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孫司封書曾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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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9:05
與孫司封書曾鞏
竊聞儂智高未反時,已奪邕地而有之,爲吏者不能禦,因不以告。皇祐三年,邕有白氣起廷中,江水横溢。司户孔宗旦以爲兵象,策智髙必反,以書告其將陳拱,拱不聽。宗旦言不已,拱怒,詆之曰:司户狂邪!四年,智高出横山,略其寨人,因其倉庫而大賑之。宗旦又告曰:事急矣,不可以不戒。拱又不從。凡宗旦之於拱,以書告者七,以口告者多,至不可數度。拱終不可得意,即載其家走桂州,曰:吾有官守,不得去吾親,毋爲與死也。既行之二日,智高果反,城中皆應之。宗旦猶力守南門,爲書召隣兵,欲拒之,城亡。智高得宗旦喜,欲用之,宗旦怒曰:賊,汝今立死,吾豈可汙邪!罵不絶口。智高度終不可下,乃殺之。當其初,使宗旦言不廢,則邕之禍必不發;發而吾有以待之,則必無事。使有此一善,固不可不旌,况其死節堂堂如是,而其事未白於天下。比見朝廷所寵贈南兵以來伏節死難之臣,宗旦且獨不與,此非所謂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爲上客邪?使宗旦初無一言,但賊至而能死不去,固不可以無賞。蓋先事以爲備,守城而保民者,宜責之陳拱,非宗旦事也。今猥令與陳拱同戮,既遺其言,又負其節,爲天下賞善而罰惡,爲君子者樂道人之善,樂成人之美,豈當如是邪。凡南方之事,卒至於破十州,覆軍殺將,䘮元元之命,竭山海之財者,其非變發於隱伏,而起於倉卒也。内外上下有職事者,初莫不知,或隱而不言,或忽而不備,苟且偷託,以至於不可禦耳。有一人先能言者,又爲世所侵蔽,令與罪人同罰,則天下之事其誰復言耶?聞宗旦非獨以書告陳拱,當時爲使者於廣東、西者,宗旦皆歷告之。今彼既不能用,懼重爲已累,必不肯復言宗旦甞告也。爲天下者,使萬事已理,天下已安,猶須力開言者之路,以防未至之患,况天下之事,其可憂者甚衆,而當世之患,莫大於人不能言與不肯言,而甚者或不敢言也。則宗旦之事,豈可不汲汲載之天下,視聽顯揚,褒大其人,以驚動當世耶?宗旦喜學易,所爲注有可采者,家不能有書,而人或質問以易,則貫穿馳騁至數十家,皆能言其意。事祖母盡心,貧幾不能自存,好議論,妻功名,甞與之接,故頗知之。則其所立亦非一時偶然發也。丗多非其在京東時,不能自重,至爲世所指目,此固一眚。今其所立亦可贖矣。鞏初聞其死之事,未敢决然信也。前後得言者甚衆,又得其弟自言而聞祖袁州在廣東亦爲之言,然後知其事。使雖有小差,要其大槩不誣也。况陳拱以下皆覆其家,而宗旦獨先以其親遁,則其有先知之効可知也。以其言之,則其有先言之効亦可知也。以閤下好古力學,志樂天下之善,又方使南方,以賞罰善惡爲職,故敢以告。其亦何惜湏臾之聽,尺紙之議,愽問而極陳之。使其事白,固有補於天下,不獨一時爲宗旦發也。伏惟少留意焉。如有未合,願賜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