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中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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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2
高宗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中之上
龍朔二年八月壬寅,以許敬宗爲太子少師、同東西臺三品,知西臺事。 九月戊寅,初令八品、九品衣碧。 冬十月丁酉,上幸驪山温湯,太子監國。丁未,還宫。 庚戌,西臺侍郎陜人上官儀同東西臺三品。 癸丑,詔以四年正月有事於泰山,仍以來年二月幸東都。 左相許圉師之子奉輦直長自然遊獵,犯人田,田主怒,自然,以鳴鏑射之,圉師杖自然一百,而不以聞。田主詣司憲訟之,司憲大夫楊德裔不爲治。西臺舎人袁公瑜遣人易姓名上封事告之。上曰:圉師爲宰相,侵陵百姓,匿而不言,豈非作威作福。圉師謝曰:臣備位樞軸,以直道事陛下,不能悉允衆心,故爲人所攻訐。至於作威福者,或手握彊兵,或身居重鎮。臣以文吏奉事聖明,惟知閉門自守,何敢作威福!上怒曰:汝恨無兵邪!許敬宗曰:人臣如此,罪不容誅。遽令引出,詔特免官。 癸酉,立皇子旭輪爲殷王。 十二月,戊申,詔以方討高麗、百濟,河北之民勞於征役,其封泰山、幸東都,並停 䫻海道。揔管蘇海政受詔討龜兹,敕興昔亡、繼往絶二可汗發兵與之俱至興昔亡之境。繼往絶素與興昔亡有怨,密謂海政曰:彌射謀反,請誅之。時海政兵纔數千,集軍吏謀曰:彌射若反,我輩無噍類,不如先事誅之。乃矯稱敕,令大揔管齎帛數萬段賜可汗及諸酋長。興昔亡帥其徒受賜,海政悉収斬之。其䑕尼施、抜塞幹兩部亡走,海政與繼往絶追討平之。軍還,至踈勒南,弓月部復引吐蕃之衆來,欲與唐兵戰。海政以師老不敢戰,以軍資賂吐蕃,約和而還。由是諸部落皆以興昔亡爲寃,各有離心,繼往絶尋,卒十姓無主。有阿史那都支及李遮匐,収其餘衆附於吐蕃。 是歲,西突厥宼庭州刺史來濟將兵拒之,謂其衆曰:吾乆當死,幸䝉存全,以至今日,當以身報國。遂不釋甲胄,赴敵而死。
三年春正月,左武衞將軍鄭仁泰討鐵勒叛者餘種,悉平之。 乙酉,以李義府爲右相,仍知選事。 二月,徙燕然都䕶府於回紇,更名瀚海都䕶;徙故瀚海都䕶於雲中古城,更名雲中都䕶。以磧爲境,磧北州府皆?瀚海,磧南?雲中。 三月,許圉師再貶。䖍州刺史楊德裔以阿黨流庭州,圉師子文思、自然並免官。 右相、河間郡公李義府典選,恃中宮之勢,專以賣官爲事,銓綜無次,怨讟盈路。上頗聞之,從容謂義府曰:卿子及壻頗不謹,多爲非法,我尚爲卿掩覆,卿宜戒之!義府勃然變色,頸頰俱張,曰:誰告陛下?上曰:但我言如是,何必就我索其所從得邪!義府殊不引咎,緩步而去。上由是不恱。望氣者杜元紀謂義府所居第有獄氣,宜積錢二十萬緡以厭之。義府信之,聚歛尤急。義府居母䘮,朔望給哭假,輙㣲服,與元紀出城東,登古塜,?望氣色。或告義府窺覘災眚,隂有異圖。又遣其子右司議郎津召長孫无忌之孫延,受其錢七百緡,除延司津監。右金吾倉曹參軍楊行頴告之。夏,四月,乙丑,下義府獄,遣司刑太常伯劉祥道與御史、詳刑共鞫之,仍命司空李勣監焉。事皆有實。戊子,詔義府除名,流嶲州;津除名,流振州;諸子及壻並除名,流庭州。朝野莫不稱慶。或作河間道行軍元帥劉祥道破銅山大賊李義府,露布牓之通衢。義府多取人奴婢,及敗,各散歸其家,故其露布云:混奴婢而亂放,各識家而競入。 乙未,置雞林大都督府於新羅國,以金法敏為之。 丙午,蓬萊宫含元殿成,上始移仗居之,更命故宫曰西内。