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平章政事蔡國張公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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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17:27

中書平章政事蔡國張公墓誌銘

我國家有文武忠孝丗勲大臣,曰蔡國公張公,以泰定四年十二月甲寅,薨于保定滿城縣岡頭里第。遺命上蔡國公印。丞相即日以聞, 上爲震悼,勑有司贈官致赙如禮。公?大夫士相弔於朝,中外聞者,莫不嗟歎,異口一辭曰:嗚呼!正人亡矣。其孤景武等,以明年之二月辛酉,葬公于定興縣之河内,從獻武王之兆次也。先事三日,使其孫旭属太史虞集書墓銘,事嚴不敢辭。謹按公諱珪,字公端,故累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蔡國武穆公諱某之曽孫,故累贈推忠宣力開國翊運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汝南忠武王諱某之孫,故贈推忠効節翊運保大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淮陽獻武王諱某之子也。至元十六年,獻武王平宋海上,歸奏成功,道出江淮,公年十六,行省臣察其英偉,留公懾管軍萬户。明年,眞拜昭勇大將軍、管軍萬户,佩其父虎符,治所統軍,鎭建康。未幾,獻武薨京師。丗祖皇帝亟召公還治䘮旣葬。有勑入朝。 上親撫之。因得面奏曰。臣㓜軍事重。聶禎者從臣父祖乆歴行陳。幸以副臣。上嘆曰。知求老臣自副。常兒不知出此。厚賜而遣之。偏及其從者。元領軍半戍胡廣省命還其麾下。十九年冬以使事入見。上賞識其成立,?凡内宴,忠武以功賜坐諸侯王上,至是特勑公坐其故處還軍。盗起蕪湖,宣徽尢甚,皆僣號署官,掠郡縣,燒府庫,殺縣長吏。江東新附,民心易揺,應者日衆,至犯杭之昌化,行省以重兵討之,未克報。至之日,公投衣而起,率歩騎嚮蕪湖。蕪湖定,乃使人言於行省曰:宣徽雖非我所部,盗起,我不得以彼此爲解。以其兵行,行省因以討賊属公與他將㑹,惟公部曲所過無擾。宣部士数爲賊衂,將奔潰,公傳令止之,乃定敗。卒有殺民家豕而併傷其主者,公曰:此軍之所以敗也。斬之。明日戰,三合三勝,而賊益衆困我。公曰:日暮矣,歛兵設伏,賊不敢動。明日復戰,公曰:宣卒敗而怯,毋累我衆。使持旗鼓爲聲勢,自以所部爲二隊,命之曰:賊勇者在前,前行擊之,後立者脅從烏合耳。遣親將帥二十五騎衝其後,陳亂前行?擊,追奔数十里,得賊酋斬之,其馘三百,而自相蹂踐以死殆盡。乃遣人撫安餘民。又有賊?道者,以妖術起兵,亦有名號,恃其妖來往軍門。且易公年少,欲因入謁剚刄,以駭服其衆。公得其情,即執斬之麾下,其黨大讋。而他酋猶將襲公,公夜伏兵山上,令之賊至而起。明日擊賊。賊走山。伏起蹴賊墮崖死。磔其酋宣州平。賊之㓂徽者。巳敗兩萬户軍。公曰:賊輕矣。我往必得之。獲生口三十。縱之使歸。散語其人曰。張萬户知汝栅居保族逃死耳。官軍不諒汝。以賊擊汝。與官軍格。非汝志也。來降,吾能活之,不然,吾擊汝立盡。明日,稍稍以牛酒來見,皆印識其衣,令兵識之,勿敢犯,漸以信服。有持金帛來者,弗受,兵弗動,而安者十八九矣。獨南嵓西坑之寨尢險固,又嘗衂官軍懼,益自保,不聽命。公得野人計,導勝兵百餘人,鳥道縁登其巢背,度巳至,?