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叅-轻识

小叅

小叅。做工夫猶如喪卻生身父母，行也思，坐也思；又如負卻許多錢債，行也愁，坐也愁；又如一人與萬人戰，不容眨眼；又如墮入千尺井中，單單只求出井。所以道：一?萬年去，寒灰枯木去，一條白練去。此正爲學人下箇做工夫底註腳。昔有觀桃花而悟?，有聞撃竹而悟?，有觸翻溺器而悟?，總是??逼拶，忽然到滑石頭上，嚗地㫁，碎地折，便爾七通八達去也。時節到來，妙理自彰。小叅。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無字如惡龍出洞，疾風暴雨，轟雷掣電，無論山石叢林，一水拖盡，到者裏始會得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本來面目現現成?。若是純任狂慧，一向與無明撕結，他時惡龍有分。既然如是，何不早在聚雲寺裏變箇惡龍，從自己四大色身中發起疾風暴雨，轟雷掣電，將無始以來?氣窩、無明窟、人我山、煩惱鑛，現前理障、事障、佛見、法見一齊拖盡，成一箇空空洞洞底物事，好喫老僧一頓拄杖子。小叅。祖師門庭，魔來殺魔，佛來殺佛，若起佛見、法見，文殊墮入鐵圍山。何以故？只爲諸人昧郤平常心地，著於奇特妄想，纔聽說箇三身、四智、五眼、六通、菩提、涅槃、眞如、佛性，一箇箇聚頭商量，胡思亂度，以爲上上奇特事，正如世人差愛?言?服一般。若是說箇饑來喫飯，困來打睡，冷來穿衣，?來揮扇，便爾錯過去也。試看古人問：如何是西來大意？庭前柏樹子何?奇特？如何是本身盧舍那？與我過淨瓶來何?奇特？如何是善知識？燈籠露柱、猫兒狗子何?奇特？奇特且置，?今喚甚麽作平常心地？良久，云：毎日起來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小叅，舉：雲門云：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將燈籠來佛?裏，把三門向燈籠上。老僧?裏則不然，涅槃之鄉，常寂之國，中有些子，密在糞鉢，將崑崙來大地裏，把八?向崑崙上。恁麽道，與雲門是一是二？小叅，學人做工夫、叅話頭，先從?一副臭皮袋上痛劄一過，你看髮、毛、爪、齒、皮、膚、筋、⾻是地性，涕、唾、精、津、血、液、涎、沫是水性，暖氣是火性，動轉是風性，四大分張。只今做工夫、叅話頭的又在何處安身立命？若在?裏，叅竆之極，忽然見得如世小皃藏?相似，?云：在?裏。師復作猫一聲。小叅，師云：看箭。以拂子東指云：?一箭射透十方世界一切衆生性靈，只令山頭翻巨浪，?底?烽烟，枮木口喃喃，髑髏淚澘澘。以拂子西指云：?一箭射㫁十方世界一切衆生命根，只令撒手墮懸巖，吐舌如匾擔，打碎頻伽瓶，扯㫁紅?線。以拂子上指云：?一箭射開十方世界一切衆生慧眼，只令頂門光亞豎，驀?走金蛇，百千手臂百千執，萬億毫端萬億花。此是涅槃經上三㸃，老僧用作三箭卻也。當箭??，當??箭，不曾是釋迦眉毛在下，衲僧?孔掉轉。僧問：射㫁命根後如何？師云：斬釘截鐵。進云：如何是?孔掉轉？師云：斑竹筒。住金陵觀音庵，小叅。從上古人單要明心見性，所以世尊上座、文殊白椎，世尊便下座。逮至達磨安心、二祖懺罪、懷讓打牛，行棒、行喝、豎拂、?相，皆未?違背。又天竺波羅提對?見王語，其畧曰：王若見性，必在作用。其作用?，當有其八：在腹曰胎，生下名人；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辨香；在舌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逩。徧現俱該法界，收來在一微塵。知?喚作佛性，不知喚作精魂。末代學?不識飯是米做、衣是綿成，混於宗師門下學得幾句轉語、記得幾則公案，未得謂得、未證謂證，出了山門，狂走四方，向無智人前胡打亂喝，或遇哺啜??