戊申,始御紫宸殿聽政。 五月壬午,栁州蠻酋吳君解反,遣冀州長史劉伯英、右武衛將軍馮士翽?嶺南兵討之。 吐蕃與吐谷渾互相攻,各遣使上表論曲直,更來求援,上皆不許。吐谷渾之臣素和貴有罪,逃奔吐蕃,具言吐谷渾虚實。吐蕃發兵擊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曷鉢與弘化公主帥數千帳弃國走依涼州,請徙居内地。上以涼州都督鄭仁泰為清海道行軍大揔管,帥右武衛將軍獨孤卿雲、辛文陵等分屯涼、鄯二州,以備吐蕃。六月,戊申,又以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為安集大使,節度諸軍,為吐谷渾之援。吐蕃禄東賛屯青海,遣使者論仲琮入見,表陳吐谷渾之罪,且請和親。上不許,遣左衛郎將劉文祥使于吐蕃,降璽書責讓之。 秋,八月,戊申,上以海東累歲用兵,百姓困於征調,士卒戰溺死者甚衆,詔罷三十六州所造船,遣司元太常伯竇德玄等分詣十道,問人疾苦,黜陟官吏。德玄,毅之曽孫也。 九月戊午,熊津道行軍揔管、右威衛將軍孫仁師等破百濟餘衆及倭兵於白江,㧞其周留城。初,劉仁願、劉仁軌既克眞峴城,詔孫仁師將兵浮海助之。百濟王豐南引倭人以拒唐兵,仁師與仁願、仁軌合軍,勢大振。諸將以加林城水陸之衝,欲先攻之,仁軌曰:加林險固,急攻則傷士卒,緩之則曠日持乆。周留城,虜之巢穴,羣凶所聚,除惡務本,宜先攻之。若克周留,諸城自下。於是仁師、仁願與新羅王法敏將陸軍以進,仁軌與别將杜爽、扶餘隆將水軍及糧船自熊津入白江,以㑹陸軍,同趣周留城。遇倭兵於白江口,四戰皆捷,焚其舟四百艘,煙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濟王豐脫身奔髙麗,王子忠勝、忠志等帥衆降,百濟盡平,唯别帥遟受信據任存城不下。初,百濟西部人黑齒常之,長七尺餘,驍勇有謀略,仕百濟為達率,兼郡將,猶中國刺史也。蘇定方克百濟,常之帥所部隨衆降。定方縶其王及太子,縱兵劫掠,壯者多死。常之懼,與左右十餘人遁歸本部,収集亡散,保任存山,結柵以自固,旬日間,歸附者三萬餘人。定方遣兵攻之,常之拒戰,唐兵不利。常之復取二百餘城,定方不能克而還。常之與别部將沙吒相如各據險以應福信。百濟既敗,皆帥其衆降。劉仁軌使常之、相如自將其衆取任存城,仍以糧仗助之。孫仁師曰:此屬獸心,何可信也?仁軌曰:吾觀二人皆忠勇有謀,敦信重義,但曏者所託,未得其人,今正是其感激立效之時,不用疑也。遂給其粮仗,分兵隨之,攻㧞任存城。遟受信弃妻子奔髙麗。詔留劉仁軌將兵鎮百濟,召孫仁師、劉仁願還。百濟兵火之餘,比屋彫殘,僵尸滿野。仁軌始命瘞骸骨,籍戸口,理村聚,署官長,通道塗,立橋梁,補堤堰,復陂塘,課耕桑,賑貧乏,養孤老,立唐社禝,頒正朔及廟諱。百濟大恱,闔境各安其業。然後修屯田,儲糗粮,訓士卒,以圖高麗。劉仁願至京師,上問之曰:卿在海東,前後奏事,皆合機宜,復有文理。卿本武人,何能如是?仁願曰:此皆劉仁軌所為,非臣所及也。上恱加仁軌六階,正除帶方州刺史,為築第長安,厚賜其妻子,遣使齎璽書勞勉之。上官儀曰:仁軌遭黜削而能盡忠,仁願秉節制而能推賢,皆可謂君子矣。 冬十月辛巳朔,詔太子毎五日於光順門内視諸司奏事。其事之小者皆委太子决之。十二月庚子,詔改來年元。 壬寅,以安西都䕶髙賢爲行軍揔管,將兵擊弓月以救于闐。 是歲,大食擊波斯、拂菻,破之。南侵婆羅門,吞滅諸胡,勝兵四十餘萬。
