之数过一千四百,杂色入流,曾不铨简。即日内外文武官一品至九品,凡万三千四百六十五员。约凖三十年,则万三千余人略尽矣。若年别入流者五百人,足充所须之数,望有厘革。既而杜正伦亦言入流人太多,上命正伦与祥道详议,而大臣惮于改作,事遂寝。祥道,林甫之子也。

三年春正月戊子,长孙无忌等上所修新礼,诏中外行之。先是,议者谓贞观礼节文未备,故命无忌等修之。时许敬宗、李义府用事,所损益多希㫖,学者非之。太常博士萧楚材等以为豫备凶事,非臣子所宜言。敬宗、义府深然之,遂焚国恤一篇,由是凶礼遂阙。 初,龟兹王布失毕妻阿史那氏与其相那利私通,布失毕不能禁,由是君臣猜阻,各有党与,互来告难。上两召之,既至,囚那利,遣左领军郎将雷文成送布失毕归国。至龟兹东境泥师城,龟兹大将羯猎顚发众拒之,仍遣使降于西突厥沙钵罗可汗。布失毕据城自守,不敢进。诏左屯卫大将军杨胄发兵讨之。㑹,布失毕病卒,胄与羯猎顚战,大破之,擒羯猎顚及其党,尽诛之,乃以其地为龟兹都督府。戊申,立布失毕之子素稽为龟兹王,兼都督。 二月丁巳,上发东都。甲戍,至京师。 夏五月癸未,徙

安西都䕶府于龟兹,以旧安西复为西州都督府,镇高昌故地。六月,营州都督兼东夷都䕶程名振、右领军中郎将薛仁贵将兵攻高丽之赤烽镇,拔之,斩首四百余级,捕虏百余人。高丽遣其大将豆方娄帅众三万拒之,名振以契丹逆击,大破之,斩首二千五百级。 秋八月甲寅,播罗哀獠酋长多胡桑等帅众内附。 冬十月庚申,吐蕃賛普来请婚。 中书令李义府有宠于上,诸子孩抱者并列清贵,而义府贪冒无厌,母妻及诸子女壻卖官鬻狱,其门如市,多树朋党,倾动朝野。中书令杜正伦毎以先进自处,义府恃恩不为之下,由是有隙,与义府讼于上前。上以大臣不和,两责之。十一月,乙酉,贬正伦横州刺史,义府普州刺史。正伦寻卒于横州。 阿史那贺鲁既被擒,谓萧嗣业曰:我本亡虏,为先帝所存,先帝遇我厚而我负之,今日之败,天所怒也。吾闻中国刑人必于市,愿刑我于昭陵之前以谢先帝。上闻而怜之。贺鲁至京师,甲午,献于昭陵,敕免其死,分其种落为六都督府,其所役属诸国,皆置州府,西尽波斯,并?安西都䕶府。贺鲁寻死,葬于颉利墓侧。 戊戌,以许敬宗为中书令,大理卿辛茂将为兼侍中、 开府仪同三司。鄂忠武公尉迟敬德薨。敬德晚年闲居,学延年术,修饰池台,奏清商乐以自奉养,不交通宾客。凡十六年。年七十四,以病终。朝廷恩礼甚厚。 是歳,爱州刺史禇遂良卒。 雍州司士许祎与来济

