髙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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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2-06

髙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下之上

武徳七年六月辛丑,上幸仁智宫避暑。 辛亥,瀧州、扶州獠作亂,遣南尹州都督李光度等擊

平之。 丙辰,吐谷渾寇扶州,刺史蔣善合擊走之。 壬戌,慶州都督楊文幹反。初,齊王元吉勸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曰:當為兄手刃之。丗民從上幸元吉第,元吉伏䕶軍宇文寶於寢内,欲刺世民。建成性頗仁厚,遽止之。元吉愠曰:為兄計耳,於我何有!建成擅募長安及四方驍勇二千餘人爲東宫衛士,分屯左、右長林,號長林兵。又宻使右虞?率可達志從燕王李藝發幽州突騎三百,置宫東諸坊,欲以補東宫長上,爲人所告,上召建成責之,流可達志於巂州。楊文幹嘗宿衞東宫,建成與之親厚,私使募壯士送長安。上將幸仁智宫,命建成居守,丗民、元吉皆從。建成使元吉就圖,世民曰:安危之計,决在今嵗。又使郎將爾朱煥、校尉橋公山以甲遺文幹。二人至豳州上變,告太子使文幹舉兵,欲表裏相應。又有寧州人杜鳳,舉亦詣宫言狀。上怒,託他事,手詔召建成,令詣行在。建成懼,不敢赴。太子舍人徐師謩勸之據城舉兵,詹事主簿趙?智勸之貶損軍服,屏從者,詣上謝罪。建成乃詣仁智宫,未至六十里,悉留官屬於毛鴻賔堡,以十餘騎往見上,叩頭謝罪,奮身自擲,㡬至於絶。上怒不解,是夜,置之幕下,飼以麥飯,使殿中監陳福防守,遣司農卿宇文頴馳召文幹。頴至慶州,以情告之,文幹遂舉兵反。上遣左武衞將軍錢九隴與靈州都督楊師道擊之。甲子,上召秦王世民謀之,世民曰:文幹豎子,敢為狂逆!計府僚已應擒戮;若不爾,止應遣一將討之耳。上曰:不然。文幹事連建成,恐應之者衆。汝宜自行,還,立汝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誅其子,當封建成為蜀王。蜀兵脆弱,它日茍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上以仁智宫在山中,恐盜兵猝發,夜帥宿衞南出山外,行數十里,東宫官屬將卒繼至者,皆令三十人為隊,分兵圍守之。明日,復還仁智宫。世民既行,元吉與妃嬪更迭為建成請封,徳彞復為之營,解於外,上意遂變,復遣建成還京師居守,惟責以兄弟不睦,歸罪於太子中允王珪、左衞率韋挺、天策兵曹參軍杜淹,並流於巂州。挺,沖之子也。初,洛陽既平,杜淹久不得調,欲求事建成。房?齡以淹多狡數,恐其教導建成,益為世民不利,乃言於世民,引入天策府。 突厥寇代州之武周城,州兵擊破之。秋,七月,己巳,苑君璋以突厥寇朔州,摠管秦武通擊却之。 楊文幹襲陷寧州,驅掠吏民,出據百家堡。秦王世民軍至寧州,其黨皆潰。癸酉,文幹為其麾下所殺,傳首京師,獲宇文頴。誅之。 丁丑,梁師都行臺白伏願來降。戊寅,突厥寇原州,遣寧州刺史鹿大師救之,又遣楊師道趨大木根山,邀其歸路。庚辰,突厥寇隴州,遣䕶軍尉遲敬徳擊之。 吐谷渾寇岷州。辛巳,吐谷渾、党項寇松州。 癸未,突厥寇隂盤。 甲申,扶州刺史蔣善合擊吐谷渾於松州赤磨鎮,破之。 己丑,突厥吐利設與苑君璋寇并州。 甲子,車駕還京師。 或説上曰:突厥所以屢寇闗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長安故也。若焚長安而不都,則胡寇自息矣。上以為然,遣中書侍郎宇文士及踰南山至樊、鄧,行可居之地,將徙都之。太子建成、齊王元吉、裴寂皆贊成其策,蕭瑀等雖知其不可而不敢諫。秦王世民諫曰:戎狄為患,自古有之。陛下以聖武龍興,光宅中夏,精兵百萬,所征無敵,柰何以胡寇擾邊,遽遷都以避之,貽四海之羞,為百世之笑乎?彼霍去病漢廷一將,猶志滅匈奴,况臣忝備藩維,願假數年之期,請係頡利之頸,致之闕下。若其不効,遷都未晚。上曰:善。建成曰:昔樊噲欲以十萬衆横行匈奴中,秦王之言,得無似之?世民曰:形勢各異,用兵不同,樊噲小豎,何足道乎!不出十年,必定漠北,非敢虛言也。