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經傳集解襄五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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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08

春秋經傳集解襄五第十八

杜氏盡二十八年

傳:會于夷儀之歳,齊人城郟。其五月,秦晉爲成,晉韓起如秦涖盟,秦伯車如晉涖盟,成而不結。

經: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卯,衛寗喜弑其君剽○

衛孫林父入于戚以叛○

甲午,衛侯衎復歸于衛○

夏,晉侯使荀呉來聘○

公㑹晉人鄭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淵○

秋,宋公殺其丗子痤。○晉人執衛寗喜。○

八月壬午,許男寗卒于楚。○

冬,楚子、蔡侯、陳侯伐鄭。○葬許靈公。

傳:二十六年春,秦伯之弟鍼如晉脩成,叔向命召行人子貟。行人子朱曰:朱也當御。三云,叔向不應。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於朝?撫劒從之。叔向曰:秦、晉不和,乆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晉國頼之;不集,三軍暴骨。子貟道二國之言無私,子常易之,姦以事君者,吾所能御也。拂衣從之,人救之。平公曰:晉其庶乎!吾臣之所爭者大。師曠曰:公室懼卑,臣不心競而力爭,不務德而爭善,私欲巳侈,能無卑乎?○

衛獻公使子鮮爲復辭,敬姒強命之,對曰:君無信,臣懼不免。敬姒曰:雖然,以吾故也。許諾。初,獻公使與寗喜言,寗喜曰:必子鮮在,不然必敗。故公使子鮮。子鮮不獲命於敬姒,以公命與寗喜言曰:苟反政由寗氏,祭則寡人。寗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聞君之出,敢聞其入。遂行。從近關出,告右宰榖。右宰榖曰:不可。獲罪於兩君,天下誰畜之?悼子曰:吾受命於先人,不可以貳。榖曰:我請使焉而觀之。遂見公於夷儀。反曰:君淹恤在外十二年矣,而無憂色,亦無寛言,猶夫人也。若不巳,死無日矣。悼子曰:子鮮在。右宰榖曰:子鮮在,何益?多而能亡,於我何爲?悼子曰:雖然,弗可以巳。

孫文子在戚,孫嘉聘於齊,孫襄居守。二月庚寅,寗喜、右宰榖伐孫氏,不克。伯國傷,寗子出舎於郊。伯國死,孫氏夜哭。國人召寗子,寗子復攻孫氏,克之。辛卯,殺子叔及大子角。書曰:寗喜弑其君剽。言罪之在寗氏也。孫林父以戚如晉。書曰:入于戚以叛。罪孫氏也。臣之禄,君實有之。義則進,否則奉身而退。專禄以周旋,戮也。

甲午,衛侯入。書曰:復歸國,納之也。大夫逆於竟者,執其手而與之言。道逆者,自車揖之。逆於門者,頷之而巳。公至,使讓大叔文子曰:寡人淹恤在外,二三子皆使寡人朝夕聞衛國之言,吾子獨不在寡人。古人有言曰:非所怨,勿怨。寡人怨矣。對曰:臣知罪矣。臣不佞,不能負覊絏以從扞牧圉,臣之罪一也。有出者,有居者,臣不能貳,通外内之言以事君,臣之罪二也。有二罪,敢忘其死?乃行。從近䦕出。公使止之。○

衛人侵戚東鄙。孫氏愬于晉,晉戍茅氏。殖綽伐茅氏,殺晉戍三百人。孫蒯追之,弗敢擊。文子曰:厲之不如。遂從衛師,敗之圉雍鉏,獲殖綽,復愬于晉。○

鄭伯賞入陳之功。三月甲寅朔,享子展,賜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賜子産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子産辭邑,曰:自上以下,隆殺以兩,禮也。臣之位在四,且子展之功也,臣不敢及賞禮,請辭邑。公固子之,乃受三邑。公孫揮曰:子産其將知政矣,讓不失禮。○

晉人爲孫氏故,召諸侯,將以討衛也。夏,中行穆子來聘,召公也。○

楚子。秦人侵呉,及雩婁,聞呉有備而還,遂侵鄭。五月,至于城麇,鄭皇頡戍之,出與楚師戰,敗。穿封戊囚皇頡,公子圍與之爭之正於伯州犂,伯州犂曰:請問於囚。乃立囚。伯州犂曰:所爭,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爲王子圍,寡君之貴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爲穿封戍,方城外之縣尹也。誰獲子?囚曰:頡遇王子,弱焉。戍怒,抽戈逐王子圍,弗及。楚人以皇頡歸。

