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王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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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6

均王上下

乾化三年十二月,吳鎮海節度使徐温、平盧節度使朱瑾帥諸將拒之,遇于趙步。吳徵兵未集,温以四千餘人與景仁戰,不勝而却。景仁引兵乗之,將及於隘,吳吏士皆失色,左驍衛大將軍宛丘陳紹援槍大呼曰:誘敵太深,可以進矣!躍馬還鬭,衆隨之,梁兵乃退。温拊其背曰:非子之智勇,吾幾困矣!賜之金帛,紹悉以分麾下。吳兵旣集,復戰於霍丘,梁兵大敗,王景仁以數騎殿,吳人不敢逼。梁之渡淮而南也,表其可涉之津,霍丘守將朱景浮表於木,徙置深淵。及梁兵敗還,望表而涉,溺死者太半。吳人聚梁尸為京觀於霍丘。 庚午,晉王以周德威為盧龍節度使兼侍中,以李嗣本為振武節度。燕主守光將奔滄州就劉守竒,涉寒足腫,且迷失道,至燕樂之境,晝匿阬谷,數日不食,令妻祝氏乞食於田父張師造家。師造怪婦人異狀,詰知守光處,并其三子擒之。癸酉,晉王方宴,將吏擒守光適至,王語之曰:主人何避客之深邪!并仁㳟置之館舍,以器服膳飲賜之。王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緘不知故事,書之於布,遣人曳之。 晉王欲自雲代歸,趙王鎔及王處直請由中山、真定趣井陘,王從之。庚辰,晉王發幽州,劉仁恭父子皆荷校於露布之下,守光父母唾其面而罵之曰:逆賊破我家至此!守光俛首而已。甲申,至定州,舍于關城。丙戌,晉王與王處直謁北嶽廟。是日,至行唐,趙王鎔迎謁于路。

四年春正月戊戌朔,趙王鎔詣晉王行帳上壽置酒,鎔願識劉太師,靣晉王命吏脱劉仁恭及守光械,引就席同宴,鎔荅其拜,又以衣服、鞍馬、酒饌贈之。己亥,晉王與鎔畋于行唐之西,鎔送至境上而别。 丙子,蜀主命太子判六軍,開崇勲府,置僚屬,後更謂之天䇿府。 壬子,晉王以練?劉仁恭父子凱歌入于晉陽,丙辰,獻于太廟。自臨斬劉守光,守光呼曰:守光死不恨。然教守光不降者,李小喜也。王召小喜證之,小喜瞋目叱守光曰:汝内亂禽獸行,亦我教邪!王怒其無禮,先斬之。守光曰:守光善騎射,王欲成霸業,何不留之使自効。其二妻李氏、祝氏讓之曰:皇帝,事已如此,生亦何益?妾請先死。即伸頸就戮。守光至死號泣哀祈不已。王命節度副使盧汝弼等械仁恭至代州,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後斬之。或説趙王鎔曰:大王所稱尚書令,乃梁官也。大王旣與梁為讎,不當稱其官。且自太宗踐阼已來,無敢當其名者。今晉王為盟主,勳高位卑,不若以尚書令讓之。鎔曰:善。乃與王處直各遣使推晉王為尚書令。晉王三讓,然後受之,始開府置行臺,如太宗故事。 高季昌以蜀、䕫、萬、忠、涪四州舊?荆南,興兵取之,先以水軍攻䕫州。時鎮江節度使兼侍中嘉王宗壽鎮忠州,䕫州刺史王成先請甲,宗壽但以白布袍給之。成先帥之逆戰,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招討副使張武舉鐵絙拒之,船不得進。㑹風反,荆南兵焚溺死者甚衆。季昌乗戰艦,蒙以牛革,飛石中之,折其尾,季昌易小舟以遁,荆南兵大敗,俘斬五千級。成先密遣人奏宗壽不給甲之狀,宗壽獲之,召成先斬之。 帝以岐人數為冦,二月,甲戌,徙感化節度使康懷英為永平節度使,鎮長安。懷英,即懷貞也,避帝名改焉。 夏,四月,丙子,蜀主徙鎮江軍,治䕫州。 丁丑,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于兢坐挾私遷補軍校,罷為工部侍郎,再貶萊州司馬。 吳袁州刺史劉崇景叛附于楚,崇景,威之子也。