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斋先生初学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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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6 19:47
初学集一
百十卷。
四部丛刋集部。
上海?芬楼景印。崇
祯癸未刋本。原书版
匡髙营造,尺六寸四
分,宽四寸五分。
牧斋先生初学集序
?癸未冬,海虞瞿稼轩刻其师牧斋先生?学集一百卷,既成,先是先生再寓书于余,寄示近所著向言及髙阳行状,属余序,其文甚切,而余方退让未遑。盖先生身虽退处,其文章为海内所推服,崇尚翕然如泰山北斗,虽鸡林蛋户有能知爱之者。顾欲俾乡里穷僻衰耄之夫嗷然弁其首,有不哗而?其妄且诞乎?此余之?为不敢也。古人有言: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先生之文,惟先生自知之。又曰:人之相知,贵相知心。以余相从之乆。相得之深。而先生虗巳下问。晨夕不厌。凡一诗之成。一文之搆。无不哆口抵掌。祛形骸。忘嫌忌。?谓以仁心说。以公心辨。以虚心聴。当其上下千古。直举李杜而下三唐诗名家杰作。一一矢口品隲商榷论次之。而今廼曰不敢序先生之文。又不呀然相视而失?者乎?盖余识先生于未第时,一见而莫逆于心,且三十年矣,始同飬疴于拂水。辛酉,先生淛闱反命,相会于京师。时方在史局,分撰 神庙实录,兼典制诰,杜门注籍,不泛为诗文。及再出,而巨珰专恣,正人摧䧟,先生且削籍归矣。戊辰, 今上登极,召起田间,方且柄用,而佥幸力齮龁之,旋复放归,遂招余耦耕湖山之间,若将终身焉者。已而横被诬奏,权奸下石,身禁囹圄,命如悬发。而先生嗜学益力,覃思逾深。嘉定施孟翔除武昌推官,归语余云:曾両候见狱中,悯其圜户湫隘,暑雨跼蹐,殆非人所居。而先生朝吟夕讽,探?洞㣲,孜孜不厌,一如平日。方与其徒瞿生、友人刘敬仲谈艺和诗,余时心甚危之,恐为谗夫媒孽,以为谤讪。先生闻之,初不以余为过虑也。凢自天启甲子削籍出都门,及 今上召对免归,各有七言律诗二三十篇,颂系杂诗多至百首。其?遭罹祸患愈迫切,而其文章光?愈昌大宏肆,竒怪险,绝变幻,愈不可测。又且怨而不怼,忧而不慑,淂风人讽谕之致,而不失温柔忠厚之意。自非具大根,有定识,真能信前因、通宿命,何繇捐人我,遗得䘮,怛然浩然,一至是哉。余观先生早荷 神庙登进,在承明著作之廷,回翔禁林,亲侍 熹庙讲幄。虽其屏弃明时,未获大用。 今上临轩侧席,每为再三叹咨,其文章不可不谓显逹矣。晩而以其忠猷嘉谋,无由入告左右,著为向言三十首,以垂于后。不惟其爱君之深,忧国之切,?然溢于言表,而救时匡世之畧,亦已见其一斑。藉令不遭齮龁,不罹谤讟,日画诏于宻勿之地,视师于戎马之间,何以老而能学,穷而益工,使文章必传无疑,若今曰哉。昔白香山不序元微之集,而悉见干?寄通州论文书,以余衰病,不复能东下就见终老,?叙平昔,以当一夕之谈而已,不可谓序也。冬月长至后,新安布衣友人程嘉燧述于松圆山居,吴郡门人徐增敬书
钱受之先生集序。
