丗祖武皇帝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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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9
丗祖武皇帝上之下
永明二年春正月乙亥,以後將軍柳丗隆爲尚書右僕射,竟陵王子良爲護軍將軍,兼司徒,領兵置佐,鎮西州。子良少有清尚,傾意賔客,才雋之士,皆遊集其門。開西邸,多聚古人器服以充之。記室參軍范雲、蕭琛、樂安任昉、法曹參軍王融、衛軍東閤祭酒蕭衍、鎮西功曹謝眺、步兵校尉沈約、揚州秀才吳郡陸倕。竝以文學,尤見親待,號曰八友。法曹參軍柳惲、太學博士王僧孺、南徐州秀才濟陽江革、尚書殿中郎范縝、㑹稽孔休源亦預焉。琛,惠開之從子;惲,元景之從孫;融,僧逹之孫;衍,順之之子;朓,述之孫;約,璞之子;僧孺,雅之曾孫;縝,雲之從兄也。子良篤好釋氏,招致名僧,講論佛法,道俗之盛,江左未有。或親爲衆僧賦食行水,丗頗以爲失宰相體。范縝盛稱無佛。子良曰: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貴貧賤?縝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散,或拂簾幌墜茵席之上,或?籬牆落糞溷之中。墜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復殊途,因果竟在何處?子良無以難。縝又著神滅論,以爲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也。神之於形,猶利之於刀,未聞刀没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哉!此論出,朝野諠譁難之,終不能屈。太原王琰著論譏縝曰:嗚呼!范子曽,不知其先祖神靈所在。欲以杜縝後對。縝對曰:嗚呼王子!知其先祖神靈所在,而不能殺身以從之。子良使王融謂之曰:以卿才美,何患不至中書郎,而故乖刺爲此論,甚可惜也。宜急毀弃之。縝大笑曰:使范縝賣論取官,巳至令僕矣,何但中書郎邪!蕭衍好籌略,有文武才幹,王儉深器異之,曰:蕭郎出三十,貴不可言。 壬寅,以柳丗隆爲尚書左僕射,丹陽尹李安民爲右僕射,王儉領丹楊尹。 夏,四月,甲寅,魏主如方山;戊午,還宫;庚申,如鴻池;丁卯,還宫。五月,甲申,魏遣貟外散騎常侍李彪等來聘。 六月壬寅朔,中書舍人吳興茹法亮封望蔡男。
時中書舍人四人各住一省,謂之四戸,以法亮及臨海吕文顯等爲之。既揔重權,勢傾朝廷,守宰數遷換去來,四方餉遺,歳數百萬。法亮嘗於衆中語人曰:何須求外禄,此一戸中年辦百萬。蓋約言之也。後因天文有變,王儉極言文顯等專權徇私,上天見異,禍由四戸。上手詔酬荅而不能攺也。 魏舊制,戸調帛二匹,絮二斤,絲一斤,糓二十斛。又入帛一匹二丈,委之州庫,以供調外之費,所調各隨土之所出。丁卯,詔曰:置官班禄,行之尚矣,自中原䘮亂,兹制中絶。朕憲章舊典,始班俸禄,戸増調帛三匹,穀二斛九斗,以爲官司之禄,増調外帛二匹。禄行之後,?滿一匹者死。變法攺度,宜爲更始。其大赦天下。 秋,七月,甲申,立皇子子倫爲巴陵王。 乙未,魏主如武州山石窟寺。 九月,魏詔:班禄以十月爲始,季别受之。