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第一百十六 宋史三百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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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16:59

列傳卷第一百十六 宋史三百五十七

開府儀同二司上柱國錄軍國重事前中書右丞相監修國史領經筵事都總裁臣勑修

何灌 李熙靖 王雲 譚世勣 梅執禮 程振 劉延慶

何灌,字仲源,開封祥符人。武選登第,爲河東從事。經略使韓縝雖數試其材,而常沮栁之不假借,乆乃語之曰:君竒士也,他日當據吾坐。爲府州大山軍巡檢,盜蘇延福狡悍,爲二邊患,灌親梟其首。賈胡疃有泉,遼人常越境而汲,灌親申畫界堠,遏其來。忿而舉兵。犯我,灌迎髙射之,發輙中,或著崖石皆没鏃,敵驚以爲神,逡巡歛去。後三十年,契丹蕭太師與灌會,道曩事,數何巡檢神射,灌曰:“即灌是也。”蕭矍然起拜。爲河東將,與夏人遇,鐵騎来追,灌射皆徹甲,至洞胷出背,疊貫後騎,羌懼而引卻。知寜化軍、豐州,徙熈河都監。見童貫不拜,貫憾焉。張康國薦於徽宗,召對,問西北邊事,以笏畫御榻,指坐衣花紋爲形勢。帝曰:“敵在吾目中矣。”提點河東刑獄,遷西上閤門使,領威州刺史,知滄州,以治城鄣功,轉引進使。詔運粟三十萬石於並塞三州,灌言:“水淺不勝舟陸當用車八千乗,沿邊方登麥,願以運費增價就糴之。”奏上,報可。安撫使忌之,劾云板築未畢而冐賞。奪所遷官,仍再貶秩罷去。未幾,知岷州,引邈川水漑閒田千頃,湟人號廣利渠。徙河州,復守岷。提舉熈河蘭湟弓箭手。入言:“漢金城湟中糓斛八錢,今西寜湟廓即其地也。漢、唐故渠尚可考,若先葺渠引水,使田不病旱,則人樂應募,而射士之額足矣。”從之。甫半歲,得善田二萬六千頃,募士七千四百人,爲他路最。童貫用兵西邊,灌取古骨龍馬進武軍,加吉州防禦使,改知蘭州。又攻仁多泉城,砲傷足不顧,卒㧞城,斬首五千級,正拜廓州防禦使。宣和初,劉法䧟於敵,震武危甚,熙帥劉仲武使灌往救。灌以衆寡不敵,但張虚聲駭之,夏人宵遁。灌恐覘其實,遽反兵,仲武猶奏其逗遛,罷爲淮西鈐轄。從平方臘,獲賊帥吕師囊,遷同州觀察使、浙東都鈐轄,改浙西。童貫北征,檄統制兵馬。涿、易平,以知易州,遷寜武軍承宣使、燕山路副都總管,又加龍、神衛都指揮使。䕫禼不取景州,圍薊州,貫諉以兵事,即復景城,釋薊圍。郭藥師統蕃漢兵,灌曰:“頃年折氏歸朝,朝廷别置一司,専部漢兵,至于克行,乃許同營。今但宜令藥師主常勝軍,而以漢兵委灌軰。”貫不聴。召還,管幹歩軍司。陪遼使射玉津園,一發破的,再發則否。客曰:“太尉不能耶?”曰:“非也,以禮讓客耳。”整弓復中之,觀者誦歎。帝親賜酒勞之。遷歩軍都虞候。金師南下,悉出禁旅付梁方平守黎陽。灌謂宰相白時中曰:“金人傾國遠至,其鋒不可當。今方平掃精銳以北,萬有一不枝梧,何以善吾後?盍留以衛根本。”不從。明日,又命灌行,辭以軍不堪戰,彊之,拜武泰軍節度使、河東河北制置副使。未及行而帝内禪,灌領兵入衛,鄆王楷至門欲入,灌曰:“大事已定,王何所受命而来?”導者懼而退。灌竟行,援兵二萬不能足,聴募民充數。靖康元年正月二日,次滑州,方平南奔,灌亦望風迎潰,黃河南岸無一人禦敵,金師遂直叩京城。灌至,乞入見,不許,而令控守西隅,背城拒戰凡三日,被創没于陣,年六十二。帳下韓綜、雷彦興,竒士也,各手殺數人,從以死。欽宗哀悼,賜金帛,命官護葬。已而言者論其不守河津,追削官秩。長子薊,至閤門宣賛舎人,從父戰,箭貫左臂,㧞出之,病創死。紹興四年,中子蘚以灌事泣訴于朝,詔復履正大夫、忠正軍承宣使。

