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那古德遺書序

支那古德遺書序

觀實相者愾然曰：學術有升降，人心有誠僞，水有淄澠，樂有雅鄭，豈獨九流之通蔽，儒門之口實而巳乎？原夫禪者，佛說六波羅密門之一門，古所謂禪，盡事禪也。千佛所胎息，三乘所劬勞，八敎所筦鑰，盡事禪也。八之也有門，踐之也有塗。譬彼登山，足無藉則何以爲之階？手無捫則何以爲之援？而且導之也有師，扶持之也有相尙，猶慮夫涉之也有淺深，閱之也有久暫，則有諸境以爲之策，有化城以爲之止息，乃有大事因緣以爲之歸墟。其言明且淸也，故被乎三根。其術至樸實平正也，故其書三根學焉而各無弊。莊論法語，尙懼不聰，烏有所謂機鋒者乎？名身句身，尙懼不明，烏有所謂參悟者乎？是非有檢束，烏有所謂一千七百則公案乎？通塞視前塗，烏有所謂看話頭者乎？慈和煖愛，烏有所謂棒喝者乎？有聞、有思、有修，以言說說其無言說，以思議思議其不思議，必有悉檀焉，烏有一切鑱者乎？傾肝吐鬲而予之，烏有設伏以侯敵者乎？蓋惟恐人之不好問也，烏有來卽攔到卽䂨者乎？無量人問，當用無量法門悉檀答之。譬如醫門四百四病，四百四藥，胗脈處方，臨時區配，烏有以現成語句，囫圇籠罩人者乎？或宗華嚴經，或宗法華經，或宗湼槃經，荊谿讚天台云：依經帖釋，理富義順，烏有所謂敎外別傳者乎？或難之曰：天台所云云，都在法華七卷內邪？應之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作者無之，述者有之，九流之通例如此矣。智者大師卽補結集者之畧，又正翻譯者之拙，又或囊括大意，或融合衆文，或發撝孤文，或不忽旁瀋，或搜剔?罅，或舉一例諸，微獨禪人而巳。支那賢者，讀周公、孔父之書，眥如此矣，烏有所謂敎外之別傳者乎？如靑天白日，欲人之無不見也，烏有所謂祖師向上事，密密不通風者乎？幽探冥討，旁引殽證，尙懼靈文之不富也。烏有撥去語言文字者乎。其書不幸而霾藏。千載無詗者宜也。其書幸而流布。得道者如麻如菽如竹葦又宜也。烏有所謂孤提祖印。密付衣盋者乎。以佛爲師。以佛知見爲歸。以經綸爲導。以禪爲行。舄有所謂不向如來行處行者乎？悲夫！晚唐以還，像法漸謝，則有斥經論用曹溪者，則有祖曹溪，并失夫曹溪之解。行者，瘉降瘉濫，瘉誕瘉易，昧禪之行，冒禪之名。儒流文士，樂其簡便；不識字髠徒，習其狂猾。語錄繁興，夥於小說，工者用庾，拙者用謠，下者雜俳優成之，異乎聞於文佛之所聞。狂師召伶俐市兒，用現成言句授之，勿失腔節，三日，禪師其徧市矣。佛言：吾如師子王，不畏百獸，畏師子身，自生蛆蟲，噉師子肉。佛法之衰，爲支那所詆，不絕如綫，則豈非蛆蟲僧之召之也哉？予疚焉，又衋焉，亟思所以報佛恩者，乃寫法華宗魏南岳思大師書一種四卷。隋天台智者大師書若干種若干卷。唐荆溪湛然大師書若干種若干卷。湼盤宗唐永嘉無相大師書一種一卷。華嚴宗唐帝心大師書一種一卷。圭峯密大師書一種二卷。書其地曰支那。尊其人曰古德。目其敎，信其必不離語言文字也，故謂之遺書。旣寫定藏之乎羽琌之山，支那緇白容有續九流，諟古今、審正變者焉。以二百本施諸寺。

重輯六妙門序

昔者大師判八敎曰：藏、通、別、圓、頓、漸、秘密、不定。前四敎之儀，後四敎之相。自初禪、四禪、四無量心，展轉至於師子奮迅三昧，漸也；摩訶止觀，覺意三昧兩部，頓也。秘密未說六妙門、十六特勝門、通明觀三部，不定也。六妙門何以不定？曰：門門不定，因不定，果不定。一曰數。數者，三藏敎五停心之一。停心，但契經不云乎：阿那波那三世一切佛入道初門。此門徹下徹上，不局藏敎。不定者一也。二曰隨。隨者，十六特勝門中之先鋒。因隨以知息岀入相，冷暖澀滑促長相，除身相恃。隨階神通特勝攝，不專取通妙門攝。隨之本旨異矣。隨以後次第又異不定者二也。問數隨二門，凡觀不淨，大不淨者，必先由之，故合不淨觀，謂之二甘露門，要是凡夫禪，小乘法。若夫圓人四念處總十法界以爲處，觀非淨非不淨，又觀息法，觀無常也。圓人則觀非常非無常，此爲淺狹，彼爲高遠。應之曰：汝論理，非論事，理則誠然。六祖門徒元策游河朔，遇禪人智隍，見其入定：而笑之曰：定有入岀耶？理亦誠然。我以事論，則大不然。不跏趺坐，則四威儀中取何者爲相？不停心，則雖有無上知見，爲煩惱風動搖慧燈，若存若滅。不知風相，那知地水火相？不知內四大相，那獲天眼通，見千世界相？常行常坐，半行半坐，古人尅期爲之，尅期則有岀入明矣。故有慧行，有行行，圓悟者側修，下學者上達。且夫妄心不異於眞心者，豈指下手處言？妄之不揀，難用功故，聞訶栴檀不得反取糞故。十五門禪，古德目初禪爲根本禪，以用阿那波那故。摩訶止觀有二十五科，爲前方便。方便中亦有調息一門，息如不調，心如猿猴，難可制故。三曰止，用制心止也。雖云用制心止，不及三大止，但視乎其人爾。未開圓解，且用制心止，制心一處，何事不辦？如開佛知見矣。於跏趺時，用三種大止，用體眞止，卽空而假而中焉可矣。用隨緣方便止，卽假而空而中焉可矣。用息二邊分別止，卽中而空而假焉。無不可矣。神明規矩，弘道者人，不定者三也。四曰觀。此部之觀，先觀息，乃觀身受心法四倒，成四念處。其觀息也畧但四念處之喤引而巳。特勝通明。由觀息尅取神通。故詳此門。或取通。或不取通故畧。及其成四念處也。是四枯四念處。非四榮四念處。爲未圓人聊說如此。圓人三種大觀。不縱不横。全體大用。正在此時。借在此時。無不可矣。不定者四也。五曰還此門。還是裂小䋞。開佛知見。曰裂大䋞。還者，非他覺意，三味之觀，觀心是也。夫亦各還其所還而巳矣。不定者五也。六曰淨。準上此淨但是聲聞淨。聲聞析假入空得稱淨。緣覺體假入空亦偁淨。乃知如來四德亦受淨名。不定者六也。有至定者存乎。曰：名目定，䋞格定，次第不可紊則定，首尾相注則定。元藏目錄六妙門三卷，在謹字函，爲大師全書二十七種之一，明藏南北皆闕，惜哉！痛哉！讀釋禪波羅密次第門十卷，其第七卷曰六妙門，?二千言，非元藏單行本，元藏旣不可見，此亦足以窺全指於什四乎？未可知也。刻木行，以少慰天台裔人求古笈之志。微此不定一門熄矣。大淸道光十八年仲冬朔日，觀實相之者滌筆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