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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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03

周紀七

敬王下

二十九年春,蔡昭侯將朝于吳,大夫恐其復遷,令賊利殺昭侯,誅賊利以解過。昭侯子成侯朔立。 夏,楚圍蠻氏,蠻氏潰,蠻子赤奔晉隂地。 冬十一月,齊伐晉,取邢、任、欒、鄗、逆畤、隂人、盂、壺口、 是嵗。滕頃公薨,子隠公虞母立。 越王句踐在吴三年,夫差遣之。句踐之地,南至句無,北至禦兒,東至鄞,西至姑蔑,廣運百里,乃致其父母昆弟而誓之曰: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當室者?,三年釋其政;支子?,三月釋其政。四方之士來者,必廟禮之。范蠡曰:時將有反,事將有間,必知天地之恒制,乃有天下之成利。事無間,時無反,則撫民保教以須之。 計然南游於越,范蠡卑身師事之。計然姓辛,名研,字文子,葵丘濮上人,其先晉國亡公子也。研狀貌似不及人,博學無所不通,明隂陽曆數,尤善計筭,不肯自顯於諸侯。其言曰:知鬭則修備,時用則知物,二者形,則萬貨之情可見矣。故旱則資舟,水則資車,物之理也。夫糶,二十病農,九十病末,上不過八十,下不減三十,則農末俱利。平糶齊物,關市不乏,治國之道也。積著之理,務完物,無息幣,以物相貿易,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財幣欲其行如流水。推此類而修之,十年國富。厚賂戰士,士赴矢石,如渇得飲,遂報彊,吳觀兵中國。

三十年春,晉范吉射中行寅自栢人出奔齊。寅將亡,召其祝而欲加罪焉,曰:犧牲不肥澤耶?齊戒不敬耶?使吾國亡,何也?祝簡對曰:先君中行穆子皮車十乗,惟憂徳義之不足也。今主君有革車百乗,猶患不足。夫舟車餙,則賦歛厚而民怨謗詛矣。君茍以爲祝有益於國,則詛亦有損矣。一人祝之,一國詛之,一祝不勝萬詛,國亡不亦宜乎?中行子大慚。 中行寅過邑,從者曰:此嗇夫,公之故人,奚不休舍以待後車。寅曰:吾好音,此人遺我鳴琴。吾好珮,此人遺我玉環。是振我過以求容於我者,吾恐其以我求容於人也。乃去之。果收寅後車二乗,獻之晉君。 趙簡子曰:吾欲得范、中行氏之良臣。史黯曰:事君者,諫過而薦可,章善而替否,獻能而進賢,擇材而薦之,朝夕誦善,敗而納之。聽則進,否則退。今范、中行氏之臣,不能匡相其君,使至於難,出在於外,又不能入,亡而棄之,何良之爲?夫二子之良,將勤營其君,使立於外,?而後止。何曰以來?若來,非良臣也。簡子曰:善,吾言過矣。 簡子歎曰:雀雉、黿鼉、魚鼈,莫不能化,唯人不能。哀夫!

竇犨曰:君子哀無人,不哀無賄,哀無徳,不哀無寵。哀名之不令,不哀年之不登。夫范、中行氏不恤庻難,欲擅晉國,令其子孫將耕於齊,宗廟之犧,爲??之勤,人之化也,何日之有? 子路問於孔子曰:治國何如?對曰:尊賢而賤不肖。子路曰:范、中行氏尊賢而賤不肖,其亡何也?曰:范、中行氏尊賢而不能用,賤不肖而不能去。賢者知其不用而怨之,不肖者知其必已賤而讐之。怨讎並作,雖欲無亡,得乎? 趙簡子使尹鐸爲晉陽,曰:必墮其壘培。吾若見之,是見寅與吉射也。尹鐸往而增之。簡子如晉陽,見壘,怒曰:必殺鐸。昭余讎也。郵無正曰:吾子嗣位,有先主文子之典刑,景子之教訓,重之以師保,加之以父兄,子皆疏之,以及此難夫!尹鐸曰:思樂而喜,思難而懼,委土可以爲師保,吾何爲不憎?若罰之,是罰善也。罰善以賞惡,臣何望矣。簡子説,曰:微子,吾幾不爲人矣。以免難之賞賞尹鐸。初,尹鐸與郵無正有怨,以其賞如無正,曰:子免,吾?敢不歸禄?辭曰:吾爲主圖,非爲子也。怨若怨焉。 簡子田于螻,史黯以犬待于門,曰:欲試之兹囿。簡子曰:何爲不告?對曰:君行臣不從,不順,主將適螻,而麓不聞,臣敢煩當日。簡子乃還。 簡子之右少室周聞牛談有力,與之戲,弗勝,致右焉。簡子許之,使周爲宰,曰:知賢而讓,可以訓矣。 簡子問壯馳兹曰:東方之士孰愈?壯馳兹拜而賀。簡子曰:何賀也?對曰:國家將興,君子自以爲不足,其亡也,若有餘。今主任晉國之政,而問及小人,又求賢人,是以賀也。

