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萬禪師語錄卷之三-轻识

吹萬禪師語錄卷之三

嗣法孫燈來重編

普說

普說叅禪一法，貴要眞叅實悟，切不可將雜毒藴在胸中。何謂雜毒聻？無明、煩惱、五陰、六入、十二處、十八界，此是欲界有情雜毒。喜、樂、捨、無心定、無想定，此是色界有情雜毒。空處定、識處定、無所有處定、非非想處定、滅盡定，此是無色界有情雜毒。見惑八十八使、思惑八十一品，此是聲聞?漢雜毒。三增進法、十信、十住、十行、十廽向、四加行，此是權小菩薩雜毒。歡喜地乃至遠行不動法雲，能以一身變現一切色身，得身自在；能以一心現一切處說法，得心自在，此是十地菩薩雜毒。如來逆流如是，菩薩順行而至覺際，入交過金剛喻定，便能應現無礙，此是等妙二覺雜毒。以圓方覺，覺無不圓；以覺規圓，圓無不覺；無一時不圓，無一處不覺，此是圓覺菩薩雜毒。一爲無量，無量爲一，小中現大，大中現小，一毛端現寳王刹，坐微塵裏轉大法輪，此是三世諸佛雜毒。拈椎豎拂，行棒行喝，瞬目揚?，輥毬舞笏，拈古頌古，評古别古，此是諸大祖師雜毒。大衆！我問汝等，昔在母胎中，六根未開，知覺未動，此是未生已前，看此中還具許多般也無？及至㘞地一聲，睜眼?見，見無分别；張耳?聞，聞無分别；?裏有氣，齅無分别；口銜血塊，味無分别；手捏拳頭，觸無分别；見母不識母，見父不識父，意無分别，此是初生一著，看此中還有許多般也無？長至三、五、七歲，十三、四歲，三細竝顯，六粗齊成，如蠶作繭，自?其身，如蛾赴燈，自燒其體，反以不常爲常，不樂爲樂，非我爲我，非淨爲淨，竟成四倒執爲我見。?有厭苦欣樂?，趣爲涅槃，擔著四正?、五根、五力、七菩提、八聖道、十八不共法、三十七助道品，又背眞常爲無常，眞樂爲不樂，眞我爲無我，眞淨爲不淨，凑成八倒執爲法見。所以佛言：一切衆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因妄想執著而不見得。及達磨航?而來，不立文字，?指人心，見性成佛，乃至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八箇字，如一燈然百千燈，明明無盡。何謂體自空寂聻？向未生已前，六根未開，知覺未動處薦取。何謂淨智妙圓聻？向初生時，見聞覺知全無分别處薦取。今日新戒入山，惹得老僧挑出許多葛滕卻也。當得入山，拄杖子再與一箇方兒，兩耳擔柴，兩眼挑水，腳板?飯，眉毛踢起。有人問：你作甚麽？漫說道：冷灰裏曾爆豆子。普說。