麟德元年春正月甲子,改雲中都䕶府為單于大都䕶府,以殷王旭輪為單于大都䕶。初,李靖破突厥,遷三百帳于雲中城,阿史德氏為其長。至是,部落漸衆,阿史德氏詣闕,請如胡法,立親王為可汗以統之。上召見,謂曰:今之可汗,古之單于也。故更為單于都䕶府,而使殷王遥領之。 二月,戊子,上行幸萬年宫。 夏,四月,壬子,衛州刺史道孝王元慶薨。 丙午,魏州刺史郇公孝協坐贓賜死。司宗卿隴西王博义等奏孝協父叔良死王事,孝協無兄弟,恐絶嗣。上曰:畫一之法,不以親踈異制,茍害百姓,雖皇太子亦所不赦。孝恊有一子,何憂乏祀乎!孝恊竟自盡於第。 五月戊申朔,遂州刺史許悼王孝薨。 乙卯,於昆明之弄棟川置姚州都督府。 秋七月丁未朔,詔以三年正月有事於岱宗。 八月丙子,車駕還京師,幸舊宅,留七日。壬午,還蓬萊宫。 丁亥,以司列太常伯劉祥道兼右相,大司憲竇德玄為司元太常伯、檢校左相。 冬十月庚辰,檢校熊津都督劉仁軌上言:臣伏覩所存戍兵,疲羸者多,勇健者少,衣服貧弊,唯思西歸,無心展效。臣問以往在海西,見百姓人人應募,爭欲從軍,或請自辦衣糧,謂之義征。何為今日士卒如此?咸言今日官府與曩時不同,人心亦殊。曩時東西征役,身没王事,並䝉敕使弔祭,追贈官爵,或以死者官爵回授子弟。凡度遼海者,皆賜勲一轉。自顯慶五年以來,征人屢經渡海,官不記錄,其死者亦無人誰何。州縣毎發百姓為兵,其壯而富者,行錢參逐,皆亡匿得免。貧者身雖老弱,被發即行。頃者破百濟及平壤苦戰,當是時,將帥號令,許以勲賞,無所不至。及達西岸,唯聞枷鏁推禁,奪賜破勲,州縣追呼,無以自存,公私困弊,不可悉言。以是昨發海西之日,已有逃亡自殘者,非獨至海外而然也。又本因征役授勲級以為榮寵,而比年出征,皆使勲官挽引,勞苦與白丁無殊。百姓不願從軍,率皆由此。臣又問曩日:士卒留鎮五年,尚得支濟,今爾等始經一年,何為如此單露?咸言:初發家日,惟令備一年資裝,今已二年,未有還期。臣檢校軍士所留衣,今冬僅可充事,來秋以往,全無凖擬。陛下留兵海外,欲殄滅髙麗、百濟。髙麗舊相黨援,倭人雖逺,亦共為影響,若無鎮兵,還成一國。今既資戍守,又置屯田,所籍士卒,同心同德,而衆有此議,何望成功!自非有所更張,厚加慰勞,明賞重罰,以起士心。若止如今日已前處置,恐師衆疲老,立效無日。逆耳之事,或無人為陛下盡言。故臣披露肝膽,昧死奏陳。上深納其言,遣右威衛將軍劉仁願將兵渡海,以代舊鎮之兵,仍敕仁軌俱還。仁軌謂仁願曰:國家懸軍海外,欲以經略髙麗,其事非易。今収穫未畢,而軍吏與士卒一時代去,軍將又歸,夷人新服,衆心未安,必將生變。不如且留舊兵,漸令収穫,辦具資糧,節級遣還。軍將且留鎮撫,未可還也。仁願曰:吾前還海西,大遭䜛謗,云吾多留兵衆,謀據海東,幾不免禍。今日惟知准敕,豈敢擅有所為。仁軌曰:人臣茍利於國,知無不為,豈恤其私。乃上表陳便宜,自請留鎮海東,上從之,仍以扶餘隆為熊津都尉,使招輯其餘衆。 初,武后能屈身忍辱,奉順上意,故上排羣議而立之。及得志,專作威福,上欲有所為,動為后所制,上不勝其忿。有道士郭行眞,出入禁中,嘗為厭勝之術,宦者王伏勝發之。上大怒,密召西臺侍郎、同東西臺三品上官儀議之。儀因言:皇后專恣,海内所不與,請廢之。上意亦以為然,即命儀草詔。左右奔告于后,后遽詣上自訴,詔草猶在上所。上羞縮不忍,復待之如初,猶恐后怨怒,因紿之曰:我初無此心,皆上官儀教我。儀先為陳王諮議,與王伏勝俱事故太子忠,后於是使許敬宗誣奏儀、伏勝與忠謀大逆。十二月丙戌,儀下獄,與其子庭芝、王伏勝皆死,籍没其家。戊子,賜忠死于流所。右相劉祥道坐與儀善,罷政事,為司禮太常伯。左肅機鄭欽泰等朝士流貶者甚衆,皆坐與儀交通故也。自是上毎視事,則后垂簾於後,政無大小,皆預聞之,天下大權,悉歸中宫,黜陟生殺,决於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謂之二聖 太子。右中䕶檢校西臺侍郎樂彥瑋、西臺侍郎孫處約。並同東西臺三品。