舊律:枉法十匹,義贓二十匹,罪死;至是,義贓一匹,枉法無多少,皆死。仍分命使者紏桉守宰之貪者。秦、益二州刺史?農李洪之,以外戚貴顯,爲治貪暴,班禄之後,洪之首以贓敗。魏主命鎻赴平城,集百官,親臨數之,猶以其大臣,聽在家自裁。自餘守宰坐贓死者四十餘。乂受禄者無不跼蹐,賕賂殆絶。然吏民犯它罪者,魏主率寛之,疑罪奏讞,多減死徙邊,嵗以千計。都下決大辟,嵗不過五六人,州鎮亦?乆之。淮南王佗奏請依舊斷禄,文明太后召羣臣議之,中書監髙閭以爲:飢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今給禄,則廉者足以無濫,貪者足以勸慕;不給,則貪者得肆其姦,廉者不能自保。淮南之議,不亦謬乎!詔從閭議。閭又上表,以爲:北狄悍愚,同於禽獸,所長者野戰,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短,奪其所長,則雖衆不能成患,雖來不能深入。又狄散居野澤,隨逐水草,戰則與家業竝至,奔則與畜牧俱逃,不齎資糧,而飲食自足,是以歷代能爲邊患。六鎮勢分,倍衆不闘,互相圍逼,難以制之。請依秦、漢故事,於六鎮之北築長城,擇要害之地,往往開門,造小城於其側,置兵扞守。狄既不攻城,野掠無獲,草盡則走,終必懲艾。計六鎮東西不過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城三步之地。彊弱相兼,不過用十萬人,一月可就。雖有暫勞,可以永逸。凡長城有五利:罷遊防之苦,一也;北部放牧,無抄掠之患,二也;登城觀敵,以逸待勞,三也;息無時之備,四也;嵗常遊運,永得不匱,五也。魏主優詔荅之。 冬,十月,丁巳,以南徐州刺史長沙王晃爲中書監。?,太祖臨終,以晃屬帝,使處於輦下,或近藩,勿令遠出,且曰:宋氏若非骨肉相殘,它族豈得乗其弊!汝深誡之。舊制,諸王在都,唯得置捉刀左右四十人。晃好武飾,及罷南徐州,私載數百人仗還建康,爲禁司所覺,投之江水。帝聞之大怒,將紏以法。豫章王嶷叩頭流涕曰:晃罪誠不足宥,陛下當憶先朝念晃。帝亦垂泣。由是終無異意,然亦不被親寵。論者謂帝優於魏文,減於漢明。武陵王曅多才藝,而踈婞亦無寵於帝。嘗侍宴,醉伏地,貂抄肉柈。帝笑曰:肉汙貂。對曰:陛下愛羽毛而踈骨肉。帝不恱。曅輕財好施,故無蓄積,名後堂山曰首陽,蓋怨貧薄也。 髙麗王璉遣使入貢於魏,亦入貢於齊。時髙麗方彊,魏置諸國使邸,齊使第一,髙麗次之。 益州大度獠恃險驕恣,前後刺史不能制。及陳顯逹爲刺史,遣使責其租賧。獠帥曰:兩眼刺史尚不敢調我,况一眼乎!遂殺其使。顯逹分部將吏,聲言出獵,夜往襲之,男女無少長皆斬之。晉氏以來,益州刺史皆以名將爲之。十一月,丁亥,帝始以始興王鑑爲督益寜諸軍事、益州刺史,徴顯逹爲中護軍。先是,劫帥韓武方聚黨千餘人,斷流爲暴,郡縣不能禁。鑑行至上明,武方出降,長史虞悰等咸請殺之。鑑曰:殺之失信,且無以勸善。乃啓臺而宥之,於是巴西蠻夷爲宼暴者,皆望風降附。鑑時年十四,行至新城,道路籍籍,云陳顯逹大選士馬,不肯就徴。乃停新城,遣典籖張曇晢往觀形勢。俄而顯逹遣使詣鑑,咸勸鑑執之。鑑曰:顯逹立節本朝,必自無此。居二日,曇晢還,具言顯逹巳遷家出城,日夕望殿下至。於是乃前。鑑喜文學,器服如素士,蜀人恱之。 乙未,魏貟外散騎常侍李彪等來聘。 是嵗詔増豫章王嶷封邑爲四千户。宋元嘉之丗,諸王入齋閤,得白服羣帽見人主,唯出太極四廟,乃備朝服,自後此制遂絶。