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録帝紀卷之五

罪惟録帝紀卷之五

宣宗章皇帝

宣宗憲天崇道英明神聖欽文昭武寛仁純孝章皇帝，名瞻㙋，母孝誠昭皇后。獻廟既崩，宮中祕不發䘮。又以皇太子在南京，命鄭王瞻埈、㐮王瞻墡監國，備他變。六月，皇太子至自南京，始發䘮。十有三日，皇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為宣徳元年。

秋七月，上大行皇帝尊謚，尊母皇后張氏為皇太后，册?胡氏為皇后，張氏為貴妃。罷弘文閣，命直閣楊溥四翰林學士原任，仍命漙與士竒同理内閣事。進東宫?官左庶子陳山為户部左侍郎，洗馬陳瑛為禮部右侍郎，戴綸為兵部右侍郎，中?徐?逹為鴻臚寺卿，賛善簡、從善、王譲為翰林院侍讀，惟中?、林長?出為欝州知州，綸、㝷出鎮交趾。長?與綸常於皇太孫時交口陳無岀獵，帝以是啣之。未㡬，二人皆以怨望㘴逮上親鞫，綸立箠死，長?長繋且十年。八月，勅修太宗、仁宗两朝實録。九月，葬大行皇帝於憲?。

冬十月，命陜西都指揮李英勦捕典先安定等處叛番，擄安定王。仍令英乗勝討平西番郎児加族之亂。加左都督，進㑹昌侯。十二月，瓦剌馬哈木立脱脱不花為可汗。宣徳元年丙午春正月，漢王高?遣人燈以觀朝廷上報謝。二月，禮部進耕籍儀注。上曰：故事人主誠輕徭貴粟。禁止遊食，爱惜蒼生，明徳馨於上帝，則不待親耕，民自勸率。三月，征?将軍陳智䓁敗績茶籠。

夏四月，太子太保禮部尚書吕震䘚以胡濙代之，奪陳智将軍印，給成山侯王通率步騎十萬人縂兵交趾。以尚書陳洽?賛軍務，削智及方政官，立功自贖。上一日罷朝，語群臣：朕且棄交趾，蹇義、夏原吉不可。上顧士竒、荣二卿云何？對曰：陛下此心，固天與祖宗之心也。即漢元帝猶能罷珠崖不問，况朝廷乃無宏度乎？五月，擢陳山户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改禮部右侍郎張瑛為左?華盖殿大學士，並入内閣預機務。禮部奏縂旗衛，整刲腸，愈母病。上曰：為孝有道，此㓕性，高皇帝明禁在，其勿許。

秋八月，漢王高煦反，上親征，討平之。高?起異志，走宻，英國公輔須内應，輔?之。楊荣首請親征，帝有難色，夏原吉為決計。辛未，車駕?京師，次楊村。或曰：高?且将濟南為窟，不則促摇南京。帝曰：濟南未易攻，彼䕶衛顧其家，安得釋？樂安南下？高?外誇詐，内寔怯，臨事狐疑，輕朕新立倖，萬一聞朕親至，膽落矣。高??聞楊武矦、薛禄将兵，攘臂喜曰：此易與耳。及聞親征，果懼。上下書樂安曰：張敖失國，本之貫高，淮南受誅，始扵伍被，王其疾岀，所為倡亂者，朕當與王除過。高?不荅，以兵壁其四門。諸将請疾攻，不許，復騰勅諭之。高?夜焚其兵器及交通諸謀逆書，詭入宫，不令偽都督王斌知，間道走軍，伏地稱萬死，遂收㘴同謀脇從者不問。廢高?為庻人，繋大内逍遥城。一日，上徃觀之，猝伸足仆上，遂覆甕鎔死。上既擒髙，?尚書陳山䓁請移師彰徳問趙罪，荣義、原吉皆是山言，命士竒草詔，士竒持茟不下，力言宜安趙以安皇祖在天之靈。而楊漙亦賛士竒議，上?不懌，卒不舉兵。遣駙馬都尉廣平矦?容、左都御史劉?手勅諭趙，示以諸告宻書。王?獻䕶衛謝罪。上語士竒曰：使朕不失為親親，卿之力也。成山、矦通討?利不利，尚書陳洽、指揮何忠死之。許少保大學