印董父與皇頡戍城麇,楚人囚之,以獻於秦。鄭人取貨於印氏以請之。子大叔爲令正,以爲請。子産曰:不獲,受楚之功,而取貨於鄭,不可謂國。秦不其然。若曰拜君之勤鄭國,微君之惠,楚師其猶在敝邑之城下,其可?弗從。遂行。秦人不予,更幣,從子産而後獲之。○

六月,公㑹晉趙武、宋向戍、鄭良霄、曹人于澶淵,以討衛。疆戚田,取衛西鄙懿氏六十以與孫氏。

趙武不書,尊公也。向戌不書,後也。鄭先宋,不失所也。

於是衛侯會之。晉人執寗喜、北宮遺使女齊以先歸。衛侯如晉,晉人執而囚之於士弱氏。

秋七月,齊侯、鄭伯爲衛侯故如晉,晉侯兼享之。晉侯賦嘉樂。國景子相齊侯,賦蓼蕭。子展相鄭伯,賦緇衣。叔向命晉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齊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敢拜鄭君之不貳也。國子使晏平仲私於叔向曰:晉君宣其明徳於諸侯,恤其患而?其闕,正其違而治其煩,所以爲盟主也。今爲臣執君,若之何?叔向告趙文子,文子以告晉侯,晉侯言衛侯之罪,使叔向告二君。國子賦轡之柔矣,子展賦將仲子?,晉侯乃許歸衛侯。

叔向曰:鄭七穆,罕氏其後亡者也。子展儉而壹。○

初,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棄諸堤下。共姫之妾取以入,名之曰棄,長而美。平公入夕,共姫與之食,公見棄也而視之。□姬納諸御嬖,生佐,惡而婉。大子痤美而很,合左師,畏而惡之。寺人惠、牆伊戾爲大子内師而無寵。秋,楚客聘於晉,過宋,大子知之,請野享之。公使往,伊戾請從之。公曰:夫不惡女乎?對曰:小人之事君子也,惡之不敢逺,好之不敢近,敬以待命,敢有貳心乎?縱有共其外,莫共其内。臣請往也。遣之。至則欿用牲,加書徴之而騁告。公曰:大子將爲亂,旣與楚客盟矣。公曰:爲我子,又何求?對曰:欲速。公使視之,則信有焉。問諸夫人與左師,則皆曰:固聞之。公囚大子。大子曰:唯佐也能免我。召而使請,曰:日中不來,吾知死矣。左師聞之,聒而與之語。過期,乃縊而死。佐爲大子。公徐聞其無罪也,乃亨伊戾。

左師見夫人之歩馬者,問之,對曰:君夫人氏也。左師曰:誰爲君夫人?余胡弗知?圉人歸,以告夫人。夫人使饋之錦與馬,先之以玉,曰:君之妾棄,使某獻。左師改命曰:君夫人,而後再拜稽首受之。○

鄭伯歸自晉,使子西如晉聘,辭曰:寡君來煩執事,懼不免於戾,使夏謝不敏。君子曰:善事大國。○

初,楚伍參與蔡太師子朝友,其子伍舉與聲子相善也,伍舉娶於王子牟,王子牟爲申公而亡。楚人曰:伍舉,實送之。伍舉奔鄭,將遂奔晉。聲子將如晉,遇之於鄭郊,班荆相與食,而言復故。聲子曰:子行也,吾必復子。