上乃止。建成與妃嬪因共譖世民曰:突厥雖屢為邊患,得賄則退。秦王外託禦寇之名,内欲揔兵權,成其簒奪之謀耳。上校獵城南,太子、秦、齊王皆從,上命三子馳射角勝。建成有胡馬,肥壯而喜蹶,以授世民曰:此馬甚駿,能超數丈澗。弟善騎,試乗之。世民乗以逐鹿,馬蹶,世民躍立於數步之外,馬起,復乗之,如是者三。顧謂宇文士及曰:彼欲以此見殺,死生有命,庸何傷乎!建成聞之,因令妃嬪譖之於上曰: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為天下主,豈有浪死!上大怒,先召建成、元吉,然後召世民入,責之曰:天子自有天命,非智力可求,汝求之一何急邪!世民免冠頓首,請下灋司案驗。上怒,不解,㑹有司奏突厥入寇,上乃改容勞勉世民,命之冠帶,與謀突厥。閏月,己未,詔世民、元吉將兵出豳州以禦突厥,上餞之於蘭池。上每有宼盜,輒命丗民討之。事平之後,猜嫌益甚。 初,隋末京兆韋仁夀為蜀郡司灋書佐,所論囚至市,猶西向為仁夀禮佛,然後死。唐興,爨?達帥西南夷内附,朝廷遣使撫之,類皆貪縱,逺民患之,有叛者。仁夀時為巂州都督長史,上聞其名,命檢校南寧州都督,寄治越巂,使之嵗一至其地慰撫之。仁夀性寛厚,有識度,既受命,將兵五百人至西洱河,周厯數千里,蠻夷豪帥皆望風歸附,來見仁夀。仁夀承制置七州十五縣,各以其豪帥為刺史、縣令,灋令清肅,蠻夷悦服。將還,豪帥皆曰:天子遣公都督南寧,何為遽去?仁夀以城池未立為辭。蠻夷即相帥為仁夀築城,立廨舍,旬日而就。仁夀乃曰:吾受詔,但令巡撫,不敢擅留。蠻夷號泣送之,因各遣子弟入貢。壬戌,仁夀還朝,上大悦,命仁夀徙鎮南寧,以兵戍之。 苑君璋引突厥寇朔州。 八月,戊辰,突厥寇原州。 己巳,吐谷渾寇鄯州。壬申,突厥寇忻州。丙子,寇并州,京師戒嚴。戊寅,寇綏州,刺史劉大俱擊却之。是時,頡利、突利二可汗舉國入寇,連營南上,秦王世民引兵拒之。㑹、闗中久雨,糧運阻絶,士卒疲於征役,器械頓弊,朝廷及軍中咸以為憂。世民與虜遇於豳州,勒兵將戰。己卯,可汗帥萬餘騎奄至城西,陳於五隴阪,將士震恐。世民謂元吉曰:今虜騎憑陵,不可示之以怯,當與之一戰,汝能與我俱乎?元吉懼曰:虜形勢如此,奈何輕出!萬一失利,悔可及乎!世民曰:汝不敢出,吾當獨往,汝留此觀之。世民乃帥騎馳詣虜陳,吿之曰:國家與可汗和親,何為負約,深入我地!我,秦王也,可汗能鬭獨出與我鬭?若以衆來,我直以此百騎相當耳。頡利不之測,笑而不應。世民又前,遣騎吿突利曰:爾往與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無香火之情也?突利亦不應。世民又前,將渡溝水,頡利見世民輕出,又聞香火之言,疑突利與世民有謀,乃遣止世民曰:王不須度,我無它意,更欲與王申固盟約耳。乃引兵稍却。是後霖雨益甚,世民謂諸將曰:虜所恃者,弓矢耳。今積雨彌時,筋膠俱解,弓不可用,彼如飛鳥之折翼。吾屋居火食,刀槊犀利,以逸制勞,此而不乗,將復何待!乃潛師夜出,冒雨而進,突厥大驚。世民又遣説突利以利害,突利悦,聴命。頡利欲戰,突利不可,乃遣突利與其夾畢特勒阿史那思摩來見世民,請和親,世民許之。思摩,頡利之從叔也。突利因自託於世民,請結為兄弟,世民亦以恩意撫之,與盟而去。 庚寅,岐州刺史柴紹破突厥於杜陽谷。 壬申,突厥阿史那思摩入見,上引升御榻慰勞之。思摩貌類胡,不類突厥,故處羅疑其非阿史那種,厯處羅、頡利世常為夾畢特勒,終不得典兵為設。既入朝,賜爵和順王。 丁酉,遣左僕射裴寂使於突厥。 九月癸卯,日南人姜子路反,交州都督王志逺擊破之。癸卯,突厥寇綏州,都督劉大俱擊破之,獲特勒三人。冬十月己巳,突厥寇甘州。 辛未,上校獵於鄠之南山。癸酉,幸終南。 吐谷渾及羌人寇疊州䧟合川。 丙子,上幸樓觀,謁老子祠。癸未,以太牢祭隋文帝陵。 十一月丁卯,上幸龍躍宫;庚午,還宫。 太子詹事裴矩權檢校侍中。