上於嶷友愛,宫中曲宴,聽依元嘉故事。嶷固辭不敢。唯車駕至,其弟乃白服烏紗帽以侍宴。至於衣服器用制度,動皆陳啓,事無專制,務從減省。上竝不許。嶷常慮盛滿,求解楊州以授竟陵王子良,上終不許,曰:畢汝一丗,無所多言。嶷長七尺八寸,善修容範,文物衛從,禮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瞻望者無不肅然。 交州剌史李叔獻既受命,而斷割外國貢獻。上欲討之。
三年春正月丙辰,以大司農劉楷爲交州刺史,發南康、廬陵,始興兵以討叔獻。叔獻聞之,遣使乞更申數年,獻十二隊純銀兠鍪及孔雀毦,上不許。叔獻懼爲楷所襲,間道自湘州還朝。 戊寅,魏詔曰:圖䜟之興,出於三季,既非經國之典,徒爲妖邪所慿。自今圖䜟祕緯,一皆焚之,留者以大辟論。又嚴禁諸巫覡及委巷卜筮非經典所載者。 魏馮太后作皇誥十八篇。癸未,大饗羣臣于太華殿,班皇誥。 辛卯,上祀南郊,大赦。 詔復立國學,釋奠先師,用上公禮。 二月,己亥,魏制:皇子、皇孫有封爵者,嵗禄各有差。 辛丑,上祀北郊。 三月,丙申,魏封禧爲咸陽王,幹爲河南王,羽爲廣陵王,雍爲潁川王,勰爲始平王,詳爲北海王。文明太后令置學舘,選師傅以教諸王。勰於兄弟最賢敏,而好學,善屬文,魏主尤竒愛之。 夏,四月,癸丑,魏主如方山;甲寅,還宫。 ?。宋太宗置揔明觀以集學士,亦謂之東觀。上以國學既立,五月,乙未,省揔明觀。時王儉領國子祭酒,詔於儉宅開學士舘,以揔明四部書充之。又詔儉以家爲府。自宋丗祖好文章,士大夫悉以文章相尚,無以專經爲業者。儉少好禮,學及春秋,言論造次必於儒者,由是衣冠翕然,更尚儒術。儉撰次朝儀國典,自晉宋以來故事,無不諳憶。故當朝理事,斷決如流。毎博議引證,八坐丞郎無能異者。令史諮事,常數十人。賔客滿席。儉應接辨析,傍無留滯,發言下筆,皆有音彩。十日一還學,監試諸生,巾卷在庭,劒衛令史,儀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挿簪,朝野慕之,相與倣効。儉常謂人曰:江左風流宰相,唯有謝安。意以自比也。上深委仗之,士流選用,奏無不可。 六月庚戌,進河南王度易矦爲車騎將軍。遣給事中吴興丘冠先使河南,并送柔然使。 辛亥,魏主如方山;丁巳,還宫。 秋,七月,癸未,魏遣使拜宕昌王梁彌機兄子彌承爲宕昌王。初,彌機死,子彌博立,爲吐谷渾所逼,奔仇池。仇池鎮將穆亮以彌機事魏素厚,矜其滅亡。彌博㐫悖,所部惡之;彌承爲衆所附,表請納之,詔許之。亮帥騎三萬軍于龍鵠,擊走吐谷渾,立彌承而還。亮,崇之曾孫也。 戊子,魏主如魚池,登青原岡;甲午,還宫;八月,己亥,如彌澤;甲寅,登牛頭山;甲子,還宫。 魏初,民多䕃附,䕃附者皆無官役,而豪彊徴斂倍於公賦。給事中李安丗上言:嵗飢民流,田業多爲豪右所占奪,雖桑井難復,宜更均量,使力業相稱。又,所爭之田,宜限年斷,事乆難明,悉歸今主,以絶詐妄。魏主善之,由是始議均田。冬,十月,丁未,詔遣使者循行州郡,與牧守均給天下之田:諸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四十畒,婦人二十畒,奴婢依良丁,牛一頭受田三十畒,限止四牛。所授之田率倍之,三易之田再倍之,以供耕作及還受之盈縮。人年及課則受田,老免及身没則還田,奴婢、牛隨有無以還受。初受田者,男夫給二十畒,課種桑五十株,桑田皆爲丗業,身終不還?。