及宋向戌將平晉、楚,聲子通使於晉,還如楚。令尹子木與之語,問晉故焉,且曰:晉大夫與楚孰賢?對曰: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雖楚有材,晉實用之。子木曰:夫獨無族姻乎?對曰:雖有,而用楚材實多。歸生聞之,善爲國者,賞不僭而刑不濫。賞僭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若不幸而過,寧僭無濫。與其失善,寧其利淫。無善人則國從之。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無善人之謂也。故夏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懼失善也。商頌有之曰:不僭不濫,不敢怠皇命于下國,封建厥福。此湯所以獲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勸賞而畏刑,恤民不倦。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將賞,爲之加膳。加膳則飫賜,此以知其勸賞也;將刑,爲之不舉,不舉則徹樂,此以知其畏刑也。夙興夜寐,朝夕臨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禮之大節也,有禮無敗。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於四方,而爲之謀主,以害楚國,不可救療,所謂不能也。子儀之亂,析公奔晉,晉人寘諸戎車之殿,以爲謀主。繞角之役,晉將遁矣。析公曰:楚師輕窕,易震蕩也。若多鼔鈞聲,以夜軍之,楚師必遁。晉人從之,楚師宵潰。晉遂侵蔡,襲沈,獲其君。敗申、息之師於桑隧,獲申麗而還。鄭於是不敢南面。楚失華夏,則析公之爲也。雍子之父兄譛,雍子,君與大夫不善是也。雍子奔晉,晉人與之鄐,以爲謀主。彭城之役,晉、楚遇於靡角之谷,晉將遁矣。雍子發命於軍曰:歸老幼,反孤疾,二人役,歸一人。簡兵蒐乗,秣馬蓐食,師陳焚次。明日將戰,行歸者而逸楚囚,楚師宵潰,晉降彭城而歸諸宋,以魚石歸。楚失東夷,子辛死之,則雍子之爲也。子反與子靈爭夏姫,而雍害其事,子靈奔晉,晉人與之邢,以爲謀主。扞禦北狄,通呉於晉,敎呉叛楚,敎之乗車,射御驅侵,使其子狐庸爲呉行人焉。呉於是伐巢取駕,克?,入州來。楚罷於奔命,至今爲患,則子靈之爲也。若敖之亂,伯賁之子賁皇奔晉,晉人與之苗,以爲謀主。鄢陵之役,楚晨壓晉軍而陳,晉將遁矣。苗賁皇曰:楚師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巳。若塞井夷竈,成陳以當之,欒、范易行以誘之,中行二郤,必克二穆。吾乃四萃於其王族,必大敗之。晉人從之,楚師大敗。王夷師?,子反死之。鄭叛呉興,楚失諸侯,則苗賁皇之爲也。子木曰:是皆然矣。聲子曰:今又有甚於此。椒舉娶於申公子牟,子牟得戾而亡。君大夫謂椒舉:女實遣之。懼而奔鄭,引領南望曰:庶幾赦余,亦弗圖也。今在晉矣,晉人將與之縣,以比叔向。彼若謀害楚國,豈不爲患?子木懼,言諸王,益其禄爵而復之。聲子使椒鳴逆之。○

許靈公如楚,請伐鄭,曰:師不興,孤不歸矣。八月,卒于楚。楚子曰:不伐鄭,何以求諸侯?

冬十月,楚子伐鄭。鄭人將禦之。子産曰:晉、楚將平,諸侯將和,楚王是故昧於一來。不如使逞而歸,乃易成也。夫小人之性,釁於勇,嗇於禍,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非國家之利也。若何從之?子展說,不禦寇。十二月乙酉,入南里,墮其城。渉於樂氏,門于師之梁。縣門發,獲九人焉。涉於汜而歸。而後葬許靈公,○

衛人歸衛姫于晉,乃釋衛侯。君子是以知平公之失政也。○

晉韓宣子聘于周,王使請事,對曰:晉士起將歸時事於宰旅,無他事矣。王聞之曰:韓氏其昌阜於晉乎!辭不失舊。○

齊人城郟之歳,其夏,齊烏餘以廪丘奔晉,襲衛羊角,取之,遂襲我髙魚。有大雨,自其竇入,介于其庫,以登其城,克而取之,又取邑于宋。於是范宣子卒,諸侯弗能治也。及趙文子爲政,乃卒治之。文子言於晉侯曰:晉爲盟主,諸侯或相侵也,則討而使歸其地。今烏餘之邑,皆討?也,而貪之,是無以爲盟主也,請歸之。公曰:諾。孰可使也?對曰:胥梁帶能無用師。晉侯使往。

經:二十有七年春,齊侯使慶封來聘○

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衛石惡、陳孔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衛殺其大夫寗喜○

衛侯之弟鱄出奔晉○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冬十有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傳:二十七年春,胥梁帶使諸喪邑者具車徒以受地,必周使烏餘具車徒以受封。烏餘以其衆出使諸侯,僞效烏餘之封者,而遂執之,盡獲之,皆取其邑而歸諸侯,諸侯是以睦於晉。○