八年春正月丙辰,以夀州都督張鎮周為舒州都督。鎮周以舒州本其鄉里,到州,就故宅多市酒肴,召親戚故人,與之酣宴,散髮箕踞,如為布衣時,凡十日。既而分贈金帛,泣與之别:曰:今日張鎮周猶得與故人歡飲,明日之後,則舒州都督治百姓耳。君民禮隔,不得復為交遊。自是親戚故人犯灋,一無所縱,境内肅然。 丁巳,遣右武衛將軍段徳操徇夏州地。 吐谷渾寇疊州。 是月,突厥、吐谷渾各請互市,詔皆許之。先是,中國喪亂,民乏耕牛,至是,資於戎狄,雜畜被野。 夏,四月,乙亥,党項寇渭州。 甲申,上幸鄠縣,校獵于甘谷,營太和宫於終南山。丙戌,還宫。 西突厥統葉䕶可汗遣使請昏,上謂裴矩曰:西突厥道逺,緩急不能相助,今求昏,何如?對曰:今北宼方彊,為國家今日計,且當逺交而近攻。臣謂宜許其昏,以威頡利。俟數年之後,中國完實,足抗北夷,然後徐思其宜。上從之,遣髙平王道立至其國,統葉䕶大喜。道立,上之從子也。 初,上以天下大定,罷十二軍。既而突厥為寇不已,辛亥,復置十二軍,以太常卿竇誕等為將軍,簡練士馬。議大舉擊突厥。甲寅,涼州胡睦伽陀引突厥襲都督府,入子城,長史劉君傑擊破之。 六月甲子,上幸太和宫。 丙子,遣燕郡王李藝屯華亭縣及彈箏峽,水部郎中姜行本斷石嶺道,以備突厥。丙戌,頡利可汗寇靈州。丁亥,以右衞大將軍張瑾為行軍揔管以禦之,以中書侍郎温彦博為長史。先是,上與突厥書,用敵國禮。秋,七月,甲辰,上謂侍臣曰:突厥貪婪無厭,朕將征之。自今勿復為書,皆用詔敕。 丙午,車駕還宫。 己酉,突厥頡利可汗寇相州, 睦伽陀攻武興。 丙辰,代州都督藺謩與突厥戰於新城,不利,復命行軍揔管張瑾屯石嶺,李髙遷趨大谷以禦之。丁巳,命秦王出屯蒲州以備突厥。 八月,壬戌,突厥踰石嶺寇并州;癸亥,寇靈州;丁卯,寇潞、沁、韓三州。 左武?大將軍安修仁擊睦伽陀於且渠川,破之。 詔安州大都督李靖出潞州道,行軍揔管任瓌屯太行以禦突厥。頡利可汗將兵十餘萬大掠朔州。壬申,并州道行軍揔管張瑾與突厥戰於太谷,全軍皆没,瑾脱身奔李靖。行軍長史温彦博為虜所執,虜以彦博職在機近,問以國家兵糧虛實,彦博不對,虜遷之隂山。庚辰,突厥寇靈武。甲申,靈州都督、任城王道宗擊破之。丙戌,突厥寇綏州。丁亥,頡利可汗遣使請和而退。 九月,癸巳,突厥没賀咄設陷并州一縣。丙申,代州都督藺謩擊破之。 癸卯,初令太府檢校諸州權量。 丙午,右領軍將軍王君廓破突厥於幽州,俘斬二千餘人, 突厥寇藺州。 冬十月壬申,吐谷渾寇疊州,遣扶州刺史蔣善合救之。 戊寅,突厥寇鄯州,遣霍公柴紹救之。 十一月辛卯朔,上幸宜州。 權檢校侍中裴矩罷判黄門侍郎。 戊戌,突厥寇彭州。 庚子,以天策司馬宇文士及權檢校侍中。 辛丑,徙蜀王元軌為吳王,漢王元慶為陳王。 癸卯,加秦王世民中書令,齊王元吉侍中。 丙午,吐谷渾寇岷州。 戊申,眉州山獠反。 十二月辛酉,上還至京師。 庚辰,上校獵於鳴犢泉。辛巳,還宫。 以襄邑王神符檢校楊州大都督。始自丹楊徙州府及居民於江北。九年春正月己亥,詔太常少卿祖孝孫等更定雅樂。甲寅,以左僕射裴寂為司空,日遣員外郎一人更直其第。 二月庚申,以齊王元吉為司徒。 丙子,初令州縣祀社稷,又令士民里閈相從立社,各申祈報,用洽鄉黨之歡。戊寅,上祀社稷。 丁亥,突厥寇原州,遣折威將軍楊毛擊之。 三月庚寅,上幸昆明池。壬辰,還宫。 癸巳,吐谷渾、党項寇岷州。 戊戌,益州行臺尚書

郭行方擊眉州叛獠,破之。 壬寅,梁師都寇邊,陷靜難鎮。 丙午,上幸周氏陂。 辛亥,突厥寇靈州。 乙卯,車駕還宫。癸丑,南海公歐陽?奉使在突厥,帥其徒五十人謀掩襲可汗牙帳;事泄,突厥囚之。 丁巳,突厥宼涼州都督、長樂王幼良擊走之。

戊午,郭行方擊叛獠於洪、雅二州,大破之,俘男女五千口。 夏,四月,丁卯,突厥寇朔州;庚午,寇原州;癸酉,寇涇州。 戊寅,安州大都督李靖與突厥頡利可汗戰於靈州之硤石,自旦至申,突厥乃退。太史令傅奕上疏請除佛灋,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逺;漢譯胡書,恣其假託。使不忠不孝,削髮而揖君親;遊手遊食,易服以逃租賦。僞啓三塗,謬張六道。恐愒愚夫,詐欺庸品,乃追懴既往之罪,虛規將來之福。布施萬錢,希萬倍之報,持齋一日,兾百日之糧。遂使愚迷,妄求功徳,不憚科禁,輕犯憲章。有造爲惡逆,身墜刑網,方乃獄中禮佛,規免其罪。且生死夀夭,由於自然,刑徳威福,闗之人主,貧富貴賤,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云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為害政,良可悲矣。降自羲、農,至于有漢,皆無佛灋,君明臣忠,祚長年久。漢明帝始立胡神,西域桑門,自傳其灋。西晉以上,國有嚴科,不許中國之人輒行髠髮之事。