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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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九
臣司馬 光奉 勑編集
宋紀一
高祖武皇帝
永初元年春正月己亥,魏主還宫。 秦王熾磐立其子暮末為太子,仍領撫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大赦,改元建?。 宋王欲受禪,而難於發言,乃集朝臣宴飲,従容言曰:桓?簒位,鼎命已移。我首唱大義,興復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業著,遂荷九錫。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乆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羣臣惟盛稱功德,莫諭其意。日晚坐散,中書令傅亮還外乃悟,而宫門已閉。亮叩扉請見,王即開門見之。亮入,但曰:臣暫宐還都。王解其意,無復他言,直云:須幾人自送。亮曰:數十人可也。即時奉辭。亮出,已夜見長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夏四月,徴王入輔。王留子義康為都督豫、司、雍、并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鎮夀陽。義康尚㓜,以相國參軍南陽劉湛為長史,決府州事。湛自弱年即有宰物之情,常自比管、葛,博涉書史,不為文章,不喜談議,王甚重之。 五月,乙酉,魏更謚宣武帝曰道武帝。 魏淮南公司馬國璠、池陽子司馬道賜謀外叛,司馬文思告之。庚戌,魏主殺國璠、道賜,賜文思爵鬱林公。國璠等連引平城豪桀,坐族誅者數十人。章安矦封懿之子,?之當坐,魏主以?之燕朝舊族,欲宥其一子。?之曰:弟子磨奴早孤,乞全其命。乃殺?之四子而宥磨奴。 六月,壬戌,王至建康。傅亮諷晉恭帝禪位於宋,具詔草呈帝,使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之時,晉氏已無天下,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甲子,帝遜于琅邪第,百官拜辭,祕書監徐廣流涕哀慟。丁夘王為壇於南郊,即皇帝位。禮畢,自石頭備灋駕入建康宫。徐廣又悲感流涕。侍中謝晦謂之曰:徐公得無小過?廣曰:君為宋朝佐命,身是晉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廣,邈之弟也。帝臨大極殿,大赦改元,其犯鄉論清議,一皆蕩滌,與之更始。
裴子野論曰:昔重華受終,四凶流放;武王克殷,頑民遷洛。天下之惡一也。鄉論清議,除之過矣。
奉晉恭帝為零陵王,優崇之禮,皆倣晉初故事。即宫于故秣陵縣,使冠軍將軍劉遵考將兵防衛。降禇后為王妃。追尊皇考為孝穆皇帝,皇妣趙氏為孝穆皇后。尊王太后蕭氏為皇太后。上事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高,毎旦入朝太后,未嘗失時刻。詔晉氏封爵當隨運改,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降爵為縣公及縣矦,以奉王導、謝安、温嶠、陶侃、謝?之祀。其宣力義熙,豫同艱難者,一仍本秩。庚午,以司空道憐爲太尉,封長沙王;追封司徒道規為臨川王,以道憐子義慶襲其爵。其餘功臣徐羨之等增位進爵各有差。追封劉穆之為南康郡公,王鎮惡為龍陽縣矦。