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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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8

宋紀六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

元嘉十九年春正月甲申,魏主僃灋駕詣道壇受符籙,旗幟盡青。自是每帝即位皆受籙。謙之又奏作静輪宫,必令其髙不聞雞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勸帝爲之,功費萬計,經年不成。太子晃諌曰:天人道殊,卑髙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虚耗府庫,疲弊百姓,爲無益之事,將安用之?必如謙之所言,請因東山萬仞之髙,爲功差易。帝不從。 夏,四月,沮渠無諱將萬餘家弃敦煌,西就沮渠安周。未至,鄯善王比龍畏之,將其衆犇且末、其世子降於安周。無諱遂據鄯善,其士卒經流沙,渴死者太半。李寳自伊吾帥衆二千入據敦煌,繕脩城府,安集故民。沮渠牧犍之亡也,涼州人闞爽據髙昌,自稱太守。唐契爲柔然所逼,擁衆西趨髙昌,欲奪其地。柔然遣其將阿若追擊之,契敗死。契弟和收餘衆犇車師前部王伊洛。時沮渠安周屯横截城,和攻抜之,又拔髙寧、白力二城,遣使請降於魏。 甲戍,上以疾愈,大赦。 五月,裴方明等至漢中,與劉眞道分兵攻武興、下辯、白水,皆取之。楊難當遣建節將軍符弘祖守蘭臯,使其子撫軍大將軍和將重兵爲後繼。方明與弘祖戰於濁水,大破之,斬弘祖。和退走,追至赤亭,又破之。難當犇上邽,獲難當兄子建節將軍保熾。難當以其子虎爲益州刺史,守隂平。聞難當走,引兵還,至下辯,方明使其子肅之邀擊之,擒虎,送建康,斬之,仇池平。以輔國司馬胡崇之爲北秦州刺史,鎭其地,立楊保熾爲楊玄後,使守仇池。魏人遣中山王辰迎楊難當詣平城。秋,七月,以劉眞道爲雍州刺史,裴方明爲梁、南秦二州刺史,方明辭不拜。丙寅,魏主使安西將軍古弼督隴右諸軍及殿中虎賁與武都王楊保宗自祁山南入,征西將軍漁陽皮豹子與琅邪王司馬楚之督?中諸軍自散?西入,俱㑹仇池。又使譙王司馬文思督洛、豫諸軍南趨襄陽,征南將軍刁雍東趨廣陵,移書徐州,稱爲楊難當報仇。 甲戍晦,日有食之。唐契之攻闞爽也,爽遣使詐降於沮渠無諱,欲與之共擊契。八月,無諱將其衆趨髙昌,比至,契巳死,爽閉門拒之。九月,無諱將衛興奴夜襲髙昌,屠其城。爽,犇柔然,無諱據髙昌,遣其常侍汜儁奉表詣建康。詔以無諱爲都督涼河沙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涼州刺史、河西王。 冬,十月,已卯,魏立皇子伏羅爲晉王,翰爲秦王,譚爲燕王,建爲楚王,余爲吴王。 甲申,柔然遣使詣建康。十二月,辛巳,魏襄城孝王盧魯元卒。 丙申,詔魯郡修孔子廟及學舎,蠲墓側五戸,課役以

供灑掃。 李寳遣其弟懐達、子承奉表詣平城。魏人以寳爲都督西垂諸軍事、鎭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沙州牧、敦煌公,四品以下聽承制假授。 雍州刺史。晉安襄矦劉道産卒。道産善爲政,民安其業,小大豐贍,由是民間有襄陽樂歌。山蠻前後不可制者皆出,縁沔爲村落,戸口殷盛。及卒,蠻追送至沔口。未幾,羣蠻大動,征西司馬朱脩之討之,不

利,詔建威將軍沈慶之代之,殺虜萬餘人。 魏主使尚書李順差次羣臣,賜以爵位,順受賄,品第不平。是歳,涼州人徐桀告之,魏主怒,且以順保庇沮渠氏,面欺誤國,賜順死。

