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鑒

王鑒

字茂高，堂邑人也。父濬，御史中丞。鍳少以文筆著稱，初爲元帝琅邪國侍郎。時杜弢作逆，江湘流?，王敦不能制，朝廷深以爲憂。鍳上䟽勸帝征之，曰：天禍晉室，四海顛覆，喪亂之極，開闢未有。明公遭歷運之厄，當陽九之會，聖躬負伊周之重，朝廷延匡合之望，方將振長轡而御八荒，掃河漢而淸天塗。所藉之資，江南之地，蓋九州之隅角，垂盡之餘人耳。而百越鴟視於五嶺，蠻蜀狼顧於湘漢，江州蕭條，白骨塗地，豫章一郡，十殘其八。繼以荒年，公私虛匱，倉庫無旬月之儲，三軍有絶乏之色。賦歛搜奪，周而復始，卒散人流，相望於道。殘弱之源日深，全勝之勢未舉。鑒懼雲旗反斾，元戎凱入，未在旦夕也。昔齊旅未朞而申侯懼其老，况暴甲三年，介胄生蟣蝨，而可不深慮者哉！江楊夲六郡之地，一州封域耳。若兵不時戢，人不堪命，三江受敵，彭蠡振摇，是賊踰我垣牆之内，闚我室家之好。黷武之衆易動，驚弓之鳥難安，鑒之所甚懼也。去年已來，累喪偏將，軍師屢失，送死之寇，兵猒奔命，賊量我力矣。雖繼遣偏裨，懼未足成功也。愚謂尊駕冝親幸江州，然後方召之臣，其力可得而宣；熊羆之士，其鋭可得而奮。進左軍於武昌，爲陶侃之重；建名將於安成，連甘卓之壘。南望交廣，西撫蠻夷。要害之地，勒勁卒以保之；深溝堅壁，桉精甲而守之。六軍旣贍，戰士思奮。爾乃乘?騁奇，擾其窟穴，顯示大信，開以生塗，杜弢之頸固已鎻於麾下矣。議者將以大舉役重，人不可擾。鑒謂暫擾以制敵，愈於放敵而常擾也。夫四體者，人之所甚愛，苟冝伐病，則削肌刮骨矣。然守不可虚。鑒謂王導可委以蕭何之任。或以小賊方斃，不足動千乘之重。鑒見王弥之初，亦小宼也，官軍不重其威，狡逆得肆其變，卒令温懷不守，三河傾覆，致有今日之?，此已然之明驗也。蔓草猶不可長，况狼兕之宼乎？當五霸之世，將非不良，士非不勇，征伐之役，君必親之。故齊桓免胄於邵陵，晉文擐甲於城濮。昔漢高、光武二帝，征無逺近，敵無大小，必手振金鼓，身當矢石，櫛風沐雨，壷漿不贍，馳騖四方，匪遑寧處，然後皇基克構，元勳以融。今大?之極，劇於曩代，崇替之命，繫我而已。欲使鑾旂無野次之役，聖躬逺風塵之勞，而大功坐就，鑒未見其易也。魏武旣定中國，親征柳城，揚旍盧龍之嶺，頓轡重塞之表，非有當時烽燧之虞，蓋一日縱敵，終己之患，雖戎輅蒙險，不以爲勞，况急於此者乎？劉玄德躬登漢山，而夏侯之鋒摧，吳僞祖親泝長江，而關羽之首懸。袁紹猶豫後機，挫衂三分之勢；劉表卧守其衆，卒亡全楚之地。歷觀古今撥亂之主，雖聖賢未有高拱閑居不勞而濟者也。前鑒不逺，可謂蓍龜。議者或以當今暑夏，非出軍之時。鑒謂今冝嚴戒，嚴須秋而動。高風啓塗，龍舟電舉，曾不十日，可到豫章。豫章去賊尚有千里之限，但臨之以威靈，則百勝之理濟矣。旣掃淸湘野，滌蕩楚郢，然後班爵序功，酬將士之勞，卷甲韜旗，廣農桑之務，播愷悌之惠，除煩苛之賦。比及數年，國富兵彊，龍驤虎步，以威天下，何思而不服，何往而不濟？桓文之功不難懋也。今惜一舉之勞，而緩垂死之宼，誠國家之大恥，臣子之深憂也。鑒以凡?，謬蒙奬育，思竭愚忠以補萬一。芻蕘之言，聖王不棄，戍卒之謀，先后採之。乞留神鑒，思其所陳。䟽奏，帝深納之，即命中外戒嚴，將自征弢。會弢已平，故止。中興建，拜駙馬都尉、奉朝請，出補永興令。大將軍王敦請爲記室叅軍，未就而卒，時年四十一。集傳於世。鑒弟濤及弟子戭，並有才筆。濤字茂略，歷著作郎、無錫令。戭字庭堅，亦爲著作，並早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