兵擊之,賊出戰巢背,軍下據其壁。賊囬顧巳失其穴,不得還其孥,由他道走。或請邀之,公不可。賊以孥得出,益懈。公曰:可矣。縱兵擊之,血流成川,執其酋,送之行省,誅之。南陵盗又起,稱天王,攻宣州,州兵不能支。公得檄,帥輕騎数十赴賊,賊並林陣,公不介而馳之。人德公,至于今祠之。盖自是江東之人。安於耕田鑿井。以共賦稅,而長子老孫矣。軍中遂以無事。得故宋禮部侍郎鄧公光。薦而師事之。鄧公以相業授公曰。熟之,後必頼此用矣。凡在軍十四年,而復入朝,實二十九年也。是時行樞宻院江南,或曰:天下事定矣,可無煩行院也。而張瑄者,以淛省叅知政事,任海道運餉,亦以爲言。樞宻副使暗伯問於公,公曰:見上當自言之。遂召對。盖張方以運餉得幸,公恐其擅利海島,因勢用衆,將非其福,故告上曰:縱使行院可罷,亦非瑄所冝。言淛省控制甚重,而行院得制其軍事,非始計乎?上曰:不罷行院。樞宻院論江東功,奏公僉書江淮行樞宻院事,上曰:其命爲副使。太師用兒魯那演言:張珪年尚少,姑試以簽書,果可大用,請俟他日。上曰:不然,是家爲國家踣金蹙宋盡死力者三丗矣。漢人賜號㧞都者。惟眞定史天澤與其家耳。史徒持文墨議論。孰與其家功多而可靳此邪。拜鎭國上將軍江淮等處行樞宻院副使。乆勞之師。新附之地。頼以鎭安焉。成宗皇帝即位罷。大德三年遣使循行天下。詔公持節川陜民之疾苦,使宜振之。如罷官府之冗無益於民者,贖探馬赤之貧而典鬻妻子者,還鞏昌,民之復僉爲軍者,皆其事也。比還,江南諸道行御史臺侍御史,換中奉大夫。淛西宋之故都,民物繁庶,貢稅雜藝,倍蓰它鎭,貪吏豪右?心其間。朝廷病之,以公爲肅政廉訪使。下車未數月,所部郡長吏以下,罷劾三十餘,府史胥徒無慮数百,其?鉅萬萬。強民有殺人,恃其貲,得不具獄。更制官吏持郷里短長,訟否受成於其家。公按之如法,民間始知有條制焉。得塩司姦吏事,根連上下,具有實跡,將發之。而竊位方面者内不自安,欲因以危中公,使其属以女子金錢賂遺近臣,用妄人言公有厭勝事,且沮塩法。天子爲遣官数人往雜治之,得行省大小吏及塩官欺罔狀,皆罪罷,而公召拜僉樞宻院事。入見同列,言此張九㧞都之子也。故事,侍宴別爲衣冠,制飾如一,國語謂之只孫。公受賜,因得数宴。見探馬赤軍之戍北者多逃歸,吏請按法誅之,公曰:逃者聞命懼誅,將聚而爲盗,其以百日許自歸,有不至者,乃誅之可也。奏可。公雖丗,家無第宅在京城,或言公僦居於上者,命買宅以賜,辭不受。拜御史中丞,行臺江南。因上䟽,極言天人之際,灾異之故,其目則有脩德行、廣言路、進君子、退小人、信賞必罰、减冗官、節浮費,以憲法祖宗者。是時中書大臣有因朱青、張瑄之行賄也,事敗,貶湖廣,関節近倖,求復相位,而江淛省臣之首誣公者。亦在中書。公劾之不報。馳馹面䟽論之。併及近侍之熒惑者。又不報。遂謝病歸。乆之又拜中丞行臺陜西。不赴武宗皇帝時。仁宗皇帝在東宫。召拜諭德。未数日。拜太子賔客。復迁詹事。辭不就。尚書省臣濫殺無辜。輕革錢幣。中外洶洶。中執法乆?人。上方圖任,  仁宗曰:必欲得眞中丞,惟張珪可。苟不稱,我任其責。 上即日召拜中丞。居月餘,上不豫,三寳奴矯詔赦天下,赦常赦之所必不赦者。未幾, 上崩,仁宗命按誅之,而其黨有求脫免者,公力言諸上,雖得不死,猶杖之。仁宗將即位,廷臣用 皇太后旨,行大禮於隆福宫。法駕已陳矣。公獨奏其不可,臺長止之曰:議巳定,雖百奏無益。公曰:未始一奏,詎知無益哉。且大位太祖 丗祖之位也。隆福 太后之宫也。舎大明弗御,天子果即何位乎。 上悟,移仗大明,遂即位。賜只孫衣二十襲,上金五十兩,使自爲帶,受衣而辭金不允,制帶以賜之。上命道士劉志清以其法爲醮事,近侍分其所用金幣。道士訟之臺,而近侍譛道士於上前,當殺者六人。