善,侍御史张伦与李义府有怨,吏部尚书唐临奏以祎为江南道巡察使,伦为劒南道巡察使。是时,义府虽在外,皇后常保䕶之,以临为挟私选授。

四年春二月乙丑,免临官。 三月壬午,西突厥兴昔亡可汗与真珠叶䕶战于䨇河,斩真珠叶䕶。 夏四月丙辰,以于志宁为太子太师、同中书门下三品。乙丑,以黄门侍郎许圉师参知政事。 武后以太尉赵公长孙无忌受重赐而不助已,深怨之。及议废王后,燕公于志宁中立不言,武后亦不悦。许敬宗屡以利害说无忌,无忌毎面折之,敬宗亦怨。武后既立,无忌内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㑹洛阳人李奉节告太子洗马韦季方、监察御史李巢朋党事,敕敬宗与辛茂将鞫之。敬宗按之急,季方自刺不死。敬宗因诬奏:季方欲与无忌构陷忠臣近戚,使权归无忌,伺隙谋反,今事觉,故自杀。上惊曰:岂有此邪!舅为小人所间,小生疑阻则有之,何至于反!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状已露,陛下犹以为疑,恐非社稷之福。上泣曰:我家不幸,亲戚间屡有异志。往年髙阳公主与房遗爱谋反,今元舅复然,使朕慙见天下之人。兹事若实,如之何?对曰:遗爱乳臭儿,与一女子谋反,势何所成?无忌与先帝谋取天下,天下服其智。为宰相三十年,天下畏其威。若一旦窃发,陛下遣谁当之?今赖宗庙之灵,皇天疾恶,因按小事,乃得大奸,实天下之庆也。臣窃恐无忌知季方自刺,窘急发谋,攘袂一呼,同恶云集,必为宗庙之忧。臣昔见宇文化及父述,为炀帝所亲任,结以昬姻,委以朝政。述卒,化及复典禁兵。一夕于江都作乱,先杀不附己者,臣家亦豫其祸。于是大臣苏威、裴矩之徒,皆舞蹈马首,惟恐不及,黎明遂倾隋室。前事不逺,愿陛下速决之。上命敬宗更加审察。明日,敬宗复奏曰:去夜季方已承与无忌同反,臣又问季方,无忌与国至亲,累朝宠任,何恨而反?季方答云:韩瑗尝语无忌云:柳奭、禇遂良劝公立梁王为太子。今梁王既废,上亦疑公,故出高履行于外。自此无忌忧恐,渐为自安之计。后见长孙祥又出韩瑗得罪,日夜与季方等谋反。臣参验辞状,咸相符合,请収捕准灋。上又泣曰:舅若果尔,朕决不忍杀之;若杀之,天下将谓朕何?后世将谓朕何?敬宗对曰:薄昭,汉文帝之舅也。文帝从代来,昭亦有功,所坐止于杀人,文帝遣百官素服哭而杀之,至今天下以文帝为明主。今无忌忘两朝之大恩,谋移社稷,其罪与薄昭不可同年而语也。幸而奸状自发,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犹不早决!古人有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安危之机,间不容发。无忌,今之奸雄,王莽、司马懿之流也。陛下少更迁延,臣恐变生肘腋,悔无及矣!上以为然,竟不引问无忌。戊辰,下诏削无忌太尉及封邑,以为扬州都督,于黔州安置,凖一品供给。祥,无忌之从父兄子也,前此自工部尚书出为荆州长史,故敬宗以此诬之。敬宗又奏,无忌谋逆,由禇遂良、柳奭、韩瑗构扇而成;奭仍潜通宫掖,谋行鸩毒于志,寕亦党附无忌。于是诏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寕官,遣使发道次兵援送无忌诣黔州。无忌子秘书监、驸马都尉冲等皆除名流岭表,遂良子彦甫、彦冲流爱州,于道杀之。益州长史高履行累贬洪州都督。 五月丙申,兵部尚书任雅相、度支尚书卢承庆并参知政事。承庆,思道之孙也。 凉州刺史赵持满,多力善射,喜任侠,其从母为韩瑗妻。其舅驸马都尉长孙铨,无忌之族弟也,铨坐无忌,流嶲州。许敬宗恐持满作难,诬云无忌同反,驿召至京师,下狱,讯掠备至,终无异辞,曰:身可杀也,辞不可更。吏无如之何,乃代为狱辞结奏。戊戌,诛之,尸于城西,亲戚莫敢视。友人王方翼叹曰:栾布哭彭越,义也;文王葬枯骨,仁也。下不失义,上不失仁,不亦可乎!乃収而葬之。上闻之,不罪也。方翼,废后之从祖兄也。长孙铨至流所,县令希㫖杖杀之。 六月,丁卯,诏改氏族志为姓氏录。初,太宗命高士廉等修氏族志,升降去取,时称允当。至是许敬宗等以其书不叙武氏本望,奏请改之。乃命礼部郎中孔志约等比类升降,以后族为第一等,其余悉以仕唐官品髙下为凖,凡九等。于是士卒以军功致位五品者,豫士流,时人谓之勲格。 许敬宗议封禅仪,巳巳,奏请以高祖、太宗俱配昊天上帝,太穆、文德二皇后俱配皇地祗。从之。 秋,七月,命御史往高州追长孙恩,象州追柳奭,振州追韩瑗,并枷鏁诣京师,仍命州县簿录其家。恩,无忌之族弟也。壬寅,命李勣、许敬宗、辛茂将与任雅相、卢承庆更共复按无忌事。许敬宗又遣中书舍人袁公瑜等诣黔州再鞫无忌反状,至则逼无忌令自缢。诏柳奭、韩瑗所至斩决。使者杀柳奭于象州。韩瑗巳死,发验而还,籍没三家,近亲,皆流岭南为奴婢。常州刺史长孙祥坐与无忌通书,处绞;长孙恩流檀州。