劉恕曰:徳義生於不足,驕怠出於滿假,自賢自伐以行爲足也,矜誇陵人,以功爲足也。士則曰道業充矣而善日䘮,農則曰耕耘至矣而田疇荒,工則曰伎巧髙矣而繩墨拙,商則曰財用盈矣而資産匱,有生之害,莫大於足也。老子之言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指名與貨,貨可足也,名不可止也。君子進徳而未嘗足,小人志小而安乎止。獨善之言,不可以訓。

簡子之中牟,宰佛肸畔,置鼎於庭曰:與我者受邑,不從者烹。田基曰:義?不避斧鉞之誅,義窮不受軒冕之服。無義而生,不仁而富,不如有義而烹。褰衣將就鼎,佛肸止之。簡子屠中牟,論有功者,以田基爲始。基曰:一人舉而萬夫俛首,知者不爲也;賞一人以慙萬夫,義者不取也。負其母南徙於楚。楚王髙其義,以爲司馬。 趙簡子之臣尹綽郄厥,簡子曰:綽不愛我,諌於顯;厥愛我,諌於隠。綽曰:厥愛君之醜,不愛君之過。綽愛君之過,不愛君之醜。不質君於衆,恐君之不變化也。孔子曰:君子哉尹綽!面諌不面譽,可謂至忠矣。夏,晉趙鞅伐衛。 齊景公四望而嘆曰:先君桓公車八百乗而伯諸侯,今我長轂千乗而功不及,得無管仲乎?弦章曰:水廣則魚大,君明則臣忠。昔有桓公,故有管仲。今桓公若在,車下之人盡爲管仲矣。景公大慚。 景公飲大夫酒,公射出質,堂上唱善,若出一口。公作色太息,謂弦章曰:自吾失晏子,未嘗聞過。今射出質,而衆乃唱善。弦章曰:君好之,臣服之;君嗜之,臣食之。夫尺蠖食黄則身黄,食蒼則身蒼,君其猶有諂人之言乎?海人入魚,公以五十乗賜章。章曰:晏子辭賞以正君,故過失不掩。今受魚,是反晏子之義,而順諂諛以干利也。固辭不受。 子貢問於孔子曰:三君問政,夫子應之不同,然則政有異乎?孔子曰:齊景公奢乎臺榭,淫于苑囿,一旦而賜人百乗之家者三,故告之曰政在節用。葉都大而國小,民有離心,故告葉公曰附近而來逺。魯公有臣三人,内比周以惑其君,外鄣距賔客以蔽其明,故告之曰:政在諭臣。察此三者可同哉!齊景公寵芮姬,生子荼。荼少,母賤無行,諸大夫言:願擇諸子長賢者爲太子。景公老,惡言嗣事,愛茶母,欲立之,憚發之口。公病,命國夏、髙張立荼爲太子,逐羣公子於萊。秋,公薨,荼立。冬十月,羣公子奔魯。

三十一年春,晉伐鮮虞。 吳伐陳。楚救陳。 夏六月戊辰,齊、陳僖子乞及鮑牧逐國夏、髙張、陳乞,武子强啓子也。 初,楚昭王之理石渚,公正好義。廷有殺人者,渚追之,乃其父也,縱之而反於廷,曰:殺人者,臣之父也,臣罪當死。王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渚曰:以父立政,非孝子也;廢法縱罪,非忠臣也。王赦其罪,上惠也;伏誅而死,臣職也。不受令而自刎。 昭王嘗出游,留夫人姜氏於漸臺之上。王聞江水大至,使使者迎夫人。夫人曰:王召宫人必以符,使者忘持符來,妾不敢從。妾聞貞女不犯約,勇者不畏死,守節而已,不敢弃約越義而求生。大水至而死,號曰貞姜。 先是,楚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秋七月,楚昭王在城父,將救陳,召諸公子大夫曰:孤不佞,再辱楚師,今得以天夀終,孤之幸也。命其弟公子申及結爲王,皆讓不可。又命次弟公子閭,五讓,乃許之。將戰,王有疾。庚寅,攻大冥,薨于城父。公子閭曰:王病甚而舍其子,臣所以許王,廣王意也。今王卒,臣敢忘乎?乃與子西、子期謀,伏師閉塗,迎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後還,是爲惠王。 八月,齊陳乞使人之魯,召景公子陽生,夜至於齊。冬十月丁卯,立之,是爲悼公。使朱毛遷其君荼于駘,殺諸野幕之下,謂之安孺子。