齊慶封來聘,其車美。孟孫謂叔孫曰:慶季之車,不亦美乎?叔孫曰:豹聞之,服美不稱,必以惡終。美車何爲?叔孫與慶封食,不敬,爲賦相鼠,亦不知也○

衛寗喜專,公患之。公孫免餘請殺之。公曰:微寗子不及此,吾與之言矣。事未可知,祗成惡名,止也:對曰:臣殺之,君勿與知。乃與公孫無地、公孫臣謀,使攻寗氏,弗克,皆死。公曰:臣也無罪,父子死余矣。夏,免餘復攻寗氏,殺寗喜及右宰榖,尸諸朝。石惡將㑹宋之盟,受命而出,衣其尸,枕之股而哭之。欲斂以亡,懼不免。且曰:受命矣。乃行。

子鮮曰:逐我者出,納我者死。賞罰無章,何以沮勸?君失其信,而國無刑,不亦難乎?且鱄實使之。遂出奔晉。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使止之,止使者而盟於河。託於木門,不郷衛國而坐木門。大夫勸之仕,不可,曰:仕而廢其事,罪也。從之,昭吾所以出也。將誰愬乎?吾不可以立於人之朝矣。終身不仕。公喪之,如稅服終身。

公與免餘邑六十,辭曰:唯卿備百邑,臣六十矣。下有上禄,亂也,臣弗敢聞。且寗子唯多邑,故死。臣懼死之速及也。公固與之,受其半,以爲少師。公使爲卿,辭曰:大叔儀不貳,能賛大事,君其命之。乃使文子爲卿。○

宋向戌善於趙文子,又善於令尹子木,欲弭諸侯之兵以爲名,如晉告趙孟。趙孟謀於諸大夫。韓宣子曰:兵,民之殘也;財用之蠧,小國之大菑也。將或弭之。雖曰不可,必將許之。弗許,楚將許之,以召諸侯,則我失爲盟主矣。晉人許之。如楚,楚亦許之。如齊,齊人難之。陳文子曰:晉、楚許之,我焉得巳?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許,則固?吾民矣,將焉用之?齊人許之。告於秦,秦亦許之。皆告於小國。爲㑹於宋。

五月甲辰,晉趙武至於宋。丙午,鄭良霄至。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趙文子,叔向爲介。司馬置折爼,禮也。仲尼使舉是禮也,以爲多文辭。戊申,叔孫豹、齊慶封、陳須無、衛石惡至。甲寅,晉荀盈從趙武至。丙辰,邾悼公至。壬戌,楚公子黒肱先至,成言於晉。丁卯,宋向戌如陳,從子木成言於楚。戊辰,滕成公至。子木謂向戌:請晉、楚之從,交相見也。庚午,向戌復於趙孟。趙孟曰:晉、楚、齊、秦,匹也。晉之不能於齊,猶楚之不能於秦也。楚君若能使秦君辱於敝邑,寡君敢不固請於齊?壬申,左師復言於子木。子木使馹謁諸王。王曰:釋齊、秦,他國請相見也。秋七月戊寅,左師至。是夜也,趙孟及子晳盟,以齊言。庚辰,子木至自陳。陳孔奐、蔡公孫歸生至曹。許之大夫皆至。以藩爲軍,

晉、楚各處其偏。伯夙謂趙孟曰:楚氛甚惡,懼難。趙孟曰:吾左還入於宋,若我何?辛巳,將盟於宋西門之外。楚人?甲。伯州犂曰:合諸侯之師,以爲不信,無乃不可乎?夫諸侯望信於楚,是以來服。若不信,是棄其所以服諸侯也。固請釋甲。子木曰:晉、楚無信乆矣,事利而巳。苟得志焉,焉用有信?大宰退,告人曰:令尹將死矣,不及三年。求逞志而棄信,志將逞乎?志以發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參以定之。信亡,何以及三?趙孟患楚,?甲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爲不信,猶不可單斃其死。若合諸侯之卿以爲不信,必不捷矣。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夫以信召人,而以僭濟之,必莫之與也,安能害我?且吾因宋以守病,則夫能致死?與宋致死,雖倍楚可也,子何懼焉?又不及是。曰:弭兵以召諸侯,而稱兵以害我,吾庸多矣,非所患也。

季武子使謂叔孫以公命,曰:視邾、滕、旣。而齊人請邾,宋人請滕,皆不與盟。叔孫曰:邾、滕,人之私也。我列國也,何故視之?宋、衛,吾匹也。乃盟。故不書其族,言違命也。