洎于苻、石,羌胡亂華,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齊襄,足為明鏡。今天下僧尼,數盈十萬,翦刻繒綵,裝束泥人,競為厭魅,迷惑萬姓。請令匹配,即成十萬餘户,産育男女,十年長養,一紀教訓,可以足兵。四海免蠶食之殃,百姓知威福所在,則妖惑之風自革,淳朴之化還興。竊見齊朝章仇子佗表言,僧尼徒衆,糜損國家,寺塔奢侈,虛費金帛。爲諸僧附㑹宰相,對朝䜛毀。諸尼依託妃主,潛行謗讟。子佗竟被囚縶,刑於都市。及周武平齊,制封其墓。臣雖不敏,竊慕其蹤。上詔百官議其事,唯太僕卿張道源稱奕言合理。蕭瑀曰:佛,聖人也,而奕非之。非聖人者無灋,當治其罪。弈曰:人之大倫,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蕭瑀不生於空桑,乃遵無父之教,非孝者無親,瑀之謂矣。瑀不能對,但合手曰:地獄之設,正為是人。上亦惡沙門道士茍避征徭,不守戒律,皆如奕言。又寺觀隣接㕓邸,溷雜屠沽,辛巳,下詔,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練行者,遷居大寺觀,給其衣食,無令闕乏。庸猥麤穢者,悉令罷道,勒還鄉里。京師留寺三所,觀二所,諸州各留一所,餘皆罷之。傅弈性謹宻,既職在占?,杜絶交遊,所奏災異,悉焚其藁,人無知者。 癸未,突厥寇西㑹州。五月戊子,䖍州胡成郎等殺長史,叛歸梁師都,都督劉旻追斬之。 壬辰,党項寇廓州。 戊戌,突厥寇秦州。壬寅,越州人盧南反,殺刺史寗道明。 丙午,吐谷渾、党項寇河州。 突厥寇蘭州。 丙辰,遣平道將軍柴紹將兵擊胡。 六月丁巳,太白經天。秦王世民既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有隙,以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臺工部尚書温大雅鎮洛陽,遣秦府車騎將軍滎陽張亮將左右王保等千餘人之洛陽隂,結納山東豪傑以俟變,多出金帛,恣其所用。元吉告亮謀不軌,下吏考驗,亮終無言,乃釋之,使還洛陽。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酖之,世民暴心痛,吐血數升,淮安王神通扶之還西宫。上幸西宫,問世民疾,敕建成曰:秦王素不能飲,自今無得復夜飲。因謂世民曰:首建大謀,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吾欲立汝為嗣,汝固辭,且建成年長,為嗣日久,吾不忍奪也。觀汝兄弟,似不相容,同處京邑,必有紛競。當遣汝還行臺,居洛陽,自陜以東皆主之。仍命汝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世民涕泣,辭以不欲逺離膝下。上曰:天下一家,東西兩都,道路甚邇,吾思汝即往,母煩悲也。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有土地甲兵,不可復制,不如留之長安,則一匹夫耳,取之易矣。乃宻令數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又遣近幸之臣以利害説上,上意遂移,事復中止。建成、元吉與後宫日夜譖訴世民於上,上信之,將罪世民。陳叔達諫曰:秦王有大功於天下,不可黜也。且性剛烈,若加挫抑,恐不勝憂憤,或有不測之疾,陛下悔之何及!上乃止。元吉宻,請殺秦王,上曰:彼有定天下之功,罪狀未著,何以為辭?元吉曰:秦王初平東都,顧望不還,散錢帛以樹私恩,又違敕命,非反而何?但應速殺,何患無辭!上不應。秦府僚屬皆憂懼不知所出。行臺考功郎中房?齡謂比部郎中長孫无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勸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存亡之機,間不容髮,正在今日。无忌曰:吾懷此久矣,不敢發口。今吾子所言,正合吾心,謹當白之。乃入言世民。世民召?齡謀之,?齡曰:大王功蓋天地,當承大業。今日憂危,乃天贊也,願大王勿疑。乃與府屬杜如晦共勸世民誅建成、元吉。