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

尚书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作尧典，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虞舜侧微，尧闻之聪明，将使嗣位。历试诸难，愼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五载一廵狩，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象以典刑。流宥五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流共工于幽洲，放讙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二十有八载，放勋乃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舜格于文祖，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听，柔远能迩，敦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熈。

曰：若稽古。大禹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帝曰：兪！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稽于众，舍巳从人，弗虐无吿，弗废困穷，惟帝时克。益曰：都。帝德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禹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益曰：吁，戒哉！敬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煕。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巳之欲。无怠无荒，四夷来王。禹曰：于，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序，九序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壊。帝曰：兪！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帝曰：咎繇，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懋哉！咎繇曰：帝德罔諐，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弗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弗犯于有司。帝曰：来！禹！汝惟弗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弗伐，天下莫与汝争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惟口，出好兴戎，朕言弗再。帝曰：咨！禹，惟时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会群后，誓于师曰：济济有众，咸听朕命。蠢兹有苗，昏迷弗恭，侮嫚自贤，反道败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弗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词伐罪。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三旬，有苗民逆命。益赞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至诚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兪！班师振旅。帝乃诞敷文德，儛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

咎繇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禹曰：兪！如何？咎繇曰：都！愼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厉翼，迩可远在兹。禹拜昌言曰：兪！咎繇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咎繇曰：都，亦行有九德：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庶绩其凝，无教?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政事懋哉。

帝曰：吁！臣哉邻哉，邻哉臣哉！禹曰：兪！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观古人之象，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以出纳五言。汝听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禹曰：兪哉！万邦?献，共惟帝臣，惟帝时擧。敷纳以言，明庶以功，车服以庸。谁敢弗让，敢弗敬应？帝弗时敷，同日奏罔功，无若丹朱，奡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頟頟，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帝其念哉！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儛，庶尹允谐。帝庸作歌曰：勅天之命，惟时惟几。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煕哉！咎繇拜手稽首，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帝拜曰：兪！钦哉太康，尸位以?，豫灭厥德，?民咸贰。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穷后羿因民弗忍，拒于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从，俟于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其一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予临兆民，廪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弗敬？其二曰：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弗亡。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底灭亡。其四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荒堕厥緖，复宗绝祀。其五曰：乌虖曷归，予怀之悲。万世仇予，予将畴依？欝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弗愼厥德，虽悔可追。

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慙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仲虺乃作诰曰：乌虖！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惟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惟王弗迩声色，弗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惟已，改过弗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独后予？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曰徯予后，后来其苏。右贤辅德，显忠进良，推亡固存，邦乃其昌。德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裕后昆。予闻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好问则裕，自用则小。乌虖！愼厥终，惟其始。殖有礼，覆昏暴。钦崇天道，永保天命。

王归自克夏，至于亳，诞吿万方，曰：夏王灭德作威，以敷虐于尔万方百姓。肆台小子，将天命明威弗敢赦。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乌虖！尚克时忱，乃亦有终。

成汤既殁，伊尹作伊训曰：乌虖！古有夏先后，方懋厥德，罔有天灾，于其子孙弗率，皇天降灾，假手于我有命。惟我商王布昭圣武，代虐以宽，兆民允怀。今王嗣厥德，罔弗在初，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乌虖！先后敷求哲人，俾辅于尔后嗣。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畋，时谓淫风；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臣下弗匡，其刑墨。乌虖！嗣王祗厥身念哉！惟上帝弗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弗德罔大，坠厥宗。太甲既立弗明，伊尹放诸桐王，徂桐宫，居忧，克终允德，

惟三祀。伊尹奉嗣王归于亳。王拜稽首曰：予小子弗明于德，自底弗类。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弗可逭。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德，图惟厥终。伊尹拜手稽首曰：修厥身，允德协于下，惟明后。先王子惠困穷，民服厥命，罔有弗悦。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视远惟明，听德惟聪，朕承王之休，无斁。