晉、楚爭先。晉人曰:晉固爲諸侯盟主,未有先晉者也。楚人曰:子言晉、楚匹也。若晉常先,是楚弱也。且晉、楚狎主,諸侯之盟也乆矣,豈專在晉?叔向謂趙孟曰:諸侯歸晉之德只,非歸其尸盟也。子務德,無爭先。且諸侯盟,小國固必有尸盟者。楚謂晉細,不亦可乎?乃先。楚人。書先晉,晉有信也。

壬午,宋公兼享晉、楚之大夫,趙孟爲客。子木與之言,弗能對。使叔向侍言焉,子木亦不能對也。

乙酉,宋公及諸侯之大夫盟于蒙門之外。子木問於趙孟曰:范武子之德何如?對曰:夫子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無隱情,其祝史陳信於鬼神,無愧辭。子木歸以語王,王曰:尚矣哉!能歆神人,冝其光,輔五君以爲盟主也。子木又語王曰:冝,晉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無以當之,不可與爭。晉荀盈遂如楚涖盟。

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子展、伯有、子西、子産、子大叔、二子石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志。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賁賁,趙孟曰:牀第之言不踰閩,況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子西賦黍苗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子大叔賦野有蔓草,趙孟曰:吾子之惠也。印叚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孫段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福將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辭福禄,得乎?

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將爲戮矣。詩以言志,志誣其上,而公怨之,以爲賔榮,其能乆乎?幸而後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謂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謂矣。文子曰:其餘皆數丗之主也,子展其後亡者也,在上不志,降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

宋左師請賞,曰:請免死之邑。公與之邑六十,以示子罕。子罕曰:凡諸侯小國,晉、楚所以兵威之,畏而後上下慈和,慈和而後能安靖其國家,以事大國,所以存也。無威則驕,驕則亂生,亂生必滅,所以亡也。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兵之設乆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德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誣乎?以誣道蔽諸侯,罪莫大焉。縱無大討,而又求賞,無厭之甚也。削而投之。左師辭邑。

向氏欲攻司城,左師曰:我將亡,夫子存我,德莫大焉,又可攻乎?君子曰:彼巳之子,邦之司直,樂喜之謂乎!何以恤我,我其收之。向戌之謂乎○

齊崔杼生成及彊而寡。娶東郭姜,生明。東郭姜以孤入,曰棠無咎,與東郭偃相崔氏,崔成有疾而廢之,而立明。成請老于崔,崔子許之。偃與無咎弗予,曰:崔,宗邑也,必在宗主。成與彊怒,將殺之。告慶封曰:夫子之身,亦子所知也,唯無咎與偃是從,父兄莫得進矣,大恐害夫子,敢以告。慶封曰:子姑退,吾圖之。告盧蒲嫳。盧蒲嫳曰:彼,君之讎也,天或者將棄彼矣。彼實家亂,子何病焉?崔之薄,慶之厚也。他日,又告慶封曰:苟利夫子,必去之。難,吾助女。

九月庚辰,崔成、崔彊殺東郭偃、棠無咎於崔氏之朝。崔子怒而出,其衆皆逃。求人使駕,不得,使圉人駕,寺人御而出,且曰:崔氏有福,止余猶可。遂見慶封。慶封曰:崔、慶一也,是何敢然?請爲子討之。使盧蒲嫳帥甲以攻崔氏,崔氏堞其宫而守之,弗克,使國人助之,遂滅崔氏,殺成與彊,而盡俘其家。其妻縊。嫳復命於崔子,且御而歸之,至則無歸矣。乃縊。崔明夜辟諸大墓。辛巳,崔明來奔,慶封當國。○

楚薳罷如晉涖盟,晉侯享之。將出,賦旣,醉。叔向曰:薳氏之有後於楚國也,冝哉!承君命,不忘敏。子蕩將知政矣,敏以事君,必能養民,政其焉往○

崔氏之亂中鮮虞來奔,僕賃於野,以喪莊公。冬,楚人召之,遂如楚爲右尹○

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歷過也,再失閏矣。

經:二十有八年春,無冰○夏,衛石惡出奔晉。○邾子來朝。○秋八月,大雩。○仲孫羯如晉。○冬,齊慶封來奔。○十有一月,公如楚。○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

