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淵碑文一首

褚淵碑文一首

王仲寳：

夫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此之謂不朽。所以子産云亡，宣尼泣其遺愛；隨武旣没，趙文懷其餘風，於文簡公見之矣。公諱淵，字彦回，河南陽翟人也。微子以至仁開基，宋叚以功髙命氏。爰逮兩漢，儒雅繼及，魏?以降，奕丗重暉。乃祖太傅元穆公，德合當時，行比州壤，深識臧否，不以毁譽形言，亮采王室，毎懷沖虚之道，可謂婉而成章，志而晦者矣。

自兹厥後，無替前規，建官惟賢，軒冕相襲。公禀川嶽之靈暉，含珪璋而挺曜，和順内凝，英華外發，神茂?學，業隆弱冠。是以仁經義緯，敦穆於閨庭；金聲玉振，寥亮於區宇。孝敬淳深，率由斯至，盡歡朝夕，人無間言。逍遥乎文雅之囿，翺翔乎禮樂之場。風儀與秋月齊明，音徽與春雲等潤。韻宇弘深，喜愠莫見其際；心明通亮，用人言必猶於已。汪汪焉，洋洋焉，可謂澄之不淸，撓之不濁?！陽源才氣髙竒，綜覈精裁。宋文帝端明臨朝，鑒賞無昧，?旣延譽於遐邇。文亦定㛰於皇家。選尚餘姚公主，拜駙馬都尉。漢結叔髙，?姻武子，方斯蔑如也。

釋褐著作佐郎，轉太子舎人。濯纓登朝，冠冕當丗，升降兩宫，實惟時寳。具瞻之範旣著，台衡之望斯集。出參太宰軍事，入爲太子洗馬，俄遷祕書丞。贊道槐庭，司文天閣，光昭諸侯，風流籍甚。以父憂去職，喪過乎哀，幾將毀滅，有識留感，行路傷情。

服闋，除中書侍郎。王言如絲，其出如綸，恪居官次，智效惟穆。于時新安王寵冠列蕃，越敷邦教，毗佐之選，妙盡國華。出爲司徒右長史，轉尚書吏部郎。執銓以平，御煩以簡，裴楷清通，王戎簡要，復存於兹。泰始之?，入爲侍中，曾不移朔。遷吏部尚書。是時天歩初夷，王途尚阻，元戎啓行，衣冠未緝。内贊謀謨，外康流品，制勝旣逺，涇渭斯明。賞不失勞，舉無失德，績簡帝心，聲敷物聽。事寧，領太子右衛率，固讓不拜。尋領驍騎將軍。以帷幄之功，膺庸祗之秩，封雩都縣開國伯，食邑五百户。旣秉辭梁之分，又懷寢丘之志，所受田邑，不盈百井。

乆之重爲侍中，領右衞將軍。盡規獻替，均山甫之庸；緝熈王旅，兼方叔之望。丹陽京輔，逺近攸則，呉興衿帶，實惟股肱。頻作二守，並加蟬冕，政以禮成，民是以息。明皇不豫，儲后㓜沖，貽厥之寄，允屬時望。徴爲吏部尚書，領衛尉，固讓不拜，攺授尚書右僕射。端流平衡，外寛内直，弘二八之髙謩，宣由庚而垂詠。太宗即丗遺命，以公爲散騎常侍、中書令、護軍將軍。送往事，居，忠貞允亮，秉國之均，四方是維，百官象物而動，軍政不戒而備。公之登太階而尹天下，君子以爲美談，亦猶孟軻致欣於樂正，羊職恱賞於士伯者也。

丁所生母憂謝職，毀疾之重，因心則至，朝議以有爲爲之。魯侯垂式，存公忘私，方進明准，爰降詔書，敦還攝任。固請移歳，表奏相望，事不我與，屈已弘化。屬值三季在辰，戚蕃内侮，桂陽失圗，窺窬神器。鼓棹則滄波振蕩，建旗則日月蔽虧。岀江?而風翔，入京師而雷動，鳴控絃於宗稷，流鋒鏃於象魏。雖英宰臨戎，元渠時殄，而餘黨寔繁，宫廟憂逼。公乃揔熊羆之士，率不貳心之臣，戮力盡規，克寧禍亂，康國祚於綴旒，拯王維於已墜。誠由太祖之威風，抑亦仁公之翼佐，可謂德刑詳，禮義信，戰之器也。以静難之功，進爵爲侯，兼授尚書令中軍將軍，給班劒二十人。功成弗有，固秉撝挹攺。授侍中，中書監，護軍如故。又以居母艱去官。雖事縁義感，而情均天屬。顔丁之合禮，二連之善喪，亦曷以踰。