一頓，伸腳高臥，鼾鳴達旦，鳴呯是道。果若是易得?？果若是行履?？果若是證悟?？昔神光未見達磨，頭痛半日，先變⾻爲五峯，雪腰㫁臂，方許可字。馬祖得心於懷讓，後執勞一十五年，末後開堂，猶令侍?問得三十年不少鹽醬之語，始爲法子。長慶坐破七箇蒲團，趙州八十行腳，似?等?苦艱辛，較今之叅禪?，則從上老㝛與之提草鞋亦無用處。所以五祖衣鉢不付神秀上座，而付有髮碓頭。我固不當如是饒舌，恐漸漸支離，?染成風，卻又辜負現前出手眼之人。小叅。末法時代去聖遠矣，所出法門苗裔多務馳逐，蕩喪已靈，縱有叅禪慕道?，亦各任性擔板，墮入狂慧執著之見。每見棒喝堂中有順朱塡墨?矣，棒喝室裏有?關撃節??？臨濟云：大凡演唱宗乗，一語中須具三?門，一?門須具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汝等諸人作麽生會？復以四喝、四賓主、四料揀重重顯示，况復曹洞之三滲漏、五君臣、五王子？彼雖出自靑原，最初同一心宗，既會得臨濟宗㫖，必會得潙仰、雲門、法?三宗，三宗既會則曹洞之宗當會矣。天目、中峯有五家之評，謂潙仰嚴謹、曹洞細密、臨濟痛快、雲門高古、法眼簡明，然五?果可缺一乎？用痛快以絕?窠，使學人遊於細密而嚴謹，居處自然高古，發藥自然簡明，何不可之有哉？今也不然，且言飮酒⾷肉無非宗㫖，持戒?定俱成繋縛，長髮彩衣、高歌談笑，謂爲出格標榜，吾是以痛哭也、流涕也、長太息?也。諸仁?！?可不作佛、不作祖，㫁不可不具三無漏學，以趨百尺之竿頭，以究五宗之?㫖也。小叅。大凡學人請益，問處眞實，方見答處的，當若問答相違，則聾瞽不相入矣。不見雲門大師出語髙古，不墮常流，後至曹洞門庭，循規蹈矩，細細討論，正見他法海神龍能大能小、能昇能隱，纔顯出老作家手叚。到乾峯，峯示衆云：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須是一一透得，更須知有向上一竅。門出衆云：秪如庵內人爲甚不知庵外事？峯呵呵大笑。門云：猶是某甲疑處。峯云：你是甚麽心行？門云：也要和尚相委。峯云：?須恁麽始得穩坐地。門云：喏！喏！到曹山，山示衆云：諸方盡把格則，何不與他道，卻令他不疑去？門出衆云：密密處爲甚麽不知有？山云：秪爲密密，所以不知有。門云：此人如何親近？山云：莫向密密處親近。門云：不向密密處親近時如何？山云：始解親近。門云：喏！喏！到疎山，山上堂云：病僧咸通年前會得法身邊事，咸通年後會得法身向上事。門出衆云：如何是法身邊事？山云：枮樁。門云：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山云：非枯樁。門云：還許學人說道理也無？山云：許。門云：和尚道枯樁，豈不是法身邊事？山云：是。門云：道非枯樁，豈不是法身向上事？山云：是。門云：秪如法身，還該一切也無？山云：法身周徧，豈得不該？門指淨瓶云：秪如淨瓶，還該法身也無？山云：闍黎莫向淨瓶邊覓。門禮拜。??三叚因緣一一透得，可爲萬世法程，見地行履無不具足。若有箇旁不肎底道：和尚?了常住飯，爲甚打别人葛藤？但向道：病多諳藥性，得効敢傳方。小叅。不道無禪，只是無師，師勝資强，古有明鑑。昔?，大慧祖師初叅奉聖，初問云：承和尚有言：金蓮從地湧，寶葢自天垂。爲是神通妙用？爲是法爾如然？初云：金蓮從地湧，寳葢自天垂。慧云：鸞鳳不栖荆棘樹，燕雛猶戀舊時巢。初云：多年不見你有許多說話。慧云：只如適纔僧問：昔日世尊、今日和尚又作麽生？初喝一喝，慧云：?一喝未有主在。初取拄杖稍遲，慧云：掣電之機，徒勞竚思。拂袖歸衆。據他?些作畧，已是慣排陣?、臨陣不怯底手叚。後叅湛堂準，準云：你今日爲甚麽?孔無半邊？慧云：寳峯門下。準云：杜?禪和。一日，侍準入鄉邨，準指王十官人問曰：此官人貴姓？慧云：姓梁。準以手抹額曰：怎奈姓梁底少箇幞頭？慧云：幞頭雖無，?孔彷彿。準云：杜?禪和。乃歸僧堂看經，準問云：看甚麽經？慧云：金剛經。