李熈靖字子安,常州晉陵人,唐衛公德裕九世孫也。祖均,父公弼皆進士第。公弼崇寜初通判潞州,以議三舎法不便,使者劾其沮格詔令,坐削黜以死。熈靖擢第,又中詞學兼茂選爲辟雍録、太學正,升博士。以父老丐外,除提舉淮東學事便養。命下,乃得河東。而爲淮東者,臧祐之也。盖省吏取祐之賂,輙易之,或教使自言。熈靖曰:“事君不擇地,吾其可發人之?求自便也?”宰相聞而賢之,留爲兵部員外郎。遭父憂去,還爲右司員外郎。王黼以太宰領應奉司,又方事燕雲,立經撫房於中書獨專之,他執政皆不得預。熈靖與言曰:“應奉之職,非宰相所當預。尚書、樞密皆有兵房,足以治疆事,經撫何爲者哉?”黼積不樂,同列五人皆躐躋禁從,獨滯留四年。都水丞失職,移過於熙靖,貶其兩秩,又將左轉爲國子司業。執政交言不可,僅遷太常少卿。黼罷,乃拜中書舍人。蔡攸又惡之,出知拱州。越兩月,復以故官召,入對言:“燕山雖定,宜益謹思患豫防之戒。”徽宗曰:“詩所謂‘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者是也。”熙靖進曰:“孔子云:‘爲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願陛下爲無疆之計。”帝嘉之。靖康初,同譚世勣事龍德宫,改顯謨閣待制,提舉醴泉觀。道君待之甚厚,常從容及内禪事,曰:“外人以爲吳敏功,殊不知此自出吾意耳。吾苟不欲,人言且滅族,誰敢哉?或謂吾似唐睿宗上畏天戒,故爲之。吾有此心乆矣。”熈靖再拜賀。敏聞而忌之,以進對不時受罰。旣拒張邦昌之命,憂憤廢食,家人進粥藥寛譬之,終無生意。故人視其病,相持啜泣,索筆書唐王維所賦“百官何日再朝天”之句,明日遂卒,年五十三。與世勣同贈端明殿學士。

王雲字子飛,澤州人。父獻可,仕至英州刺史,知瀘州。黃庭堅謫於涪,獻可遇之甚厚,時人稱之。雲舉進士,從使髙麗,撰鷄林志以進,擢秘書省校書郎,出知簡州,遷陜西轉運副使。宣和中,從童貫宣撫幕,入爲兵部員外郎、起居中書舍人。

靖康元年,以給事中使斡禼不軍,議割三鎮以和。使還,傳道斡禼不之意,以爲黏罕得朝廷所與余覩蠟書,堅云中國不可信,欲敗和約。執政以爲不然,罷爲徽猷閣待制、知唐州。金人䧟太原,召拜刑部尚書,再出使,許以三鎮賦入之數。雲至真定,遣從吏李裕還言:“金人不復求地,但索五輅及上尊號,且湏康王來,和好乃成。”欽宗悉從之,且命王及馮澥徃。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爲所卻,雲亦還。澥奏言雲誕妄誤國,雲言:“事勢中變,金人必欲得三鎮,不然,則進兵取汴都。”中外震駭。詔集百官議,雲固言:“康王舊與斡禼不結歡,宜將命。”帝慮爲所留,雲曰:“和議旣成,必無留王之理,臣敢以百口保之。”王遂受命,而雲以資政殿學士爲之副。頃雲奉使過磁、相,勸兩郡徹近城民舍,運粟入保,爲清野之計,民怨之。及是,次磁州,又與守臣宗澤有憾。於是王出謁嘉應神祠,雲在後,民遮道諫曰:“肅王已爲金人所留,王不宜北去。”厲聲指雲曰:“清野之人,真姦賊也。”王出廟行,或發雲笥,得烏絁短巾,盖雲夙有風眩疾,寢則以護首者。民益信其爲姦,譟而殺之。王見事勢洶洶,乃南還相州。是役也,雲不死,王必北行,議者以是驗天命云。建炎初,贈觀文殿學士。