三十二年春,宋侵鄭。 晉侵衞。 秋,魯伐邾,入之,執邾隠公以歸。 宋圍曹。冬,鄭救曹,侵宋。

三十三年春,宋滅曹,執曹伯陽以歸,殺之。 三月,吳伐魯。 夏五月,齊伐魯,取讙及闡。 六月,魯歸邾隠公。公無道,吳討之,囚諸樓臺。使諸大夫奉太子革爲政。 秋,魯及齊平。九月,齊閭丘明如魯莅盟。子服景伯戒宰人曰:陷而入于恭,閔馬父笑。景伯問之,對曰:笑吾子之大也。先聖王之傳恭,猶不敢專。稱曰:自古在昔,先民,今吾子之教官僚曰陷而後恭,滿之甚也。十二月,齊歸魯讙及闡。 杞僖公薨,子湣公維立。是嵗。晉有豕人言。三十四年春,鄭圍宋雍丘,宋圍鄭師。二月甲戍,取之。夏,楚伐陳, 宋伐鄭。 是嵗。越王勾踐謂范蠡日:上天降禍於越,委制於吳,吾欲與子謀之。對曰:得時不成,反受其殃,王無蚤圖。

三十五年春,邾隠公奔魯,遂奔齊。吳、魯邾郯伐齊。齊鮑牧弑悼公。吳王夫差帥舟師,將自海入討齊,齊人敗之,吳師還。夏,晉伐齊,取犂及轅。齊人立悼公子壬,是爲簡公。 越王獻美女西施、鄭旦于吳,夫差納之。伍子胥諌曰:越王夏被毛裘,冬御絺綌。聚敢?之士數萬人,必爲吳隙。夫差不聽。 初,闔廬起臺於姑蘇山,去國三十五里,春夏游焉。夫差髙而飾之,三年乃成。周旋詰屈,横亘五里,崇飾土木,殫耗人力。宫妓千人,别立春宵宫,爲長夜飲,造千石酒鐘,作天池,池中作青龍舟,舟中盛陳妓樂,日與西施爲水嬉。宫中作海靈館、館娃閣,銅溝玉檻,宫之楹檻皆珠玉飾之。秋,夫差復儆師,將伐齊。伍子胥曰:天命有反,越王戚然服士以伺吾間,而王以齊、魯爲憂,越將有吳土。今王罷民於姑蘇,都鄙薦饑,吳民離矣。王不聽。越王勾踐拊循其士民,欲以報吳。大夫逢同曰:吳兵加齊晉,怨深於楚,越徳少而功多,爲越計,莫若結齊親楚,附晉以厚吳,三國伐之,越承其弊,可克也。勾踐問范蠡曰:吳王淫於樂而忘百姓,亂民功,逆天時,信讒喜優,憎輔逺弼,上下相偷,其可乎?對曰:人事至矣,天應未也,王姑待之。 冬,楚代陳。吳延州來季子救陳。是嵗。薛惠公薨。

三十六年春,齊國書、髙無㔻帥師伐魯。仲尼在衛聞之,謂弟子曰:魯,父母之國,二三子何爲莫出?子路、子張、子由請出,孔子皆弗許。子貢請行,孔子許之。至齊,說田恒曰:憂在内者攻强,憂在外者攻弱。今君破魯以廣齊,戰勝以驕主,破國以尊臣,而君之功不與焉,則交日疏於主,求以成大事,難矣。不如伐吳。伐吳不勝,人民外死,大臣内空,孤主制齊者唯君也。田恒曰:善。雖然,吾兵業已加魯矣,去而之吳,大臣疑我,奈何?子貢曰:君按兵無伐,臣請使吳,令救魯而伐齊。君因以兵迎之,田恒許之。子貢南說吳王曰:霸者無彊敵,千鈞之重,加銖兩而移。今以萬乗之齊,伐千乗之魯,與吳爭彊,竊爲王危之。夫救魯,顯名也,誅暴齊以服彊晉,利莫大焉。吳王曰:吾嘗與越戰,越王有報我心,待我伐越而聽子。子貢曰:王方以存亡繼絶爲名,伐小越而畏彊齊,非勇也。今存越,示諸侯以仁;救魯伐齊,威加晉國,諸侯相帥而朝吳,伯業成矣。王必惡越。臣請東見越王,令出兵以從。吳王大說,使子貢之越。越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而問曰:此蠻夷之國,大夫何以儼然辱而臨之?子貢曰:吾說吳王以救魯伐齊,其志欲之而畏越,曰待我伐越,乃可如此,破越必矣!句踐頓首再拜曰:孤不料力與吳戰,困于㑹稽,痛入骨髓,日夜欲與吳王接踵而?。子貢曰:吳王猛暴,羣臣不堪,國家敝於數戰,百姓怨上。今王發士卒佐之,以徼其志,卑辭以尊其禮,其伐齊必矣。彼戰不勝,王之福也。戰勝,必以兵臨晉,臣請北見晉君,令共攻之。吳銳兵盡於齊,重甲困于晉,而王制其敝,此滅吳矣!越王許諾。子貢報吳王曰:臣敬以大王之言告越王,越王大恐曰:抵罪於吳,頼大王之賜,死不敢忘,何謀之敢慮?後五日,越使大夫種頓首言於吳王曰:東海役臣孤勾踐使者臣種,敢修下吏問於左右。竊聞大王將興大義,誅彊救弱,請悉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被堅執銳,先受矢石,因賤臣種,奉先人藏器甲二十領,鉄屈盧之矛,步光之劔,以賀軍吏。吳王說太宰嚭數受越重寳厚賂,日夜言於吳王,愛信越殊甚。伍子胥諫曰:齊之與吳,習俗不同,言語不通。我得其地不能處,得其民不能。使吳之與越接土鄰境,道易人通。讐,敵戰之國也,非吳䘮越,越必䘮。吳王信越浮詞詐僞而貪齊,後將悔之。太宰噽曰:君王之令不行於上國者,齊、晉也。王勝齊而以兵臨晉,是一舉而服兩國也。子胥曰:王戰而勝,天亾吳矣。不勝,猶未也。王不聽。子貢勸王許越師而辭其君。吳王乃謝越王。夏,發兵及魯伐齊,子貢因之晉,謂定公曰:吳與齊將戰,勝必以兵臨晉。定公大恐。子貢曰:修兵休卒以待之。定公許諾。田恒,成子。僖子乞之子也。