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驍將,欲誘之使為己用,宻以金銀器一車,贈左二副䕶軍尉遲敬徳,并以書招之曰:願迃長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敬徳辭曰:敬徳蓬户甕牖之人,遭隋末亂離,久淪逆地,罪不容誅。秦王賜以更生之恩,今又策名藩邸,唯當殺身以為報。於殿下無功,不敢謬當重賜。若私交殿下,乃是貳心,徇利忘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遂與之絶。敬徳以告世民,世民曰: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知公不移,相遺但受,何所嫌也?且得以知其隂計,豈非良策?不然,禍將及公。既而元吉使壯士夜刺敬徳,敬徳知之,洞開重門,安卧不動,刺客屢至其庭,終不敢入。元吉乃譖敬徳於上,下詔獄訊治,將殺之,世民固請得免。又譖左一馬軍揔管程知節,出為康州刺史,知節謂世民曰:大王股肱羽翼盡矣,身何能久,知節以死不去,願早决計。又以金帛誘右二䕶軍段志?,志?不從。建成謂元吉曰:秦府智畧之士,可憚者獨房?齡、杜如晦耳。皆譖之於上而逐之。世民腹心唯長孫無忌尚在府中,與其舅雍州治中髙士廉、左候車騎將軍三水侯君集及尉遲敬徳等日夜勸世民誅建成、元吉,世民猶豫未决,問於靈州大都督李靖,靖辭;問於行軍揔管李世勣,世勣辭。世民由是重二人。㑹突厥郁射設將數萬騎屯河南,入塞,圍烏城。建成薦元吉代世民督諸軍北征,上從之,命元吉督右武衞大將軍李藝、天紀將軍張瑾等救烏城。元吉請尉遲敬徳、程知節、叚志玄及秦府右三統軍秦叔寳等與之偕行,簡閲秦王帳下精鋭之士,以益元吉軍。率更丞王晊宻告世民曰:太子語齊王:今汝得秦王驍將精兵,擁數萬之衆,吾與秦王餞汝於昆明池,使壯士拉殺之於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無不信,吾當使人進説,令授吾國事。敬徳等既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世民以晊言告長孫无忌等,无忌等勸世民先事圖之。世民歎曰: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朝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敬徳曰:人情誰不愛其死,今衆人以死奉王,乃天授也。禍機垂發,而王猶晏然不以爲憂,大王縱自輕,如社稷宗廟何?大王不用敬徳之言,敬徳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无忌曰:不從敬徳之言,事今敗矣。敬徳等必不爲王有,无忌亦當相隨而去,不能復事大王矣。世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弃,公更圖之。敬徳曰:王今處事有疑,非智也;臨難不决,非勇也。且大王素所畜養勇士八百餘人,在外者今已入宫,擐甲執兵,事勢已成,大王安得已乎?世民訪之府僚,皆曰:齊王凶戾,終不肯事其兄。比聞䕶軍薛實嘗謂齊王曰:大王之名,合之成唐字,大王終主唐祀。齊王喜曰:但除秦王,取東宫如反掌耳。彼與太子謀亂未成,已有取太子之心,亂心無厭,何所不為?若使二人得志,恐天下非復唐有。以大王之賢,取二人如拾地芥耳,奈何徇匹夫之節,忘社稷之計乎!世民猶未决。衆曰:大王以舜為何如人?曰:聖人也。衆曰:使舜浚井不出,則為井中之泥;塗廪不下,則為廪上之灰,安能澤被天下,灋施後世乎!是以小杖則受,大杖則走,蓋所存者大故也。丗民命卜之。幕僚張公謹自外來見之,取龜投地曰: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卜而不吉,庸得已乎?於是定計。世民令无忌宻,召房?齡等曰:敕㫖不聴復事王,今若私謁,必坐死,不敢奉教。世民怒,謂敬徳曰:?齡、如晦豈叛我邪?取所佩刀授敬徳曰:公往觀之,若無來心,可斷其首以來。敬徳往與无忌共諭之曰:王已决計,公宜速入共謀之。吾屬四人,不可羣行道中。乃令?齡、如晦著道士服,與无忌俱入,敬徳自它道亦至。己未,太白復經天。