二年春正月丁卯,吐蕃遣使入見,請復與吐谷渾和親,仍求赤水地畜牧。上不許。 二月壬午,車駕發京師。丁酉,至合璧宫。 上語及隋煬帝,謂侍臣曰:煬帝拒諫而亡,朕常以爲戒。虛心求諫,而竟無諫者,何也?李勣對曰:陛下所爲盡善,羣臣無得而諫。 三月,甲寅,以兼司戎太常伯姜恪同東西臺三品。恪,寳誼之子也。 辛未,東都乾元殿成。閏月,壬申朔,車駕至東都。 踈勒弓月引吐蕃侵于闐,敕西州都督崔知辯、左武衞將軍曹繼叔將兵救之。 夏,四月,戊辰,左侍極陸敦信檢校右相,西臺侍郎孫處約、太子右中䕶檢校西臺侍郎樂彦瑋並罷政事。 祕閣郎中李淳風以傅仁均戊寅曆推步浸踈,乃增損劉焯皇極曆,更撰麟德曆,五月辛卯,行之。秋七月己丑,兖州都督鄧康王元裕薨。 上命熊津都尉扶餘隆與新羅王法敏釋去舊怨。八月壬子,同盟于熊津城。劉仁軌以新羅、百濟、耽羅、倭國使者浮海西還,會祠泰山。高麗亦遣太子福男來侍祠。 冬十月癸丑,皇后表稱:封禪舊儀,祭皇地祗,太后昭配,而令公卿行事,禮有未安。至日,妾請帥內外命婦奠獻。詔:禪社首以皇后為亞獻,越國太妃燕氏為終獻。壬戍,詔:封禪壇所設上帝、后土位,先用藳秸陶匏等,並宜改用茵褥、罍爵。其諸郊祀,亦宜凖此。又詔:自今郊廟享宴,文舞用功成慶善之樂,武舞用神功破陳之樂。丙寅,上發東都,從駕文武儀仗數百里不絶,列營置幕,彌亘原野。東自髙麗,西至波斯、烏長諸國朝㑹者各帥其屬扈從,穹廬毳幕,牛羊駝馬,填咽道路。時比歳豐稔,米斗至五錢,麥豆不列于市。 十一月,戊子,上至濮陽,竇德玄騎從。上問:濮陽謂之帝丘,何也?德玄不能對。許敬宗自後躍馬而前曰:昔顓頊居此,故謂之帝丘。上稱善。敬宗退,謂人曰:大臣不可以無學,吾見德玄不能對,心實羞之。德玄聞之,曰:人各有能有不能,吾不強對以所不知,此吾所能也。李勣曰:敬宗多聞,信美矣,德玄之言亦善也。夀張人張公藝九世同居,齊、隋、唐皆旌表其門。上過夀、張,幸其宅,問所以能共居之故,公藝書忍字百餘以進。上善之,賜以縑帛。十二月,丙午,車駕至齊州,留十日。丙辰,發靈巖頓,至泰山下。有司於山南為圎壇,山上為登封壇,社首山上為降禪方壇。
乾封元年春正月戊辰朔,上祀昊天上帝于泰山南。己巳,登泰山,封玉牒。上帝冊藏以玉匱,配帝冊藏以金匱,皆纒以金繩,封以金泥,印以玉璽,藏以石䃭。庚午,降禪于社首,祭皇地祗。上初獻畢,執事者皆趨下,宦者執帷,皇后升壇,亞獻,帷弈皆以錦繡為之。酌酒,實爼豆,登歌皆用宫人。壬申,上御朝覲壇受朝賀,赦天下,改元。文武官三品已上賜爵一等,四品已下加一階。先是,階無泛加,皆以勞考叙進,至五品、三品,仍奏取進止,至是始有泛階。比及末年,服緋者滿朝矣。時大赦,惟長流人不聽還,李義府憂憤發病卒。自義府流竄,朝士日憂其復入,及聞其卒,衆心乃安。丙戌,車駕發泰山;辛卯,至曲阜,贈孔子太師,以少牢致祭。癸未,至亳州,謁老君廟,上尊號曰太上玄元皇帝。丁丑,至東都,留六日。甲申,幸合璧宫。夏四月甲辰,至京師,謁太廟。 庚戌,左侍極兼檢校右相陸敦信以老疾辭職,拜大司成兼左侍極,罷政事。五月庚寅,鑄乾封泉寳錢,一當十,俟期年盡廢舊錢。高麗泉蓋蘇文卒,長子男生代爲莫離支,初知國政,出廵諸城,使其弟男建、男産留知後事。或謂二弟曰:男生惡二弟之逼,意欲除之,不如先為計。二弟初未之信。又有告男生者曰:二弟恐兄還奪其權,欲拒兄不納。男生潜遣所親往平壤伺之,二弟収掩得之,乃以王命召男生,男生懼,不敢歸。男建自為莫離支,發兵討之。男生走保别城,使其子獻誠詣闕求救。六月,壬寅,以右驍衞大將軍契苾何力為遼東道安撫大使,將兵救之;以獻誠為右武衞將軍,使為鄉導;又以左金吾衞將軍龎同善、營州都督高侃為行軍揔管,同討髙麗。 秋七月乙丑朔,徙殷王旭輪為豫王。以大司憲兼檢校太子左中䕶劉仁軌為右相。初,仁軌為給事中,按畢正義事,李義府怨之,出為青州刺史。會討百濟,仁軌當浮海運糧,時未可行,義府督之,遭風失船,丁夫溺死甚衆,命監察御史袁異式往鞫之。