二十年春正月,魏皮豹子等進擊樂郷,將軍王奐之等敗没。魏軍進至下辯,將軍强玄明等敗死。二月,胡崇之與魏戰於濁水,崇之爲魏所擒,餘衆走還漢中。將軍姜道祖兵敗,降魏,魏遂取仇池,楊保熾走。 丙午,魏主如?山之陽,三月,庚申,還宫。 壬戍,烏洛矦國遣使如魏。?魏之居北荒也,鑿石爲廟,在烏洛矦西北,以祀其先,髙七十尺,深九十歩。及烏洛矦使者至魏,言石廟具在,魏主遣中書侍郎李敞詣石廟致祭,刻祝文於壁而還。去平城四千餘里, 魏河間公齊與武都王楊保宗對鎮雒谷,保宗弟文德説保宗,令閉險自固以叛魏。或以告齊,夏,四月,齊誘執保宗送平城,殺之。前鎭東司符逹、征西從事中郎任朏等遂舉兵立楊文德爲主,據白崖,分兵取諸戍,進圍仇池,自號征西將軍、秦河梁三州牧、仇池公。 甲午,立皇子誕爲廣陵王。 丁酉,魏大赦。己亥,魏主如隂山。 五月,魏古弼?上邽、髙平、岍城諸軍擊楊文德,文德退走。皮豹子督?中諸軍至下辯,聞仇池解圍,欲還。弼遣人謂豹子曰:宋人恥敗,必將復來,軍還之後,再舉爲難,不如練兵蓄力以待之。不出秋冬,宋師必至,以逸待勞,無不克矣。豹子從之。魏以豹子爲仇池鎭將。楊文德遣使來求援,秋,七月,癸丑,詔以文德爲都督北秦、雍二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文德屯葭蘆城,以任朏爲左司馬。武都、隂平,氐多歸之。 甲子,前雍州刺史劉眞道、梁、南秦二州刺史裴方明坐破仇池減匿金寳及善馬,下獄死。 九月,辛巳,魏主如漠南。甲辰,捨輜重,以輕騎襲柔然。分軍爲四道:樂安王範、建寧王崇各統十五將出東道,樂平王丕督十五將出西道,魏主出中道,中山王辰督十五將爲後繼。魏主至鹿渾谷,遇敕連可汗。太子晃,言於魏主曰:賊不意大軍猝至,宐掩其不僃,速進擊之。尚書令劉絜固諌,以爲賊營中塵盛,其衆必多,出至平地,恐爲所圍,不如須諸軍大集,然後擊之。晃曰:塵之盛者,由軍士驚怖擾亂故也,何得營上而有此塵乎!魏主疑之,不急擊,柔然遁去,追至石水,不及而還。旣而獲柔然?騎曰:柔然不覺魏軍至,上下惶駭,引衆北走,經六七日,知無追者,始乃徐行。魏主深恨之,自是軍國大事,皆與太子謀之。司馬楚之别將兵督軍糧,鎭北將軍封沓亡降柔然,説柔然令擊楚之以絶軍食。俄而軍中有告失驢耳者,諸將莫曉其故,楚之曰:此必賊遣姦人入營覘伺,割驢耳以爲信耳。賊至不乆宐,急爲之僃。乃伐柳爲城,以水灌之令凍,城立而柔然至冰,堅滑不可攻,乃散走。 十一月,將軍姜道盛與楊文德合衆二萬攻魏濁水戍,魏皮豹子、河間公齊救之,道盛敗死。 甲子,魏主還至朔方,下詔令皇太子副理萬機,緫統百揆,且曰:諸功臣勤勞日乆,皆當以爵歸第,隨時朝請,饗宴朕前,論道陳謨而巳,不宐復煩以劇職。更舉賢俊,以僃百官。十二月辛卯,魏主還平城。

二十一年春正月己亥,帝耕藉田,大赦。 壬寅,魏太子始揔百揆,命侍中中書監穆夀、司徒崔浩、侍中張?、古弼輔太子決庶政。上書者皆稱臣,儀與表同。古弼爲人忠愼質直,嘗以上谷苑囿太廣,乞減太半以賜貧民。入見魏主,欲奏其事。帝方與給事中劉樹圍碁,志不在弼。弼侍坐良乆,不獲陳聞,忽起捽樹頭,掣下牀,搏其耳,敺其背曰:朝廷不治,實爾之罪!帝失容,捨碁曰:不聽奏事,朕之過也,樹何罪?置之。弼具以狀聞,帝皆可其奏。弼曰:爲人臣無禮至此,其罪大矣。出詣公車,免冠徒跣請罪。帝召入,謂曰:吾聞築社之役,蹇蹷而築之,端冕而事之,神降之福。然則卿有何罪?其冠履就職,苟有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爲之,勿顧慮也。太子課民稼穡,使無牛者借人牛以耕種,而爲之芸田以償之。凡耕種二十二畒而芸七畒,大略以是爲率。使民各標姓名於田首,以知其勤惰,禁飲酒遊戲者。於是墾田大増。 戊申,魏主詔:王公以下至庶人,有私養沙門、巫覡於家者,皆遣詣官曹,過二月十五日不出,沙門、巫覡死,主人門誅。庚戍,又詔:王公、卿大夫之子皆詣太學,其百工商賈之子,當各習父兄之業,母得私立學校。違者師死,主人門誅。二月,辛未,魏中山王辰、内都坐大官薛辨、尚書奚眷等八將坐擊柔然後期,斬於都南?。魏尚書令劉絜乆典機要,恃寵自專,魏主心惡之。及將襲柔然,絜諫曰:蠕蠕遷徙無常,前者出師,勞而無功,不如廣農積穀以待其來。崔浩固勸魏主行,魏主從之。絜恥其言不用,欲敗魏師。魏主與諸將期㑹鹿渾谷,絜矯詔易其期。帝至鹿渾谷,欲擊柔然,絜諌止之,使待諸將。帝留鹿渾谷六日,諸將不至,柔然遂逺遁,追之不及。軍還,經漠中,糧盡,士卒多死。絜隂使人驚魏軍,勸帝委軍輕還,帝不從。絜以軍出無功,請治崔浩之罪。帝曰:諸將失期,遇賊不擊,浩何罪也?浩以絜矯詔事白帝,帝至五原,收絜囚之。