雲兄霽,崇寧時爲謀議司詳議官,上書告蔡京罪,黥隷海島。欽宗復其官。從种師中戰死。

譚世勣字彦成,潭州長沙人。第進士,教授郴州。時王氏學盛行,世勣雅不喜。或問之,曰:“說多而屢變,無不易之論也。”置其書不觀。又中詞學兼茂科,除秘書省正字。時相蔡京子攸領書局,同舎郎多翕附以取貴仕,世勣獨坐直廬,繙書竟日。梁師成之客與爲隣居,數致師成願交意,謝不答。在舘六年不遷。京罷,用乆次爲司門員外郎。又三年,遷吏部。京復相,嫌不附己,罷提點太平宫。乆之,復還吏部。倖臣妄引恩澤任子,持不與,吏白有某例,世勣曰:“豈當以暫例破成法。”已而取中旨行之。進少府監,擢中書舍人。以謹命令、惜名器、廣言路、吝賜予、正上供、省浮費六事言于上,又爲當路所嫉,以徽猷閣待制知婺州,未行,復留之。徽宗禪位東幸且還,使與李熈靖副執政奉迎,遂同主管龍徳宫。請辨正宣仁國史之謗,述欽聖遺旨以復瑶華,大享神祖仍用富弼侑食,釋奠先聖不當以王安石配,後皆施行。秋七月,彗出東方,大臣或謂此四夷將衰之兆,世勣面奏:“垂象可畏,當修徳以應天,不宜惑諛說。”進給事中兼侍讀。内侍喧爭殿門,詔以贖論。世勣駮其不恭,因言:“童貫軰初亦甚㣲,小惡不懲,將馴至大患。”䟽入,同類側目。何〈鹵木〉建議分外郡爲四道,置都總管,事得顓決。世勣言:“裂天下以付四人,而王畿所治者纔十六縣,獨無尾大不掉之慮乎?”〈鹵木〉不樂。改禮部侍郎。金騎駸駸南下,世勣言:“守邊爲上策。今邊不得守,守河則京畿自固,中策也。巡幸江、淮,會東南兵以捍敵,下策也。”金人旣渡河,又請遣大將秦元以所部京畿保甲分護國門,使兵勢連屬,首尾相援,即金人不敢逼。孫傅深然之。又格於〈鹵木〉議。再扈車駕至金帥帳,以十害說其用事者,言講解之利,詞意忠激,金人聳聴。張邦昌僣國,令與李熈靖同直學士院,皆稱疾卧不起。以憂卒,年五十四。建炎初,褒其守節,贈端明殿學士。