楚將許貞將萬人援之,吳都指揮使柴再用、米志誠帥諸將討之。 楚岳州刺史許德勲將水軍巡邊。夜分,南風暴起,都指揮使王環乗風趣黄州,以繩梯登城,徑趣州署,執吳刺史馬鄴,大掠而還。德勲曰:鄂州將邀我,宜備之。環曰:我軍入黄州,鄂人不知,奄過其城,彼自救不暇,安敢邀我!乃展旗鳴鼓而行,鄂人不敢逼。 五月,朔方節度使兼中書令潁川王韓遜卒,軍中推其子洙為留後。癸丑,詔以洙為節度使。吳柴再用等與劉崇景、許貞戰於萬勝岡,大破之,崇景、貞弃袁州遁去。 晉王旣克幽州,乃謀入冦。秋七月,㑹趙王鎔及周德威於趙州,南冦,邢州,李嗣昭引昭義兵㑹之。楊師厚引兵救邢州,軍於漳水之東。晉軍至張公橋,裨將曹進金來奔,晉軍退,諸鎮兵皆引歸。八月,晉王還晉陽。 蜀武泰節度使王宗訓鎮黔州,貪㬥不法,擅還成都。庚辰,見蜀主,多所邀求,言辭狂悖,蜀主怒,命衛士敺殺之。戊子,以内樞密使潘峭為武泰節度使、同平章事,翰林學士承㫖毛文錫為禮部尚書、判樞密院。峽上有堰,或勸蜀主乗夏秋江漲,決之以灌江陵。毛文錫諫曰:高季昌不服,其民何罪!陛下方以德懷天下,忍以鄰國之民為魚鼈食乎!蜀主乃止。 帝以福王友璋為武寧節度使,前節度使王殷,友珪所置也,懼不受代,叛附於吳。九月,命淮南、西、北靣招討應接使牛存節及開封尹劉鄩將兵討之。冬,十月,存節等軍于宿州。吳平盧節度使朱瑾等將兵救徐州,存節等逆擊,破之,吳兵引歸。 十一月,乙巳,南詔冦黎州。蜀主以䕫王宗範、兼中書令宗播、嘉王宗壽為三招討以擊之。丙辰,敗之於潘倉嶂,斬其酋長趙嵯政等。壬戌,又敗之於山口城。十二月,乙亥,破其武侯嶺十三寨;辛巳,又敗之於大度河,俘斬數萬級。蠻爭走度水,橋絶,溺死者數萬人。宗範等將作浮梁濟大度河攻之,蜀主召之令還。 癸未,蜀興州刺史兼北路制置指揮使王宗鐸攻岐,階州及固鎮,破細沙等十一寨,斬首四千級。甲申,指揮使王宗儼破岐長城關等四寨,斬首二千級。 岐靜難節度使李繼徽為其子彥魯所毒而死,彦魯自為留後。

貞明元年春正月己亥,蜀主御得賢門受蠻俘,大赦。初,黎、雅蠻酋劉昌嗣、郝?鑒、楊師泰雖内屬於唐,受爵賞,號㚋金堡三王,而濳通南詔,為之詗導。鎮蜀者多文臣,雖知其情,不敢詰。至是,蜀主數以漏泄軍謀,斬於成都市,毁㚋金堡。自是南詔不復敢犯邊。 二月,牛存節等拔彭城,王殷舉族自焚。 三月丁卯,以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為太子太保致仕。 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鄴王楊師厚卒。師厚晚年矜功恃衆,擅割財賦,選軍中驍勇,置銀槍効節都數千人,給賜優厚,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帝雖外加尊禮,内實忌之。及卒,私於宫中受賀。租庸使趙巖、判官邵賛言於帝曰:魏愽為唐腹心之蠧,二百餘年不能除去者,以其地廣兵强之故也。羅紹威、楊師厚據之,朝廷皆不能制。陛下不乗此時為之計,所謂彈疽不嚴,必將復聚,安知來者不為師厚乎!宜分六州為兩鎮以弱其權。帝以為然,以平盧節度使賀德倫為天雄節度使,置昭德軍於相州,割澶、衛二州?焉。以宣徽使張筠為昭德節度使,仍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於相州。筠,海州人也。二人旣赴鎮,朝廷恐魏人不服,遣開封尹劉鄩將兵六萬自白馬濟河,以討鎮、定為名,實張形勢以脅之。魏兵皆父子相承數百年,族姻磐結,不願分徙。德倫屢趣之,應行者皆嗟怨,連營聚哭。己丑,劉鄩屯南樂,先遣澶州刺史王彦章將龍驤五百騎入魏州,屯金波亭。魏兵相與謀曰:朝廷忌吾軍府彊盛,欲設䇿使之殘破耳。吾六州歴代藩鎮兵,未嘗逺出河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是夕,軍亂,縱火大掠,圍金波亭,王彦章斬關而走。詰旦,亂兵入牙城,殺賀德倫之親兵五百人,劫德倫置樓上。有効節軍校張彦者,自帥其黨拔白刄,止剽掠。夏四月,帝遣供奉官扈異撫諭魏軍,許張彦以刺史。彦請復相、澶、衛三州如舊制。異還,言張彦易與,但遣劉鄩加兵,立當傳首。帝由是不許,但以優詔荅之。使者再返,彥裂詔書抵於地,㦸手南向詬朝廷,謂德倫曰:天子愚暗,聽人穿鼻。今我兵甲雖彊,茍無外援,不能獨立,宜投款於晉。遂逼德倫以書求援於晉。 李繼徽假子保衡殺李彦魯,