帝之北行也,絜私謂所親曰:若車駕不返,吾當立樂平王。絜聞尚書右丞張嵩家有圖,䜟問曰:劉氏應王,繼國家後,吾有姓名否?嵩曰:有姓無名。帝聞之,命有司窮治,索嵩家,得䜟書,事連南康公狄鄰,絜、嵩、鄰皆夷三族,死者百餘人。絜在勢要,好作威福,諸將破敵,所得財物,皆與絜分之。旣死,籍其家,財巨萬,帝毎言之則切齒。癸酉,樂平戾王丕以憂卒。?魏主築白臺,髙二百餘尺,丕夢登其上,四顧不見人,命術士董道秀筮之,道秀曰:大吉。丕黙,有喜色。及丕卒,道秀亦坐弃市。髙允聞之曰:夫筮者,皆當依附爻象,勸以忠孝。王之問道秀也,道秀宐曰:窮髙爲亢。易曰:亢龍有悔。又曰:髙而無民,皆不祥也。王不可以不戒。如此,則王安於上,身全於下矣。道秀反之,宐其死也。庚辰,魏主幸廬。 己丑,江夏王義恭進位太尉,領司徒; 庚寅,以侍中、領右衛將軍沈演之爲中領軍,左衛將軍范曄爲太子詹事。 辛卯,立皇子宏爲建平王。三月,甲辰,魏主還宫。 癸丑,魏主遣司空長孫道生鎭統萬。 夏四月乙亥,魏侍中、太宰、陽平王杜超爲帳下所殺。 六月,魏北部民殺立義將軍衡陽公莫孤,帥五千餘落北走。遣兵追擊之,至漠南,殺其渠帥,餘徙冀、相、定三州爲營戸。 吐谷渾王慕利延兄子緯世與魏使者謀降魏,慕利延殺之。是月,緯世弟叱力延等八人犇魏,魏以叱力延爲歸義王。 沮渠無諱卒,弟安周代立。魏入中國以來,雖頗用古禮祀天地、宗廟、百神,而猶循其舊俗,所祀胡神甚衆。崔浩請存合於祀典者五十七所,其餘複重及小神悉罷之;魏主從之。 秋,七月,癸卯,魏東雍州刺史沮渠秉謀反,伏誅。 八月,乙丑,魏主畋于河西,尚書令古弼留守。詔以肥馬給獵騎,弼悉以弱者給之。帝大怒曰:筆頭奴敢裁量朕!朕還臺,先斬此奴!弼頭鋭,故帝常以筆目之。弼官屬惶怖,恐并坐誅。弼曰:吾爲人臣,不使人主盤于遊畋,其罪小;不僃不虞,乏軍國之用,其罪大。今蠕蠕方彊,南宼未滅,吾以肥馬供軍,弱馬供獵,爲國逺慮,雖死何傷!且吾自爲之,非諸君之憂也。帝聞之,歎曰:有臣如此,國之寳也。賜衣一襲,馬二匹,鹿十頭。它日,魏主復畋於山北,獲麋鹿數千頭,詔尚書發牛車五百乗以運之。詔使巳去,魏主謂左右曰:筆公必不與我,汝輩不如自以馬運之。遂還。行百餘里,得弼表曰:今秋穀懸黄,麻菽布野,豬鹿竊食,鳥鴈侵費,風雨所耗,朝夕三倍。乞賜矜緩,使得收載。帝曰:果如吾言,筆公可謂社稷之臣矣。 魏主使貟外散騎常侍髙濟來聘。 戊辰,

以荆州刺史衡陽王義季爲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兖州刺史,以南譙王義宣爲荆州刺史。?帝以義宣不才,故不用。㑹稽公主屢以爲言,帝不得已用之,先賜中詔敕之曰:師護以在西乆,比表求還,今欲聽許,以汝代之。師護雖無殊績,絜巳節用,通懐期物,不恣羣下,聲著西土,爲士庶所安。論者乃未議遷之。今之回換,更爲汝與師護年時一輩,欲各試其能。汝往,脫有一事減之者,旣於西夏,交有巨礙,遷代之譏,必歸責於吾矣。此事亦易勉耳,無爲使人復生評論也。義宣至鎭,勤自課厲,事亦脩理。庚辰,㑹稽長公主卒。 吐谷渾叱力延等請師於魏,以討吐谷渾王慕利延,魏主使晉王伏羅督諸軍擊之。 九月,甲辰,以沮渠安周爲都督涼、河、沙三州諸軍事、涼州刺史、河西王。 丁未,魏主如漠南,將襲柔然,柔然敕連可汗逺遁,乃止。敕連㝷卒,子吐賀眞立,號處羅可汗。 魏晉王伏羅至樂都,引兵從間道襲吐谷渾,至大母橋,吐谷渾王慕利延大驚,逃犇白蘭。慕利延兄子拾寅犇河西,魏軍斬首五千餘級,慕利延從弟伏念等帥萬三千落降於魏。 冬,十月,巳卯,以左軍將軍徐瓊爲兖州刺史,大將軍參軍申恬爲翼州刺史,徙兖州鎭須昌、冀州鎭歷下。恬,謨之弟也。 十二月,丙戌,魏主還平城。 是歳,沙州牧李竇入朝于魏,魏人留之,以爲外都大官。 太子率更令何承天撰元嘉新曆表,上之。以月食之衝,知日所在;又以中星檢之,知堯時冬至,日在須女十度,今在斗十七度。又測景校二至,差三日有餘,知今之南至日應在斗十三四度。於是更立新灋,冬至徙上三日五時,日之所在,移舊四度。又月有遲疾,前歷合朔月食,不在朔望,今皆以盈縮定其小餘,以正朔望之日。詔付外詳之。太史令錢樂之等奏:皆如承天所上。唯月有頻三大,頻二小,比舊灋殊爲乖異,謂宐仍舊。詔可。