梅執禮字和勝,婺州浦江人。第進士,調常山尉未赴,以薦爲敕令刪定官、武學博士。大司成彊淵明賢其人,爲宰相言,相以未嘗識面爲慊。執禮聞之曰:“以人言而得,必以人言而失,吾求在我者而已。”卒不徃謁。歷軍器、鴻臚丞、比部員外郎。比部職勾稽財貨,文牘山委,率不暇經目。苑吏有持茶券至爲錢三百萬者,以楊戩旨意迫取甚急。執禮一閱,知其妄,欲白之,長貳疑不敢,乃獨列上,果詐也。改度支、吏部,進國子司業兼資善堂翊善,遷左司員外郎,擢中書舎人。給事中。林攄以前執政赴闕宿留,冀復故職,執禮論去之。孟昌齡居鄆質人屋,當贖不肯與,而請中旨奪之。外郡卒留役中都者萬數,肆不逞爲姦,詔悉令還楊戩占不遣。内侍張佑董葺太廟,僣求賞,皆駮奏弗行。遷禮部侍郎。素與王黼善,黼嘗置酒其第,夸示園池妓妾之盛,有驕色。執禮曰:“公爲宰相,當與天下同憂樂。今方臘流毒吳地,瘡痍未息,是豈歌舞宴樂時乎?”退又戒之以詩,黼愧怒。會孟饗原廟後至,以顯謨閣待制知蘄州,又奪職。明年,徙滁州,復集英殿脩撰。時賦鹽虧額,滁亦苦抑配。執禮曰:“郡不能當蘇、杭一邑,而食鹽乃倍粟數,民何以堪?”請於朝,詔損二十萬,滁人徳之。欽宗立,徙知鎮江府,召爲翰林學士,道除吏部尚書,旋攺户部。方軍興,調度不足,執禮請以禁内錢隸有司,凡六宫廪給,皆由度支乃得下。嘗有小黃門持中批詣部取錢,而封識不用璽,既悟其失,復取之。執禮奏審,詔責典寳夫人而杖黃門。金人圍京都,執禮勸帝親征,而請太上帝后、皇后、太子皆出避,用事者沮之。洎失守,金人質天子,邀金帛以數百千萬計,曰:“和議已定,但所需滿數,則奉天子還闕。”執禮與同列陳知質、程振、安扶皆主根索。四人哀民力已困,相與謀曰:“金人所欲無藝極,雖銅鐵亦不能給,盍以軍法結罪,儻窒其求。”而宦者挾宿怨語金帥曰:“城中七百萬户,所取未百一,但許民持金銀換粟麥,當有出者。”已而果然。酋怒,呼四人責之,對曰:“天子蒙塵,臣民皆願致死,雖肝腦不計,於金繒何有哉?顧比屋枵空,亡以塞命耳。”酋問官長何在?振恐執禮獲罪,遂前曰:“皆官長也。”酋益怒,先取其副胡舜陟、胡唐老、姚舜明、王俁各杖之百。執禮等猶爲之請,俄遣還。將及門,呼下馬撾殺之而梟其首。時靖康二年二月也。是日,天宇晝冥,士庶皆隕涕憤歎。初,車駕再出,執禮與宗室子昉、諸將吳革等謀集兵奪萬勝門,夜擣金帥帳,迎二帝以歸。而王時雍、徐秉哲使范瓊泄其謀,故不克。死時年四十九。髙宗即位,詔贈通奉大夫、端明殿學士。議者以爲薄,復加資政殿學士。

程振字伯起,饒州樂平人。少有軼材,入太學,一時名輩多從之游。徽宗幸學,以諸生右職除官爲辟雍錄,升愽士,遷太常愽士,提舉京東西路學事。請立廟于鄒祀孟軻,以公孫丑、萬章、樂正克等配食。從之。提舉京西常平,入爲膳部員外郎、監察御史、辟雍國子司業、左司員外郎兼太子舎人。始至,即言:“古者大祭祀登餕受爵,必以上嗣,既禮經所載,且元豐彛典具存。昨天子展事明堂,而殿下不預,非所以尊宗廟、重社稷也。”太子矍然曰:“宫僚初無及此者。”由是特加奬異。方臘起,振謂王黼宜乗此時建革天下弊事,以上當天意,下順人心。黼不懌,曰:“上且疑黼挾㓂,柰何?”振知黼忌其言,趨而出。然太子薦之甚力,遂擢給事中。黼白振資淺,且雅長書命,請以爲中書舎人。侍郎馮熈載出知亳州,黼怨熈載,欲振詆以醜語,振不肯,黼使言者劾爲黨,罷提舉冲佑觀。居三年,復還故官。靖康元年,進吏部侍郎,爲欽宗言:“柄臣不和,論議多駮,詔令輕改,失於事幾。金人交兵半歲,而至今不解者,以和戰之說未一故也。裁抑濫賞,如白黑易分,而數月之間,三變其議,以?心不除,各蔽其黨故也。今日一人言之以爲是而行,明日一人言之以爲非而止。或聖㫁隃度而不暇疇咨,或大臣偏見而遂形播告,所以動未必善,處未必宜,乃輙爲之反汗,其勢不得不尔也。”時金兵至河北,振請紏諸道兵掎角擊之,曰:“彼猖獗如此,陛下尚欲守和議而不使之少有懲艾乎?”上嗟味其言,而牽於外廷,不能用。拜開封尹。故時大辟有情可矜,多奏取原貸。崇寜以来,議者謂輦轂先彈壓,率便文殺之,振請復舊制。詔捕亡命卒,得數千人,振請以隷歩軍而除其罪。歩軍司欲論如法,振曰:“方多事之際,而一日殺數千人,必大駭觀聴。”乃盡釋之。改刑部侍郎。金騎在郊,邀車駕出城,振爲何〈鹵木〉言,“宜思所以折之之策。”〈鹵木〉不從。未幾,及於難,年五十七。金人去,從子庭訪得其首歸葬之。初,王黼使其客沈積中圖燕,振戒以後禍,積中懼而言不可。旣而振乃用是死,聞者痛之。

