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筯篆志舒元輿

王筯篆志舒元輿

秦丞相斯變蒼頡籀文爲玉筯篆，體尚太古，謂古若無人。當時議書者皆輸伏之，故拔乎能成一家法式。歷兩漢、三國至隋氏，更八姓，無有出者。嗚呼！天意謂篆之道不可以終絶，故授之以趙郡李氏子陽冰。陽冰生皇唐開元天子時，不聞外奬，躬入篆室，獨能隔一千年而與秦斯相見，可謂能不孤天意矣。當時得議書者，亦皆輸伏之。且謂之其格峻，其力猛，其功備。光大於秦斯有倍矣。此直見上天以字寳瑞吾唐矣。不然何綿更姓氏而寂寞無人。某道不攻篆而識其㸃畫。常有意求秦丞相眞跡。會秦丞相去乆聞其有八字刻在荆玉有洪碑樹嶧山巓。今荆璧爲璽飛上天矣，固不可得而見也。洪碑留在人間，往往有好事者躋巓得見，某亦常問得去嶧山道路，異日將裹足觀之。未去間，行長安，㑹同里客有得陽氷眞跡遺在六幅素上者，遂請歸客堂張之，見蟲蝕鳥歩痕跡，若屈鐡石陷入屋壁，霜晝照著，疑龍蛇駭解，鱗甲活動，皆欲飛去。齊目眎之，分明覩文字之根植吾堂中，然後知向之議者謂冰愈於斯。吾雖未登嶧山，觀此可以信其爲深於篆者之言也。試以手拂拭其煙顔塵容，侵暴日乆，攝芻坼裂，玉筯欲折。予以褻慢讓其主，主曰：此易致耳，豈當其如是愛耶。予曰：今丗人所以重秦斯之跡，非能盡辨别之，以其秦古矣，斯邈矣。向使秦斯與子比肩，子能貴之乎。曩吾尚欲苦辛登嶧山之巓縮在予掌握中，今且猶不爲子貴。子不過生於唐，而得與冰同爲唐人。吾知冰殁二三十年，其蹤跡流於人間，固不甚少，得爲子目數見，故易之若此。使冰生於秦時，予又安得使造次而見遺塵耶？是子賤目也，丗人皆然。嗟吁！冰旣即丗，是字寳入地矣。後人思孜孜求之，今且遭不知者忽易想生筆下日有新迹，固爲門戸見覩之物矣。冰雖欲求沽售，不獨棄爲糞土，必遭其詬怒也。主聞之，其愧色見於顔眉間，欲卷而退，知其退也，必因循而不信。彊止留之，引筆書其志行下，以保明其爲字寳也不謬。詞曰：

斯去千年，冰生唐時，氷復去矣，後來者誰，後千年有人。誰能待之，後千年無人。篆止於斯。嗚呼主人，爲吾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