義府謂異式曰:君能辦事,勿憂無官。異式至,謂仁軌曰:君與朝廷何人為讎?宜早自為計。仁軌曰:仁軌當官不職,國有常刑,公以法斃之,無所逃命。若使遽自引决,以快讎人,竊所未甘。乃具獄以聞。異式將行,仍自掣其鎻。獄上,義府言於上曰:不斬仁軌,無以謝百姓。舍人源直心曰:海風暴起,非人力所及。上乃命除名,以白衣從軍自效。義府又諷劉仁願使害之,仁願不忍殺。及為大司憲,異式懼不自安。仁軌瀝觴告之曰:仁軌若念疇昔之事,有如此觴。仁軌既知政事,異式,尋遷詹事丞,時論紛然。仁軌聞之,遽薦為司元大夫。監察御史杜易簡謂人曰:斯所謂矯枉過正矣。 八月辛丑,司元太常伯兼檢校左相竇德玄薨。初,
武士彠娶相里氏,生男元慶、元爽。又娶楊氏,生三女:長適越王府法曹賀蘭越石,次皇后,次適郭孝慎。士彠卒,元慶、元爽及士彠兄子惟良、懐、運皆不禮於楊氏,楊氏深銜之。越石、孝慎及孝慎妻並早卒,越石妻生敏之及一女而寡。后既立,楊氏號榮國夫人,越石妻號韓國夫人。惟良自始州長史超遷司衞少卿,懐運自瀛州長史遷淄州刺史,元慶自右衛郎將為宗正少卿,元爽自安州户曹累遷少府少監。榮國夫人嘗置酒謂惟良等曰:頗憶疇昔之事乎?今日之榮貴復何如?對曰:惟良等幸以功臣子弟,早登宦籍,揣分量才,不求貴逹。豈意以皇后之故,曲荷朝恩,夙夜憂懼,不為榮也。榮國不恱。皇后乃上䟽,請出惟良等為逺州刺史,外示謙抑,實惡之也。於是以惟良檢校始州刺史,元慶為龍州刺史,元爽為濠州刺史。元慶至州,以憂卒。元爽坐事流振州而死。韓國夫人及其女以后故,出入禁中,皆得幸於上。韓國尋卒,其女賜號魏國夫人。上欲以魏國為内職,心難后,未决。后惡之,㑹惟良、懐運與諸州刺史詣泰山朝覲,從至京師。惟良等獻食,后密置毒醢中,使魏國食之,暴卒。因歸罪於惟良、懐運,丁未,誅之,改其姓為蝮氏。懐運兄懐亮早卒,其妻善氏尤不禮於榮國,坐惟良等沒入掖庭。榮國令后以他事束棘鞭之,肉盡見骨而死。 九月,龎同善大破高麗兵,泉男生帥衆與同善合。詔以男生為特進、遼東大都督兼平壤道安撫大使,封玄莵郡公。 戊子,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廣平宣公劉祥道薨,子齊賢嗣。齊賢為人方正,上甚重之,為晉州司馬。將軍史興宗嘗從上獵苑中,因言晉州産佳鷂,劉齊賢今為司馬,請使捕之。上曰:劉齊賢豈捕鷂者邪!卿何以此待之! 冬,十二月,己酉,以李勣為遼東道行軍大揔管兼安撫大使,以司列少常伯安陸郝處俊副之,以擊高麗。龎,同善、契苾何力並為遼東道行軍副大揔管,兼安撫大使如故。其水陸諸軍揔管并運糧使竇義積、獨孤卿雲、郭待封等,並受勣處分。河北諸州租賦,悉詣遼東給軍用。待封,孝恪之子也。勣欲與其壻京兆杜懐恭偕行,以求勲效,懐恭辭以貧,勣贍之;復辭以無奴馬,又贍之。懐恭辭窮,乃亡匿岐陽山中,謂人曰:公欲以我立法耳。勣聞之,流涕曰:杜郎踈放此,或有之。乃止。
二年春正月,上耕藉田,有司進耒耜,加以彫飾。上曰:耒耜,農夫所執,豈宜如此之麗!命易之。既而耕之,九推乃止。 自行乾封泉寳錢,榖帛踊貴,商賈不行。癸未,詔罷之。 二月丁酉,涪陵悼王愔薨。 辛丑,復以萬年宫為九成宫。 生羌十二州為吐蕃所破,三月戊寅,悉廢之。上屢責侍臣不進賢,衆莫敢對。司列少常伯李安期對曰:天下未嘗無賢,亦非羣臣敢蔽賢也。比來公卿有所薦引,為讒者已指為朋黨,滯淹未獲伸,而在位者先獲罪矣,是以各務杜口耳。陛下果推至誠以待之,其誰不願舉所知!此在陛下,非在羣臣也。上深以為然。安期,百藥之子也。 夏,六月,乙卯,西臺侍郎楊弘武、戴至德、正諫大夫兼東臺侍郎李安期、東臺舍人昌樂張文瓘、司列少常伯兼正諫大夫河北趙仁本並同東西臺三品。弘武,素之弟子;至德,胄之兄子也。時造蓬萊、上陽、合璧等宫,頻征伐四夷,廐馬萬匹,倉庫漸虛。張文瓘諫曰:隋鑒不逺,願勿使百姓生怨。上納其言,减廐馬數千匹。秋八月己丑朔,日有食之。 辛亥,東臺侍郎、同東西臺三品李安期出爲荆州長史。 九月庚申,上以乆疾,命太子弘監國。 辛未,李勣㧞高麗之新城,使契苾何力守之。勣初渡