計見口有盈者,無受無還,不足者受種如法。盈者得賣其盈。諸宰民之官,各隨近給公田有差,更代相付。賣者坐如律。 辛酉,魏魏郡王陳建卒。 魏貟外散騎常侍李彪等來聘。 十二月乙卯,魏以侍中、淮南王佗爲司徒。柔然犯魏塞,魏任城王澄帥衆拒之,柔然遁去。澄,雲之子也。氐、羌反,詔以澄爲都督梁、益、荆三州諸軍事、梁州刺史。澄至州,討叛柔服,氐、羌皆平。 初,太祖命黄門郎虞玩之等檢定黄籍,上即位,别立校籍官,置令史哏人,一日得數巧。既連年不巳,民愁怨不安。外監㑹稽呂文度啓上籍被却者悉充逺戍,民多逃亡避罪。富陽民唐㝢之因以妖術惑衆作亂,攻䧟富陽,三吴却籍者奔之,衆至三萬。文度與茹法亮、吕文顯皆以姦謟有寵於上。文度爲外監,專制兵權,領軍守虚位而巳。法亮爲中書通事舍人,權勢尤盛。王儉常曰:我雖有大位,權寄豈及茹公邪? 是嵗。柔然部真可汗卒,子豆崘立,號伏名敦可汗。攺元太平四年春正月癸亥朔,魏髙祖朝㑹,始服衮冕。 壬午,柔然宼魏邊, 唐㝢之攻䧟錢唐、吳郡諸縣令多弃城走,㝢之稱帝於錢唐,立太子,置百官。遣其將髙道度等攻䧟東陽,殺東陽太守蕭崇之。崇之,太祖族弟也。又遣其將孫泓宼山隂至浦陽江,浹口戍主湯休武擊破之。上發禁兵數千人,馬數百匹,東擊㝢之。臺軍至錢唐,㝢之衆烏合,畏騎兵,一戰而潰,擒斬㝢之,進平諸郡縣。臺軍乗勝,頗縱抄掠。軍還,上聞之,丁酉,收軍主、前軍將軍陳天福弃市,左軍將軍劉明徹免官削爵,付東冶。天福,上寵將也,既伏誅,內外莫不震肅。使通事舍人丹楊劉係宗隨軍慰勞,遍至遭賊郡縣,百姓被驅逼者,悉無所問。閏月,癸巳,立皇太子貞爲邵陵王,皇孫昭文爲臨汝公。 氐王楊後起卒。丁未,詔以白水太守楊集始爲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集始,文弘之子也。後起弟後明爲白水太守。魏亦以集始爲武都王。集始入朝于魏,魏以爲南秦州刺史。 辛亥,上耕藉田。 二月己未,立皇弟銶爲晉熙王,鉉爲河東王。 魏無郷黨之法,唯立宗主督護,民多隱冒,三五十家始爲一戸。內袐書令李沖上言:宜準古法,五家立鄰長,五鄰立里長,五里立黨長,取郷人彊謹者爲之。鄰長復一夫,里長二夫,黨長三夫,三載無過,則升一等。其民調,一夫一婦,帛一匹,粟二石。大率十匹爲公調,二匹爲調外費,三匹爲百官俸,此外復有雜調。民年八十巳上,聽一子不從役,孤獨、癃老、篤疾、貧窮不能自存者,三長內迭養食之。書奏,詔百官通議。中書令鄭羲等皆以爲不可。太尉丕曰:臣謂此法若行,於公私有益。但方有事之月,校比戸口,民必勞怨。請過今秋,至冬乃遣使者,於事爲宜。沖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不因調時,民徒知立長校戸之勤,未見均傜省賦之益,心必生怨。宜及課調之月,令知賦稅之均。既識其事,又得其利,行之差易。羣臣多言九品差調,爲日巳乆,一旦攺法,恐成擾亂。文明太后曰:立三長則課調有常凖,苞䕃之戸可出,僥倖之人可止,何爲不可?甲戌,初立黨、里、鄰三長,定民戸籍。民始皆愁苦,豪彊者尤不願。既而課調,省費十餘倍,上下安之。 三月,丙申,柔然遣使者牟提如魏。時敕勒叛柔然,柔然伏名敦可汗自將討之,追奔至西漠,魏左僕射穆亮等請乗虚擊之,中書監髙閭曰:秦、漢之丗,海內一統,故可逺征匈奴。今南有吳冦,何可捨之深入虜庭!魏主曰: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巳而用之。