二十二年春正月辛卯朔,始行新曆。?,漢京房以十二律中吕上生黃鍾,不滿九寸,更演爲六十律。錢樂之復演爲三百六十律,日當一管。何承天立議,以爲上下相生,三分損益其一,蓋古人簡易之灋,猶如古曆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也。而京房不悟,謬爲六十,乃更設新率,林鍾長六寸一釐,則從中吕還得黃鍾十二旋宫,聲韻無失。 壬辰,以武陵王駿爲雍州刺史。帝欲經略?、河,故以駿鎭襄陽。 魏主使散騎常侍宋愔來聘。 二月,魏主如上黨,西至吐京,討徙叛胡,岀配郡縣。甲戍,立皇子禕爲東海王,昶爲義陽王。 三月,庚申,魏主還宫。 魏詔諸疑獄皆付中書,以經義量決。 夏,四月,庚戌,魏主遣征西大將軍髙涼王那等擊吐谷渾王慕利延於白蘭,秦州刺史代人封敕文、安逺將軍乙烏頭擊慕利延兄子什歸於枹罕。 河西之亡也,鄯善又以其地與魏鄰,大懼,曰:通其使人,知我國虚實,取亡必速。乃閉斷道,使者往來輙鈔劫之,由是西域不通者數年。魏主使散騎常侍萬度歸?涼州以西兵擊鄯善。六月,壬辰,魏主北廵 帝謀伐魏,罷南豫州入豫州。辛亥,以南豫州刺史南平王鑠爲豫州刺史。 秋,七月,己未,以尚書僕射孟顗爲左僕射,中護軍何尚之爲右僕射。 武陵王駿將之鎭,時縁沔諸蠻猶爲㓂水陸梗礙,駿分軍遣撫軍中兵參軍沈慶之掩擊,大破之。駿至鎭,蠻斷驛道,欲攻随郡,隨郡,太守河東柳元景募得六七百人,邀擊,大破之,遂平諸蠻,獲七萬餘口。㳙山蠻最彊,沈慶之討平之,獲三萬餘口,徙萬餘口於建康。 吐谷渾什歸聞魏軍將至,弃城夜遁。八月,丁亥,封敕文入枹罕,分徙其民千家還上邽,留乙烏頭守枹罕。 萬度歸至敦煌,留輜重,以輕騎五千度流沙,襲鄯善。壬辰,鄯善王眞逹面縳出降。度歸留軍屯守,與眞逹詣平城,西域復通。 魏主如隂山之北,?諸州兵三分之一,各於其州戒嚴,以須後命。徙諸種雜民五千餘家於北邊,令就北畜牧,以餌柔然。 壬寅,魏髙涼王那軍至寧頭城,吐谷渾王慕利延擁其部落西度流沙。吐谷渾慕璝之子被囊逆戰,那擊破之,被囊遁走。中山公杜豐帥精騎追之,度三危,至雪山,生擒被囊及吐谷渾什歸、乞伏熾磐之子成龍,皆送平城。慕利遂西入于闐,殺其王,據其地,死者數萬人。 九月,癸酉,上餞衡陽王義季于武帳岡。上將行,敕諸子且勿食,至㑹所設饌,日旰不至,有飢色。上乃謂曰:汝曹少長豐佚,不見百姓艱難,今使汝曹識有飢苦,知以節儉御物耳。

裴子野論曰:善乎,太祖之訓也。夫侈興於有餘,儉生於不足,欲其隱約,莫若貧賤。習其險艱,利以任使;逹其情僞,易以躬臨。太祖若能率此訓也,難其志操,卑其禮秩,教成德立,然後授以政事,則無怠無荒,可播之於九服矣。髙祖思固本枝,崇樹襁褓,後世遵守,迭據方岳。及乎泰始之?,升明之季,絶咽於衾衽者動數十人。國之存亡,旣不是繫,早肆民上,非善誨也。

魏民間訛言滅魏者吴盧水胡,蓋吳聚衆反於杏城,諸種胡爭應之,有衆十餘萬,遣其黨趙綰來上表自歸。冬,十月,戊子,長安鎭副將拓䟦紇帥衆討吴,紇敗死,吴衆愈盛,民皆渡渭犇南山。魏主?髙平,敕勒騎赴長安,命將軍叔孫抜領攝并、秦、雍三州兵屯渭北。 十一月,魏?、冀州民造浮橋於碻磝津。 蓋吴遣别部帥白廣平西掠新平,安定諸胡皆聚衆應之。又分兵東掠臨晉,巴東將軍章直擊破之,溺死於河者三萬餘人。吴又遣兵西掠至長安,將軍叔孫抜與戰於渭北,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河東蜀薛永宗聚衆以應吴,襲擊聞喜,聞喜縣無兵仗,令憂惶無計,縣人裴駿帥厲郷豪擊之,永宗引去。魏主命薛謹之子抜紏合宗郷壁於河際,以斷二宼往來之路。庚午,魏主使殿中尚書拓跋處直等將二萬騎討薛永宗,殿中尚書乙抜將三萬騎討蓋吴,西平公宼提將萬騎討白廣平。吴自號天台王,署置百官。 辛未,魏主還宫。 魏選六州驍騎二萬,使永昌王仁髙、涼王那分將之,爲二道,掠淮、泗以北,徙青、徐之民以實河北。 癸未,魏主西廵 ?。魯國孔熈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有縱橫才志,爲貟外散騎侍郎,不爲時所知,憤憤不得志。父黙之爲廣州刺史,以贓獲罪,大將軍彭城王義康爲救解,得免。及義康遷豫章,熈先密懐報効,且以爲天文圖䜟帝必以非道晏駕,由骨肉相殘,江州應出天子。