伊尹申诰于王曰：乌虖！惟天无亲，克敬惟亲。民无常怀，怀于有仁。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天位难哉！德惟治，否德乱。与治同道，罔弗兴；与乱同事，罔弗亡。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无轻民事，惟难；无安厥位，惟危。愼终于始？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乌虖！弗虑胡获？弗为胡成？一人元良，万邦以贞。君罔以辨言乱旧政，臣罔以?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伊尹既复政厥辟？将吿归，乃陈戒干德曰：乌虖！天难，忱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皇天弗保，眷求一德，俾作神主。惟尹躬曁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非天私我有商，惟天祐于一德；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德。德惟一，动罔弗吉；德二三，动罔弗凶。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任官惟贤材，左右惟其人，其难其愼，惟和惟一。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弗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惟曁乃僚，罔弗同心，以匡乃辟。说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弗命其承，谁敢弗祇若王之休命？惟说命总百官。乃进于王曰：乌虖，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弗惟?豫，惟以乱民。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弗休。惟治乱在庶官。官弗及私昵，惟其能；爵弗及恶德，惟其贤。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无启?纳侮，无耻过作非。王曰：㫖哉！说乃言惟服。乃弗良于言，予罔闻于行。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王曰：来，汝说，尔惟训于朕志。若作酒醴，尔惟曲孽；若作和羹，尔惟盐梅。说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弗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王曰：乌！虖说！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时乃风。股肱惟人，良臣惟圣。昔先正保?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弗获，则曰：时予之辜。右我烈祖，格于皇天，尔尚明保予，罔俾阿?专美有商。惟后非贤弗乂，惟贤非后弗食。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说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

武王伐殷，师渡盟津。王曰：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沈湎冐色，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焚炙忠良，刳剔孕妇。皇天震怒，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祇，遗厥先宗庙弗祀。乃曰：吾有民有命，罔惩其侮。同力度德，同德度义。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予弗顺天，厥罪惟钧。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时哉，不可失！王次于河朔，群后以师毕会。王乃徇师而誓曰：我闻吉人为善，惟日弗足；凶人为不善，亦惟日弗足。今商王受，力行无度，播弃犂老，昵比罪人，剥丧元良，贼虐谏辅，谓己有天命，谓敬弗足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天其以予乂民，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今朕必往。百姓廪廪，若崩厥角。乌虖乃一德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

王曰：商王受自绝于天，结怨于民，斮朝渉之胫，剖贤人之心，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屛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弗修，宗庙弗享，作奇伎淫巧，以悦妇人。古人有言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雠。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肆予小子，诞以尔众士，殄歼乃雠。

武王与受战于牧野，王曰：古人有言：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尔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惟龚行天之罚。

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主若曰：今商王为天下逋逃主，肆予东征，陈于商郊，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罔有敌于我师。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壹戎衣，天下大定。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散鹿台之财，发巨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西旅献獒，大保乃作旅獒，用训于王曰：乌虖，明王愼德，四夷咸宾，无有远近，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王乃昭德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分珤玉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人弗易物，惟德其物。德盛。弗狎侮，狎侮君子，罔以尽人心；狎侮小人，罔以尽其力。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弗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弗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犬马非其土，生弗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弗珤远物，则远人格；所珤惟贤，则迩人安。乌虖夙夜，罔或弗勤；弗务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允迪兹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王若曰：小子封，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愼罚，弗敢侮鳏寡，庸庸祇祇，威威显民，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诞受厥命。往尽乃心，无康好?豫。我闻曰：怨弗在大，亦弗在小；惠弗惠，懋弗懋。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非汝封刑人杀人，无或刑人杀人；非汝封劓刵人，无或劓刵人。王曰：封元恶大憝，矧惟弗孝弗友，乃其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敬哉！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彝。小子封，惟命弗于常。王若曰：乃穆考文王诰庶邦御事，朝夕曰祀兹酒，曰心，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飮惟祀，德将无醉。在昔殷先哲王惟御事，弗敢自暇自?矧，曰其敢崇飮？弗惟弗敢，亦弗暇。在今后嗣王酣，身惟荒腆于酒，弗惟自息，庶群嗜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天非虐，惟人自速辜。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鉴，当于民鉴。今惟殷坠命，我其可弗大鉴？周公作无?。周公曰：乌虖！君子所其无?，先知稼穑之艰难，乃?，则知小人之依。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治民祇惧，弗敢荒宁，享国七十有五年。其在高宗，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享国五十有九年。其在祖甲，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弗侮鳏寡，享国三十有三年。自时厥后，立王生则?，弗知稼穑之艰难，弗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四三年。惟我周大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自朝至于日中昃弗皇暇食，用咸和万民，厥享国五十年。自殷王中宗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厥或吿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此厥弗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乌虖！嗣王其监于兹。蔡叔既没，王命蔡仲践诸侯位。王若曰：小子胡！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为善弗同，同归于治；为恶弗同，同归于乱。尔其戒哉！愼厥初，惟其终，康济小民，率自中，无作聪明，乱旧章。详乃视听，罔以侧言改厥度，则予一人。汝嘉小子，胡汝往哉！无荒弃朕命。