準云：是法平等，無有高下。爲甚麽雲居山高、寳峯山低？慧云：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準云：你到做得座主，使下秪?三劄，從前臨陣慣敵底鎗刀?械都不見了。又叅圜悟，悟令下東山水上行底語，連下四十九轉不契。一日，圜悟在天?上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諸佛出身處？門云：東山水上行。若是天?則不然，設有僧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但向他道：薰風自南來，?閣生微涼。慧於座下始有悟入，自謂?快平生。悟見而謂曰：也不意你到?箇田地，可惜?了不曾活得，不疑言句是爲大病。不見道：懸巖撒手自肎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又令叅有句無句底公案，苦叅不入，問悟曰：和尚昔曾請益師翁來，師翁有語不妨拈出。悟曰：老僧曾問先師：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時如何？先師云：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又問：樹倒藤枯，句歸何處？先師云：相隨來也。慧於此方得徹悟，遂舉誵訛公案，答無滯礙。大衆！你看此老若不遇湛堂、圜悟兩員眞宗匠，早已墮入野?隊裏，要?是他虛心受鍊、實領鉗錘，纔得如是透脫。所以，語有眞語、有實語，有相似語、有合頭語，量有現量、有比量，見有了了見、有相貌見，果能透得?些關節，始可喚作眞正師、眞正禪，莫只學箇名字禪和子，口口吐出野?涎，將來有甚麽用？所以，古人道：叅須實叅，悟須實悟，閻羅大王不怕多語。小叅，舉：長沙岑命僧問惠安因緣，師云：長沙老漢未守本分，且要管人屋上霜；惠安長老退已讓人，卻也受屈不少。古人道：心如工技皃，意如和技者。五識觀技，衆看來大好一塲曲調，一箇運籌帷幄、一箇折衝千里、一箇?守聊城，惹得箭頭帶紙。倘不是五丁力士自西來，一向危乎高哉，則屙金鐵牛作麽生到得浣花溪裏去？小叅，舉：萬法歸一因緣，師云：者不喞?漢，動轍說萬稱，一較百數千，且要見丁子有尾。若不是趙老在大日山中推出一箇無孔錘來，依舊教人郞當不少。小叅，舉：臨濟云：有一無位眞人在汝等面門出入，未證據?看看。師云：聚雲?裏。又不然，三世諸佛、歷代祖師、一切天人、阿修羅等俱在無位眞人面門出入，已證據?不消看得，未證據?不消看得。恁麽道，有過無過？彌陀會圓滿，請小叅。佛界世界皆在一心，十善十惡不離方寸。迷雲覆之，淨地乃成渣滓；日輪照之，濁土盡是琉璃。又安知日可冷、迷可悟？復乎無住之本也。老僧恁麽道，不過效雲仙之扇耳，切不可認卻紅羅、昧卻面目。復頌曰：從是西方，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㝛列張。十萬億佛土，囘互不囘互，囘而更相涉，不爾依位住。有佛世界，隨緣自在，手把猪頭，口誦淨戒，名曰極樂，綿絮爲腳，先?冷淘，後?䬪飥。其土有佛，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號阿彌陀，上宮秦娥，春草碧色，秋水綠波。今現在說法，付了言無法，各各須自悟，悟了無無法。小叅，舉：靈雲覩桃花因緣。師云：打破鬼門關，日輪正當午，一箭中紅心，大地無寸土。?沙聞得，不免倒退三千里；靈雲見得，依舊?快平生。何故？酒逢知己杯杯樂，話不逢時句句愁。小叅，舉：乾峯舉一不得舉二因緣。師云：乾峯老漢雖解山頭鼓浪、?底揚灰，怎奈跛腳雲門原是慣吞秦時?轢鑽底人，出來道箇南山起雲、?山下雨，管教乾峯只得趂風倒雨壇一塲敗闕。

吹萬禪師語錄卷之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