遼,謂諸將曰:新城,高麗西邊要害,不先得之,餘城未易取也。遂攻之,城人師夫仇等縳城主開門降。勣引兵進擊一十六城,皆下之。龎同善高侃尚在新城,泉男建遣兵襲其營,左武衞將軍薛仁貴擊破之。侃進至金山,與高麗戰,不利,高麗乗勝逐北,仁貴引兵横擊之,大破髙麗,斬首五萬餘級。㧞南蘇、木底、蒼巖三城,與泉男生軍合。郭待封以水軍自别道趣平壤,勣遣别將馮師本載糧仗以資之。師本船破失期,待封軍中飢窘,欲作書與勣,恐爲虜所得,知其虚實,乃作離合詩以與勣。勣怒曰:軍事方急,何以詩為!必斬之!行軍管記、通事舍人河南元萬頃為釋其義。勣乃更遣糧仗赴之。萬頃作檄髙麗,文曰:不知守鴨綠之險。泉男建報曰:謹聞命矣。即移兵據鴨綠津,唐兵不得度。上聞之,流萬頃於嶺南。郝處俊在髙麗城下,未及成列,高麗奄至,軍中大駭。處俊據胡床,方食乾糒,潜簡精鋭擊敗之,將士服其膽略。 冬十二月甲午,詔自今祀昊天上帝、五帝、皇地祗、神州地祗,並以高祖、太宗配,仍合祀昊天上帝、五帝於明堂。 是歳,海南獠䧟瓊州。
緫章元年春正月壬子,以右相劉仁軌為遼東道副大揔管。 二月壬午,李勣等拔髙麗扶餘城。薛仁貴既破髙麗於金山,乗勝將三千人將攻扶餘城,諸將以其兵少,止之。仁貴曰:兵不必多,顧用之何如耳。遂為前鋒以進,與高麗戰,大破之,殺獲萬餘人,遂㧞扶餘城,扶餘川中四十餘城皆望風請服。侍御史洛陽賈言忠奉使自遼東還,上問以軍事,言忠對曰:髙麗必平。上曰:卿何以知之?對曰:隋煬帝東征而不克者,人心離怨故也。先帝東征而不克者,髙麗未有舋也。今高藏微弱,權臣擅命,蓋蘇文死,男建兄弟内相攻奪,男生傾心内附,為我鄉導,彼之情偽,靡不知之。以陛下明聖,國家富彊,將士盡力,以乗高麗之亂,其勢必克,不俟再舉矣。且高麗連年饑饉,妖異屢降,人心危駭,其亡可翹足待也。上又問:遼東諸將孰賢?對曰:薛仁貴勇冠三軍,龎同善雖不善鬬,而持軍嚴整。高侃勤儉自處,忠果有謀。契苾何力沈毅能斷,雖頗忌前,而有統御之才,然夙夜小心,忘身憂國,皆莫及李勣也。上深然其言。泉男建復遣兵五萬人救扶餘城,與李勣等遇於薛賀水,合戰,大破之,斬獲三萬餘人。進攻大行城,拔之。 朝廷議明堂,制度略定。三月,庚寅,赦天下,改元。 戊寅,上幸九成宫。 夏,四月,丙辰,彗星見于五車。
上避正殿,减常膳,徹樂。許敬宗等奏請復常,曰:彗見東北,高麗將滅之兆也。上曰:朕之不德,謫見於天,豈可歸咎小夷!且髙麗百姓,亦朕之百姓也。不許。戊辰,彗星見。 辛巳,西臺侍郎、同東西臺三品楊弘武薨。八月辛酉,卑列道行軍揔管、右威衞將軍劉仁願坐征高麗逗留,流姚州。 癸酉,車駕還京師。 九月癸巳,李勣㧞平壤勣,既克大行城,諸軍出它道者皆與勣會。進至鴨綠柵,髙麗發兵拒戰,勣等奮擊,大破之,追奔二百餘里。㧞辱夷城諸城遁逃及降者相繼。契苾何力先引兵至平壤城下,勣軍繼之,圍平壤月餘,髙麗王藏遣泉男産帥首領九十八人持白幡詣勣降,勣以禮接之。泉男建猶閉門拒守,頻遣兵出戰,皆敗。男建以軍事委僧信誠,信誠密遣人詣勣,請為内應。後五日,信誠開門,勣縱兵登城,鼓噪焚城。四月,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髙麗悉平。 冬,十月,戊午,以烏荼國婆羅門盧迦逸多為懐化大將軍。逸多自言能合不死藥,上將餌之,東臺侍郎郝處俊諫曰:脩短有命,非藥可延。貞觀之末,先帝服那羅邇娑婆寐藥,竟無效。大漸之際,名醫不知所為,議者歸罪娑婆寐,將加顯戮,恐取笑戎狄而止。前鑒不逺,願陛下深察。上乃止。 