八月,壬子,以普州刺史李义府兼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义府既贵,自言本出赵郡,与诸李叙昭穆,无頼之徒,藉其权势,拜伏为兄叔者甚众。给事中李崇德初与同谱,及义府出为普州,即除之,义府闻而衔之。及复为相,使人诬构其罪,下狱自杀。 乙卯,长孙氏、柳氏縁无忌奭贬降者十三人,高履行贬永州刺史,于志寜贬荣州刺史,于氏贬者九人。自是政归中宫矣。 九月,诏以石米、史、大安、小安、曹拔汗那、北拔汗那、悒怛、踈勒、朱驹半等国,置州县府百二十七。 冬十月丙午,太子加元服,赦天下。 初,太宗疾山东士人自矜门地昏姻,多责资财,命修氏族志,例降一等,王妃主壻皆取勲臣家,不议山东之族,而魏徴、房玄龄、李勣家皆盛与为昏,常左右之,由是旧望不减。或一姓之中,更分某房某眷,高下悬隔。李义府为其子求昏不获,恨之,故以先帝之㫖,劝上矫其弊。壬戌,诏后魏陇西李寳、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子孙,不得自为昬姻。仍定天下嫁女受财之数,毋得受陪门财。然族望为时俗所尚,终不能禁。或载女窃送夫家,或女老不嫁,终不与异姓为昏。其衰宗落谱,昭穆所不齿者,往往反自称禁昏家,益增厚价。 闰月,戊寅,上发京师,留太子监国。太子思慕不已,上闻之,遽召赴行在。戊戌,车驾至东都。 十一月丙午,以许圉师为散骑常侍、检校侍中。 戊午,侍中兼左庶子辛茂将薨。思结俟斤都曼帅踈勒朱、俱谒、般陁三国反,击破于阗。癸亥,以左骁衞大将军苏定方为安抚大使以讨之。以卢承庆同中书门下三品。 右领军中郎将薛仁贵等与高丽将温沙门战于横山,破之。 苏定方军至业叶水,思结保马头川。定方选精兵万人、骑三千匹,驰往袭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诘旦,至城下,都曼大惊,战于城外,都曼败,退保其城。及暮,诸军继至,遂围之,都曼惧而出降。

五年春正月,定方献俘于乾阳殿,灋司请诛都曼,定方请曰:臣许以不死,故都曼出降,愿匄其余生。上曰:朕屈灋以全卿之信。乃免之。 甲子,上发东都。二月辛巳,至并州。三月丙午,皇后宴亲戚故旧、邻里于朝堂,妇人于内殿,班赐有差。诏并州妇人年八十以上,皆版授郡君。百济恃高丽之援,数侵新罗,新罗王春秋上表求救。辛亥,以左武衞大将军苏定方为神丘道行军大揔管,帅左骁卫将军刘伯英等水陆十万以伐百济。以春秋为嵎夷道行军揔管,将新罗之众,与之合势。 夏四月戊寅,上发并州。癸巳,至东都。五月,作合璧宫。

壬戌,上幸合璧宫。 戊辰,以定襄都督阿史德枢賔、左武?将军延陁梯真、居延州都督李合珠并为冷岍道行军揔管,各将所部兵以讨叛奚。仍命尚书右丞崔余庆充使揔䕶三部兵,奚寻遣使降。更以枢賔等为沙砖道行军揔管,以讨契丹,擒契丹松漠都督阿卜固送东都。 六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甲午,车驾还洛阳宫。 房州刺史梁王忠年浸长,颇不自安,或私衣妇人服以备刺客,又数自占吉凶,或告其事。秋七月乙巳,废忠为庶人,徙黔州,囚于承乾故宅。 丁卯,度支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卢承庆坐科调失