自稱静難留後,舉邠、寧二州來附。詔以保衡為感化節度使,以河陽留後霍彦威為靜難節度使。 吳徐温以其子牙内都指揮使知訓為淮南行軍副

使、内外馬步諸軍副使。 晉王得賀德倫書,命馬步副總管李存審自趙州引兵進據臨清。五月,存審至臨清,劉鄩屯洹水。賀德倫復遣使告急于晉,晉王引大軍自黄澤嶺東下,與存審㑹於臨清,猶疑魏人之詐,按兵不進。德倫遣判官司空頲犒軍,密言於晉王曰:除亂當除根。因言張彦凶狡之狀,勸晉王先除之,則無虞矣。王黙然。頲,貝州人也。晉王進屯永濟,張彦選銀槍効節五百人,皆執兵自衛,詣永濟謁見。王登驛樓語之曰:汝陵脅主帥,殘虐百姓,數日中迎馬訴寃者百餘輩。我今舉兵而來,以安百姓,非貪人土地。汝雖有功於我,不得不誅以謝魏人。遂斬彦及其黨七人,餘衆股栗。王召諭之曰:罪止八人,餘無所問,自今當竭力為吾爪牙。衆皆拜伏,呼萬嵗。明日,王緩帶輕裘而進,令張彦之卒擐甲執兵,翼馬而從,仍以為帳前銀槍都,衆心由是大服。劉鄩聞晉軍至,選兵萬餘人,自洹水趣魏縣。晉王留李存審屯臨清,遣史建瑭屯魏縣以拒之。王自引親軍至魏縣,與鄩夾河為營。帝聞魏博叛,大悔懼,遣天平節度使牛存節將兵屯楊劉,為鄩聲援。㑹存節病卒,以匡國節度使王檀代之。 岐王遣彰義節度使劉知俊圍邠州,霍彦威固守拒之。 六月,庚寅朔,賀德倫帥將吏請晉王入府城慰勞。旣入,德倫上印節,請王兼領天雄軍,王固辭曰:比聞汴冦侵逼貴道,故親董師徒,逺來相救。又聞城中新罹塗炭,故暫入存撫。明公不垂鑒信,乃以印節見推,誠非素懷。德倫再拜曰:今冦敵密邇軍城,新有大變。人心未安。德倫心腹紀綱為張彥所殺殆盡。形孤勢弱。安能統衆。一旦生事,恐負大恩。王乃受之。德倫帥將吏拜賀。王承制以德倫為大同節度使、遣之官。德倫至晉陽。張承業留之。時銀槍効節都在魏城、猶驕横。晉王下令、自今有朋黨流言及暴掠百姓者,殺無赦。以沁州刺史李存進為天雄都巡按使。有訛言搖衆及强取人一錢已上者,存進皆梟首磔尸於市。旬日,城中肅然,無敢喧譁者。存進本姓孫,名重進,振武人也。晉王多出征討,天雄軍府事皆委判官司空頲決之。頲恃才挾勢,睚眦必報,納賄驕侈。頲有從子在河南,頲密使人召之,都虞候張裕執其使者以白王,王責頲曰:自吾得魏愽,庶事悉以委公,公何得見欺如是,獨不可先相示邪!揖令歸第。是日,族誅於軍門,以判官王正言代之。正言,鄆州人也。魏州孔目吏孔謙,勤敏多計數,善治簿書,晉王以為支度務使。謙能曲事權要,由是寵任彌固。魏州新亂之後,府庫空竭,民間疲弊,而聚三鎮之兵戰於河上,殆將十年,供億軍須,未嘗有闕,謙之力也。然急徵重歛,使六州愁苦,歸怨於王,亦其所為也。張彦之以魏愽歸晉也,貝州刺史張源德不從,北結滄、德,南連劉鄩以拒晉,數斷鎮、定糧道。或説晉王,請先發兵萬人取源德,然後東兼滄、景,則海隅之地皆為我有。晉王曰:不然。貝州城堅兵多,未易猝攻。德州?於滄州而無備,若得而戍之,則滄、貝不得往來,二壘旣孤,然後可取。乃遣騎兵五百,晝夜兼行,襲德州。刺史不意晉兵至,踰城走,遂克之。以遼州守捉將馮通為刺史。秋,七月,晉人夜襲澶州,陷之。刺史王彦章在劉鄩營,晉人獲其妻子,待之甚厚,遣間使誘彦章,彦章斬其使,晉人盡滅其家。晉王以魏州將李巖爲澶州刺史,晉王勞軍於魏縣,因帥百餘騎循河而上,覘劉鄩營。㑹天隂晦,鄩伏兵五千於河曲叢林間,鼔譟而出,圍王數重。王躍馬大呼,帥騎馳突,所向披靡。禆將夏魯竒等操短兵力戰,自午至申,乃得出,亡其七騎,魯竒手殺百餘人,傷夷遍體。㑹,李存審救兵至,乃得免。王顧謂從騎曰:幾爲虜嗤!皆曰:適足使敵人見大王之英武耳。魯奇,青州人也。