士黄淮?田飬疾，疾愈供職。

冬十月，加檀凱五品俸，仍思州府通判。凱善撫循，九載當陞思人，萬里乞留，許復職。釋翰林侍讀李時勉，復其官。

宣徳二年丁未春二月，賜輔臣蹇義五人䓁圖書。三月，大學士荣以騶虞復見獻頌，復命安逺矦為征鹵副将軍，黔國公沭晟為征南副将軍，率歩騎七萬、兵部尚書李慶賛軍務恊討?。利未至而成山矦通己大破利、斬其偽司空司徒、䓁卒萬人。利退去。復?諒江、中官馮一智、指揮劉順、知府劉子輔死之。利請和。通以聞。而升継至輕敵、破大小関隘数十。遇㐲倒馬坡、?死。都督崔聚、史安、陳鏞、俱被執。?之七萬人無還者。尚書李慶病䘚?陳洽累請後任黄福、以慰交人之思。詔

從之。至是福為交人所徳、羅拜泣曰、公不北?。我曺不至此。争上飲食。及白全肩與送岀境。福諭以順逆之理切。賊終不忍加害。至龍州。福以?餽?之。官郁?僉事山雲佩征?将軍印，鎮廣西。

夏四月，廢晋王濟熺為庶人，安寘鳯陽。六月，迤北和?王阿魯台、瓦剌順?王脱歡亦力把力歪思朝貢。

秋七月，逮鎮逺矦顧興祖下獄。成山矦通懼?利敎利偽稱安南故王孫暠為名，而為之請立暠。上問英國公輔，輔曰：此詐也。臣岀請以一年擒利。而上心厭兵，以士竒荣議，竟與利平。立暠利。還所掠都?䓁一萬三千三百九十人。通引師?，宥死革職。

冬十一月，皇子生母孫貴妃，大赦。十二月，皇后胡氏上表譲位，賜號静慈仙師，退居别宫。遂冊孫貴?為皇后。既而張太后憐故后胡氏，命仍居清?宫，進膳如常儀。每燕㑹必居孫氏之右。以黄福為户部尚書，改南京薛瑄為監察御史。瑄奉程、朱之學，以道自任。内閣士竒等折東邀見，瑄曰：某職紏弹，不敢遽望顔色。朝廷粛然。上聴講文華殿，至孟子辟紂章曰、太公之心在當時。伯夷之心在萬丗。無非為天下生民計。岀與處一也。

宣徳三年戊申春正月、冊皇子祁鎮為皇太子。后父孫忠為㑹昌伯。三月、山西民饑?從至南陽萬有餘。有司軍衛各遣人捕逐。上聞之曰、民飢?。移正冝撫恤，急?賑濟，随所主居住，有捕治者罪之。

夏五月，贈?交趾死莭諸臣。時郎官御史頗酣酒，相継敗，帝為作酒諭示百官。汝南王有勲、新安王有熹以罪免為庻人。六月，閣臣士竒退朝，閉門謝客，荣頗通請謁，帝召譲荣，荣曰：若皆如士竒，兵民休戚，孰得而知？帝悦。秋七月，?王權貢扇，奏求鐡笛。上曰：古人謂笛者，滌也，以滌邪穢。?王之意，其在此乎！命工製與之。八月，皇第二子祈鈺生，工部尚書呉中㘴入官物管?第下獄，帝親閲邉。九月，至喜峯口，忽報兀良哈以萬騎内擾，諸将請益徴兵，帝曰：無庸孳鹵知吾在喙走耳。此岀路隘且險，吾縱鉄騎三千，岀不意搗之。至?河，鹵猝逆?。帝分鉄騎為両翼夾攻之，親射其前?殪三人，鹵潰走。帝以?百騎逐北，鹵望見黄龍纛，始知帝

親征，悉下馬羅拜請降，斬其前渠，以衆?，大饗士，親作詩歌劳之。以忠勇王金忠功多，加太保。

冬十月，擢通政使顧佐為右都御史。佐公亷有威，黜御史不肖者二十餘人，其最甚?遼東充吏。左都御史劉觀貪墨，收獄，罪當死，宥之。子福戍遼東。擢福建按察使邵?為南京右副都御史。時諸司玩弛，賍穢成風。?復奏黜不肖御史三十餘人、紀綱大振。與顧佐齊名。十一月、城獨䂖衛、棄開平、蹙國盖三百里、而興和亦廢。