以范曄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而熈先素不爲曄所重。太子中舍人謝綜,曄之甥也,熈先傾身事之,綜引熈先與曄相識。熈先家饒於財,數與曄博,故爲拙行,以物輸之。曄旣利其財,又愛其文藝,由是情好?洽。熈先乃從容説曄曰:大將軍英㫁聦敏,人神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小人受先君遺命,以死報大將軍之德。頃人情騷動,天文舛錯,此所謂時運之至,不可推移者也。若順天人之心,結英豪之士,表裏相應,?於肘腋,然後誅除異我,崇奉明聖,號令天下,誰敢不從?小人請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君子,丈人以爲何如?曄甚愕然。熈先曰:昔毛玠竭節於魏武,張温畢議於孫權,彼二人者,皆國之俊乂,豈言行玷缺,然後至於禍辱哉!皆以廉直勁正,不得乆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於二主,人間雅譽,過於兩臣,䜛夫側目,爲日乆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近者殷鐡一言,而劉班碎首,彼豈父兄之讎,百世之怨乎?所爭不過榮名勢利先後之間耳。及其末也,唯恐陷之不深,發之不早,戮及百口,猶曰未厭,是可爲寒心悼懼,豈書籍逺事也哉!今建大勲,奉賢哲,圖難於易,以安易危,享厚利,收鴻名,一旦包舉而有之,豈可弃置而不取哉!曄猶疑未決。熈先曰:又有過於此者,愚則未敢道耳。曄曰:何謂也?熈先曰:丈人弈葉清通,而不得連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曾不恥之,欲爲之死,不亦惑乎!曄門無内行,故熈先以此激之。曄黙然不應,反意乃決。曄與沈演之並爲帝所知,曄先至,必待演之俱入,演之先至,甞獨被引,曄以此爲怨。曄累經義康府佐,中間獲罪於義康。謝綜及父述皆爲義康所厚。綜弟約娶義康女,綜爲義康記室參軍,自豫章還,申義康意於曄,求解晚隙,復敦往好。大將軍府史仲承祖有寵於義康,聞熈先有謀,密相結納。丹楊尹徐湛之素爲義康所愛,承祖因此結事湛之,告以密計。道人灋略、尼灋静皆感義康舊恩,並與熈先往來。灋静妹夫許曜領隊在臺,許爲内應。灋静之豫章,熈先付以牋書,陳説圖䜟,於是密相署置,及素所不善者,並入死目。熈先又使弟休先作檄文,稱賊臣趙伯符肆兵犯蹕,禍流儲宰。湛之、曄等投命奮戈,即日斬伯符首及其黨與。今遣護軍將軍臧質奉璽綬迎彭城王正位辰極。熈先以爲舉大事,宐須以義康之㫖諭衆。曄又詐作義康與湛之書,令誅君側之惡,宣示同黨。帝之燕武帳岡也,曄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侍帝,扣刀目曄,曄不敢仰視。俄而座散,徐湛之恐事不濟,密以其謀白帝。帝使湛之具探取本末,得其檄書,選署姓名上之。帝乃命有司收掩窮治。其夜,呼曄置客省,先於外收綜及熈先兄弟,皆款服。帝遣使詰問曄,曄猶隱拒。熈先聞之,?曰:凡處分符檄書䟽,皆范所造,云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邪?帝以曄墨迹示之,乃具陳本末。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熈先望風吐款,辭氣不橈。上竒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又責前吏部尚書何尚之曰:使孔熈先年將三十作散騎郎,那不作賊?熈先於獄中上書謝恩,且陳圖䜟,深戒上以骨肉之禍,曰:願且勿遺弃,存之中書。若囚死之後,或可追録,庶九泉之下,少塞舋責。曄在獄爲詩曰:雖無嵇生琴,庶同夏矦色。曄本意謂入獄即死,而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曄更有生望。獄吏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繫。