王以是益愛之,賜姓名曰李紹竒。劉鄩以晉兵盡在魏州,晉陽必虛,欲以竒計襲取之,乃濳引兵自黄澤西去。晉人怪鄩軍數日不出,寂無聲迹,遣騎覘之。城中無煙火,但時見旗幟循堞往來。晉王曰:吾聞劉鄩用兵,一步百計,此必詐也。更使覘之,乃縛芻為人,執旗乗驢在城上耳。得城中老弱者詰之,云:軍去巳二日矣。晉王曰:劉鄩長於襲人,短於決戰。計彼行纔及山下。亟發騎兵追之。㑹隂雨積旬,黄澤道險,堇泥深尺餘,士卒援藤葛而進,皆腹疾足腫,或墜崖谷死者什二三。晉將李嗣恩倍道先入晉陽,城中知之,勒兵為備。鄩至樂平,糗糧且盡,又聞晉有備,追兵在後,衆懼將潰,鄩諭之曰:今去家千里,深入敵境,腹背有兵,山谷髙深,如墜井中,去將何之?惟力戰庶幾可免,不則以死報君親耳。衆泣而止。周德威聞鄩西上,自幽州引千騎救晉陽,至土門,鄩已整衆下山,自邢州陳宋口踰漳水而東,屯於宗城。鄩軍往還,馬死殆半。時晉軍乏食,鄩知臨清有蓄積,欲據之以絶晉糧道。德威急追鄩,再宿至南宫,遣騎擒其斥候者數十人,斷腕而縱之,使言曰:周侍中已據臨清矣。鄩軍大駭。詰朝,德威略鄩營而過,入臨清,鄩引軍趨貝州。時晉王出師屯愽州,劉鄩軍堂邑,周德威攻之,不克。翌日,鄩軍于莘縣,晉軍踵之。鄩治莘城,塹而守之,自莘及河,築甬道以通饋餉。晉王營於莘西三十里,煙火相望,一日數戰。晉王愛元行欽驍健,從代州刺史李嗣源求之,嗣源不得已獻之,以為散員都部署,賜姓名曰李紹榮。紹榮嘗力戰深入劒中,其面未解,高行周救之,得免。王復欲求行周,重於發言,密使人以官祿啗之,行周辭曰:代州養壯士,亦為大王耳。行周事代州,亦猶事大王也。代州脱行周兄弟於死,行周不忍負之。乃止。 絳州刺史尹皓攻晉之隰州,八月,又攻慈州,皆不克。王檀與昭義留後賀瓌攻澶州,拔之,執李巖送東都。帝以楊師厚故將楊延直為澶州刺史,使將兵萬人助劉鄩,且招誘魏人。晉王遣李存審將兵五千擊貝州,張源德有卒三千,每夕分出剽掠,州民苦之,請塹其城以安耕耘。存審乃發八縣丁夫塹而圍之。劉鄩在莘久,饋運不給,晉人數抵其寨下挑戰,鄩不出。晉人乃攻絶其甬道,以千餘斧斬寨木,梁人驚擾而出,因俘獲而還。帝以詔書讓鄩老師費糧,失亡多,不速戰。鄩奏稱:臣比欲以竒兵擣其腹心,還取鎮、定,期以旬時,再清河朔。無何,天未厭亂,滛雨積旬,糧竭士病。又欲據臨清,斷其饋餉,而周、楊五奄至,馳突如神。臣今退保莘縣,享士訓兵,以俟進取。觀其兵數甚多,便習騎射,誠爲勍敵,未易輕也。茍有隙可乗,臣豈敢偷安養冦。帝復問鄩決勝之䇿,鄩曰:臣今無䇿,惟願人給十斛糧,賊可破矣。帝怒,責鄩曰:將軍蓄米,欲破賊邪?欲療飢邪?乃遣中使往督戰。鄩集諸將問曰:主上深居禁中,不知軍旅,徙與少年新進輩謀之。夫兵在臨機制變,不可預度。今敵尚彊,與戰必不利,柰何?諸將皆曰:勝負須一決,曠日何待!鄩黙然不恱,退謂所親曰:主暗臣諛,將驕卒惰,吾未知死所矣!他日,復集諸將於軍門,人置河水一器於前,令飲之,衆莫之測,鄩諭之曰:一器猶難,滔滔之河可勝盡乎!衆失色。後數日,鄩將萬餘人薄鎮、定營,鎮、定人驚擾,晉李存審以騎兵二千横擊之,李建及以銀槍千人助之,鄩大敗,奔還,晉人逐之,及寨下,俘斬千計。 劉巖逆婦于楚,楚王殷遣永順節度使存逆之。 乙未,蜀主以兼中書令王宗綰為北路行營都制置使,兼中書令王宗播為招討使,攻秦州;兼中書令王宗瑤為東北面招討使,同平章事王宗翰為副使,攻鳳州。 庚戌,吳以鎮海節度使徐温為管内水陸馬步諸軍都指揮使、兩浙都招討使、守侍中、齊國公,鎮潤州;以昇、潤、常、宣、歙、池六州為巡屬,軍國庶務,參決如故。留徐知訓居廣陵秉政。 初,帝為均王娶河陽節度使張歸霸女為妃,即位,欲立為后,后以帝未南郊,固辭。九月壬午,妃疾甚,冊為德妃,是夕卒。康王友敬目重瞳子,自謂當為天子,遂謀作亂。冬,十月,辛亥夜,德妃將出葬,友敬使腹心數人匿於寢殿,帝斍之,跣足踰垣而出,召宿衛兵索殿中,得而手刄之。壬子,捕友敬,誅之。帝由是踈忌宗室,專任趙巖及德妃兄弟漢鼎、漢傑,從兄弟漢倫、漢融,咸居近職,參預謀議,每出兵,必使之監護。