公力辯道士無死罪。 上怒曰:汝以臺綱脅我耶?公曰:御史臺陛下之臺,則臺綱陛下之綱也,陛下柰何欲自壞其綱乎?上怒未解,頋左右扶出。明日,復扣頭苦諌曰:陛下必欲用譛言殺無罪,臣請先死。上即不殺,六道士親解衣以賜公。明日,上謂近臣曰:人言中丞忠臣乎?張中丞乃張忠臣,非官中丞也。召謂之曰:朕欲厚賜?,非無寳玉,如非?心何?因以御巾拭面額,納諸公懷,曰:朕澤之所存,朕心之所存也。其服膺母失。皇慶元年八月,拜榮禄大夫、樞宻副使。舊制,中州軍士鎭江南者,踰嶺以戍,率二年而代,遭犯瘴癘,十無一還。公曰:是徒寘之死地耳。奏請屯置近邉,其嶺表要害,因其土人以戍,不幸前死者,官給槥傳還其家,從之。徽政院使失列門請以供城軍?興聖宫而巳領之以上。㫖移書宥府,衆恐懼承命,公曰:宣徽省左右都衛兩軍足備工役,又欲此將何爲?固不署,事得寢,而怨怒自此思害公矣。延祐二年,拜中書平章政事,請减煩冗,還有司,以清中書之務,得專修宰相之職焉。上從之,著爲令。教坊使曹咬住拜禮部尚書,公曰:伶人爲大宗伯,何以示後丗?上曰:姑聽其至部而去之。公又諫,乃止。 皇太后以中書右丞相鉄木迭兒爲太師,萬户别薛叅知行省政事。公曰:太師輔上道德,鉄木迭兒非其人,萬户無功,不得爲外執政。 上深許公言,而東朝之怒滋矣。失列門等謀所以去公中書者,間車駕,時廵旣度居庸, 皇太后宫幄在龍虎臺,猝遣使召公,宫門下以中㫖切責之,賜杖。公創甚,輿歸京師,明日遂出國門,賢人士大夫祖餞感嘆,以爲公之身可辱,公之名不可辱。斯事也,所謂質諸鬼神而無愧者歟。公子景元䝉 上眷,過掌符璽,不得一日去宿衛,至是以父病革告遽歸。 上驚曰:郷别時?父無病。景元頓首泣血不敢言。 上不懌,遣?議中書省亊換住往賜之酒,遂拜爲大司徒,謝病家居。㝷丁母憂,廬墓三年,寢苦啜粥,病腫濕,或勸之食肉,不聽,日於其間累土墳次如臺者三。七年正月,上憶公生日,輟上尊,解御衣以賜之。盖 仁廟於公終始之意固將有爲,而竟奪其志,悲夫。至治二年。英宗皇帝召見公於易水之上,曰:四丗舊臣,朕將??以政。公辭歸,遣近臣設醴候諸館。東平王拜住時爲相,問公曰:宰相之體何先?曰:莫先於格君心,莫急於廣言路。是冬,起公爲集賢大學士,而鉄木迭兒復爲丞相,遂殺平章蕭拜住、中丞楊朶兒只、上都留守賀伯顔,皆籍没其家,大小之臣,不知死所。㑹地震風烈勑,廷臣集議弭灾之道,公以大學士當議,抗言於坐曰:弭灾當究其所以得灾者。漢殺孝婦,三年不雨,蕭、楊等?死,非致沴之一端乎?死者固不可復生,而清議猶可昭白,毋使朝廷終失之也。又拜中書平章政事。?公將兵時所佩符及歴臺省毎除必讓還曰。此軍符也。非他官所得佩。請上之。典瑞自大德來凡三上三不允。至是以間又不?。而公固請竟納之。侍宴萬壽山。又特有玉帶之賜。仁廟范金爲主,盗竊之。時參知政事馬刺兼領太常禮儀使,常遷左丞,公曰:以參政遷左丞,姑曰序進。而太常奉宗祏不謹,當待罪而遷官,何以謝在天之靈。遂格其命。時有勇暴者,厠名元從中,怙恃恩私,肆爲不法。有醫婦飾而過市六七人,要而執之,加無禮焉。有尉捕得強盗,械送府,盗有親者,方乗傳出,使擊尉去,破械縱賊,有司莫得而詰,告省府,又不得請。公曰:如是則亂生矣。力命捕之,皆得諸權要之家,㑹赦解。有售珠於内府,枚論之,一小者有直萬緡。公曰:萬緡中人幾家之産,㑹其珠凡幾萬乎?且戰國小君,猶以得賢,勝照乗曽,彼識之不若乎?又手䟽極論,法度寛㢮,紀綱日壞,汚穢賊虐,恬不爲怪。逆順不明於人心,禍亂之鍳不逺,惟聖明?其乾剛以振德之,則仁厚之澤無黨偏矣。不報,而公病増劇,非扶掖不能行。有詔常見免拜跪,賜小車,得乗至殿門下。 