初,宣和崇道家之說,振侍坐東宫,從容言:“孔子以鴟鴞之詩爲知道,其詞不過曰‘迨天之未隂雨,綢繆牖户’而已。老子亦云:‘爲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今不固根本於無事之時,而事目前區區,非二聖人意。”他日,太子爲徽宗道之。徽宗寤,頗欲去徤羡,䟽左右近習,而宦寺楊戩軰方大興宫室,懼不得肆,因讒家令楊馮,以爲將輔太子幸非常。徽宗震怒,執馮誅之,而太子之言亦廢。振尹京時,兩宫方困於惎間,振極意彌縫,治龍徳梁忻獄,寛其罪,不使有纎介可指。髙宗即位,進秩七等,仍官其子及親屬三人,又贈端明殿學士。端平初,曾孫東請謚,賜謚剛愍。同時死者禮部侍郎陳知質,失其傳;給事中安扶,附見父安燾傳。

劉延慶,保安軍人,世爲將家,雄豪有勇,數從西伐,立戰功,積官至相州觀察使、龍神衛都指揮使、鄜延路總管,遷泰寧軍節度觀察留後,改承宣使。破夏人成徳軍,擒其酋賞屈,降王子益麻党征。拜保信軍節度使、馬軍副都指揮使。從童貫平方臘,節度河陽三城。又從北伐,以宣撫都統制督兵十萬渡白溝。延慶行軍無紀律,郭藥師扣馬諫曰:“今大軍跋隊行而不設備,若敵人置伏邀擊,首尾不相應,則望塵決潰矣。”不聽。至良郷,遼將蕭幹帥衆來,延慶與戰,敗績,遂閉壘不出。藥師曰:“幹兵不過萬人,今悉力拒我,燕山必虚。願得竒兵五千,倍道襲取,令公之子三將軍簡師爲後繼。”延慶許之,遣大將髙世宣與藥師先行,即入燕城。幹舉精甲三千巷戰。三將軍者,光世也。渝約不至,藥師失援敗走,世宣死之。延慶營于盧溝南,幹分兵斷饟道,擒護糧將王淵,得漢軍二人,蔽其目,留帳中。夜半僞相語曰:“聞漢軍十萬壓吾境,吾師三倍,敵之有餘。當分左右翼,以精兵衝其中,左右翼爲應,殱之無遺。”隂逸其一人歸報。明旦,延慶見火起,以爲敵至,燒營而奔,相蹂踐死者百餘里。自熈豐以來,所儲軍實殆盡,退保雄州,燕人作賦及歌誚之。朝議延慶䘮師,不可不行法。坐貶率府率,安置筠州。契丹知中國不能用兵,由是輕宋。未幾,復爲鎮海軍節度使。靖康之難,延慶分部守京城。城䧟引秦兵萬人奪開遠門以出,至龜兒寺,爲追騎所殺。光世自有傳。

論曰:靖康之變,執禮、振不忍都人塗炭,拒彊敵無厭之欲,親逢其凶。熙靖、世勣不肯以一身事二姓,悲不食以終。灌、延慶戰敗而没。此數人者,其所遭不同,至於死國難則一而已。雲之死,雖其有以取之,殆亦天未欲絶宋祀也。不然,是行也,康王其危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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