劉恕曰:司馬遷曰: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强晉伯越,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戰國之時,齊、魯交兵者數矣,一不被伐,安能存哉?田氏弱齊,一當吳兵,安能亂哉?吳不備越而亾勝齊,安能破哉?四卿擅權,晉以衰弱,修兵休卒,安能彊哉?越從吳伐齊,滅吳乃彊,此安能伯哉?十年之中,魯、齊、晉未嘗有變,吳、越不爲是而存,亾遷之言華而少實哉!

五月,吳克齊博。甲戌,戰于艾陵,大敗齊師。吳王使行人奚斯釋言於齊曰:大夫國子興其衆庶,犯獵吳國之師徒,天若不知有罪,則何以使下國勝?夫差歸而讓子胥。子胥曰:王無喜,越大饑。范蠡曰:此越之福,吳之禍也。吳國甚富,王年少政驕,好名而不思後患。王重幣卑詞,請糴以卜之,食可得,則王何患焉?乃請於吳。吳王將與之。子胥諌曰:越非國貧民困,伺王間也。夫狐雉之相戲,狐卑體而雉信之,故狐得志而雉必?。夫饑,代事也,猶淵之與阪,誰國無有?不如勿與而伐之。吳王曰:服而攻之,非義兵也。饑而不食,非仁體也。雖得十越,吾且不爲。貸之粟萬石,越人私喜。太宰噽數與子胥爭越議,與逢同共讒之。王使子胥於齊。子胥臨行,謂其子曰:吾數諫王,王不用,汝與吾俱亾,無益也。乃屬其子於齊鮑牧,而還報吳。太宰嚭謂王曰:子胥爲人剛暴猜賊,恐爲深禍。王伐齊有大功,耻其計謀不用,乃反怨望,起禍不難。王不可不備。其使齊也,屬子於鮑氏。夫爲人臣,内不得意,外倚諸矦,自以先王謀臣,常怏怏不見用。願王早圖之。王曰:㣲子言,吾亦疑之。乃使使賜子胥屬鏤之劒,曰:先王刈殺四方之蓬蒿,立名於荆,大夫之力也。今大夫老,不自安恬逸,而處以念惡,撓亂百度,妖孽吳國。子胥對曰:王播棄黎老,而近孩童,比謀若不得志於齊,覺寤王心,吳國猶世,王無以取之,而天禄亟至,是吳命之短也。員不忍見王爲越之擒。員請先?:乃仰天歎曰:嗟乎!讒臣嚭爲亂,王反誅我。我令若父伯。若未立時,諸公子爭立,我以死爭之於先王。若既得立,欲分吳國予我。今聽諛臣言以殺長者。乃告其舍人曰:必樹吾墓上以梓,令可以爲器。抉吾目,縣吳東門,以觀越之淢吳也。乃自剄?王愠曰:孤不使大夫得見也。取子胥尸,盛以鴟鴺,投之於江。吳人憐之,立祠江上,命曰胥山。越王謂范蠡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今申胥驟諌,王怒而殺之,其可乎?對曰:天地未形,而先爲之征,其事不成,雜受其刑。王姑待之。 初,孔子去魯,適衞、曹、宋、鄭、陳、蔡、楚。諸國反乎衞。冉求言於季康子曰:國有聖人而不能用,欲以求治,猶却步而求及前人。今孔子在衛,衛將用之,已有才而資鄰國,難以言知。康子以告哀公,公從之。冬,以重幣召之,孔子乃歸,年六十九矣。 季康子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不對,私於冉有曰: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逺邇;賦里以入,而量其有無;任力以夫,而議其老㓜。先王以爲足,若欲犯法,又何訪焉?弗聽。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舉事,與羣臣慮之,而國愈亂,何也?對曰:明主在上,羣臣直議於下,故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今羣臣無不一辭同乎季孫者,魯國盡化爲一。君雖問境内之人,猶不免於亂也。 魯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作丘陵之歌曰:登彼丘陵,峛崺其阪。仁道有邇,求之若逺。遂迷不復,自嬰屯蹇。喟然囘慮,題彼㤗山,鬱確其髙。