李勣將至,上命先以高藏等獻于昭陵,具軍容,奏凱歌,入京師,獻于太廟。十二月,丁巳,上受俘于含元殿。以髙、藏政非己出,赦以為司平太常伯、貟外同正。以泉男産為司宰少卿。僧信誠為銀青光祿大夫,泉男生為右衞大將軍。李勣以下封賞有差。泉男建流黔州,扶餘豐流嶺南。分高麗五部、百七十六城、六十九萬餘户、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百縣,置安東都䕶府於平壤以統之。擢其酋帥有功者為都督、刺史、縣令,與華人參理。以右威衞大將軍薛仁貴檢校安東都䕶揔兵二萬人以鎮撫之。丁卯,上祀南郊,告平高麗,以李勣為亞獻。己巳,謁太廟。 渭南尉劉延祐弱冠登進士第,政事為畿縣最,李勣謂之曰:足下春秋甫爾,遽擅大名,宜稍自貶抑,無為獨出人右也。 時有敇征遼軍士逃亡,限内不首,及首而更逃者,身斬,妻子籍没。太子上表,以為如此之比,其數至多,或遇病不及隊伍,怖懼而逃,或因樵採為賊所掠,或渡海漂没,或深入賊庭,為所傷殺。軍法嚴重,同隊恐并獲罪,即舉以為逃。軍旅之中,不暇勘當,直據隊司通狀,關移所屬,妻子没官,情實可哀。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伏願逃亡之家,免其配没。從之。 甲戌,司戎太常伯姜恪兼檢校左相,司平太常伯閻立本守右相。 是?,京師及山東、江淮旱饑。二年春二月辛酉,以張文瓘為東臺侍郎,以右肅機、檢校太子中護譙人李敬玄為西臺侍郎,並同東西臺三品。先是,同三品不入銜,至是始入銜。 癸亥,以雍州長史盧承慶為司刑太常伯。承慶嘗考內外官,有一官督運,遭風失米,承慶考之曰:監運損糧,考中下。其人容色自若,無言而退。承慶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無喜容,亦無愧詞。又改曰:寵辱不驚,考中上。 三月丙戌,東臺侍郎郝處俊同東西臺三品。 丁亥,
詔定明堂制度。其基八觚,其宇上圎,覆以清陽玉葉;其門牆階級,䆫櫺楣柱,枊楶枅栱,皆法天地隂陽律曆之數。詔下之後,衆議猶未决,又㑹飢饉,竟不果立。 夏,四月,己酉朔,上幸九成宫。 髙麗之民多離叛者,敇徙髙麗戶三萬八千二百於江、淮之南及山南、京西諸州空曠之地,留其貧弱者使守安東。 六月,戊申朔,日有食之。秋,八月,丁未朔,詔以十月幸凉州。時隴右虛耗,議者多以為未宜遊幸。上聞之,辛亥,御延福殿,召五品已上謂曰:自古帝王莫不廵守,故朕欲廵視逺俗。若果爲不可,何不面陳而退,有後言,何也?自宰相以下莫敢對。詳刑大夫來公敏獨進曰:廵守雖帝王常事,然今髙麗新平,餘冦尚多,西邊經略,亦未息兵。隴右戶口彫弊,鑾輿所至,供億百端,誠為未易。外間實有竊議,但明制己行,故羣臣不敢陳論耳。上善其言,為之罷西廵。未幾,擢公敏為黄門侍郎。 甲戌,改瀚海都䕶府為安北都䕶府。九月,丁丑朔,詔徙吐谷渾部落就凉州南山。議者恐吐蕃侵暴,使不能自存,欲先發兵擊吐蕃。右相閻立本以為去歳饑歉,未可興師,議乆不决,竟不果徙。 庚寅,大風,海溢,漂永嘉、安固六千餘家。 冬十月丁巳,車駕還京師。 十一月丁亥,徙豫王旭輪為冀王,更名輪 司空、太子太師。英貞武公李勣寢疾,上悉召其子弟在外者,使歸侍疾;上及太子所賜藥,勣則餌之。子弟為之迎醫,皆不聽。進曰:吾本山東田夫,遭值聖明,致位三公,年將八十,豈非命邪!脩短有期,豈能復就醫工求活!一旦,忽謂其弟司衛少卿弼曰:吾今日小愈,可共置酒為樂。於是子孫悉集,酒闌,謂弼曰:吾自度必不起,故欲與汝曹為别耳。汝曹勿悲泣,聽我約束。武見房、杜平生勤苦,僅能立門户,遭不肖子蕩覆無餘。吾有此子孫,今悉付汝。葬畢,汝即遷入我堂,撫養孤㓜,謹察視之。其有志氣不倫,交遊非類者,皆先檛殺,然後以聞。自是不復更言。