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命下第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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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09
非命下第三十七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談,則必可而不先立儀而言。若不先立儀而言,譬之猶運鈞之上而立朝夕焉也。我以爲雖有朝夕之辯,必將終未可得而從定也。是故言有三法。何謂三法?曰:有考之者,原之者,有用之者。惡乎考之?考先聖大王之事。惡乎原之?察衆之耳目之請。惡乎用之??而爲政乎國,察萬民而觀之。此謂三法也。
故昔者三代聖王禹、湯、文、武方爲政乎天下之時,曰:必務舉孝子而勸之事親,尊賢良之人而教之爲善。是故出政施教,賞善罰暴。且以爲若此,則天下之亂也,將屬可得而治也;社稷之危也,將屬可得而定也。若以爲不然,昔桀之所亂,湯治之;紂之所亂,武王治之。當此之時,世不渝而民不易,上變政而民改俗,存乎桀紂而天下亂,存乎湯武而天下治。天下之治也,湯武之力也;天下之亂也,桀紂之罪也。若以此觀之,夫安危治亂,存乎上之爲政也,則夫豈可謂有命哉!故昔者禹、湯、文、武方爲政乎天下之時,曰:“必使飢者得食,寒者得衣,勞者得息,亂者得治”,遂得光譽令問於天下。夫豈可以爲命哉?故以爲其力也。今賢良之人,尊賢而好功道術,故上得其王公大人之賞,下得其萬民之譽,遂得光譽令問於天下。亦豈以爲其命哉?又以爲力也。然今天有命者,不識昔也三代之聖善人與?意亡昔三代之暴不肖人與?若以說觀之,則必非昔三代聖善人也,必暴不肖人也。
然今以命爲有者,昔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貴爲天子,富有天下,於此乎不而矯其耳目之欲,而從其心意之辟,外之?騁田獵畢弋,内湛於酒樂,而不顧其國家百姓之政,繁爲無用,暴逆百姓,遂失其宗廟。其言不曰:“吾罷不肖,吾?治不強”,必曰:“吾命固將失之”。雖昔也三代罷不肖之民,亦猶此也。不能善事親戚君長,甚惡恭儉而好簡易,貪飮食而惰從事,衣食之財不足,是以身有䧟乎饑寒凍餒之憂。其言不曰:“吾罷不肖,吾從事不強”,又曰:“吾命固將窮”。昔三代僞民亦猶此也。
昔者暴王作之,窮術之,此皆疑衆遲樸,先聖王之患之也,固在前矣。是以書之竹帛,鏤之金石,琢之盤盂,傳遺後世子孫。曰:何書焉存?禹之《總德》有之,曰:“允不著,惟天民不而葆。既防凶心,天加之咎。不慎厥德,天命焉葆?”《仲虺之告》曰:“我聞有夏人矯天命于下,帝式是増,用爽厥師。”彼用無爲有,故謂矯。若有而謂有,夫豈謂矯哉?昔者,桀執有命而行,湯爲《仲虺之告》以非之。《太誓》之言也,於去?曰:“惡乎君子!天有顯德,其行甚章。爲鑑不逺,在彼殷王。謂人有命,謂敬不可行,謂?無益,謂暴無傷。上帝不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祝降其䘮。惟我有周,受之大帝。”昔者,紂執有命而行,武王爲《太誓》去?以非之。曰:子胡不尚考之乎商周虞夏之記,從十簡之篇以尚,皆無之,將何若者也?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之爲文學出言談也,非將勤勞其惟舌,而利其脣呡也,中實將欲爲其國家邑里萬民刑政者也。今也王公大人之所以早朝晏退,?獄治政,終朝均分,而不敢息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爲強必治,不強必亂;強必寧,不強必危,故不敢怠倦。今也卿大夫之所以竭股肱之力,殫其思慮之知,内治官府,外歛關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官府,而不敢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爲強必貴,不強必賤;強必榮,不強必辱,故不敢怠倦。今也農夫之所以蚤出暮入,強乎耕稼樹藝,多聚升粟,而不敢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爲強必富,不強必貧;強必飽,不強必飢,故不敢怠倦。今也婦人之所夙興夜寐,強乎紡績織絍,多治麻旒葛緒㧢布縿,而不敢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爲強必富,不強必貧;強必煖,不強必寒,故不敢怠倦。今雖毋在乎王公大人,蕢若信有命而致行之,則必怠乎?獄治政矣,卿大夫必怠乎治官府矣,農夫必怠乎耕稼樹藝矣,婦人必怠乎紡績織絍矣。王公大夫怠乎?獄治政,卿大夫怠乎治官府,則我以爲天下必亂矣;農夫怠乎耕稼樹藝,婦人怠乎紡績織絍,則我以爲天下衣食之財將必不足矣。若以爲政乎天下,上以事天鬼,天鬼不使;下以待養百姓,百姓不利,必離散不可得用也。是以入守則不固,出誅則不勝。故雖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之所以共抎其國家,傾覆其社稷者,此也。
是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有命者言也。曰:命者,暴王所作,窮人所術,非仁者之言也。今之爲仁義者,將不可不察而強非者,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