先帝屢出征伐者,以有未賔之虜故也。今朕承太平之業,柰何無故動兵革乎!厚禮其使者而歸之。 夏,四月,辛酉朔,魏始制五等公服。甲子,初以法服御輦祀西郊。 癸酉,魏主如靈泉池;戊寅,還宫。 湘州蠻反,刺史吕安國有疾,不能討。丁亥,以尚書左僕射柳丗隆爲湘州刺史,討平之。 六月,辛酉,魏主如方山。己卯,魏文明太后賜皇子恂名,大赦。 秋,七月,戊戌,魏主如方山。 八月,乙亥,魏給尚書五等爵巳上朱衣、玉佩、大小組綬。 九月,辛卯,魏作明堂、辟雍。 冬,十一月,魏議定民官
依戸給俸。 十二月,柔然宼魏邊, 是嵗,魏攺中書學曰國子學。分置州郡,凡三十八州,二十五在河南,十三在河北。
五年春正月丁亥朔,魏主詔定樂章,非雅者除之。 戊子,以豫章王嶷爲大司馬,竟陵王子良爲司徒,臨川王映、衞將軍王儉、中軍將軍王敬則竝,加開府儀同三司。子良啓記室范雲爲郡,上曰:聞其?相賣弄,朕不復窮法,當宥之以逺。子良曰:不然。雲動相規誨,諌書具存。遂取以奏,凡百餘紙,辭皆切直。上歎息謂子良曰:不謂雲能爾,方使弼汝,何宜出守。文惠太子嘗出東田觀穫,顧謂衆賔曰:刈此亦殊可觀。衆皆唯唯。雲獨曰:三時之務,實爲長勤,㐲願殿下知稼穡之艱難,無徇一朝之宴逸。荒人桓天生自稱桓玄宗族,與雍、司二州蠻相扇動,據南陽故城,請兵於魏,將入宼。丁酉,詔假丹楊尹蕭景先節,揔帥步騎直指義陽,司州諸軍皆受節度;又假護軍將軍陳顯逹節,帥征虜將軍戴僧靜等水軍向宛、葉,雍、司衆軍皆受顯逹節度以討之。 魏光禄大夫咸陽文公髙允,歷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餘年,未嘗有譴。馮太后及魏主甚重之,常命中黄門蘇興壽扶侍。允仁恕簡静,雖處貴重,情同寒素,執書吟覽,晝夜不去手,誨人以善,恂恂不倦。篤親念故,無所遺棄。顯祖平青、徐,悉徙其望族於代,其人多允之婚媾,流離飢寒,允傾家賑施,咸得其所。又隨其才行,薦之於朝。議者多以?附間之,允曰:任賢使能,何有新舊!必若有用,豈可以此抑之!允、躰素無疾,至是微有不適,猶起㞐如常,數日而卒,年九十八。贈侍中、司空。賻禭甚厚,魏?以來,存亡蒙賚,皆莫及也。 桓天生引魏兵萬餘人至沘陽,陳顯逹遣戴僧靜等與戰於深橋,大破之,殺獲萬計。天生退保沘陽,僧靜圍之,不克而還。荒人胡丘生起兵懸弧以應齊,魏人擊破之,丘生來奔。天生又引魏兵宼舞隂,舞隂戍主殷公愍拒擊,破之,殺其副張麒麟,天生被創退走。三月,丁未,以陳顯逹爲雍州刺史。顯逹進據舞陽城。 夏,五月,壬辰,魏主如靈泉池。 癸巳,魏南平王渾卒。 甲午,魏主還平城。詔復七廟子孫及外戚緦麻服,巳上,賦役無所與。 魏南部尚書公孫邃、上谷公張儵帥衆與桓天生復宼舞隂,殷公愍擊破之,天生還竄荒中。邃,表之孫也。 魏春夏大旱,代地尤甚,加以牛疫,民餒死者多。六月,癸未,詔内外之臣,極言無隱。齊州刺史韓麒麟上表曰:古先哲王,儲積九稔,逮於中代,亦崇斯業,入粟者與斬敵同爵,力田者與孝悌均賞。今京師民庶,不田者多,遊食之口,參分居二。自承平日乆,豐穰積年,競相矜夸,遂成侈俗。貴冨之家,童妾?服,工商之族,僕?玉食。而農夫闕糟糠,蠶婦乏短褐。故令耕者日少,田有荒蕪。穀帛罄於府庫,寳貨盈於市里,衣食匱於室,麗服溢於路。飢寒之本,寔在於斯。愚謂凡珍異之物,皆宜禁斷,吉凶之禮,備爲格式。勸課農桑,嚴加賞罰,數年之中,必有盈贍。往年校比戸貫,租賦輕少。