巖等依勢弄權,賣官鬻獄,離間舊將相。敬翔、李振雖為執政,所言多不用。振每稱疾不預事,以避趙、張之族,政事日紊,以至於亡。 劉鄩遣卒詐降於晉,謀賂膳夫以毒晉王,事泄,晉王殺之,并其黨五人。 十一月,己未夜,蜀宫火,自得成都以來寶貨貯於百尺樓,悉為煨燼。諸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宗侃等帥衛兵欲入救火,蜀主閉門不内。庚申旦,火猶未熄。蜀主出義興門見羣臣,命有司聚太廟神主,分巡都城。言畢,復入宫閉門,將相皆獻帷幕飲食。 壬戌,蜀大赦。 乙丑,改元。 己巳,蜀王宗翰引兵出青泥嶺,克固鎮,與秦州將郭守謙戰於泥陽川,蜀兵敗,退保鹿臺山。辛未,王宗綰等敗秦州兵於金沙谷,擒其將李彦巢等,乗勝趣秦州,興州刺史王宗鐸克階州,降其刺史李彦安。甲戌,王宗綰克成州,擒其刺史李彦德。蜀軍至上染坊,秦州節度使李繼崇遣其子彦秀奉牌印迎降。宗絳入秦州,表排陳使王宗儔為留後。劉知俊攻霍彦威於邠州,半嵗,不克,聞秦州降蜀,知俊妻子皆遷成都。知俊解圍還鳳翔,終懼及禍,夜,帥親兵七十人斬關而出,庚辰,奔于蜀軍。王宗綰自河池、兩當進兵,㑹王宗瑤攻鳳州,癸未,克之。 岐義勝節度使、同平章事李彦韜知岐王衰弱,十二月,舉耀、鼎二州來降。彦韜,即温韜也。乙未,詔改耀州為崇州,鼎州為?州,義勝軍為靜勝軍。復彦韜姓温氏,名昭圖,官任如故。 丁未,蜀大赦,改明年元曰通正。置武興軍於鳳州,割文、興二州?之。以前利州團練使王宗魯為節度使。 是嵗,清海、建武節度使兼中書令劉巖以吳越王鏐為國王,而已獨為南平王。表求封南越王及加都統,帝不許。巖謂僚屬曰:今中國紛紛,孰為天子?安能梯航萬里,逺事偽庭乎!自是貢使遂絶。

二年春正月,宣武節度使、守中書令、廣德靖王全昱卒。帝聞前河南府參軍李愚學行,召為左拾遺,充崇政院直學士。衡王友諒貴重,李振等見,皆拜之,愚獨長揖。帝聞而讓之曰:衡王於朕,兄也,朕猶拜之,卿長揖可乎?對曰:陛下以家人禮見衡王,拜之宜也。振等陛下家臣,臣於王無素,不敢妄有所屈。久之,竟以抗直罷為鄧州觀察判官。 蜀主以李繼崇為武泰節度使兼中書令、隴西王。 二月,辛丑夜,吳宿衛將馬謙、李球劫吳王登樓,發庫兵討徐知訓。知訓將出走,嚴可求曰:軍城有變,公先棄衆自去,衆將何依!知訓乃止。衆猶疑懼,可求闔户而寢,鼾息聞於外,府中稍安。壬寅,謙等陳于天興門外。諸道副都統朱瑾自潤州至,視之曰:不足畏也。返顧外衆,舉手大呼,亂兵皆潰,擒謙、球,斬之。 帝屢趣劉鄩戰,鄩閉壁不出。晉王乃留副揔管李存審守營,自勞軍於貝州,聲言歸晉陽。鄩聞之,奏請襲魏州,帝報曰:今掃境内以屬將軍,社稷存亡,繫兹一舉,將軍勉之!鄩令澶州刺史楊延直引兵萬人㑹於魏州。延直夜半至城南,城中選壯士五百,濳出擊之,延直不為備,潰亂而走。詰旦,鄩自莘縣悉衆至城東,與延直餘衆合。李存審以營中兵踵其後,李嗣源以城中兵出戰,晉王亦自貝州至,與嗣源當其前。鄩見之,驚曰:晉王邪?引兵稍却,晉王躡之,至故元城西,與李存審遇。晉王為方陳於西北,存審為方陳於東南,鄩為圓陳於其中間,四面受敵。合戰良久,梁兵大敗。鄩引數十騎突圍走,梁步卒凡七萬,晉兵環而擊之,敗卒登木,木枝為之折,追至河上,殺溺殆盡。鄩收散卒,自黎陽度河,保滑州。匡國節度使王檀密䟽請發關西兵襲晉陽,帝從之。發河中、陜、同、華諸鎮兵合三萬,出隂地關,奄至晉陽城下,晝夜急攻。城中無備,發諸司丁匠及驅市人乗城拒守,城幾䧟者數四。張承業大懼,代北故將安金全退居太原,往見承業曰:晉陽根本之地,若失之,則大事去矣。僕雖老病,憂兼家國,請以庫甲見授,爲公擊之。承業即與之。金全帥其子弟及退將之家得數百人,夜出北門,擊梁兵於羊馬城内,梁兵大驚,引却。昭義節度使李嗣昭聞晉陽有冦,遣牙將石君立將五百騎救之。君立朝發上黨,夕至晉陽。梁兵扼汾橋,君立擊破之,徑至城下,大呼曰:昭義侍中大軍至矣!遂入城,夜,與安金全等分出諸門擊梁兵,梁兵死傷什二三。詰朝,王檀引兵大掠而還。