上每歎念穆之,曰:穆之不死,當助我治天下,可謂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又曰:穆之死,人輕易我。立皇子桂陽公義真為廬陵王,彭城公義隆為宐都王,義康為彭城王。己夘,改泰始曆為永初曆。 魏主如翳犢山,遂至馮滷池。聞上受禪,驛召崔浩告之曰:卿往年之言驗矣,朕於今日始信天道。 秋,七月,丁酉,魏主如五原。 甲辰,詔以涼公歆為都督高昌等七郡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酒泉公,秦王熾磐為安西大將軍。 交州刺史杜慧度擊林邑,大破之,所殺過半,林邑乞降,前後為所鈔掠者皆遣還。慧度在交州,為政纎密,一如治家,吏民畏而愛之,城門夜開,道不拾遺。丁未,魏主如雲中。 河西王䝉遜欲伐涼,先引兵攻秦浩亹。旣至,濳師還屯川巖。涼公歆欲乗虛襲張掖,宋繇、張體順切諌不聽。太后尹氏謂歆曰:汝新造之國,地狹民希,自守猶懼不足,何暇伐人?先王臨終,殷勤戒汝,深慎用兵,保境寧民,以俟天時。言猶在耳,柰何弃之?䝉遜善用兵,非汝之敵。數年以來,常有兼并之志。汝國雖小,足為善政,修徳養民,靜以待之。彼若昏暴,民將歸汝;若其休明,汝將事之。豈得輕為舉動,僥冀非望?以吾觀之,非但喪師,殆將亡國。亦不聽。宋繇歎曰:今兹大事去矣。歆將步騎三萬東出,䝉遜聞之曰:歆已入吾術中,然聞吾旋師,必不敢前。乃露布西境,云已克浩亹,將進攻黄谷。歆聞之喜,進入都瀆澗。䝉遜引兵擊之,戰於懐城,歆大敗。或勸歆還保酒泉,歆曰:吾違老母之言以取敗,不殺此胡,何面目復見我母!遂勒兵戰於蓼泉,為䝉遜所殺。歆弟酒泉太守翻、新城太守預,領羽林右監,密、左將軍眺、右將軍亮西奔敦煌。䝉遜入酒泉,禁侵掠,士民安堵。以宋繇為吏部郎中,委之選舉,涼之舊臣有才望者,咸禮而用之。以其子牧犍為酒泉太守。敦煌太守李恂,翻之弟也,與翻等弃敦煌奔北山。䝉遜以索嗣之子元緒行敦煌太守。䝉遜還姑臧,見涼太后尹氏而勞之。尹氏曰:李氏為胡所滅,知復何言!或謂尹氏曰:今母子之命在人掌握,奈何傲之!且國亡子死,曾無憂色,何也?尹氏曰:存亡死生,皆有天命,奈何更如凡人為兒女子之悲乎!吾老婦人,國亡家破,豈可復惜餘生,為人臣妾乎!惟速死為幸耳。䝉遜嘉而赦之,娶其女為牧犍婦。 八月,辛未,追謚妃臧氏為敬皇后。癸酉,立王太子義符為皇太子。 閏月壬午,詔晉帝諸陵悉署守衛。九月,秦振武將軍王基等襲河西王蒙遜胡園戍,俘二千餘人而還。 李恂在敦煌有惠政,索元緒麤險好殺,大失人和,郡人宋承、張?密信招恂。冬,恂帥數十騎入敦煌,元緒東奔涼興。承等推恂為冠軍將軍。涼州剌史,改元永建。河西王䝉遜遣世子政徳攻敦煌,恂閉城不戰。 十二月丁亥,杏城羌酋狄温子帥三千餘家降魏。是歳,魏姚夫人卒,追諡昭哀皇后。
二年春正月辛酉,上祀南郊,大赦。
裴子野論曰:夫郊祀天地,修歳事也。赦彼有罪,夫何為哉?
以揚州刺史廬陵王義真為司徒,尚書僕射徐羨之為尚書令、揚州刺史,中書令傅亮為尚書僕射。 辛未,魏主行如公陽。 河西王䝉遜帥衆二萬攻李恂于敦煌。 秦王熾磐遣征北將軍木弈于、輔國將軍元基攻上邽,遇霖雨而還。 三月,甲子,魏陽平王熈卒。 魏主發代都六千人築苑,東包白登,周三十餘里。 河西王䝉遜築隄壅水,以灌敦煌。李恂乞降,不許。恂將宋承等舉城降,恂自殺,䝉遜屠其城,獲恂弟子寳,囚于姑臧。於是西域諸國皆詣䝉遜稱臣朝貢。 夏,四月,己夘朔,詔所在淫祠,自蔣子文以下皆除之,其先賢及以勲徳立祠者,不在此例。 吐谷渾王阿柴遣使降秦,秦王熾磐以阿柴為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安州牧、白蘭王。 六月,乙酉,魏主北巡至蟠羊山。秋,七月,西巡至河。 河西王䝉遜遣右衛將軍沮渠鄯善、建節將軍沮渠茍生帥衆七千伐秦。秦王熾磐遣征北將軍木弈干等帥步騎五千拒之,敗鄯善等于五澗,虜茍生,斬首二千而還。 初,帝以毒酒一甖授前琅邪郎中令張偉,使酖零陵王。