梁甫囘連,枳棘充路,陟之無緣,將伐無柯,患兹蔓延,惟以永歎,涕霣潺湲。於是周室㣲而詩書闕,禮樂廢。乃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繆,去詩之重,複取可施於禮義者三百五篇,皆弦歌之求,合韶、武、雅、頌之音,追迹三代之禮,禮樂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晩而喜易,序彖、繫象、說卦、文言。孔子論詩,至正月之六章,矍然曰:不逢時之君子,豈不殆哉?從上依世則廢道,違上離俗則危身。世不與善,已獨由之,則曰非妖則孽也。故賢者不遇時,常恐不終焉。 子夏讀書畢,孔子問曰:吾子何爲於書?子夏曰:書之論事,昭昭若日月焉,所受於夫子者弗敢忘。退而窮居河濟之間,深山之中,壤室蓬户,彈琴瑟以歌先王之風,有人亦樂之,無人亦樂之,上見堯舜之道,下見三王之義,可以忘?生矣。孔子愀然變容曰:嘻!子殆可與言書矣。雖然,見其表,未見其裏,闚其門未入其中。顔囘曰:何謂也?孔子曰:丘常悉心盡志以入其中,則前有髙岸而後有大谿,填填正立而已。六誓可以觀義,五誥可以觀仁,甫刑可以觀誡,洪範可以觀度,禹貢可以觀事,臯陶謨可以觀治,堯典可以觀美。魯人顔囘、子淵、閔損子騫、冉耕伯牛、冉雍仲弓、宰予子我、冉求子有、曾參子輿、澹臺滅明子羽、宓不齊子賤、樊須子遲、有若子有、公伯僚子周、公西赤子華、公冶長子長、南宫适子容、衛人端木賜子貢仲由子路、卜商子夏、吳人言偃子游、陳人顓孫師子張、巫馬施子期、陳亢子禽、齊人;髙柴子髙、宋人;原憲子思、司馬耕子牛、蔡人;漆雕開子若等異能之士七十二人,其餘受業者三千人。東郭子惠問於子貢曰:夫子之門何雜也?對曰:隠括之旁多枉木,良醫之門多病者,砥礪之旁多頑鈍。夫子修道以俟天下,是以來者不止也。孔子之所嚴事,於周則老子,於衛蘧伯玉,於齊晏平仲,於楚老萊子,於鄭子産,於魯孟公綽,數稱臧文仲、柳下惠、銅鞮伯華、介山子。然孔子皆後之,不竝世。老子,楚苦縣人,在孕八十一嵗,剖母左腋而生,生而白首,故謂之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又有老耼之號,周守藏室之史也。修道徳,其學以自隠無名爲務。孔子嘗適周問禮焉,老子見周衰廼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隠矣,强爲我著耆。老子乃著上下篇,言道徳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老子百六十餘嵗,或言二百餘嵗,以其修道而養夀也。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葢道不同,不相爲謀。孔子没後百餘年,而周大史儋見秦獻公,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常樅有疾,老子問焉,曰:先生疾甚矣,無遺教以語弟子乎?樅張其口曰:吾舌存乎?老子曰:然吾齒存乎!老子曰:亡樅曰:子知之乎!老子曰:舌以其柔齒以其剛樅曰:天下之事盡矣。無以復語子老萊子楚人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 孔子閒處喟然歎曰:銅鞮伯華而無死天下其定矣。子路曰:其爲人何若:孔子曰:其㓜也。敏而好學,其壯也勇而不屈,其老也。有道而能以下人。子路曰:有道又誰下哉?孔子曰:以衆攻寡,無不消也;以貴下賤,無不得也。周公制天下之政而下士,豈無道哉?欲得士也。 成回學於子路,三年,恭敬不已。子路問其故,對曰:人比於鳥,上畏鷹鸇,下畏網羅。夫爲善者少而讒者多,若身不死,安知禍罪不施?行年七十,常恐行節之虧,恭敬以待天命。子路曰:君子哉! 是嵗!洛絶于周,淇絶于舊衛。 滕隠公薨。