上肇開經筵,講帝王之道,明古今治忽之故,命左丞相與公領之。公進翰林學士?澄等以備顧問。毎進讀,公懇懇爲上敷說,皆義理之正,無幾微權謀術数之渉焉。自是辭位甚力,上委曲勉留而後許,然猶封蔡國公,知經筵事,别刻蔡國公印以賜,庶幾其少留也。泰定二年五月,公得㫖蹔歸,天下之功成名遂身退者,未有能及之者也。三年春,上遣使召公,期以必見,公力疾而謁,上曰:?來時民間何如?公曰:臣老寡賔客不足逺知。眞定保定河間,臣郷里也,民飢甚,朝廷幸出金粟賑之,而恵未及者十五六。惟陛下念之。上惻然。勑有司畢贍之如公意。又一再進講。拜翰林學士承㫖知制誥兼脩國史。國公經筵如故。上見其誠病。謂之曰。西山佛祠多髙㓗。可以頥神巳疾。?擇而處之。駕至上都。上顧謂丞相若曰張平章安否。老人恐之,侍養冝以時還家,得無便乎?因遣使撫諭之,務在順適其意。於是公始成歸矣。少間長衣幅巾,消揺泉石之間,與山僧野老分席以相愉恱。上稍聞之,以公爲愈矣。起公商議中書省。公曰:老臣荷國厚恩四丗,而臣歴事六朝矣。一息未盡,其忍忘朝廷乎。如筋力弗勝何。使者不敢強。閱数月又病,上遣太醫視之,乆不愈,乃移書中書曰:病不任事,而國公月俸千緡。弗敢受。籍㑹之,凡爲定者三百餘,悉送還官。上閔傷其意,留其奉庋諸府。俄而公薨。公質本髙明,又輔以學力,積丗勲崇,期丗其家,以經濟自任。臨事决議,侃侃正色,勇於敢言,千剉萬折,人所不堪。公志不爲少變,而氣益昌。雖貴倖臨之,姦黠侮之,公一以誠慤自處乆之,而各失其所恃者多矣。究而論之,盖古所謂社稷之臣者乎!公少能挽強命中,嘗從大帥出林薄,有虎在焉,人馬辟易。公抽一矢直當虎。虎人立。矢洞其喉。一軍讙囂。及學書。腕力尢徤。端重嚴勁。無慚筆諌之臣。讀書不尚章句。務求内聖外王之道。旣而稍進方外之士。以恱生佚老焉。公?娶楊氏。継室烏氏。又娶郭氏。並封趙國夫人。皆無子。清河郡夫人孫氏生定逺大將軍、保定等路管軍上萬户,佩虎符。鎭武昌。曰景武者。公長子也。次景魯。亞中大夫海北廣東道肅政廉訪使。景哲。奉政大夫僉浙東海右道肅政廉訪司事。景元。資政大夫河南江北道肅政廉訪使。景德未仕卒。景誠文林郞内政司丞。女五人。長適朝列大夫太常礼儀院判官董守慤。次適中順大夫秘書監丞趙伯忽。次継室董守慤次未行。次適武德將軍保定翼管軍上千户忽都帖木兒。孫男十一人。長曰旭宿衛。次曰昌。明威將軍保定等路管軍上萬户佩金虎符。曰昆,曰昇,曰昭,曰晟,曰曜,曰旺,餘皆㓜。孫女六人,銘曰:

維蔡建國,自其先公,於焉訖金,是用啓封。

公子公孫,洊揚丗武,追王奕奕。曰淮曰汝。

顧瞻先履,頟頟有成,孰不胙土。我于其生。

於皇建官,略用漢制。將軍司馬,丞相御史。

三府相望,緫賛國成,人登其一,巳極?榮。

我以丗將。典司風紀。旣貳宥宻。又使宅揆。

公曰噫嘻。我曷致兹。于公先王。究忠百爲。

人曰咈哉。德則維丗。智周慮淵。乃克有濟。

丗皇作之。成宗渥之。穆穆武仁。心焉度之。

大車旣載。于行而枕。孰謂得君。衆忤構厄。

旣退旣藏,侃大綱。先帝遺直,以錫嗣皇。

有猷有爲,有言有烈。相時憸壬,睢盱震慴。

大駕之來,法宫旣清。出納咨諏,属於老成。

人亦莫間,政亦莫適。抱其遺經,積誠思格。

白髪蒼顔,安車以朝。佇瞻威儀,德音孔昭。

公雖言歸,公郷近止。公疾遄巳,公來覲止。

公今不來, 天子永懷。一鑑之亡,四囯之哀。

勲在王室,德施孫子。著銘玄堂,作者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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