偉歎曰:酖君以求生,不如死。乃於道自飲而卒。偉,邵之兄也。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皆王之妃兄也。王每生男,帝輒令秀之兄弟方便殺之。王自遜位,深慮禍及,與禇妃共處一室,自煑食於牀前,飲食所資,皆出禇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九月,帝令淡之與兄右衛將軍叔度往視妃,妃出,就别室相見,兵人踰垣而入,進藥於王,王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殺之。帝帥百官臨于朝堂三日。 庚戌,魏主還宫。 冬,十月,己亥,詔以河西王䝉遜為鎮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 己亥,魏主如代。 十一月,辛亥,葬晉恭帝于沖平陵,帝帥百官瞻送。 十二月,丙申,魏主西巡,至雲中。秦王熾磐遣征西將軍孔子等帥騎二萬擊契汗秃眞於羅川。 河西王蒙遜所署晉昌太守唐契據郡叛,䝉遜遣世子政徳討之。契,瑶之子也。 上之為宋公也,謝瞻為宋臺中書侍郎,其弟晦為右衛將軍。時晦權遇已重,自彭城還都,迎家賓客輻湊,門巷填咽。瞻在家驚駭,謂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歸趣乃爾。吾家素以恬退為業,不願干豫時事,交遊不過親朋,而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戶之福邪?乃以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及還彭城,言於宋公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過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榮冠臺府,位任顯密,福過災生,其應無逺。特乞降黜,以保衰門。前後屢陳之。晦或以朝廷密事語瞻,瞻故向親舊陳説,用為戲笑,以絶其言。及上即位,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憂懼。是歲,瞻為豫章太守,遇病不療,臨終遺晦書曰:吾得啓體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勵,為國為家。
三年春,正月,甲辰朔,魏主自雲中西巡,至屋竇城。 癸丑,以徐羨之為司空、録尚書事,刺史如故;江州刺史王?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中領軍謝晦為領軍將軍,兼散騎常侍,入直殿省,揔統宿衛。徐羨之起自布衣,又無術學,直以志力局度,一旦居廊廟,朝野推服,咸謂有宰臣之望。沈密寡言,不以憂喜見色。頗工弈,棊觀戲常若未解,當世倍以此推之。傅亮、蔡廓常言:徐公曉萬事,安異同。嘗與傅亮、謝晦宴聚。亮、晦才學辯博,羨之風度詳整,時然後言。鄭鮮之歎曰:觀徐、傅言論,不復以學問為長。 秦征西將軍孔子等大破契汗秃眞,獲男女二萬口,牛羊五十餘萬頭。禿真帥騎數千西走,其别部樹奚帥户五千降秦。 二月丁丑,詔分豫州淮以東為南豫州,治歴陽,以彭城王義康為刺史。又分荆州十郡置湘州,治臨湘,以左衛將軍張邵為刺史。 丙戌,魏主還宫。 三月,上不豫,太尉長沙王道憐、司空徐羨之、尚書僕射傅亮、領軍將軍謝晦、䕶軍將軍檀道濟並入侍醫藥。羣臣請祈禱神祇,上不許,唯使侍中謝方明以疾告宗廟而已。上性不信竒,怪微時多符瑞。及貴,史官審以所聞,上拒而不答。檀道濟出為鎮北將軍、南兖州刺史,鎮廣陵,悉監淮南諸軍。