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慶論

石慶論

臣聞漢武帝既招英俊，程其器能，用之如不及，内脩法度，外攘胡粤，封泰山，塞决河，朝廷多事。丞相李蔡、嚴青翟、趙周、公孫賀、劉屈?之屬，皆以罪伏誅，其免者平津侯公孫洪、牧丘侯石慶而巳。平津以賢良為舉首，用經術取漢相，辯論有餘，習文法吏事，其免固宜。牧丘鄙人耳，為相已非其分，又以全終，何也？盖慶之終扵相位，非其才智之足以自免也，事勢之流相激使然而已矣。何則？夫君之與臣，猶隂之與陽也。隂勝而僣陽，則發生之道缺；陽勝而偪隂，則刻制之功虧。僣實生偪，偪亦生僣，兩者無有，是謂太和。萬物以生，變化以成。方武帝即位之始，富扵春秋。武安侯田蚡以肺腑為丞相，權移主上。上滋不平，特以太后之故，隠忍而不發。當此之時，臣强君弱，隂勝而僣陽。武安侯既死，上懲其事，盡收威柄。扵掌握之中，大臣取?位而巳，稍不如意，則痛法以繩之。自丞相以下。皆皇恐救過而不暇。當此之時，君强臣弱。陽勝而偪隂夫豪傑之士。類多自重。莫肯少殺其鋒。鄙人則唯恐失之。無所不至也。當君强臣弱陽勝偪隂之時。雖有豪傑。安得而用。雖用之安得而終。然則用之而終者。惟鄙人而後可也。慶為相時。九卿更進用事不闗决扵慶。慶醇謹而巳。在位九嵗。無能有所正言。嘗欲治上。近臣反受其過。上書乞骸骨。詔報反室。自以為得計。既而不知所為。復起視事。嗚呼。此其所以見容扵武帝者歟。夫慶終扵相位。是田蚡之所致也。故曰事勢之流相激使然而已矣。然則平津之免何也。洪之才術，雖不與慶同日而語，至扵朝奏暮議，開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争，公卿約議至上前，皆背其約以順上㫖。如此之?，則與慶相去為㡬，何耶？洪與慶為人不同，其所以獲免者一也。盖是時非特丞相也，如東方朔、枚臯、司馬相如、嚴助、吾丘夀王、朱買臣、主父偃之屬，號為左右親幸之臣，而亦多以罪誅。唯相如稱疾避事，朔、臯不根持論，以此獲免。由是觀之，武帝之廷臣鄙人者多矣，豈特慶也哉！故淮南王謀反，惟憚汲黯，好直諫，守節死義，至説公孫洪等。如發䝉耳。嗚呼！如黯者，可謂豪傑之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