宣徳四年己酉春二月、或訴都御史佐?受?金縱?。上付佐自治、佐竟不治訴者。上間之、喜曰：佐得大體矣。己復有囚告佐杜入。上曰：此必有重囚。教之者，果千户臧清代為誣，佐立付清市。

夏四月，代州署訓?舉人曺鼐自陳年少不堪人師，願就他職，改泰州典史。?王權上書忿戾，稱上給諸王禄，未分品級，違祖訓，上以恪遵成憲正諭之。五月，?設鈔関。

冬十月，調大學士張瑛、南京禮部尚書陳山專教内監，俱罷内閣之任，從楊士竒之言也。閲武近郊。

宣徳五年庚戌春正月，少保户部尚書夏原吉䘚贈太師，謚忠靖。三月清明莭帝侍皇太后謁長?，獻???，詢田間稼穡之事，人各賜鈔六十錠，一路如之。親為記。農夫問荅語，以比周公無?之意。改江南民運為兊運，頒?恤之令。

夏四月，朝鮮國王李騊遣使獻青鷹荅賜王磁器，曰：朕所?不在此，後勿獻。

秋七月，議屯田近河一帯，不果。以陽武矦薛禄廵邉斬鹵㨗，加封太保，尋卒，追封給謚。八月己巳朔，日當食，隂兩不見。尚書胡濙䓁請賀，不許。勅群臣引過，且曰：隂而所蔽，㡬何？京師不見，必有見之者矣。以監察御史于謙為兵部右侍郎，廵撫河南、山西。省設廵撫始此。擢兵部郎中柴車為兵部右侍郎。車常過廣信，廣信守與車有?餽蜜一?，?視之，皆白金。車笑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竟不受。以禮部郎中况鐘出知蘓州。鐘始為吏，事禮部尚書吕震，震薦其才，在治?奸，摘伏如神，豪徤屏跡。九月，安南?利篡陳暠自立，入貢請命，帝以利為安南國王。是後朝貢不絶。

冬十月，車駕廵邉，諭成國公朱勇，扈從官軍不得擾民間一

黍，犯者死。蹕雷家站，度鷄鳴山，召諭諸學士等：昔唐太宗勇征遼，岀此䘮，失故不少，可為殷鍳。又問：相傳此山之崩兆元亡，果然乎？金㓜孜對曰：山不崩，元自亡。帝曰：誠哉，國之存亡，係君之徳，不徳而己。時乆不雪，車駕還京師，大雪盈尺，因作詩志喜，群臣属和。十二月，含譽星見，群臣表賀。封昭皇后弟張昇為恵安伯。浙江廵撫侍郎成均築捍海堤，

宣德六年辛亥春正月，詔北直?地方新墾荒田，永不起科。逮廵按江西御史陳祚下獄，籍其家。祚、?以庻吉士言事，謫武當山佃户且十年。至是以御史馳䟽進大學衍義，偹經筵，忤㫖，連其家人，咸見收。帝論井田，毅曰：誠能省徭役，薄征歛，重本抑末，何拘拘古法為哉？

秋七月，上以蹇義言頗㣲行。漏下二十刻，以四騎幸士竒宅，稱范太監弘至門，士竒驚伏，勸上毋䙝至尊，防不測。次日，不入謝，帝譲之曰：臣心惴栗未己，豈敢言謝！後旬餘，有二内侍?殺人，捕急，謀挟弓矢伺刼上。玉泉寺捕盗較尉變服入群盗中，得其謀以聞。上既誅罪人，賜士竒文，?比入謝，上曰：爱朕莫若卿。自是不復微行。八月，忠勇王金忠卒。宛平縣民以果園地施崇國寺，户部請蠲其税。上曰：民地衣食之資，棄所資而求免税，不可勒還民。

冬十二月，大學士金㓜孜卒，贈少保，謚文靖。

宣徳七年壬子春正月，以元朔日食，免朝賀，下詔求賢，岀御製擬猗蘭操及四言招隐詩賜諸大臣。二月，頒?卹之政，以减官田租額為首。

夏六月，詔脩各郡縣廣濟倉偹賑。

秋七月，上閱元趙孟頫所繪豳風圖，語廷臣曰：此有周王業之所由興，萬世人君皆當鍳此。蘇州知府况鐘䟽請申餙御史岀廵，勸懲得體，上從之。八月，上扵宫中，得尚書黄福?賛漕運時所言便民数事，喜其志慮?逺，思有以?之，改南京户部尚書。