三十七年春,魯用田賦,自成公作丘甲,哀公用田賦,蒐狩、治兵、大閱之事,皆失其正。春秋書而譏之,以存王道。秋,衛出公㑹吳于鄖,吳王囚之,說者冠葢相望而弗能止。魯哀公撤鐘鼓之縣,縞素而朝,謂仲尼曰:諸矦無親,以諸矦爲親;大夫無黨,以大夫爲黨。吾欲免衛君而不能。仲尼請子貢行,至吳,見太宰嚭,嚭說之,欲薦之於王。子貢曰:子不能行也。且衛君之來,其半曰不若朝晉,其半曰不若朝吳。衛君以吳可歸,故束身以受命。今子受而囚之,又欲流之於海,是賞言朝晉者,而罰言朝吳者也。諸矦以爲蓍龜,則皆移心於晉矣。子欲成伯王之業,難乎?嚭入,復之於王。王出令曰:十日而遣衛君,不具者死。衛出公怨吳王,曾從子,曰:吳王好劒,臣相劔者請爲吳王相劒,拔而示之,因爲君刺之。出公曰:子非義士,爲利者也。吳彊而富,衛弱而貧,子必徃。吾恐子爲吳王用之於我也。乃逐之。 九月,宋伐鄭,取錫,遂圍嵒。冬十二月,鄭救嵒。丙申,圍宋師 魯螽。 越王勾踐召范蠡問曰:吳稻蟹不遺種,其可乎?對曰:天應至矣,人事未盡也。王怒曰:吾與子言人事,子應我以天時。今天應至矣,子應我以人事,何也?對曰:人事與天地相參,乃可成功。今禍新民恐,將同其力,致其死。王其馳騁弋獵,無至禽荒,宫中之樂,無至酒荒。彼上將薄其徳,民將盡其力,望而不得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殛。王姑待之。 吳王夫差起師北征,闕爲深溝,通於商、魯之間,北屬之沂,西屬之濟,將㑹于黄池。

三十八年春,鄭取宋師于嵒。 吳欲伯中國,以尊周室。夏,單平公㑹晉定公、吳夫差、魯哀公于黄池。 越王勾踐非其身之所種則不食,非其夫人所織則不衣。十年不收於國,民有三年之食。國之父兄請曰:昔夫差恥吾君,請報之。勾踐辭曰:寡人之罪也,無庸戰。父兄又請曰:越四封之内,親吾君猶父母也,敢不盡力乎?勾踐許之。致其衆而誓之曰:進則思賞,退則思刑者,有常賞;進不用命,退則無耻者,有常刑。國人皆勸曰:孰是吾君也?可無?乎?六月丙子,越伐吳,命范蠡、后庸帥師㳂海泝淮,以絶吳路,敗王子友於姑熊夷。勾踐帥中軍泝江襲吳,入其郛,焚姑蘇,徙其大舟。吳、晉爭長,未成邊,遽至,以越亂告。吳王懼天下聞而祕之,合大夫而謀曰:越爲不道,背其齊盟,道路修逺,無㑹而歸,與㑹而先晉,孰利?王孫洛曰:今夕必挑戰以廣民心,勵士以奮其朋勢,彼將不戰而先我。吳王許諾。昏乃戒令,秣馬食士,夜中服兵擐甲,帶甲三萬,去晉軍一里。昧明,三軍皆譁,聲動天地。晉師大駭,令董褐請事曰:大國越録造於弊邑之軍壘,敢請亂故。吳王親對之曰:孤欲守先君之班爵,進則不敢,退則不可。㑹日薄矣,恐事不集,以爲諸矦笑。孤之事君,在今日,不得事君亦在今日。董褐還,告趙鞅曰:吳王之色類有大憂,小則嬖妾嫡子?,大則越入吳,將毒,不可與戰。主其許之先,然不可徒許也。趙鞅許諾。乃令董褐復命曰:曩君之言,周室既卑,諸侯大夫失禮於天子。今君王東海,淫名聞於天子,君有短桓而自踰之,况蠻荆何有於周室?命圭有命,固曰吳伯,不曰吳王。周無二王,君若無卑天子以干其不祥,而曰吳公,孤敢不順從君命?吳王許諾,乃就幕而㑹。吳公先歃,晉侯亞之。吳王既㑹,越聞愈章,恐齊、宋之爲己害,命王孫洛先與勇獲帥徒師,以爲過賔於宋,焚其北郛。夫差使王孫苟告勞于周曰:昔楚爲不道,不共承王事,吾先君闔廬不貫不忍。今齊侯壬不鑑于楚,夫差遵汶伐博,克有成事,敢告於下執事。周王答曰:周室逢天之降禍,遭民之不祥,余心豈忘憂恤。今伯父曰:勠力同徳,余一人兼受介福。吳王欲伐宋,太宰嚭曰:可勝而不能居也。乃引兵歸國,國亾,太子内空,王居外乆,士皆罷敝。冬,厚幣與越平。越自度亦未能滅吳,乃與吳平。 是嵗許元公成薨,子結立。元公,悼公孫也。