傳:二十八年春,無冰。梓愼曰:今兹宋、鄭其饑乎!?在星紀,而淫於?,枵以有時,菑隂不堪。陽蛇乗龍,龍,宋、鄭之星也,宋、鄭必饑。?枵,虚中也。枵,耗名也。土虚而民耗,不饑何爲○

夏,齊侯、陳侯、蔡侯、北燕伯、?伯、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晉,宋之盟故也。

齊侯將行,慶封曰:我不與盟,何爲於晉?陳文子曰:先事後賄,禮也。小事大,未獲事焉。從之如志,禮也。雖不與盟,敢叛晉乎?重丘之盟,未可忘也,子其勸行○

衛人討寗氏之黨,故石惡出奔晉。衛人立其從子圃,以守石氏之祀,禮也。○

邾悼公來朝,時事也○秋八月,大雩,旱也。○

蔡侯歸自晉,入于鄭,鄭伯享之,不敬。子産曰:蔡侯其不免乎?日其過此也,君使子展廷勞於東門之外,而傲。吾曰:猶將更之。今還,受享而惰,乃其心也。君小國事大國,而惰傲以爲己心,將得死乎?若不免,必由其子。其爲君也,淫而不父。僑聞之,如是者,?有子禍。○

孟孝伯如晉,告將爲宋之盟故如楚也。

蔡侯之如晉也,鄭伯使游吉如楚。及漢,楚人還之,曰:宋之盟,君實親辱。今吾子來,寡君謂吾子,姑還,吾將使馹奔問諸晉而以告。子大叔曰:宋之盟,君命將利小國,而亦使安定其社稷,鎭撫其民人,以禮承天之休,此君之憲令,而小國之望也。寡君是故使告,奉其皮幣以?之,不易聘於下執事。今執事有命曰:女何與政令之有?必使而君棄而封守,跋涉山川,蒙犯霜露,以逞君心。小國將君是望,敢不唯命是聽?無乃非盟載之言,以闕君德,而執事有不利焉,小國是懼。不然,其何勞之?敢憚?

子大叔歸復命,告子展曰:楚子將死矣,不脩其政德,而貪昧於諸侯,以逞其願欲,乆得乎?周易有之:在復之頥,曰:迷復凶。其楚子之謂乎?欲復其願而棄其本,復歸無所,是謂迷復,能無凶乎?君其往也,送葬而歸,以快楚心。楚不幾十年,未能恤諸侯也,吾乃休吾民矣。禆竈曰:今兹周王及楚子皆將死,?棄其次,而旅於明年之次,以害鳥帑。周。楚惡之。

九月,鄭游吉如晉,告將朝于楚,以從宋之盟。子産相鄭伯以如楚,舎不爲壇。外僕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適四國,未甞不爲壇。自是至今,亦皆循之。今子草舎,無乃不可乎?子産曰:大適小則爲壇,小適大,苟舎而已,焉用壇?僑聞之,大適小有五美:宥其罪戾,赦其過失,救其菑患,賞其德刑,敎其不及,小國不困,懷服如歸。是故作壇以昭其功,宣告後人,無怠於德。小適大有五惡:說其罪戾,請其不足,行其政事,共其職貢,從其時命,不然,則重其幣帛,以賀其福,而弔其凶,皆小國之禍也。焉用作壇以昭其禍?所以告子孫,無昭禍焉可也○

齊慶封好田而耆酒,與慶舎政,則以其内實遷于盧蒲嫳氏,易内而飲酒,數日國遷朝焉。使諸亡人得賊者,以告而反之,故反盧蒲癸。癸,臣,子之,有寵,妻之。慶舎之士謂盧蒲癸曰:男女辨姓,子不辟宗,何也?曰:宗不余辟,余獨焉辟之?賦詩斷章,余取所求焉,惡識宗?癸言王何而反之?二人皆嬖,使執寢戈而先後之。

公膳日?雞,饔人竊更之以鶩。御者知之,則去其肉,而以其洎饋子雅。子尾怒。慶封告盧蒲嫳。盧蒲嫳曰:譬之如禽獸,吾寢處之矣。使析歸父告晏平仲。平仲曰:嬰之衆,不足用也,知無能謀也,言弗敢出,有盟可也。子家曰:子之言云,又焉用盟?告北郭子車。子車曰:人各有以事君,非佐之所能也。陳文子謂桓子曰:禍將作矣,吾其何得?對曰:得慶氏之木百車於莊。文子曰:可愼守也。巳,

