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氏思子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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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12:35
計氏思子亭記
計孺子準,字念祖,吾友甫草之冡子也。年十五,補吳江諸生,及朞而殤,甫草哭之慟,遂集士大夫誄之,既又為之謚,既又刻其遺文。逾四載,甫草來言曰:吾思孺子甚,吾將構亭所居之㫄,以思子命名,子盍為我記之。予遂正告之曰:昔子夏之喪明,此過乎情者也。延陵季子之三號而行,此不及乎情者也。夫二者皆非也,惟世之甚暱其子者,徃徃牽於骨肉之私,而不知裁之以禮,是以過情者多,而不及情者寡。聖人惻然憂之,則寧於季子有取焉。此無他,凡以訓天下之人父人母,使皆知有禮以為之節也。今者孺子之殁,其歷歲月也,固久且逺矣,而甫草猶睠焉不忘。起居寢食,則有纒緜悽惻之聲。歲時膢臘,則有涕泣顦顇不能忍之色。其殆近於無節矣。吾方以越禮為虞,而又樹之亭,是亦不可以已乎。甫草曰:未也。孺子也賢,吾將以禮成人者禮之。予應曰:否否。聞諸周人之葬諸殤也,則用殷人之棺槨,與虞夏之堲周瓦棺。其既除喪也,則服以祭。其祭之也,則不立尸,不以特牲,未有不與成人異者。父母之視其子,固無賢不肖之分也。發於中者之有慘舒,逹於外者之有隆殺也,惟視其殤與非殤而已。故曰:先王制禮,不敢過也。此施諸父母且然,而况所謂殤子者乎?孺子雖賢,然不得比於童汪錡之列明矣。今既思之過甚,而又益之以非禮,則是委棄先王之制,而甘蹈子夏之遺轍也。甫草其愼之。嗟乎!吾之言此,豈果能禁甫草使勿思㦲原本乎送殤之禮,而折衷之以聖人之訓,非薄待孺子而然也,亦以效忠愛於吾友云爾。孺子娟娟秀好,未殤前一年,適予罷官南歸,嘗一識其面。而甫草極言孺子故好學,則其久而不忘也固宜。作計氏思子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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