傅弈宻奏,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上以其狀授世民,於是世民宻奏建成、元吉滛亂後宫,且曰:臣於兄弟無絲毫負,今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徳報讐。臣今枉死,永違君親,魂歸地下,實恥見諸賊。上省之愕然,報曰:明當鞫問,汝宜早參。庚申,世民帥長孫无忌等入,伏兵於?武門。張婕妤竊知世民表意,馳語建成,建成召元吉謀之,元吉曰:宜勒宫府兵,託疾不朝,以觀形勢。建成曰:兵備已嚴,當與弟入參,自問消息。乃俱入,趣?武門。上時已召裴寂、蕭瑀、陳叔達等,欲按其事。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變,即跋馬東歸宫府,世民從而呼之,元吉張弓射世民,再三,不彀,世民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徳將七十騎繼至,左右射元吉墜馬,世民馬逸入林下,為木枝所絓,墜不能起,元吉遽至,奪弓將扼之,敬徳躍馬叱之,元吉步欲趣武徳殿,敬徳追射殺之。翊衞車騎將軍馮翊馮立聞建成死,歎曰:豈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難乎!乃與副䕶軍薛萬徹屈咥、直府左車騎萬年謝叔方帥東宫、齊府精兵二千,馳趣?武門。張公謹多力,獨閉闗以拒之,不得入。雲麾將軍敬君?掌宿衞,屯兵?武門,挺身出戰,所親止之曰:事未可知,且徐觀變,俟兵集,成列而戰,未晚也。君?不從,與中郎將吕世衡大呼而進,皆死之。君?,顯儁之曽孫也。守門兵與萬徹等力戰良久,萬徹鼓譟欲攻秦府,將士大懼,尉遲敬徳持建成、元吉首示之宫,府兵遂潰,萬徹與數十騎亡入終南山。馮立既殺敬,君?謂其徒曰:亦足以少報太子矣。遂解兵逃於野。上方泛舟海池,世民使尉遲敬徳入宿衞,敬徳擐甲持矛,直至上所,上大驚,問曰:今日亂者誰邪?卿來此何為?對曰:秦王以太子、齊王作亂,舉兵誅之,恐驚動陛下,遣臣宿衞。上謂裴寂等曰:不圖今日乃見此事,當如之何?蕭瑀、陳叔達曰:建成、元吉本不䂊義謀,又無功於天下,疾秦王功髙望重,共為姦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秦王功蓋宇宙,率土歸心,陛下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無復事矣。上曰:善,此吾之夙心也。時宿衞及秦府兵與二宫左右戰猶未已,敬徳請降手敕,令諸軍並受秦王處分,上從之。天策府司馬宇文士及自東上閤門出宣敕,衆然後定。上又使黄門侍郎裴矩至東宫曉諭,諸將卒皆罷散。上乃召世民撫之曰:近日以來,㡬有投杼之惑。世民跪而吮上乳,號慟久之。建成子安陸王承道、河東王承徳、武安王承訓、汝南王承明、鉅鹿王承義、元吉子梁郡王承業、漁陽王承鸞、普安王承奬、江夏王承裕、義陽王承度,皆坐誅,仍絶屬籍。初,建成許元吉以正位之後立為太弟,故元吉為之盡死。諸將欲盡誅建成、元吉左右百餘人,籍没其家。尉遲敬徳固爭曰:罪在二凶,既伏其誅,若及支黨,非所以求安也。乃止。是日,下詔赦天下凶逆之罪,止於建成、元吉,自餘黨與,一無所問。其僧、尼、道士、女冠,並宜依舊。國家庶事,皆取秦王處分。辛酉,馮立、謝叔方皆自出,薛萬徹亡匿,世民屢使諭之,乃出。世民曰:此皆忠於所事義士也。釋之。癸亥,立世民為皇太子。又詔:自今軍國庶事,無大小悉委太子處决,然後聞奏。

臣光曰: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然髙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隠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勢逼,必不相容。曏使髙祖有文王之明,隠太子有泰伯之賢,太宗有子臧之節,則亂何自而生矣。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發,然後應之,如此則事非獲已,猶為愈也。既而為羣下所迫,遂至蹀血禁門,推刃同氣,貽譏千古,惜哉!夫創業垂統之君,子孫之所儀刑也。彼中明肅代之傳繼,得非有所指擬以為口實乎!