曄聞之驚喜。綜:熈先笑之曰:詹事疇昔攘袂瞋目,躍馬顧盻,自以爲一世之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賜以性命,人臣圖主,何顔可以生存!十二月,乙未,曄、綜、熈先及其子弟、黨與皆伏誅。曄母至市,涕泣責曄,以手擊曄頸,曄色不怍。妺及妓妾來别,曄悲涕流漣。綜曰:舅殊不及夏矦色。曄收淚而止。謝約不豫逆謀,見兄綜與熈先遊,常諌之曰:此人輕事好竒,不近於道,果鋭無檢,未可與狎。綜不從而敗。綜母以子弟自蹈逆亂,獨不出視。曄語綜曰:姊今不來,勝人多矣。收籍曄家,樂器服玩,並皆珍麗,妓妾不勝珠翠。母居止單陋,唯有一厨盛樵薪,弟子冬無被,叔父單布衣。

裴子野論曰:夫有逸羣之才,必思沖天之據;蓋俗之量,則憤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將之以禮,殆爲鮮乎!劉弘仁、范蔚宗皆忸志而貪權,矜才以徇逆,累葉風素,一朝而隕。嚮之所謂智能,翻爲亡身之具矣。

徐湛之所陳多不盡,爲曄等辭所連引,上赦不問。臧質,熹之子也,先爲徐、兖二州刺史,與曄厚善;曄敗,以爲義興太守。有司奏削彭城王義康爵,收付廷尉治罪。丁酉,詔免義康及其男女皆爲庶人,絶屬籍,徙付安成郡。以寧朔將軍沈邵爲安成相,領兵防守。邵,璞之兄也。義康在安成讀書,見淮南厲王長事,廢書歎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得罪爲宐也!庚戍,以前豫州刺史趙伯符爲護軍將軍。伯符,孝穆皇后之弟子也。初,江左二郊無樂,宗廟雖有登歌,亦無二舞。是歳,南郊,始設登歌。 魏安南平南府移書兖州,以南國僑置諸州,多濫北境名號,又欲遊獵具區。兖州荅移曰:必若因土立州,則彼立徐楊,豈有其地。復知欲遊獵具區,觀化南國,開館飾邸,則有司存。呼韓入漢,厥儀未泯,饋餼之秩,毎存豐厚。

二十三年春正月庚申,尚書左僕射孟顗罷。 戊辰,魏主軍至東雍州,臨薛永宗壘。崔浩曰:永宗未知陛下自來,衆心縱弛。今北風迅疾,宐急擊之。魏主從之。庚午,圍其壘,永宗出戰,大敗,與家人皆赴汾水死。其族人安都先據弘農,棄城來犇。辛未,魏主南如汾隂,濟河,至洛水橋,聞蓋吳在長安北,帝以渭北地無穀草,欲渡渭南,循渭而西,以問崔浩,對曰:夫擊蛇者先擊其首,首破則尾不能掉。今蓋吳營去此六十里,輕騎趨之,一日可到,到則破之必矣。破吳南向長安亦不過一日,一日之乏,未至有傷。若從南道,則吳徐入北山,猝未可平。帝不從,自渭南向長安。庚辰,至戲水。吴衆聞之,悉散入北地山,軍無所獲。帝悔之。二月,丙戍,帝至長安。丙申,如?厔,歷陳倉,還,如雍城,所過誅民夷與蓋吴通謀者。乙抜等諸軍大破蓋吳於杏城。吳復遣使上表求援,詔以吳爲都督?、隴諸軍事、雍州刺史、北地公,使雍、梁二州?兵屯境上,爲吴聲援。遣使賜吴印一百二十一紐,使吴随宐,假授 ?林邑王。范陽邁雖遣使入貢,而宼盜不絶,所貢亦薄陋。帝遣交州刺史檀和之討之。南陽宗慤家世儒素,慤獨好武事,常言:願乗長風破萬里浪。及和之伐林邑,慤自奮,請從軍。詔以慤爲振武將軍,和之遣慤爲前鋒。陽邁聞軍出,遣使上表,請還所掠日南民,輸金一萬斤,銀十萬斤。帝詔和之,若陽邁果有?誠,亦許其歸順。和之至朱梧戍,遣府戸曹參軍姜仲基等詣陽邁,陽邁執之。和之乃進軍圍林邑將范扶龍於區粟城,陽邁遣其將范毗沙逹救之。宗慤潜兵迎擊毗沙逹,破之。 魏主與崔浩皆信重㓂,謙之奉其道。浩素不喜佛,灋每言於魏主,以爲佛灋虚誕,爲世費害,宐悉除之。及魏主討蓋吴,至長安,入佛寺,沙門飲從官酒,從官入其室,見大有兵器,出以白帝。帝怒曰:此非沙門所用,必與蓋吴通謀,欲爲亂耳。命有司案誅闔寺沙門,閱其財産,大得釀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以萬計。又爲窟室以匿婦女。浩因說帝悉誅天下沙門,毀諸經像。帝從之。宼謙之與浩固爭。浩不從。先盡誅長安沙門。焚毀經像。并敕留臺下四方。令一用長安灋。詔曰。昔後漢荒君。信惑邪僞以亂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甞有此夸誕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眩焉。