晉王性矜伐,以䇿非已出,故金全等賞皆不行。梁兵之在晉陽城下也,大同節度使賀德倫部兵多逃入梁軍,張承業恐其為變,收德倫斬之。帝聞劉鄩敗,又聞王檀無功,歎曰:吾事去矣!三月,乙卯朔,晉王攻衛州,壬戌,刺史米昭降之。又攻惠州,刺史靳紹走,擒斬之。復以惠州為磁州,晉王還魏州。上屢召劉鄩,不至,己巳,即以鄩為宣義節度使,使將兵屯黎陽。 夏,四月,晉人拔洺州,以魏州都巡檢使?建豐為洺州刺史。劉鄩旣敗,河南大恐,鄩復不應召,由是將卒皆摇心。帝遣捉生都指揮使李霸帥所部千人戍楊劉,癸卯,出宋門,其夕,復自水門入大譟,縱火剽掠,攻建國門,帝登樓拒戰。龍驤四軍都指揮使杜晏球以五百騎屯毬場,賊以油沃幕,長木揭之,欲焚樓,勢甚危。晏球於門隙窺之,見賊無甲胃,乃出騎擊之,決力死戰。俄而賊潰走,帝見騎兵擊賊,呼曰:非吾龍驤之士乎?誰為亂首?晏球曰:亂者惟李霸一都,餘軍不動。陛下但帥控鶴守宫城,遲明臣必破之。旣而晏球討亂者闔營皆族之。以功除單州刺史。 五月,吳越王鏐遣浙西安撫判官皮光業自建、汀、䖍、郴、潭、岳、荆南道入貢。光業,日休之子也。 六月,晉人攻邢州,保義節度使閻寶拒守,帝遣捉生都指揮使張温將兵五百救之,温以其衆降晉。秋,七月甲寅朔,晉王至魏州, 上嘉吴越王鏐貢獻之勤。壬戌,加鏐諸道兵馬元帥。朝議多言鏐之入貢,利於市易,不宜過以名器假之。翰林學士竇夢徵執麻以泣,坐貶蓬萊尉。夢徵,棣州人也。 甲子,吳潤州牙將周郊作亂,入府殺大將秦師權等,大將陳祐等討斬之。八月,丁酉,以太子少保致仕趙光逢為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丙午,蜀主以王宗綰為東北面都招討,集王宗翰、嘉王宗壽為第一、第二招討,將兵十萬出鳳州;以王宗播為西北靣都招討,武信節度使劉知俊、天雄節度使王宗儔、匡國軍使唐文裔為第一、第二、第三招討,將兵十二萬出秦州以伐岐。 晉王自將攻邢州,昭德節度使張筠弃相州走。晉人復以相州?天雄軍,以李嗣源為刺史。晉王遣人告閻寶以相州已拔,又遣張温帥援兵至城下諭之,寶舉城降。晉王以寶為東南面招討使,領天平節度使、同平章事,以李存審為安國節度使,鎮邢州。 契丹王阿保機帥諸部兵三十萬號百萬,自麟、勝攻晉蔚州,䧟之,虜振武節度使李嗣本。遣使以木書求貨於大同防禦使李存璋,存璋斬其使。契丹進攻雲州,存璋悉力拒之。 九月,晉王還晉陽。王性孝,故雖經營河北,而數還晉陽,省曹夫人嵗再三焉。晉人以兵逼滄州,順化節度使戴思逺弃城奔東都,滄州將毛璋據城降晉,晉王命李嗣源將兵鎮撫之,嗣源遣璋詣晉陽。晉王徙李存審為横海節度使,鎮滄州,以嗣源為安國節度使。嗣源以安重誨為中門使,委以心腹,重誨亦為嗣源盡力。重誨,應州胡人也。 晉王自將兵救雲州,行至代州,契丹聞之,引去。王亦還,以李存璋為大同節度使。 晉人圍貝州。踰年,張源德聞河北諸州皆為晉有,欲降,謀於其衆。衆以窮而後降,恐不免死,不從,共殺源德,嬰城固守。城中食盡,噉人為糧,乃謂晉將曰:出降懼死,請擐甲執兵而降,事定而釋之。晉將許之,其衆三千人出降,旣釋甲圍而殺之,盡殪。晉王以毛璋為貝州刺史。於是河北皆入于晉,惟黎陽為梁守。晉王如魏州。 吳光州將王言殺刺史載肇,吳王遣楚州團練使李厚討之。廬州觀察使張崇不俟命,引兵趣光州,言弃城走,以李厚權知光州。崇,慎縣人也。 庚申,蜀新宫成,在舊宫之北。 天平節度使兼中書令、琅邪忠毅王王檀多募羣盜,置帳下為親兵。己卯,盜乗檀無備,突入府,殺檀。節度副使裴彦帥府兵討誅之,軍府由是獲安。 冬十月甲申,蜀王宗綰等出大散關,大破岐兵,俘斬萬計,遂取寶雞。己丑,王宗播等出故關,至隴州。丙寅,保勝節度使兼侍中李繼岌畏岐王猜忌,帥其衆二萬弃隴州奔于蜀軍。蜀兵進攻隴州,以繼岌為西北面行營第四招討。劉知俊、㑹王宗綰等圍鳳翔,岐兵不出㑹。大雪,蜀主召軍還,復李繼岌姓名曰桑?志。?志,黎陽人也。 丁酉,以禮部侍郎鄭珏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珏,綮之姪孫也。 己亥,蜀大赦。 晉王遣使如吳㑹兵以擊梁。十一月,吳以行軍副使徐知訓為淮北行營都招討使,及朱瑾等將兵趣宋、亳,與晉相應。旣渡淮,移檄州縣,進圍潁州。 十二月,戊申,蜀大赦,改明年元曰天漢,國號大漢。 楚王殷聞晉王平河北,遣使通好,晉王亦遣使報之。 是嵗、慶州叛附于岐,岐將李繼陟據之。詔以左龍虎統軍賀瓌為西面行營馬步都指揮使,將兵討之,破岐兵,下寧、衍二州。 河東監軍張承業旣貴用事,其姪瓘等五人自同州