戊辰,以宇文士及爲太子詹事,長孫无忌、杜如晦爲左庶子,髙士亷、房?齡為右庶子,尉遲敬徳為左衞率,程知節為右衞率,虞世南為中舍人,禇亮為舍人,姚思廉爲洗馬,悉以齊王國司金帛什器賜敬徳。初,洗馬魏徴常勸太子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敗,世民召徴謂曰:汝何為離間我兄弟?衆為之危懼,徴舉止自若,對曰:先太子早從徴言,必無今日之禍。世民素重其才,改容禮之,引為詹事主簿。亦召王珪、韋挺於巂州,皆以為諫議大夫。世民命縱禁苑鷹犬,罷四方貢獻,聴百官各陳治道,政令簡肅,中外大恱。以屈突通爲陜東大行臺左僕射,鎭洛陽。益州行臺僕射竇軌與行臺尚書韋雲起、郭行方不協,雲起弟慶儉及宗族多事太子建成,建成死,軌誣雲起與建成同反,收斬之。行方懼,逃奔京師,軌追之不及。 吐谷渾寇岷州,突厥寇隴州,辛未,寇渭州,遣右衞大將軍柴紹擊之。廢益州大行臺,置大都督府。 壬申,上以手詔賜裴寂等曰:朕當加尊號為太上皇。 辛巳,幽州大都督廬江王瑗反,右領軍將軍王君廓殺之,傳首。初,上以瑗懦怯,非將帥才,使君廓佐之。君廓故羣盜,勇悍險詐,瑗推心倚仗之,許為昬姻。太子建成謀害秦王宻,與瑗相結。建成死,詔遣通事舍人崔敦禮馳驛召瑗。瑗心不自安,謀於君廓。君廓欲取瑗以為功,乃説曰:大王若入,必無全理。今擁兵數萬,奈何受單使之召,自投罔罟乎!因相與泣。瑗曰:我今以命託公,舉事决矣。乃劫敦禮,問以京師機事。敦禮不屈,瑗囚之,發驛徴兵,且召燕州刺史王詵赴薊,與之計事。兵曹叅軍王利涉説瑗曰:王君廓反覆,不可委以機柄,宜早除去,以王詵代之。瑗不能决。君廓知之,往見詵。詵方沭,握髮而出,君廓手斬之,持其首告衆曰:李瑗與王詵同反,囚執敕使,擅自徴兵。今詵已誅,獨有李瑗,無能為也。汝寧隨瑗族滅乎?欲從我以取富貴乎?衆皆曰:願從公討賊。君廓乃帥其麾下千餘人踰西城而入,瑗不之覺。君廓入獄,出敦禮,瑗始知之,遽帥左右數百人被甲而出,遇君廓於門外。君廓謂瑗衆曰:李瑗為逆,汝何為隨之入湯火乎!衆皆弃兵而潰,唯瑗獨存,罵君廓曰:小人賣我,行自及矣!遂執瑗,縊之。壬午,以王君廓為左領軍大將軍兼幽州都督,以瑗家口賜之。敦禮,仲方之孫也。 乙酉,罷天策府。 秋,七月,己丑,柴紹破突厥於秦州,斬特勒一人,士卒首千餘級。以秦府䕶軍秦叔寳爲左衞大將軍,又以程知節爲右武衞大將軍,尉遲敬徳爲右武?大將軍。 壬辰,以髙士亷爲侍中,房玄齡爲中書令,蕭瑀爲左僕射,長孫无忌爲吏部尚書,杜如晦爲兵部尚書。癸巳,以宇文士及爲中書令,封徳?爲右僕射,又以前天策府兵曹叅軍杜淹爲御史大夫,中書舍人顔師古、劉林甫爲中書侍郎,左衞副率矦君集爲左衞將軍,左虞?叚志玄爲驍衞將軍,副䕶軍薛萬徹爲右領軍將軍,右内副率張公謹爲右武?將軍,右監門率長孫安業爲右監門將軍,右内副率李客師爲領左右軍將軍。安業,无忌之兄;客師,靖之弟也。 太子建成、齊王元吉之黨,散亡在民間,雖更赦令,猶不自安,徼幸者爭告捕以邀賞。諫議大夫王珪以啟太子。丙子,太子下令:六月四日已前,事連東宫及齊王,十七日前連李瑗者,並不得相告言,違者反坐。丁酉,遣諫議大夫魏徴宣慰山東,聴以便宜從事。徴至磁州,遇州縣錮送前太子千牛李志安、齊王䕶軍李師行詣京師。徴曰:吾受命之日,前宫齊府左右皆赦不問。今復送思行等,則誰不自疑?雖遣使者,人誰信之?吾不可以顧身嫌,不為國慮。且既䝉國士之遇,敢不以國士報之乎!遂皆解縱之。太子聞之甚喜。右衞率府鎧曹叅軍唐臨出為萬泉丞,縣有繫囚十許人,㑹春雨,臨縱之使歸耕種,皆如期而返。臨,令則之弟子也。 八月丙辰,突厥遣使請和。 壬戌,吐谷渾遣使請和。 癸亥,詔傳位於太子,太子固辭,不許。