愚闻诸 子之言曰:圣人将动,必有愚色。又云:君子有竒志,而天下不亲焉。顾予与海虞先生未之亲暱也,觌面之何曾,而矢志之不二,其所亲更有甚于此者,噫亦称竒矣。㫺之君子先忧而后乐,今之君子先乐而后忧。夫忧乐无常,亦惟其世耳。䖏今之世,忧人之忧,曰甚于一,曰:不得不以㫺之无忧者为足乐也。周元公曰:学者须寻颜子乐趣。夫颜氏之乐,岂不在于箪瓢陋巷哉?至于为邦之问,则吾夫子以四代之礼乐制度相与传授,非群弟子所敢望也,而末复谆谆以放郑声、远侫人为致严。乃今之卋,则为淫靡之习,倾危之人者比比矣。颜子平生之经济,在于畏匡,子在,回何敢死之一言,虽圣人无死地,但不知当时夫子何以过宋,而宋人不知颜回何以在后而不死。子 氏曰:禹、稷、颜回同道,似又以民溺民饥之忧,与箪瓢陋巷之乐,其致一也。故曰:忧乐无常,论其卋而已。予与海虞先生之阅卋,亦屡更与?当其可乐,有有忧者存焉;当其可忧,则巳亦难于独乐矣。乐行忧违,君子未尝以隠居为乐也,确乎其不可。 予与先生当共勉之,庶天下后世知吾受之之诗与文。如严君平不作,茍见而已。若谓动之,必固静之;若谓晓之,必固愚之,则又非予与受之。非有意于持世者也。惟无心于世者。而卋数又 足以局之者哉。时崇祯甲申中龢节友弟曹学佺能始识 伍柳书。读牧翁集七则。
钱牧翁集成。以余能读其文。索余叙之。每吮毫和墨。神气辄索。因思苏黄同世。山谷终身服膺坡老之文。然未尝为叙。其见于题跋者,徃徃有之。余亦?附于此为题, 则以告世能读牧老之文者。
流俗之文,每变愈下。良以志趣凡近。了无抜俗之韵,不思力与古人作敌耳。间以?智舞文。古法益复荡然。故世所竞尚之文,余鲜有读至终篇者。盖绳以我法。至十 行,未有不败矣。独至虞山文,见辄神思清发,宿累都捐乆而酣畅,益深怀古之思。欧阳率更见索靖碑,寝卧其下,三宿不能去此觧,故须旦莫遇之,未易与近人道也。文之有法,如松直?曲,鹄白乌玄,眼横鼻?。夫苟因其固然,天地万物俱为玅,道之行也。然婴儿自旋见屋庐转,以正告之。尔自眩鹜,屋实不转,彼必不信,盖未能立于不倾之地耳。近时惟虞山文尺寸必谨于成法,至委折竒致,不烦绳削而自合,如骇鸡枕四靣,视之皆正,岂若院体书以无复増损为法耶?
桓宣武入蜀,有老吏曽供事武侯者,宣武询之云:诸葛公定以何为长吏?对以未见其长,但每事停当耳。近人诗文间亦有长处,恨苦不停当,故不能欺余老吏也。余所服牧斋诗文,特以其停当耳。
钱牧老语余言:每诗文成,擧以示桞夫人,当得意处。夫人辄凝睇。注视,赏咏终日。其于寸心得失之际,铢两不失毫发。余当以李易安同赵德甫,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㡬叶第㡬行,以中否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则擧桮大笑。?至,茶覆懐中,不得饮而起。每思闺阁之内,安得有此快友,而夫人文心慧目,玅有识鉴,似此易安,犹当让出一头地。惟朝云谓子瞻一肚皮不合时宜,此语真为知己。然则公与桞夫人故当相视而笑也。悲伤忠愤之志,盘屈紏?而无以自遂。其于政事之得失,邪正之消长,不以一身祸福易其忧国之思。含悲负痛。殷然而无以自解。故?苇于楮端。锋铦芒?。感慨淋漓。刺人于眉睫之间。而怵人于志气之微。一篇亦见。 行亦见。如狮子杀物。若大若小。一付以不欺之力。以此知文须有为而作。若其无谓。可以不作也。
欧公云。花之绝为牡丹。然而不实;果之绝为荔枝,然而非名花。虽然,二物者,惟不兼物之美,故能各极其精。 无咎以为诗文难兼,亦自如此。余固未以为然。余读牧翁文,体气髙玅,以为至矣,而诗波澜老成,亦极其玅。庖丁奏刃众虚,合于桑林之舞,以无厚而入有间,故可通之养生也。西昌萧士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