三十九年春,魯西狩獲麟。孔子曰:吾道不行矣。乃因史記而作春秋,約其文辭,以繩當世。 魯哀公問孔子曰:東益宅不祥,信有之乎?孔子曰:損人益己,身之不祥也;棄老取㓜,家之不祥也;釋賢用不肖,國之不祥也;老者不教,㓜者不學,俗之不祥也;聖人伏匿,天下之不祥也。故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 孔子閒居,喟然而歎。子思再拜請曰:意子孫不修,將忝祖乎?羡堯舜之道,恨不及乎?夫子曰:孺子安知吾志?對曰:伋於進瞻亟聞夫子之教,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是謂不肖,伋所以恐而不解也。夫子欣然笑曰:吾無憂矣。世不廢業,其克昌乎?孔子娶於宋并官氏,生子鯉,字伯魚,先孔子卒。伋,字子思,伯魚子也。 小邾射以句繹奔魯。 齊田恒與隰斯登靈臺觀望,三面皆暢,獨南面,以隰子之家樹蔽之。田恒不言而欲去之。隰子知其意,歸使人伐樹,俄復止之。其相室曰:何變之速乎?隰子曰:古者以愚全身,今田子將有大事,而我知其㣲,禍莫大焉。夏四月,田恒執簡公于舒州。五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莒郊公狂薨。 六月甲午,齊田恒弑簡公,立簡公弟驁,是爲平公。田恒與國人盟曰:不盟者,?及家石。佗人曰:不盟,是殺吾親也。從人而盟,是背吾君也。嗚呼!生於亂世,不得正行;刼於暴人,不得全義。乃進盟以免父母,退伏劔而死。田恒使勇士六人刼子淵棲。子淵棲曰:子以我爲知乎?臣弑君而從之,非知也。以我爲仁乎?見利而背君,非仁也。以我爲勇乎?刼我以兵,懼而與子,非勇也。使我無此三者,何補於子?有此三者,終不從子。乃舍之。恒相平公,懼諸矦以弑君誅,已乃盡歸魯、衛侵地,西約晉四卿,南通吳越,修功行賞,以親百姓。恒言於平公曰:徳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罰人之所惡,臣請行之。數年,齊國之政皆歸恒,恒盡誅大臣不附已及公族之彊者,割安平以東至琅邪,自爲封邑,地大於齊。選女子七尺以上百餘人爲後宫,賔客舍人出入者不禁,生七十餘男。 秋,晉伐衛。 冬,有孛星。 魯饑,是嵗。晉城頓丘。

四十年夏五月,鄭伐宋。 秋八月,魯大雩。 晉伐衛。冬,晉伐鄭、 衛蒯瞶自戚入于衛,孔悝立之,是爲莊公。出公奔魯。四十一年夏四月,孔子卒,年七十四。

劉恕曰:包犧以來,聖王興利,知者創物,生民日用,資而仰之。然其祠冡苖裔,自天子至於庶人,莫不宗奉,厯千餘年,未有如孔子之盛者,豈非君臣父子仁義禮樂之教,雖蠻貊之邦,不可斯須捨乎?劉向曰:周室衰,禮義廢,孔子以三代之道教導於後世,繼嗣至今不絶者,有隠行也。