皇太子多狎羣小,謝晦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既高,宐思存萬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負荷非才。上曰:廬陵何如?晦曰:臣請觀焉。出造廬陵王義真,義真盛欲與談,晦不甚答,還曰:徳輕於才,非人主也。丁未,出義真為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諸軍事、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豫州刺史。是後大州率加都督,多者或至五十州,不可復詳載矣。 帝疾瘳,己未,大赦秦、雍流民南入梁州。庚申,遣使送絹萬匹,且漕荆、雍之穀以賑之。 刁逵之誅也,其子彌亡命。辛酉,彌帥數十人入京口城,太尉留府司馬陸仲元撃斬之。 乙丑,魏河南王曜卒。 夏,四月,甲戌,魏立皇子燾為
太平王,拜相國,加大將軍。丕為樂平王,彌為安定王,範為樂安王,健為永昌王,崇為建寧王,俊為新興王。 乙亥,詔封仇池公楊盛為武都王。 秦王熾磐以折衝將軍乞伏是辰為西胡校尉,築列渾城於汁羅以鎮之。 五月,帝疾甚,召太子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略,而無逺志,非如兄韶有難御之氣也。徐羨之、傅亮當無異圖。謝晦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又為手詔曰:後世若有㓜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煩臨朝。司空徐羨之、中書令傅亮、領軍將軍謝晦、鎮北將軍檀道濟同被顧命。癸亥,帝殂于西殿。帝清簡寡欲,嚴整有灋度,被服居處,儉於布素,遊宴甚稀,嬪御至少。嘗得後秦髙祖從女,有盛寵,頗以廢事謝晦㣲諌,即時遣出。財帛皆在外府,内無私藏。嶺南嘗獻入筒細布,一端八丈,帝惡其精麗勞人,即付有司彈太守,以布還之,并制嶺南禁作此布。公主出適,遣送不過二十萬,無錦繡之物。内外奉禁,莫敢為侈靡。太子即皇帝位,年十七,大赦。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立妃司馬氏為皇后。后,晉恭帝女海鹽公主也。魏主服寒食散,頻年藥發,災異屢見,頗以自憂。遣中使宻問白馬公崔浩曰:屬者日食,趙代之分。朕疾彌年不愈,恐一旦不諱,諸子並少,將若之何?其為我思身後之計。浩曰:陛下春秋富盛,行就平愈,必不得已,請陳瞽言。自聖代龍興,不崇儲貳,是以永興之始,社稷幾危。今宐早建東宫,選賢公卿以為師傅,左右信臣以為賓友。入揔萬機,出撫戎政。如此,則陛下可以優遊無為,頥神養夀,萬歳之後,國有成主,民有所歸,姦宄息望,禍無自生矣。皇子燾,年將周星,明叡温和,立子以長,禮之大經。若必待成人然後擇之,倒錯天倫,則召亂之道也。魏主復以問南平公長孫嵩,對曰:立長則順,置賢則人服。燾長且賢,天所命也。帝従之,立太平王燾為皇太子,使之居正殿臨朝,為國副主。以長孫嵩及山陽公奚斤、北新公安同為左輔,坐東廂西面;崔浩與太尉穆觀、散騎常侍代人丘堆為右弼,坐西廂東面;百官揔已以聽焉。帝避居西宫,時隠而窺之,聽其決。㫁大悦,謂侍臣曰:嵩宿徳舊臣,歴事四世,功存社稷。斤辯捷智謀,名聞遐邇。同曉解俗情,明練於事。觀達於政要,識吾㫖趣。浩博聞彊識,精察天人。堆雖無大用,然在公専謹。以此六人輔相太子,吾與汝曹巡行四境,伐叛柔服,足以得志於天下矣。嵩實姓拔拔,斤姓逹奚,觀姓丘穆陵,堆姓丘敦。是時魏之羣臣岀於代北者,姓多重複,及髙祖遷洛,始皆改之。舊史患其煩雜難知,故皆從後姓以就簡易,今從之。魏主又以典東西部劉絜、門下奏事代人古弼、直郎徒河盧魯元忠謹㳟勤,使之給侍東宫,分典機要,宣納辭令。太子聰明有大度,羣臣時奏所疑,帝曰:此非我所知,當決之汝曹國主也。 六月,壬申,以尚書僕射傅亮為中書監、尚書令,以領軍將軍謝晦領中書令,侍中謝方明為丹楊尹。