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碑

吴先生碑

元國子愽士吴先生既卒三十有七年，其子今翰林待制沉告于太史宋濂曰：先君學行，海内靡不聞之。然知而尢詳者，莫如鄉人，鄉人知者衆矣，好道而諒直者，宜莫如子。圗其傳，俾乆弗忘，非子之屬而誰屬？濂於先生固弟子行，?執筆從士列，咸餘教所暨，且與沉友。老矣，寜敢卒辭？先生吴氏，諱師道，字正傳，婺之蘭溪人。少勇於學，不督而勤。始為文辭，輙驚駭長老。未冠，讀真文忠公書，大悔?所為非是，即以聖賢自師。時許文懿公以朱子之學淑學者，先生持所悟識，造門質難。許公甚禮敬之，授以所受，心領意繹，日開?化，歛戢?，擴刻削，就規矩，燁然有聞於時。至治元年，舉進士登科，授高郵縣丞，階将仕郞。漕渠决泛原，陸漕不通，先生集工隄之。三年，以外艱歸，復除，改寜國錄事，轉從仕郎。天暦元年，徴江淮兵過郡，将弗撿下兵白晝揮刀㦸走市怖人，敓貲貨不與。紫楊道上縱火焚廬舎，横甚。自郡守以下、皆畏噤不敢治、視民慼若不知。先生曰：兵無状。賊天子。民不治且不可制。索馬從数卒行市。捕得、縛市門、榜掠令衆。衆譁、操仗呼曰、何錄事乃敢爾。吾曹死耳。不忍為人辱。必殺録事。先生聞之、獨出喻其衆曰、録事儒者、易殺。敢殺者来。録事不汝禦也。衆?眙不敢有言。退相戒曰：它人易凌，慎勿犯。吴録事明年饑，先生平價勸分，得粟萬餘石，食城中民。既而宣城民仰縣官食者三十三萬口。廉訪使者以先生能吏，檄攝縣振饑，悉召大姓，第其家為九等，出粟有差，得三萬七千陸百石，饑者以不殣死。又明年春未麥，先生白㢘訪使者，請諸朝，發官廪十萬計。使者亦遣椽吏出貨旁縣，復獲鈔数萬。定選㢘察吏賦民，先生任三之二，藉民為曹伍，以次呼名受錢粟，襁負充庭中，若無一人。然有既受而易服重至者，先生目吏取其人於衆中詰之，具伏。左右相顧，疑為神明。居五載，條教脩完，事治姦息。㢘訪使者薦于朝，以疾引歸。重紀至元之?，遷文林郎、池州建徳縣尹。新孔子廟堂，廣學舎。豪氓侵郡學田七百畆，郡下先生問状，按圖䋲豪民歸諸學。建德非茶區，民苦茶稅，先生言不便，報减稅，民頼之。中書左丞吕公思誠、侍御使孔公思立薦先生經行高，宜為人師。召入為國子助教，階承務郎。踰年，陛愽士，進儒林郎。先生聲著中朝者久，士子聞先生至，喜曰：是㜈吴先生耶。相率持所疑揖問，開以機鑰，皆歎服去。先生因推所聞，陳說誨誘，端簡嚴肅。經義一本朱子，排斥異論。有詆朱子者，惡絶弗與言。?許文正公衡在成均時，宗朱子以為教，其法具在，先生守不變，學者信嚮如文正。時禁林近臣復薦先生才任脩史，未報。至正三年，先生以内艱南還。明年，江浙行省中書當大比，聘先生去取士，疾作不能行，上書請致其事。八月十七日卒，家壽六十二。既卒，命書下，以奉議大夫、禮部郎中致仕。五年九月十七日，?銅山鄉中徐之原。先生之先居信安，四世祖?，徙蘭溪。曽祖輝，祖儒宗，宋國子進士。考㮚，世父?，無子，以考命後之。?贈應奉翰林文字、從仕郎。妣龔氏，贈冝人。先生娶徐氏，封如龔氏。二男子：長深，先卒；次沉也。一女適徐虎臣。孫男若干人。先生於書無時不觀，故無所不熟；涵畜淵邃，不可涯涘。為文務自理出，暢而不繁，崇而不矯。有蘭溪山房類槀二十卷，易、書詩皆有雜說通十卷，戰國䇿校注十卷，絳守居園池記校注一卷，敬鄉錄二十三卷。自聖賢之學不傳，䔍信者失之拘而不適於用，喜功者失之詭而不合乎義。二千年間，非無豪傑之士，而功烈不少見於世者，不以斯耶。宋之君子後先　出，推明闡抉，䟽闢扶?，理無不章，事無不備，雖聖賢復生，為後世計，無以加矣。然而卒未有繇其說而大有為於天下者，豈非有志者鮮㢤？先生蚤有所聞，尊而行之，守道而不遺乎事，?用而必本於道，施其緒餘於郡邑，巳足以震耀當世。使假之以髙位而獲大行，被其潤澤者，夫豈細㢤？卒止於斯，謂之天也非耶？雖然，觀其所自立，不既偉矣夫！銘曰：

聖學之傳，猶日麗天。光華赫如，照被八埏。有足者行，有目者覩。致用成功，咸以日故。使日自明，明不照物，雖曰行天，何取於日？其或善燭，而不能遐。如膏與薪，厥功幾何。道積于躬，用見乎世。微之一毫，大之無外。在聖有作，佐啇造周。天苞地含，嶽立川流。區區覇功，實悖於道。卑曲偏岐，膏薪之耀，歴世二千。濂洛擴之，有支而南。考亭拓之，夷其榛荒。亦有車馬，有駕而行。可盡天下。彼惛不由，狹徑是趍。殫其智能，䧟於泥塗。惟㜈有傳，考亭之適。先生是承，孔武且力。㴠而俾深，植而俾成。濯其光晶，有燁其明。始奮而仕，不辭下位。道無觕精，崇庳一?。䋲豪鋤疆，煦其弱羸。父嚴母慈，亦作之師。?臣咸言，其道可斆。帝曰汝来，掌我邦教。有肅威儀，有秩詩、書。大帶玄端，開陳聖謨。使陟而升，可澤四海。世方仰之，曷為不待？不顯者身，道則不亡。遺書滿家，百世彌章。世觀其書，将考於為。勿謂易知，斯道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