十二月,戊申,薨。上聞之,悲泣。葬日,幸未央宫,登樓望轜車慟哭。起冡象隂山、鐵山、烏德鞬山,以旌其破突厥、薛延陀之功。勣為將有謀善斷,與人議事,從善如流,戰勝則歸功於下,所得金帛,悉散之將士,故人思致死,所向克㨗。臨事選將,必訾相其狀貌豐厚者遣之。或問其故,勣曰:薄命之人,不足與成功名。閨門雍睦而嚴。其姊嘗病,勣已為僕射,親為之煑粥,風回?其須,?姊曰:僕妾幸多,何自苦如是?勣曰:非為無人使令也,顧姊老,勣亦老,雖欲乆為姊煑粥,其可得乎?勣常謂人:我年十二三時為亡賴賊,逢人則殺;十四五為難當賊,有所不愜則殺之;十七八為佳賊,臨陳乃殺人;二十為大將,用兵以救人死。勣長子震早卒,震子敬業襲爵。時承平既乆,選人益多,是嵗司列少常伯裴行儉始與貟外郎張仁禕設長名姓歷,牓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升降、官資高下。其後遂為永制,無能革之者。大略唐之選法,取人以身、言、書、判,計資量勞而擬官。始集而試,觀其書、判;已試而銓,察其身、言;已銓而注,詢其便利;已注而唱,集衆告之,然後類以為甲。先簡僕射,乃上門下,給事中讀,侍郎省,侍中審之,不當者駮下。既審,然後上聞。主者受㫖奉行,各給以符,謂之告身。兵部武選亦然。課試之法,以騎射及翹闗負米人有格限未至,而能試文三篇,謂之宏詞;試判三條,謂之㧞萃。入等者得不限而授。其黔中、嶺南、閩中州縣官,不由吏部委都督選擇土人補授。凡居官以年為考,六品以下,四考為滿。咸亨元年春正月丁丑,右相劉仁軌請致仕,許之。 三月甲戌朔,以旱赦天下,改元。 丁丑,改蓬萊宫為含元宫。 壬辰,太子少師許敬宗請致仕,許之。 敕突厥酋長子弟事東宫。西臺舍人徐齊聃上䟽,以為:皇太子當引文學端良之士寘左右,豈可使戎狄醜類入侍軒闥!又奏:齊獻公即陛下外祖,雖子孫有犯,豈應上延祖禰!今周忠孝公廟甚修,而齊獻公廟毁廢,不審陛下何以垂示海内,彰孝理之風?上皆從之。齊聃,充容之弟也。夏,四月,吐蕃陷西域十八州,又與于闐襲龜兹撥換城,陷之。罷龜兹、于闐、焉耆、踈勒四鎮。辛亥,以右衛大將軍薛仁貴為邏娑道行軍大揔管,左衛貟外大將軍阿史那道眞、左衛將軍郭待封副之,以討吐蕃,且援送吐谷渾還故地。 庚午,上幸九成宫。 高麗酋長劒牟岑反,立髙藏外孫安舜為主,以左監門大將軍髙侃為東州道行軍揔管,發兵討之。安舜殺劒牟岑,奔新羅。 六月壬寅朔,日有食之。 秋,八月丁巳,車駕還京師。 郭待封先與薛仁貴並列,及征吐蕃,恥居其下,仁貴所言,待封多違之。軍至大非川,將趣烏海,仁貴曰:烏海險逺,車行甚難,輜重自隨,難以趨利。宜留二萬人為兩柵於大非嶺上,輜重悉置柵内,吾屬帥輕鋭,倍道兼行,掩其未僃,破之必矣。仁貴帥所部前行,擊吐蕃於河口,大破之,斬獲甚衆。進屯烏海,以俟待封。待封不用仁貴䇿,將輜重徐進,未至烏海,遇吐蕃二十餘萬,待封軍大敗,還走,悉弃輜重。仁貴退屯大非川,吐蕃相論欽陵將兵四十餘萬就擊之,唐兵大敗,死傷略盡。仁貴、待封與阿史那道眞並脫身免,與欽陵約和而還。敕大司憲樂彦瑋即軍中按其敗狀,械送京師,三人皆免死,除名。欽陵,禄東賛之子也,與弟賛婆悉多、于勃論皆有才略。禄東賛卒,欽陵代之秉政,三弟將兵居外,鄰國畏之。 關中旱,饑,九月丁丑,詔以明年正月幸東都。 甲申,皇后母魯國忠烈夫人楊氏卒,敕文武九品以上及外命婦並詣宅弔哭。 閏月癸卯,皇后以乆旱請避位,不許。 壬子,加贈司徒、周忠孝公武士彠為太尉、太原王夫人為王妃。甲寅,以左相姜恪為涼州道行軍大揔管,以禦吐蕃。冬十月乙未,太子右中護、同東西臺三品趙仁本為左肅機,罷政事。 庚寅,詔官名皆復舊。資治通鑑卷第二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