臣所統齊州,租粟纔可給俸,略無入倉,雖於民爲利,而不可長乆。脫有戎役,或遭天災,恐供給之方,無所取濟。可減絹布,増益穀租,年豐多積,嵗儉出賑,所謂私民之穀,寄積於官,官有宿積,則民無荒年矣。秋,七月,己丑,詔有司開倉賑貸,聽民出?就食。遣使者造籍分遣去留,所過給糧廪,所至三長贍養之。 柔然伏名敦可汗殘暴,其臣侯醫垔、石洛候數諌止之,且勸其與魏和親。伏名敦怒,族誅之,由是部衆離心。八月,柔然冦魏邊,魏以尚書陸叡爲都督,擊柔然,大破之。叡,麗之子也。?,髙車阿伏至羅有部落十餘萬,役屬柔然。伏名敦之侵魏也,阿伏至羅諌不聽。阿伏至羅怒,與從弟窮竒帥部落西走,至前部西北,自立爲王。國人號曰候婁匐勒,夏言天子也;號窮竒曰候倍,夏言太子也。二人甚親睦,分部而立。阿伏至羅居北,窮竒居南。伏名敦追擊之,屢爲阿伏至羅所敗,乃引衆東徙。九月,辛未,魏詔罷起部無益之作,
出宫人不執機杼者。冬,十月,丁未,又詔罷尚方錦繡綾羅之工。四民欲造,任之無禁。是時魏乆無事,府藏盈積,詔盡出御府衣服、珍寶、太官雜噐、太僕乗具、内庫弓矢、刀、鈐十分之八,外府衣物、繒布、絲纊非供國用者,以其太半班賚百司,下至工、商、皁?,逮于六鎮、邊戍、畿内鰥寡、孤、獨、貧癃,皆有差。 魏袐書令高祐、丞李彪奏請攺國書,編年爲紀、傳、表、志,魏主從之。祐,允之從祖弟也。十二月,詔彪與著作郎崔光攺修國書。光,道固之從孫也。魏主問高祐曰:何以止盜?對曰:昔宋均立徳,猛虎渡河;卓茂行化,蝗不入境。況盜賊人也。苟守宰得人,治化有方,止之易矣。祐又上䟽言:今之選舉,不採識治之優劣,專?年勞之多少,斯非盡才之謂。宜停此薄藝,弃彼朽勞,唯才是舉,則官方斯穆。又勲舊之臣,雖年勤可録,而才非撫民者,可加之以爵賞,不宜委之以方任。所謂王者可私人以財,不私人以官者也。帝善之。祐出爲西兖州刺史,鎮滑臺。以郡國雖有學,縣、黨亦宜有之,乃命縣立講學,黨立小學。
六年春正月乙未,魏詔:犯死刑者,父母、祖父母年老,更無成人子孫,旁無朞親者,具狀以聞。 ?皇子右衛將軍子響出繼豫章王嶷,嶷後有子,表留爲丗子。子響每入朝,以車服異於諸王,每拳擊車壁。上聞之,詔車服與皇子同。於是有司奏子響宜還本。三月,己亥,立子響爲巴東王。 角城戍將張蒲因大霧乗船入清中,採樵濳,納魏兵。戍主皇甫仲賢覺之,帥衆拒戰於門中,僅能却之。魏步騎三千餘人巳至塹外,淮隂軍主王僧慶等引兵救之,魏人乃退。夏,四月,桓天生復引魏兵出據隔城,詔游擊將軍下邳曹虎督諸軍討之。輔國將軍朱公恩將兵蹹伏,遇天生遊軍,與戰,破之,遂進圍隔城。天生引魏兵步騎萬餘人來戰,虎奮擊,大破之,俘斬二千餘人。明日,攻拔隔城,斬其襄城太守帛烏祝,復俘斬二千餘人。天生弃平氏城走。 陳顯逹侵魏,甲寅,魏遣豫州刺史拓跋斤將兵拒之。 甲子,魏大赦。 乙丑,魏主如靈泉池;丁卯,如方山;己巳,還宫。 魏築城於醴陽,陳顯逹攻拔之,進攻沘陽。城中將士皆欲出戰,鎮將韋珍曰:彼?至氣銳,未可與爭,且共堅守,待其力攻疲弊,然後擊之。乃慿城拒戰,旬有二日,珍夜開門掩擊,顯。逹還。 五月,甲午,以宕昌王梁彌承爲河、涼二州刺史。 秋,七月,己丑,魏主如靈泉池,遂如方山;已亥,還宫。
九月,壬寅,上如琅邪城講武。