冬十月，八百大甸?官刁之雅入貢。白葛逹國及天方、黙徳那諸國遣使朝貢。

宣徳八年癸丑春正月，上元夕，張燈内苑，上侍皇太后徃觀興皇后、皇太子稱觴上壽。次日，許文武諸臣及四?朝貢之使咸得遊覽，諸臣獻詩歌稱賀。二月，典史曺鼐係舉人教職

所改者，乞與㑹試，許之。及對䇿稱㫖，遂?及第，授翰林脩撰致仕少保。大學士黄淮以謝㤙至，帝作詩送之。

秋八月戊午，景星見於天門，少詹學士王直獻頌。南海諸畨國各遣使献麒麟凢，四士竒復獻頌。詔各布、按二司府州縣連名保舉賢良方正一人，天下生員年四十五以上者，考選貢國子監。自臨御以来，三科進士，詔詣文華殿親試之，㧞其尤。鄭建䓁二十八人，與脩撰馬愉、䓁編脩林文䓁同?業。文渊閣又考在外庻官之有文學優䓁七人，歴事六科，以偹用。廵撫南直，?周忱奏定濟農倉之法。

冬十月，平江伯陳瑄卒，謚恭㐮。十一月，脩理南京宫殿。十二月，太子太師户部尚書郭資卒，贈湯隂伯，謚忠㐮。官其子佑户部主事。資受眷三朝，貧不能塟。

宣徳九年申寅春正月，行户部員外羅通奏：運粮開平，計人馬資費，率以二䂖七斗致臺䂖。今有願運米開平納?粮者，請将?例二斗五升减作一斗五升，縂計一人納五百䂖，可省行粮二百䂖。從之。三月，交趾國王?利死，二子闇弱，奸臣?問?察搆黨為難。諒山圡官阮世?、七源州?官阮公庭率家属部䘚来?，願就龍州及太平䂖居住。詔廣西縂兵山雲善安挿之。

秋九月，車駕廵暹至洗馬林而還。霍州學士曺端䘚於官。端學以躬行為主，本於專静，居䘮有禮，多著述。在霍庠十餘年，改蒲、霍，諸生上章留之，遂卒。霍郡人為罷市，即童子婦人亦悲泣，物論稱有明理學之?云。鑄宣徳通寳鈔。冬十二月，瓦剌順?王脱歡遣使昻克朝貢，言己殺阿魯台，得其玉璽，欲獻。上勅之曰：阿魯召之殺。具見王克復丗。讐觀前代傳世之乆，歴年之多，皆不係玉璽。既得之，可自留用。有僧自陳，乞縁治利，祝延聖壽，上斥之。頋侍臣梁武、宋?效騐可知矣。

宣徳十年乙夘春正月，上不豫，越朔之三日崩，壽三十有七。帝天資英暢，動咨成法，間有直言忤旨，旋復覺悟。?謂侍臣曰：古王推心置腹，人樂為用。若知而不用，用而復疑，惡在其為一體也。時皇太子方九?，浮議頗及長君，張太后己取㐮府金牌入内，學士士竒荣與英國公輔入臨，請見皇太子，輒叩頭稱萬?，浮議遽息。?十日，皇太子即皇帝位。

論曰：帝知兵，能不窮，逺工詞章，意不忘咨儆，文武為憲，古以嘉良臣，而帝徳?之，誠有度越百王者矣。太祖不以儋崖化外，命良吏撫之曰：今天下一家，何忍彼此通此意。交南可久在版之清化再矯命，實自掊尅不究其源而㘴棄之，復罷開平，廢興和祖京，辛苦肇造，視如敝屣，豈古南服後世不??闢乎？誠以儋崖視諒江等府，劳来輯?，特為加意，使之氣静，静則難動。而徒以去京殷遥，左遷者必於此上輕其地，則受此地者必自輕?以刑人鍜鍊之，飲毒莫訴，夢未釋，戈盾挟之，復起益煽。吾不意挟小成業，出帝即士，竒荣其何能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