魯季康子問子貢曰:昔子産死,鄭人捨珠珮,琴瑟不御,牧童不歌,巷哭三日。孔子死,魯人不能如是,何也?對曰:子産之於夫子,如浸水之與天雨浸水,所及則生,不及則?,故人愛之。天雨降,物無不生,物豈有謝於天乎? 初,楚子西聞平王太子建之子勝在吳,使人召之曰:吾聞勝直而剛,欲寘之境。葉公子髙曰:勝華而不實,狷而不絜,若果用之,害可待也。不從,使爲白公。子髙以疾閒居於蔡。勝請伐鄭,子西未從。佗日,又請,許之。晉伐鄭,楚救之。勝怒曰:讐不逺矣!屈建謂石乞曰:白公將爲亂。石乞曰:勝卑身下士,不敢驕賢,其家無筦籥之信,關楗之固,大斗斛以出,輕斤兩以内。建曰:此乃所以反也。白公罷朝而立,倒杖而策,銳貫頤,血流至地而弗知。鄭人聞之,曰:頤之忘,何不忘哉!白公欲得易甲,陳士勒兵示之曰:與我無患不富貴。易甲笑曰:不義得天下,吾不取也;威吾以兵,吾不從也。子行子之威,吾亦明吾義。拱而待兵,顔色不變。秋七月,勝作亂,殺子西、子期。刼惠王㧞劒而屬之屈廬曰:子與我乎?廬曰:知命之士,見利不動,臨死不恐。爲人臣者,時生則生,時死則死,其可刼乎?白公乃内其劒。白公欲立王子閭爲王,不從。勝曰:楚國之重,天下無有。天以與子,子何不受?閭曰:辭天下者,非輕其利,以明其徳也。不爲諸侯者,非惡其位,以絜其行也。見國而忘主,不仁也。刼白刄而失義,不勇也。白公强之,不可,遂殺之。白公得楚國,不能以府庫分人。石乞曰:不義得之,又不能施,患必至矣。不若焚之,無令人害我。白公弗聽。初,申鳴以養父孝聞於楚國,惠王欲以爲相,鳴不受。其父問之,對曰:不可。舍父之孝子,爲王之忠臣。父曰:汝有禄於國,立義於庭,汝樂,吾無憂矣。吾欲汝之相也。鳴曰:諾。入朝,王受之相。居三年,遇白公之亂,鳴將徃死之。其父曰:棄父可乎?鳴曰:仕者身歸於君,禄歸於親。去子事君,得無死其難乎?葉公聞亂,曰:吾怨子西棄吾言而徳其治楚國。乃帥方城之外以入,發太府之貨以子衆,出髙庫之兵以賦民,因而攻之。申鳴以兵圍白公,公謂石乞曰:鳴,天下之勇士也。乞曰:鳴,天下之孝子也。往刼其父以兵,鳴聞之必來。白公曰:善。取其父持之,以兵告鳴曰:子不與,吾父將死矣。鳴流涕應之曰:食其食者死其事。吾已不爲父之孝子,乃君之忠臣也。援桴鼓之,遂與葉公殺白公而定王室,塟二子之族。惠王復位,申鳴之父亦死。王賞鳴金百斤。鳴曰:食禄避難,非忠臣也。定國殺父,非孝子也。名不可兩立,行不可兩全。遂自殺。楚惠王嘗以梁與魯陽文子,文子辭曰:梁險而在境,

懼子孫之有貳者。王曰:仁人不忘子孫,施及楚國,敢不從子?與之魯陽。 越大夫種謂勾踐曰:吳王罷師,不戒以忘我,我不可怠。今吳民既罷,大荒薦饑,天占既兆,人事又見,王奪之利,無使夫悛。越王乃大戒師,將伐吳、楚申包胥使於越,勾踐問曰:吾欲與吳徼天之衷,車馬兵甲,卒伍既具,請問戰奚以而可?包胥曰:戰不智,則不知民之極,無以銓度天下之衆寡;不仁,則不能與三軍共饑勞之殃;不勇,則不能斷疑以發大計。勾踐召五大夫而問之,命有司大令於國。王命夫人曰:内政無出,外政無入。命大夫曰:食土不均,土地不修,内有辱於國,是子也;軍士不死,外有辱,是我也。夫人去笄,夫人與大夫皆側席而坐,不掃。王問范蠡曰:嵗,晚矣!子將奈何?對曰: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之,唯恐弗及。王曰:諾。四十二年春三月,越伐吳。勾踐之壇列鼓而行之。至軍三日,徙舍,至於禦兒,三斬有罪以狥。命有司大狥於軍曰: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兄弟四五人皆在此者,有眩瞀之疾者,皆以告。王親命之歸。後若有事,吾與子圖之。又狥曰:筯力不足以勝甲兵,志行不足以聽命者,歸莫告。明日遷軍,斬有罪者,人有致死之心。有司大狥于軍曰:歸而不歸,處而不處,進而不進,退而不退,左不在左,右不在右。身斬,妻子鬻,至於五湖。吳人挑戰,王欲許之。范蠡曰:彼來從我,固守勿與。若將與之,必因天地之災,盡其陽節,盈吾隂節,而奪之利。今其來也,剛强而力疾,王姑待之。吳軍於江北,越軍於江南,中分爲左右軍,私卒君子六千人爲中軍。明日,將舟戰于江。及昏,令左右軍銜枚泝江五里。夜中,命涉江,鳴鼓水中以須。吳亦中分其師。越王中軍潛涉,不鼓不譟,襲攻之,吳師大北。越之左軍、右軍涉而從之,又大敗之于没。 夏六月,晉圍衛。齊、陳救衛。 楚師取陳麥,陳敗,遂圍之。秋七月己卯,楚滅陳,殺湣公。 冬十月,晉伐衛,入其郛。衛人出莊公而與晉平。晉立襄公之孫般師而還。十一月,莊公自鄄入,般師出。辛巳,石圃攻公,公入于戎州已氏。已氏殺莊公。衛人復立般師。十二月,齊伐衛,衛人立靈公子起而請平,齊執般師以歸。

四十三年春,巴伐楚,圍鄾。三月,楚敗巴師。 夏,衛石圃逐其君起,起奔齊。出公自齊復歸。 初,晉有孕婦,七嵗不生, 西山女子化爲丈夫。 是嵗王崩,子元王仁立。秦悼公薨,子厲共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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