所免官。 八月,吐蕃禄东賛遣其子起政将兵击吐谷浑,以吐谷浑内附故也。苏定方引军自成山济海,百济据熊津江口以拒之,定方进击,破之,百济死者数千人,余皆溃走。定方水陆齐进,直趣其都城,未至二十余里,百济倾国来战,大破之,杀万余人,追奔入其郭。百济王义慈及太子隆逃于北境,定方进围其城。义慈次子泰自立为王,帅众固守。隆子文思曰:王与太子皆在,而叔遽拥兵自王,借使能却唐兵,我父子必不全矣。遂帅左右逾城来降,百姓皆从之,泰不能止。定方命军士登城立帜,泰窘迫,开门请命,于是义慈隆及诸城主皆降。百济故有五部,分统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万戸。诏以其地置熊津等五都督府,以其酋长为都督、刺史。 壬午,左武衞大将军郑仁泰将兵讨思结、抜也固、仆骨、同罗四部,三战皆捷,追奔百余里,斩其酋长而还。 冬十月,上初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决之。后性明敏,涉猎文史,处事皆称㫖,由是始委以政事,权与人主侔矣。 十一月戊戌朔,上御则天门楼,受百济俘,自其王义慈以下皆释之。苏定方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赦天下。 甲寅,上幸许州。十二月辛未,畋于长社。己卯,还东都。 壬午,以左骁衞大将军契苾何力为浿江道行军大揔管,左武衞大将军苏定方为辽东道行军大揔管,左骁衞将军刘伯英为平壤道行军大揔管,蒲州刺史程名振为镂方道揔管,将兵分道击高丽。青州刺史刘仁轨坐督海运覆船,以白衣从军自効。

龙朔元年春正月乙卯,募河南北、淮南六十七州兵,得四万四千余人,诣平壤、镂方行营。戊午,以鸿胪卿萧嗣业为扶余道行军揔管,帅回纥等诸部兵诣平壤。 二月乙未晦,改元。 三月丙申朔,上与群臣及外夷宴于洛城门,观屯营新教之舞,谓之一戎大定乐。时上欲亲征高丽,以象用武之势也。 初,苏定方既平百济,留郎将刘仁愿镇守百济府城,又以左衞中郎将王文度为熊津都督,抚其余众。文度济海而卒,百济僧道琛,故将福信聚众据周留城,迎故王子丰于倭国而立之,引兵围仁愿于府城。诏起刘仁轨检校带方州刺史,将王文度之众,便道发新罗兵以救仁愿。仁轨喜曰:天将富贵此翁矣!于州司请唐历及庙讳而行,曰:吾欲扫平东夷,颁大唐正朔于海表。仁轨御军严整,转鬬而前,所向皆下。百济立两栅于熊津江口,仁轨与新罗兵合击破之,杀溺死者万余人。道琛等乃释府城之围,退保任存城。新罗粮尽,引还。道琛自称领军将军,福信自称霜岑将军,招集徒众,其势益张。仁轨众少,与仁愿合军,休息士卒,上表诏新罗出兵。新罗王春秋奉诏,遣其将金钦将兵救仁轨等,至古泗,福信邀击,败之。钦自葛岭道遁还,新罗不敢复出。福信寻杀道琛,专揔国兵。 夏,四月,丁卯,上幸合璧宫。 庚辰,以任雅相为浿江道行军揔管,契苾何力为辽东道行军揔管,苏定方为平壤道行军揔管,与萧嗣业及诸胡兵凡三十五军,水陆分道并进。上欲自将大军继之。癸巳,皇后抗表諌亲征高丽,诏从之。 六月癸未,以吐火罗、嚈哒、?賔、波斯等十六国置都督府八,州七十六,县一百一十,军府一百二十六,并?安西都䕶府。 秋七月甲戌,苏定方破高丽于浿江,屡战皆㨗,遂围平壤城。 九月,癸巳朔,特进、新罗王春秋卒,以其子灋敏为乐浪郡王、新罗王。 壬子,徙潞王贤为沛王。贤闻王勃善属文,召为修撰。勃,通之孙也。时诸王鬬鸡,勃戏为檄周王鸡文,上见之,怒曰:此乃交构之渐!斥勃出沛府。 高丽盖苏文遣其子男生以精兵数万守鸭绿水,诸军不得度。契苾何力至,值氷大合,何力引众乗氷度水,鼓噪而进,高丽大溃,追奔数十里,斩首三万级,余众悉降,男生仅以身免。会有诏班师,乃还。冬十月丁卯,上畋于陆浑。戊申,又畋于非山。癸酉,还宫。回纥酋长婆闰卒,姪比粟毒代领其众,与同罗、仆固犯边。诏左武衞大将军郑仁泰为铁勒道行军大揔管,燕然都䕶刘审礼、左武衞将军薛仁贵为副,鸿胪卿萧嗣业为仙蕚道行军揔管、右屯衞将军孙仁师为副,将兵讨之。审礼,德威之子也。