方明善治郡,所至有能名,承代前人,不易其政,必宐改者,則以漸移變,使無迹可尋。 戊子,長沙景王道憐卒。 魏建義將軍刁雍冦青州,州兵擊破之。雍收散卒,走保大鄉山。 秋,七月,己酉,葬武皇帝于初寧陵,廟號髙祖。 河西王䝉遜遣前將軍沮渠成都帥衆一萬耀兵嶺南,遂屯五潤。九月,秦王熾磐遣征北將軍出連䖍等帥騎六千擊之。 初,魏主聞髙祖克長安,大懼,遣使請和,自是每嵗交聘不絶。及髙祖殂,殿中將軍沈範等奉使在魏,還及河,魏主遣人追執之,議發兵取洛陽、虎牢、滑臺。崔浩諫曰:陛下不以劉裕欻起,納其使貢,裕亦敬事陛下。不幸今死,遽乗喪伐之,雖得之,不足為美。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取江南也,而徒有伐喪之名,竊為陛下不取。臣謂宐遣人弔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災,使義聲布於天下,則江南不攻自服矣。况裕新死,黨與未離,兵臨其境,必相帥拒戰,功不可必,不如緩之,待其彊臣爭權,變難必起,然後命將出師,可以兵不疲勞,坐收淮北也。魏主曰:劉裕乗姚興之死而滅之,今我乗裕喪而伐之,何為不可?浩曰:不然。姚興死,諸子交爭,故裕乗舋伐之。今江南無舋,不可比也。魏主不從。假司空奚斤節,加晉兵大將軍,行揚州刺史,使督宋兵將軍交州刺史周幾、吳兵將軍廣州刺史公孫表同入冦。乙巳,魏主如灅南宫,遂如廣寗。 辛亥,魏人築平城外郭,周圍三十二里。 魏主如喬山,遂東如幽州。冬,十月,甲戌,還宫。 魏軍將發,公卿集議於監國之前,以先攻城與先略地。奚斤欲先攻城,崔浩曰:南人長於守城,若苻氏攻襄陽,經年不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不時克,挫傷軍勢,敵得徐嚴而來,我怠彼鋭,此危道也。不如分軍略地,至淮為限,列置守宰,收斂租穀,則洛陽、滑臺、虎牢更在軍北,絶望南救,必㳂河東走。不則為囿中之物,何憂其不獲也!公孫表固請攻城,魏主従之。於是奚斤等帥步騎二萬濟河,營於滑臺之東。時司州剌史毛徳祖戍虎牢,東郡太守王景度告急於德祖,德祖遣司馬翟廣等將步騎三千救之。先是司馬楚之聚衆在陳留之境,聞魏兵濟河,遣使迎降。魏以楚之為征南將軍、荆州刺史,使侵擾北境。徳祖遣長社令王灋政將五百人戍邵陵,將軍劉憐將二百騎戍雍丘以備之。楚之引兵襲憐,不克,㑹臺送軍資,憐出迎之。酸棗民王玉馳以告魏。丁酉,魏尚書滑稽引兵襲倉垣,兵吏悉踰城走,陳留太守馮翊嚴稜詣斥降。魏以王玉為陳留太守,給兵守倉垣。奚斤等攻滑臺,不拔,求益兵,魏主怒,切責之。壬辰,自將諸國兵五萬餘人,南出天關,踰恒嶺,為斤等聲援。 秦出連䖍,與河西沮渠成都戰,禽之。 十一月,魏太子燾將兵出屯塞上,使安定王彌與安同居守。庚戌,奚斤等急攻滑臺,拔之。王景度岀走。景度司馬陽瓚為魏所執,不降而死。魏主以成皋矦茍兒為兖州刺史,鎮滑臺。斤等進擊翟廣等於土樓,破之,乗勝進逼虎牢,毛徳祖與戰,屢破之。魏主别遣黑矟將軍于栗磾將三千人屯河陽,謀取金墉,徳祖遣振威將軍竇晃等縁河拒之。十二月,丙戌,魏主至冀州,遣楚兵將軍、徐州刺史叔孫建將兵自平原濟河,徇青、兖。豫州刺史劉粹遣治中髙道瑾將步騎五百據項城,徐州刺史王仲徳將兵屯湖陸,于栗磾濟河,與奚斤并力攻竇晃等,破之。魏主遣中領軍代人娥清、期思矦柔然閭大肥將兵七千人㑹周幾。叔孫建南渡河,軍於碻磝。癸未,兖州刺史徐琰弃尹卯南走,於是泰山、髙平、金郷等郡皆没於魏。叔孫建等東入青州。司馬愛之、季之先聚衆於濟東,皆降於魏。戊子,魏兵逼虎牢,青州刺史東莞笁䕫鎮東陽城,遣使告急。己丑,詔南兖州刺史檀道濟監征討諸軍事,與王仲徳共救之。廬陵王義眞遣龍驤將軍沈叔狸將三千人就劉粹,量宐赴援。 秦王熾磐徴秦州牧曇達為左丞相、征東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