王若曰：猷吿尔四国多方，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自作不和，尔惟和哉！尔室弗睦，尔惟和哉！尔邑克明，尔惟克勤乃事。

周公戒于王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愼，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庶狱庶愼，文王罔敢知于兹。武王率惟敉功，弗敢替厥义德。孺子王矣。继自今文子文孙，其勿误于庶狱庶愼，惟正是乂之。

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万国咸宁。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明王立政，弗惟其官，惟其人。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爕理阴阳。官弗必备，唯其人。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贰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司㓂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六卿分职，各帅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王曰：乌虖，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愼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灭私，民其允怀。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弗迷。其尔典常作师，无以利口乱厥官。弗学墙面，莅事惟烦。戒尔卿士，功崇惟志，业广惟勤，位弗期骄，禄弗期侈，恭俭惟德，无载尔伪。作德，心?日休；作伪，心劳日拙。居?思危，罔弗惟畏，弗畏入畏。推贤让能，庶官乃和。擧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弗任。王曰：乌，虖！三事曁大夫，敬尔有官，乱尔有政，以右乃辟，永康兆民，万邦惟无斁。

周公既殁，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王若曰：君陈，我闻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凡人未见圣，若弗克见；既见圣，亦弗克由圣。尔其戒哉！尔惟风，下民惟草，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宽而有制，从容以和。殷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无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止，辟乃辟。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人。王曰：乌虖父师！政贵有恒，辞尚体要，弗惟好异。商俗靡靡，利口惟贤。余风未殄，公其念哉！我闻曰：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以荡凌德，实悖天道。弊化奢丽，万世同流。兹殷庶士，骄淫矜侉，将由恶终，闲之惟艰。惟周公克愼厥始，惟君陈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终，钦若先王成烈，以休于前政。

穆王命君牙作周大司徒。王若曰：乌！虖！惟乃祖乃父，世笃忠贞，服劳王家，厥有成绩，纪于大常。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遗緖，亦惟先王之臣，克左右乱四方。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渉于春冰。今命尔予翊，作股肱心膂。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艰哉！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

王若曰：伯冏！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其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弗钦；发号施令，罔有弗臧。下民祇若，万邦咸休。惟予一人无良，实赖左右前后有位之士，匡其弗及，绳諐纠谬，格其非心，俾克绍先烈。今予命汝作大仆正，正于群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德，交修弗逮。愼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后德惟臣，弗德惟臣。尔无昵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

王曰：呜呼！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皆听朕言。尔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虽畏勿畏，虽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一人有庆，兆民赖之。王曰：吁！来，有邦有土，吿尔祥刑，在今尔安百姓。何择非人？何敬非刑？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五辞简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弗服，正于五过。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非佞。折狱惟良，折狱，罔非在中。哀敬折狱，咸庶中正。其刑其罚，其审克之。群书治要卷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