盧蒲癸、王何卜攻慶氏,示子之兆:曰:或卜攻讎,敢獻其兆。子之曰:克。見血。冬十月,慶封田于萊,陳無宇從。丙辰,文子使召之,請曰:無宇之母疾病,請歸。慶季卜之,示之兆,曰:死。奉龜而泣,乃使歸。慶嗣聞之,曰:禍將作矣!謂子家速歸。禍作必於甞,歸猶可及也。子家弗聽,亦無悛志。子息曰:亡矣!幸而獲在呉。越。陳無宇濟水而戕舟發梁。

盧蒲姜謂癸曰:有事而不告我,必不捷矣。癸告之。姜曰:未子愎,莫之止,將不出,我請止之。癸曰:諾。十一月乙亥,甞于大公之廟。慶舎涖事。盧蒲姜告之,且止之,弗聽,曰:誰敢者?遂如公。麻嬰爲尸,慶奊爲上獻。盧蒲癸、王何執寢戈,慶氏以其甲環公宫,陳氏、鮑氏之圉人爲優。慶氏之馬善驚,士皆釋甲束馬而飲酒,且觀優。至於魚里,欒、髙、陳、鮑之徒介慶氏之甲子,尾,抽桷擊扉三,盧蒲癸自後刺子之。王何以戈擊之,解其左肩。猶援廟桷,動於甍,以爼壷投,殺人而後死。遂殺慶繩、麻嬰。公懼。鮑國曰:羣臣爲君故也。陳須無以公歸,稅服而如内宫。

慶封歸,遇告亂者。丁亥,伐西門,弗克。還,伐北門,克之。入伐内宫,弗克。反陳于嶽,請戰,弗許,遂來奔。獻車於季武子,美澤可以鑑。展莊叔見之,曰:車甚澤,人必瘁,冝其亡也。叔孫穆子食慶封,慶封汜祭。穆子不說,使工爲之誦茅鴟,亦不知旣。而齊人來讓,奔呉。呉句餘子之朱方,聚其族焉而居之,富於其舊。子服惠伯謂叔孫曰:天殆富淫人,慶封又富矣。穆子曰:善人富謂之賞,淫人富謂之殃,天其殃之也,其將聚而殱旃。

癸巳天王崩,未來赴,亦未書,禮也○

崔氏之亂,喪羣公子,故鉏在魯,叔孫還在燕,賈在句瀆之丘,及慶氏亡,皆召之,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與晏子邶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獨弗欲?對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無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邶殿,非惡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爲之制度,使無遷也。夫民生厚而用利,於是乎正德以幅之,使無黜嫚,謂之幅利。利過則爲敗。吾不敢貪多,所謂幅也。與北郭佐邑六十,受之。與子雅邑,辭多受少。與子尾邑,受而稍致之。公以爲忠,故有寵。釋盧蒲嫳于北竟。

求崔杼之尸,將戮之,不得。叔孫穆子曰:必得之。武王有亂臣十人,崔杼其有乎?不十人,不足以葬。旣:崔氏之臣曰:與我其拱璧,吾獻其柩。於是得之。十二月乙亥朔,齊人遷莊公,殯于大寢,以其棺尸崔杼於市,國人猶知之,皆曰:崔子也○

爲宋之盟故,公及宋公、陳侯、鄭伯、許男如楚。公過鄭,鄭伯不在。伯有迋勞於黄崖,不敬。穆叔曰:伯有無戾於鄭,鄭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棄之,何以承守?鄭人不討,必受其辜。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宗室,季蘭尸之,敬也。敬可棄乎?

及漢,楚康王卒,公欲反。叔仲昭伯曰:我楚國之爲,豈爲一人行也?子服惠伯曰:君子有逺慮,小人從邇。飢寒之不恤,誰遑其後?不如姑歸也。叔孫穆子曰:叔仲子專之矣。子服子,始學者也。榮成伯曰:逺圖者,忠也。公遂行。宋向戌曰:我一人之爲,非爲楚也。飢寒之不恤,誰能恤楚?姑歸而息民,待其立君而爲之備。宋公遂反。○

楚屈建卒,趙文子喪之如同盟,禮也。○

王人來告喪,問崩日,以甲寅告,故書之以徴過也。春秋左氏傳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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