往依之,晉王以承業故,皆擢用之。承業治家甚嚴,有姪為盜殺販牛者,承業聞,立斬之。王亟使救之,已不及。王以瓘為麟州刺史,承業謂瓘曰:汝本車度一民,與劉開道為賊,慣為不法,今若不悛,死無日矣。由此瓘所至不敢貪暴。 吳越牙内先鋒都指揮使錢傳珦逆婦於閩,自是閩與吳越通好,閩鑄鈆錢,與銅錢並行。 初,燕人苦劉守光殘虐,軍士多亡歸契丹。及守光被圍於幽州,其北邊士民多為契丹所掠,契丹日益彊大。契丹王阿保機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為皇后,置百官。至是改元神冊。述律后勇決多權變,阿保機行兵御衆,述律后常預其謀。阿保機嘗度磧擊党項,留述律后守其帳。黄頭、臭伯二室韋乗虚合兵掠之,述律后知之,勒兵以待其至,奮擊,大破之,由是名震諸夷。述律后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拜天,不拜人也。晉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為援,常以叔父事阿保機,以叔母事述律。后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參軍韓延徽求援於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馬於野。延徽,幽州人,有智略,頗知屬文。述律后言於契丹主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柰何辱以牧圉?宜禮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與語,恱之,遂以為謀主,舉動訪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里,以處漢人,使各有配偶,墾蓺荒田。由是漢人各安生業,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助焉。頃之,延徽逃奔晉陽,晉王欲置之幕府,掌書記王緘疾之。延徽不自安,求東歸省母。過眞定,止於鄉人王德明家。德明問所之,延徽曰:今河北皆為晉有,當復詣契丹耳。德明曰:叛而復往,得無取死乎?延徽曰:彼自吾來,如䘮手目,今往詣之,彼手目復完,安肯害我!旣省母。遂復入契丹。契丹主聞其至,大喜,如自天而下,拊其背曰:曏者何往?延徽曰:思母欲告歸,恐不聽,故私歸耳。契丹主待之益厚。及稱帝,以延徽為相,累遷至中書令。晉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書於晉王,敘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耳。因以老母為託,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故終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為冦,延徽之力也。三年春正月,詔宣武節度使?象先救潁州,旣至,吳軍引還。 二月甲申,晉王攻黎陽,劉鄩拒之,數日,不克而去。 晉王之弟威塞軍防禦使存矩在新州,驕惰不治,侍婢預政。晉王使募山北部落驍勇者及劉守光亡卒以益南討之軍,又率其民出馬,民或鬻十牛易一戰馬,期㑹迫促,邊人嗟怨。