天厭宋德，水運告謝，嗣主荒怠於天位，彊臣慿陵於荆楚，廢昬繼統之功，龕亂寧民之德。公實仰賛宏規，參聞神筭，雖無受脤岀車之庸，亦有甘寢秉羽之績。乃作司空，山川攸序，兼授衞軍，戎政輯睦。

旣而齊德龍興，順皇髙禪，深逹先天之運，匡賛奉時之業。弼諧允正，徽猷弘逺，樹之風聲，著之話言。亦猶稷、契之臣虞、夏，荀、裴之奉魏、?，自非坦懷至公，永監崇替，孰能光輔五君，夤亮二代者哉！大啓南康，爰登中鉉，時膺土宇，固辭邦教。今之尚書令，古之冡宰，雖秩輕於衮司，而任隆於百辟。蹔遂冲旨，攺授朝端，邇無異言，逺無異望。帝嘉茂庸，重申前冊，執五禮以正民，簡八刑而罕用。故能騁績康衢，延慈哲后，義在資敬，情同布衣。岀陪鑾躅，入奉帷殿，仰南風之髙詠，餐東抒之祕寳。雅議於聽政之晨，披文於宴私之夕。參以酒德，間以琴心，曖有餘暉，遥然留想。君垂冬日之温，臣盡秋霜之戒，肅肅焉，穆穆焉，於是見君親之同致，知在三之如一。太祖升遐，綢繆遺寄，以侍中、司徒、録尚書事。稟玉几之顧，奉綴衣之禮，擇皇齊之令典，致聲化於雍熈。内平外成，實昭舊職，増給班劒三十人。物有其容，徽章斯允。位尊而禮卑，居髙而思降。自夏徂秋，以疾陳退。朝廷重違謙光之旨，用申超丗之尚。攺授司空，領驃騎大將軍、侍中、録尚書如故。

景命不永，大漸彌留，建元四年八月二十一日薨于私第，春秋四十有八。昔柳莊疾?，衛君當祭而輟禮；晏嬰旣往，齊君趨車而行哭。公之云亡，聖朝震悼於上，群后恇慟於下，豈惟哀纒一國，痛深一主而巳哉！追贈太宰，侍中録尚書如故。給節羽葆鼔吹、班劒爲六十人，謚曰文簡，禮也。

夫乘德而處，萬物不能害其貞；虚已以游，當丗不能擾其度。均貴賤於條風，忘榮辱於彼我，然後可兼善天下，聊以卒歳。經始圖終，式免祇悔，誰云克備，公實有焉。是以義結君子，惠霑庶?。言象所未形，述詠所不盡。故吏某甲等，感逝川之無捨，哀清暉之眇黙，餐輿誦於丘里，瞻雅詠於京國，思衞鼎之垂文，想?鍾之遺則，方髙山而仰止，刋玄石以表德。其辭曰：

辰精感通，昴靈發祥，元首惟明，股肱惟良。天鑑璿曜，踵武前王，欽若元輔，體微知章。永言必孝，因心則友。仁洽兼濟，愛深善誘。觀海齊量，登嶽均厚。五臣兹六，八元斯九。内謩帷幄，外曜台階。逺無不肅，邇無不懷。如風之偃，如樂之諧。光我帝典，緝彼民?。率禮蹈謙，諒實身幹。跡屈朱軒，志隆衡館。眇眇玄宗，萋萋辭翰。義旣川流，文亦霧散。嵩構云穨。梁隂載缺。德猷靡嗣。儀形長遞。怊悵餘徽。鏘洋遺烈。乆而彌新。用而不竭。

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