大慧禪師說盡人間禪病，此是三峯和尚語。然禪本無病，因學人錯立知見，妄自推排，古人目之爲病。如打地和尚，凡見僧來問話便打地，後有人私竊其杖，令僧向前問話。地惟張口，何?有病？百丈禪師謂衆曰：汝等與我開義田，我爲汝等說佛法。及至開田畢，大衆向前求說佛法，百丈展手，何?有病？高亭隔江見德山，山招手高亭，?趨而過，何?有病？秖?三則公案，雖出尋常，卻也㴱險。若謂張口展手是佛法，徧大地人俱在，張口展手爲甚麽不是？若謂張口展手不是佛法，如何令諸方學人悟去？?裏叅來叅去，將謂張口處是佛性、展手處是妙心，纔有箇認性認心底?頭，便落識神，一切禪病生矣。長沙和尚曰：學道之人不識眞，秪爲從前認識神，無量刦來生?本，癡人喚作本來人。便是者箇說話。普說。師據座，首座代叅頭請問法要，師云：江遊船子釣，樹唱柳堤鶯，春融三日雨，晩照一溪雲。此是法要？不是法要？座云：白雲騎鶴鳥啣風。師云：從來達岸?，不必問津梁。座歸衆，乃云：坐叅一法，先以打㫁葛藤、頓㫁血筋爲最義。日用二六時中，若有纖毫不如意事關於耳目，則身心不得潔淨、工夫不得親切，又與未坐叅?一般。倘能提起話頭，如銀山鐵壁，處處木馬遊春、在在石人觀戲，似將一箇硬石頭壘在胸中，行也如是、坐也如是、動也如是、靜也如是、美也如是、惡也如是，他日洗面摸著?孔、行路踢著指頭、喫飯觸著鉢盂、伸手穿著袈裟，硬石頭嚗地一下，七花八裂，也怪老僧不得。普說。路行跨水復逢羊，獨自凄凄暗渡江，日下可憐?象馬，二株嫩桂久昌昌。此是西天二十七祖䜟達磨入東土㡳語，前三句事已見過，後一句應見於今，只是不可錯會。?如達磨五傳至六祖，祖雖接得四十餘人，只有懐讓、靑原兩派流行，喚作二株嫩桂久昌昌，得麽？懷讓得馬祖，馬祖得百丈天王，百丈下有臨濟、潙仰，天王下有雲門、法眼，靑原得石頭，石頭下有洞山，洞山得曹山、雲居，唤作二株嫩桂久昌昌，得麽？逮至宋元時，止有臨濟、洞山兩宗，臨濟下有圜悟，圜悟得大慧、紹隆，洞山下有丹霞，丹霞得長蘆、天童，紹隆至於龍池，大慧至於朝陽，長蘆、天童至於湛然、博山，喚作二株嫩桂久昌昌，得麽？諸大老應䜟而出，各有機用。如我大慧說：一切宗門病痛，盡在普說中；煆煉學人偷心，盡在入室勘語中；法性寛，波瀾濶，盡在上堂秉拂小叅中。至於名公書札、居士法語，皆是就機接物，應病與藥，千變萬化，無所不至。當時得法?，不獨出世禪師，且有名公居士七人、比丘尼二人，故存語錄三十卷入藏。你看他是甚麽作畧？老僧於此門庭操履二十載，開堂六次，總爲撐他門戸。比因前後兩堂首座書記、監院維那、期主居士特啟老僧陞於此座，願生生世世同續此脈，以報佛恩，以?師恩。且道此中有甚麽奇特？良久，云：崑崙奴，虬髯客，神出鬼沒人莫測。有時化作浪淘沙，轉身又是西江月。疑殺天下老禪和，笑倒閙巿古彌勒。毘盧頂上出頭來，海底紅輪一天雪。普說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衆，唯有迦葉破顏微笑，及至多子塔前傳衣付偈，豈謂後代兒孫全體大用不載於是？但今之得有一橛、見有一隅，卻也行棒行喝、拈椎豎拂、答話下語，名曰見地，殊不知早已瑕玷古人了也。若謂行棒行喝、拈椎豎拂、答話下語皆是宗㫖，何故獨立五派？既是五派齊行，何故單尊臨濟？葢臨濟宗㫖悟在棒下、用在?要，所以法源長遠。然此?要豈是臨濟獨剏？自古佛佛祖祖箇箇皆具，一句三?、一?三要，肯自得耳。不但佛法宗㫖具此?要，?世諦語言、百工技?皆亦有之，所謂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有謂臨濟宗㫖但以?捷痛快一著，不用多事，若多事則爲旁枝。如是說?，當而不當、然而未然，旁亦臨濟之旁枝、?亦臨濟之?捷，旁枝?捷，取乎？棄乎？同乎？别乎？?用一半臨濟乎？全用臨濟乎？譬如一箇饅首，已是磨麥爲麫、和水合成，只取饅首，?去麥義？取其麥義，捨其水麫。殊不知一取饅首，三義?足，棒下知機，?要歷然，不以智知、不以識識。故祖師??一箇叅字，?是諸藥引子，?裏不容不會。必曰立此宗?何謂？如以一用饅首之喻箇箇盡知，過去尊㝛奚止千百餘員，獨不肎析其微細、究其底藴，故臨濟之宗超邁耳。今唯以?捷之處樹之，則類爲諸㝛，何有臨濟？故我大慧老人中興臨濟之宗，不唯破碎此宗，抑乃重加註腳，特爲學人不會故耳。如水銀撲地，何曾破碎？如源泉放?，何曾註腳？若謂破碎，臨濟自破；若謂註腳，臨濟自註，非我大慧破註也。試看臨濟棒下得悟之後，乃云：山僧今日見處與佛祖不别，若第一句中薦得，堪與佛祖爲師；若第二句中薦得，堪與人天爲師；若第三句中薦得，自救不了。?便問：如何是第一句？濟曰：三要印開朱㸃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曰：如何是第二句？濟曰：妙解豈容無著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曰：如何是第三句？濟曰：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裏頭人。復曰：大凡演唱宗乗，一語中須具三?門，一?門須具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汝等諸人作麽生會此第一番破碎？又云：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寳劍，有時一喝如踞地獅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此是臨濟大師第二番破碎。小叅，曰：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兩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克符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煦日發生鋪地錦，嬰皃垂髮白如?。符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王令已行天下徧，將軍塞外絕烟塵。符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并汾絕信，獨處一方。符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王登寳?，野老謳歌。符於言下大悟。此第一番註腳。又示衆云：我有時先照後用，有時先用後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先照後用有人在，先用後照有法在。照用同時，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骨取髓，痛下針錐。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主立賓，和泥合水，應機接物。若是過量人，向未舉時撩起便行，猶較些子。此第二番註腳。又賓看主，主看賓，主看主，賓看賓，四機亦不離?要權實之轉變。若單用?捷痛快一著，不行?要宗㫖，譬如天下第一等秀才，文雖光芒萬丈，只是不肎做官，以謂此是功名，於我無益。殊不知做官理事，全是文章出入門戸，何曾離得？若?體究?要句法，依樣描模，不會本命元辰下落，譬如宋儒只能做得四書註子，不能說得本文章句。若是會得，本也本得、註也註得、?也?得、要也要得、?捷也?㨗得、多事也多事得、正也正得、旁也旁得，他元不是?煞底物件，老僧不妨於臨濟破碎中更加破碎、註腳外更加註腳。如何是第一句？權衡一把秤。如何是第二句？一句梅花詩。如何是第三句？十字街前走馬燈。如何是金剛王寳劍？爲斬不平。如何是踞地獅子？坐㫁舌根。如何是探竿影草？你也須是箇人。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晝夜十二時。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只見拄杖子，不見老僧。如何是奪境不奪人？老僧放下拄杖子。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夜半老僧不行棒。如何是人境俱不奪？老僧慣打人。如何是先照後用？我也爲你著?。如何是先用後照？你也?須自著?始得。如何是照用同時？一撃雷聲天下響。如何是照用不同時？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送落花。如何是賓看主？飛鳥投鏡子。如何是主看賓？江洲㝛白鷺。如何是主看主？琉璃碗盛夜明珠。如何是賓看賓？明月蘆花一片白。大衆！若有箇旁不?底出來云：老和尚寐語作麽？我也只得低頭歸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