存矩得五百騎,自部送之,以壽州刺史盧文進為裨將。行者皆憚逺役,存矩復不存恤。甲午,至祁溝關,小校宫彦璋與士卒謀曰:聞晉王與梁人確鬭,騎兵死傷不少,吾儕捐父母妻子,為人客戰,千里送死,而使長復不矜恤,柰何?衆曰:殺使長,擁盧將軍還新州,據城自守,其如我何!因執兵大譟,趣傳舍。詰朝,存矩寢未起,就殺之。文進不能制,撫膺哭其尸曰:奴輩旣害郎君,使我何面復見晉王!因為衆所擁還新州,守將楊全章拒之,又攻武州,鴈門以北,都知防禦兵馬使李嗣肱擊敗之。周德威亦遣兵追討,文進帥其衆奔契丹。晉王聞存矩不道以致亂,殺侍婢及幕僚數人。 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關,下有渝水通海,自關東北循海有道,道狹處纔數尺,旁皆亂山,高峻不可越。比至進牛口,舊置八防禦軍,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軍食,不入於葪。幽州嵗致繒纊以供戰士,衣。每嵗早穫,清野堅壁以待契丹。契丹至,輒閉壁不戰,俟其去,選驍勇據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為田園,力戰有功,則賜勲加賞,由是契丹不敢輕入冦。及周德威為盧龍節度使,恃勇不修邊備,遂失渝關之險。契丹每芻牧於營、平之間,德威又忌幽州舊將有名者,往往殺之。吳王遣使遺契丹主以猛火油,曰:攻城以此油然火,焚樓櫓。敵以水沃之,火愈熾。契丹主大喜,即選騎三萬欲攻幽州。述律后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因指帳前樹謂契丹主曰:此樹無皮,可以生乎?契丹主曰:不可。述律后曰:幽州城亦猶是矣。吾但以三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動輕舉,萬一不勝,為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契丹主乃止。三月,盧文進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金全不能守,弃城走。文進以其部將劉殷為刺史,使守之。晉王使周徳威合河東、鎮、定之兵攻之,旬日不克。契丹主帥衆三十萬救之,德威衆寡不敵,大為契丹所敗,奔歸 楚王。殷遣其弟存攻吳上高,俘獲而還。 契丹乗勝進圍幽州,聲言有衆百萬,氊車毳幕,彌漫山澤。盧文進教之攻城,為地道,晝夜四面俱進,城中宂地然膏以邀之。又為土山以臨城,城中鎔銅以灑之,日殺千計,而攻之不止。周德威遣間使詣晉王告急,王方與梁相持河上,欲分兵則兵少,欲勿救恐失之,憂形於色。謀於諸將,獨李嗣源、李存審、閻寶勸王救之。王喜曰:昔太宗得一李靖,猶擒頡利。今吾有猛將三人,復何憂哉!存審、寶以為虜無輜重,勢不能久,俟其野無所掠,食盡自還,然後踵而擊之。李嗣源曰:周德威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恐變生於中,何暇待虜之衰!臣請身為前鋒以赴之。王曰:公言是也。即日命治兵。夏四月,晉王命嗣源將兵先進,軍于淶水,閻寶以鎮、定之兵繼之。 吳昇州刺史徐知誥治城市府舍甚盛。五月,徐温行部至昇州,愛其繁富,潤州司馬陳彦謙勸温徙鎮海軍治所於昇州,温從之,徙知誥為潤州團練使。知誥求宣州,温不許,知誥不樂。宋齊丘密言於知誥曰:三郎驕縱,敗在朝夕。潤州去廣陵隔一水耳,此天授也。知誥恱即之官。三郎,謂温長子知訓也。温以陳彦謙為鎮海節度判官。温但舉大綱,細務悉委彦謙,江、淮稱治。彦謙,常州人也。 高季昌與孔勍修好,復通貢獻。

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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