由是攻敎不行。禮義大壊。九服之内鞠爲丘墟。朕承天緒。欲除僞定眞,復羲農之治,其一切盪除,滅其蹤跡。自今巳後,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有非常之人,然後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歷代之僞物?有司宣告征鎭諸軍刺史,諸有浮圖形像及胡經,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阮之。太子晁素好佛,灋屢諌不聽。乃緩宣詔書,使逺近豫聞之,得各爲計。沙門多亡匿獲免,或牧藏經像,唯塔廟在魏境者無復孑遺。 魏主徙長安工巧二千家於平城,還,至洛水,分軍誅李閏。叛羌 太原顔白鹿私入魏境,爲魏人所得,將殺之,詐云青州刺史杜驥使其歸誠。魏人送白鹿詣平城,魏主喜曰:我外家也。使崔浩作書與驥,且命永昌王仁髙涼王那將兵迎驥,攻冀州刺史申恬於歷城。杜驥遣其府司馬夏矦、祖歡等將兵救歷城。魏人遂宼兖、青、冀三州,至清東而還,殺掠甚衆,北邊騷動。帝以魏宼爲憂,咨訪羣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爲:凡僃匈奴之策,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今若欲追蹤衛、霍,自非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穀,然後發精卒十萬,一舉蕩夷,則不足爲也。若但欲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則彼必輕騎犇走。不肯㑹戰。徒興巨費。不損於彼。報復之役,將遂無巳。斯策之最末者也。安邊固守。於計爲長。臣竊以曹孫之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居各數百里。何者。斥?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堅壁清野,以?其來。整甲繕兵以乗其弊,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其策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今靑、兖舊民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三萬餘家,可悉徙置大峴之南,以實内地。二曰多築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經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㓂至之時,一城千家,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鼔譟,足抗羣虜三萬矣。三曰纂偶車牛,以載糧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爲車五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干,有急徴?,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凡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新。弓簳利鐡,民不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内,軍用粗僃矣。