甲子,太宗即皇帝位於東宫顯徳殿,赦天下,闗内及蒲、芮、虞、㤗、陜、鼎六州免租調二年,自餘給復一年。 癸未,詔以宫女衆多,幽閟可愍,宜簡出之,各歸親戚,任其適人。 初,稽胡酋長劉仚成帥衆降梁師都,師都信讒殺之,由是所部猜懼,多來降者。師都寖衰弱,乃朝于突厥,為之畫策,勸令入寇。於是頡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餘萬騎寇涇州,進至武功,京師戒嚴。 丙子,立妃長孫氏為皇后。后少好讀書,造次必循禮。灋。上為秦王,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有隙,后奉事髙祖,承順妃嬪,彌縫其闕,甚有内助。及正位中宫,務存節儉,服御取給而已。上深重之,嘗與之議賞罰,后辭曰:牝雞之晨,唯家之索。妾婦人,安敢豫聞政事!固問之,終不對。 己卯,突厥進寇髙陵。

辛巳,涇州道行軍揔管尉遲敬徳與突厥戰於涇陽,大破之,獲其俟斤阿史徳烏没啜,斬首千餘級。癸未,頡利可汗進至渭水便橋之北,遣其腹心執失思力入見,以觀虚實。思力盛稱頡利、突利二可汗將兵百萬,今至矣。上讓之曰:吾與汝可汗面結和親,贈遺金帛,前後無筭。汝可汗自負盟約,引兵深入,於我無愧。汝雖戎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大恩,自誇彊盛?我今先斬汝矣。思力懼而請命。蕭瑀、封徳彞請禮遣之,上曰:我今遣還。虜謂我畏之,愈肆憑陵。乃囚思力於門下省。上自出?武門,與髙士亷、房?齡等六騎徑詣渭水上,與頡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突厥大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諸軍繼至,旌甲蔽野,頡利見執,失思力不返,而上挺身輕出,軍容甚盛,有懼色,上麾諸軍使却而布陳,獨留與頡利語。蕭瑀以上輕敵,叩馬固諫。上曰:吾籌之已熟,非卿所知。敢傾國而來,直抵郊甸者,以我國内有難,朕新即位,謂我不能抗禦故也。我若示之以弱,閉門拒守,虜必放兵大掠,不可復制。故朕輕騎獨出,示若輕之。又震曜軍容,使之必戰,出虜不意,使之失圖。虜入我地既深,必有懼心,故與戰則克,與和則固矣。制服突厥,在此一舉,卿第觀之。是日,頡利來請和,詔許之。上即日還宫。乙酉,又幸城西,斬白馬,與頡利盟于便橋之上,突厥引兵退。蕭瑀請於上曰:突厥未和之時,諸將爭戰,陛下不許,臣等亦以為疑。既而虜自退,其策安在?上曰:吾觀突厥之衆雖多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賄是求。當其請和之時,可汗獨在水西,達官皆來謁我,我若醉而縛之,因襲擊其衆,勢如拉朽。又命長孫无忌、李靖伏兵於幽州以待之。虜若奔歸,伏兵邀其前,大軍躡其後,覆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戰者,吾即位日淺,國家未安,百姓未富,且當靜以撫之,一與虜戰,所損甚多。虜結怨既深,懼而修備,則吾未可以得志矣。故巻甲韜戈,啗以金帛,彼既得所欲,理當自退,志意驕墯,不復設備。然後養威伺舋,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矣。卿知之乎?瑀再拜曰:非所及也。

資治通鑑巻第一百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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