二年春正月辛亥,立波斯都督卑路斯为波斯王。 二月甲子,改百官名,以门下省为东台,中书省为西台,尚书省为中台;侍中为左相,中书令为右相,仆射为匡政,左、右丞为肃机,尚书为大常伯,侍郎为少常伯,其余二十四司、御史台、九寺、七监、十六衞,并以义训更其名,而职任如故。 甲戌,浿江道大揔管任雅相薨于军。雅相为将,未尝奏亲戚故吏从军,皆移所司补授,谓人曰:官无大小,皆国家公器,岂可茍便其私!由是军中赏罚皆平,人服其公。戊寅,左骁衞将军、白州刺史沃沮道揔管厐孝泰与高丽战于蛇水之上,军败,与其子十三人皆战死。苏定方围平壤,久不下,㑹大雪,解围而还。 三月,郑仁泰等败铁勒于天山。铁勒九姓

闻唐兵将至,合众十余万以拒之,选骁健者数十人挑战。薛仁贵发三矢,杀三人,余皆下马请降。仁贵悉阬之,度碛北,击其余众,获叶䕶兄弟三人而还。军中歌之曰: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思结、多滥葛等部落先保天山,闻仁泰等将至,皆迎降。仁泰等纵兵击之,掠其家以赏军士。虏相帅逺遁,将军杨志追之,为虏所败。?骑告仁泰:虏辎重在近,往可取也。仁泰将轻骑万四千,倍道赴之,遂逾大碛,至仙蕚河,不见虏,粮尽而还。值大雪,士卒饥冻,弃捐甲兵,杀马食之,马尽,人自相食。比入塞,余兵才八百人。军还,司宪大夫杨德裔劾奏:文泰等诛杀已降,使虏逃散,不抚士卒,不计资粮,遂使骸骨蔽野,弃甲资宼。自圣朝开创以来,未有如今日之䘮败者。仁贵于所监临,贪淫自恣,虽矜所得,不补所䘮,并请付灋司推科。诏以功赎罪,皆释之。以右骁衞大将军契苾何力为铁勒道安抚使,左衞将军姜恪副之,以安辑其余众。何力简精骑五百驰入九姓中,虏大惊,何力乃谓曰:国家知汝皆胁从,赦汝之罪,罪在酋长,得之则己。其部落大喜,共执其叶䕶及设特勒等二百余人以授何力,何力数其罪而斩之,九姓遂定。 甲午,车驾发东都。辛亥,幸蒲州。夏四月庚申朔,至京师。 辛巳,作蓬莱宫。 五月丙申,以许圉师为左相。 六月乙丑,初令僧、尼、道士、女官致敬父母。 秋七月戊子朔,赦天下。 丁巳,熊津都督刘仁愿、带方州刺史刘仁轨大破百济于熊津之东,拔真岘城。初,仁愿、仁轨等屯熊津城,上与之敕书,以平壤军回,一城不可独固,宜拔就新罗。若金灋敏藉卿留镇,宜且停彼;若其不须,即宜泛海还也。将士咸欲西归,仁轨曰:人臣徇公家之利,有死无贰,岂得先念其私!主上欲灭高丽,故先诛百济,留兵守之,制其心腹。虽余宼充斥,而守备甚严,宜砺兵秣马,击其不意,理无不克。既㨗之后,士卒心安,然后分兵据险,开张形势,飞表以闻,更求益兵。朝廷知其有成,必命将出师,声援才接,凶丑自殱,非直不弃成功,实亦永清海表。今平壤之军既还,熊津又抜,则百济余烬,不日更兴,高丽逋宼,何时可灭?且今以一城之地,居敌中央,茍或动足,即为擒虏,纵入新罗,亦为羇客。脱不如意,悔不可追。况福信凶悖残虐,君臣猜离,行相屠戮。正宜坚守观变,乗便取之,不可动也。众从之。时百济王丰与福信等以仁愿等孤城无援,遣使谓之曰:大使等何时西还?当遣相送仁愿、仁轨知其无备,忽出击之,抜其支罗城及尹城、大山、沙井等栅,杀获甚众,分兵守之。福信等以真岘城险要,加兵守之。仁轨伺其稍懈,引新罗兵夜传城下,攀草而上。比明,入据其城,遂通新罗运粮之路。仁愿乃奏请益兵,诏发淄、青、莱、海之兵七千人以赴熊津。福信专权,与百济王丰浸相猜忌。福信称疾,卧于窟室,欲俟丰问疾而杀之。丰知之,帅亲信袭杀福信,遣使诣高丽、倭国乞师,以拒唐兵。资治通鉴卷第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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