近郡之師,逺屯清濟,功費旣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今因民所利,導而帥之,兵彊而敵不戒,國冨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糧廩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魏金城邊固、天水梁㑹與秦、益雜民萬餘戸據上邽東城反,攻逼西城,秦、益二州刺史封敕文拒却之。氐、羌萬餘人、休官、屠各二萬餘人皆起兵應固、㑹,敕文擊固,斬之。餘衆推㑹爲主,與敕文相攻。 夏,四月,甲申,魏主至長安。 丁未,大赦。 仇池人李洪聚衆自言應王梁㑹求敕於氐王楊文德,文德曰:兩雄不並立,若須我者,宐先殺洪。㑹誘洪,斬之,送首於文德。五月,癸亥,魏主遣安豐公閭根帥騎赴上邽,未至,㑹弃東城走。敕文先掘重塹於外,嚴兵守之,格?從夜至旦。敕文曰:賊知無生路,致死於我,多殺傷士卒,未易克也。乃以白虎幡宣告,會衆降者赦之,㑹衆遂潰。分兵追討,悉平之。略陽人王元逹聚衆屯松多川,敕文又討平之。 蓋吴牧兵屯杏城,自號秦地王,聲勢復振。魏主遣永昌王仁髙、涼王那督北道諸軍討之。 檀和之等抜區粟,斬范扶龍,乗勝入象浦。林邑王陽邁傾國來戰,以具裝被象,前後無際。宗慤曰:吾聞外國有師子,威服百獸。乃製其形,與象相拒,象果驚走,林邑兵大敗。和之遂克林邑,陽邁父子挺身走,所獲未名之寳,不可勝計,宗慤一無所取,還家之日,衣櫛蕭然。 六月,癸未朔,日有食之。 甲申,魏?、冀、相、定三州兵二萬人屯長安南山諸谷,以僃蓋吴竄逸。丙戍,又?、司、幽、定、冀四州十萬人築畿上塞圍,起上谷,西至河,廣縱千里。 帝築北隄,立玄武湖,築景陽山於華林園。 秋,七月,辛未,以散騎常侍杜坦爲青州刺史。坦,驥之兄也。?,杜預之子耽,避晉亂,居河西,仕張氏。前秦克涼州,子孫始還?中。髙祖滅後秦,坦兄弟從髙祖過江。時江東王、謝諸族方盛,北人晚渡者,朝廷悉以傖荒遇之,雖復人才可施,皆不得踐清塗。上甞與坦論金日磾曰:恨今無復此輩人。坦曰:日磾假生,今丗養馬不暇,豈辦見知?上變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請以臣言之。臣本中華髙族,晉氏喪亂,播遷涼土,世業相承,不殞其舊。直以南度不早,便以荒傖賜隔。日磾胡人,身爲牧圉,乃超登内侍,齒列名賢,聖朝雖復抜才,臣恐未必能也。上嘿然。 八月,魏髙、涼王那等破蓋吴,獲其二叔。諸將欲送詣平城、長安,鎭將陸俟曰:長安險固,風俗豪忮,平時猶不可忽,況承荒亂之餘乎?今不斬吴,則長安之變未巳也。吴一身潜竄,非其親信,誰能獲之?若停十萬之衆,以追一人,又非長策。不如私許吴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吴,擒之必矣。諸將咸曰:今賊黨衆巳散,唯吴一身,何所能至?俟曰:諸君不見毒蛇乎?不㫁其首,猶能爲害。吴天性凶狡,今若得脫,必自稱王者不死,以惑愚民,爲患愈大。諸將曰:公言是也。但得賊不殺而更遣之,若遂往不返,將何以任其罪?俟曰:此罪我爲諸君任之。髙涼王那亦以俟計爲然,遂赦二叔,與刻期而遣之。及期,吴叔不至,諸將皆咎俟。俟曰:彼伺之未得其便耳,必不負也。後數日,吴叔果以吴首來,傳詣平城。永昌王仁等討吳餘黨白廣平、路?羅等,悉平之。以陸俟爲内都大官。㑹安定盧水胡劉超等聚衆萬餘人反,魏主以俟威恩著於?中,復加俟都督秦、雍二州諸軍事。鎭長安,謂俟曰:?中奉化日淺,恩信未洽,吏民數爲逆亂。今朕以重兵授卿,則超等必同心恊力,據險拒守,未易攻也。若兵少,則不能制賊,卿當自以方略取之。俟乃單馬之鎭。超等聞之大喜,以俟爲無能爲也。俟旣至,諭以成敗,誘納超女,與爲姻戚以招之。超自恃其衆,猶無降意。俟乃帥其帳下親往見超。超使人逆謂俟曰:從者過三百人,當以弓馬相待;不及三百人,當以酒食相供。俟乃將二百騎詣超。超設僃甚嚴,俟縱酒盡醉而還。頃之,俟復選敢死士五百人出獵,因詣超營,約曰:發機當以醉爲限。旣飲,俟陽醉,上馬大呼,手斬超首。士卒應聲縱擊,殺傷千數,遂平之。魏主徴俟還爲外都大官。是歳,吐谷渾復還舊土。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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