癸卯,魏淮南靖王佗卒。魏主方享宗廟,始薦,聞之,爲廢祭,臨視哀慟。 冬,十月,庚申,立冬?,臨太極殿讀時令。 閏月,辛酉,以尚書僕射王奐爲領軍將軍。 辛未,魏主如靈泉池;癸酉,還宫。 十二月,柔然伊吾戍主高羔子帥衆三千以城附魏。 上以中外穀帛至賤,用尚書右丞江夏李珪之議,出上庫錢五千萬及出諸州錢,皆令糴買。 西陵戍主杜元懿建言:吴興無秋,會稽豐登,商旅往來,倍多常嵗。西陵牛埭稅,官格日三千五百,如臣所見,日可增倍。并浦陽南北津、柳浦四埭,乞爲官領攝,一年格外,可長四百許萬。西陵戌前檢稅,無妨戍事,餘三埭自舉腹心。上以其事下會稽、會稽行事吴郡顧憲之議以爲:始立牛埭之意,非苟逼蹴以取稅也,乃以風濤迅險,濟急利物耳。後之監領者,不逹其本,各務已功,或禁遏佗道,或空稅江行。案吴興頻嵗失稔,今兹尤甚,去之從豐,良由飢棘。埭司責稅,依格弗降,舊格新減,尚未議登,格外加倍,將以何術?皇慈恤隱,振廪蠲調,而元懿幸災搉利,重增困瘼。人而不仁,古今共疾。若事不副言,懼貽譴詰,必百方侵苦,爲公賈怨。元懿禀性苛刻,巳彰往効,任以物上,譬以狼將羊,其所欲舉腹心,亦當虎而冠耳。書云:與其有聚歛之臣,寜有盜臣。此言盜公爲損蓋微,斂民所害乃大也。愚又以便宜者,蓋謂便於公,宜於民也。竊見頃之言便宜者,非能於民力之外,用天分地,率皆即日不宜於民,方來不便於公,名與實反,有乖政躰。凡如此等,誠宜深察。上納之而止。 魏主訪羣臣以安民之術,祕書丞李彪上封事,以爲:豪貴之家,奢僭過度,第宅車服,宜爲之等制。又,國之興亡,在冡嗣之善惡;冡嗣善惡,在教諭之得失。髙宗文成皇帝嘗謂羣臣曰:朕始學之日,年尚幼冲,情未能專,既臨萬機,不遑温習。今日思之,豈唯予咎,抑亦師傅之不勤。尚書李訢免冠謝。此近事之可鑒者也。臣謂宜準古立師傅之官,以訓導太子。又漢置常平倉,以救匱乏。去嵗京師不稔,移民就豐,既廢營生,困而後逹,又於國躰實有虚損。曷若豫儲倉粟,安而給之,豈不愈於驅督老弱餬口千里之外哉!宜析州郡常調九分之二,京師度支嵗用之餘,各立官司。年豐糴粟,積之於倉,儉則加私之二,糶之於人。如此,民必力田以取官絹,積財以取官粟。年登則常積,嵗凶則直給,數年之中,穀積而人足,雖災不爲害矣。又宜於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門才,引令赴闕,依中州官比,隨能序之。一可以廣聖朝均新舊之義,一可以懐江漢歸有道之情。又父子兄弟,異躰同氣,罪不相及,乃君上之厚恩。至於憂懼相連,固自然之?理也。無情之人,父兄繫獄,子弟無慘惕之容;子弟逃刑,父兄無愧恧之色。宴安榮位,遊從自若,車馬衣冠,不變華飾,骨肉之恩,豈當然也?臣愚以爲父兄有犯,宜令子弟素服肉?,詣闕請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若職任必要不宜許者,慰勉留之。如此足以敦厲凡薄,使人知所恥矣。又朝臣遭親喪者,假滿赴職,衣錦乗軒,從郊廟之祀;鳴玉垂緌,同慶賜之燕。傷人子之道,虧天地之經。愚謂凡遭大父母、父母喪者,皆聽終服。若無其人,職業有曠者,則優旨慰喻,起令視事。但綜司出納,敷奏而巳。國之吉慶,一令無預。其軍旅之警,墨繞從役,雖愆於禮,事所宜行也。魏主皆從之。由是公私豐贍,雖時有水旱,而民不困窮。 魏遣兵擊百濟,爲百濟所敗。
七年春正月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魏主祀南郊,始備大駕。 壬戌,臨川獻王映卒, ?上爲鎮西長史。主簿王晏以傾謟爲上所親,自是常在上府。上爲太子,晏爲中庶子。上之得罪於太祖也,晏稱疾自踈。及即位,爲丹楊尹,意任如舊,朝夕進見,議論朝事,自豫章王嶷及王儉皆降意接之。二月,壬寅,出爲江州刺史。晏不願外出,復留爲吏部尚書。 三月,甲寅,立皇子子岳爲臨賀王,子峻爲廣漢王,子琳爲宣城王,子珉爲義安王。 夏,四月,丁丑,魏主詔曰:升樓散物以賚百姓,至使人馬騰踐,多有傷毁。今可斷之,以本所費之物賜老疾貧獨者。丁亥,魏主如靈泉池,遂如方山;己丑,還宫。 上優禮南昌文憲公王儉,詔三日一還朝,尚書令史出外諮事。上猶以往來煩數,復詔儉還尚書下省,月聽十日出外。儉固求解選,詔攺中書監參掌選事。五月,乙巳,儉卒。王晏既領選,權行臺閣,與儉頗不平。禮官欲依王導謚儉爲文獻,晏啓上曰:導乃得此謚,但宋氏以來,不加異姓。出謂親人曰:平頭憲事巳行矣。徐湛之之死也,其孫孝嗣在孕,得免八嵗,襲爵枝江縣公,尚宋康樂公主。及上即位,孝嗣爲御史中丞,風儀端簡。王儉謂人曰:徐孝嗣將來必爲宰相。上嘗問儉:誰可繼卿者?儉曰:臣東都之日,其在徐孝嗣乎!儉卒,孝嗣時爲吴興太守,徵爲五兵尚書。 庚戌,魏主祭方澤, 上欲用領軍王奐爲尚書令,以問王晏。晏與奐不相能,對曰:柳爲隆有勲望,恐不宜在奐後。甲子,以尚書左僕射柳丗隆爲尚書令,王奐爲左僕射。 六月,丁亥,上如琅邪城。 魏懐朔鎮將汝隂靈王天賜長安鎮都大將、雍州刺史南安惠王楨皆坐贓當死。馮太后及魏主臨皇信堂,引見王公,太后令曰:卿等以爲當存親以毀令邪?當滅親以明法邪?羣臣皆言:二王景穆皇帝之子,宜蒙矜恕。太后不應。魏主乃下詔稱:二王所犯難恕,而太皇太后追惟高宗孔懐之恩,且南安王事母孝謹,聞於中外,竝特免死,削奪官爵,禁錮終身。?魏朝聞楨貪暴,遣中散閭文祖詣長安察之。文祖受楨賂,爲之隱。事覺,文祖亦抵罪。馮太后謂羣臣曰:文祖前自謂廉,今竟犯法,以此言之,人心信不可知。魏王曰:古有待放之臣,卿等自審不勝貪心者,聽辭位歸第。宰官中散慕容契進曰:小人之心無常,而帝王之法有常。以無常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乞從退黜。魏主曰:契知心不可常,則知貪之可惡矣,何必求退!遷宰官令。契,白曜之弟子也。 秋,七月,丙寅,魏主如靈泉池。 魏主使羣臣議:乆與齊絶,今欲通使,何如?尚書游明根曰:朝廷不遣使者,又築醴陽,深入彼境,皆直在蕭賾,不復追使,不亦可乎!魏主從之。八月,乙亥,遣兼貟外散騎常侍邢産等來聘。 九月,魏出宫人以賜北鎮人貧無妻者。 冬,十一月,己未,魏安豐匡王猛卒。 十二月,丙子,魏河東王苟頽卒。 平南參軍顔幼明等聘於魏。 魏以尚書令尉元爲司徒,左僕射穆亮爲司空。豫章王嶷自以地位隆重,深懐退素,是嵗啓求還第。上令其丗子子廉代鎮東府,太子詹事張緒領楊州中正,長沙王晃屬用吴興聞人邕爲州議曹,緒不許。晃使書佐固請,緒正色曰:此是身家州郷,殿下何得見逼?侍中江斆爲都官尚書,中書舎人紀僧真得幸於上,容表有士風,請於上曰:臣出自本縣武吏,邀逢聖時,階榮至此。爲兒昏得荀昭光女,即時無復所須,唯就陛下乞作士大夫。上曰:此由江斆、謝瀹,我不得措意,可自詣之。僧真承旨詣斆,登榻坐定,斆顧命左右曰:移吾牀遠客。僧真喪氣而退,告上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斆,湛之孫;瀹,朏之弟也。 柔然别帥叱吕勒帥衆降魏。資治通鑑卷第百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