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論語序

講論語序

論語之書，載孔子與其羣弟子問辨之言，當時學者相與守之，以傳後世者也。然自秦漢以來，以迄於今，其間以儒自名者，窺其藩籬則有之矣。入其門，升其堂，而踐其閫奥者，實無一二焉。嗚呼！論語之難知也如此，非其書之難知，道之難知故也。以余之不肖，其敢自謂足以知之乎？然求之二十餘年矣，亦不可謂無其意也。故甞謂道之難知，古人常病其難，而今人不以為病也。惟病其難，故求之勤。唯求之勤，此其所以有得焉。何以明之？昔者孔子居於魯，從之㳺者盖三千其徒，其歴聘諸侯之國，至有為之僕御而不辭者。凡師之所在，其徒未甞不在也。削跡於衛，伐木於宋，圍於商周，厄於陳蔡，流離奔走，其困可謂甚矣。子路愠竆，顔淵疑死，是人皆躬被其害，而終莫之去，盖其勤如此。夫以四科之賢，類非齪齪無用於世者，使稍推其緒餘，宜皆有以過人。如彼其才，求名而名歸，趨利而利附，顧乃輕富貴而忘貧賤，捨安?而蒙憂患，重之以飢困之辱而不恤，臨之以死生之變而無懼，此豈人情哉？而且為之，是必其所求有大於此者，故未能以此而易彼也。然猶有得焉，有不得焉，則道之難知可知也已。諸君讀是書，觀孔門學者如此之勤，亦甞深思其所以然乎？思之深，然後有所疑，疑之篤，然後知?病。學而至於知?病，則此書之?載，庶乎其不知倦矣。且書者，道之?寓也。楊子云曰：七十子之徒，日聞?不聞，見?不見，文章亦不足為矣。夫學於孔子者，文章猶不足為，則其?聞?見，豈世俗之?謂聞見乎？盖必有不可以言傳者，而非書之?能該也。雖非書之?能該，捐書而求之，又不可也。以吾心之權?，驗當時之答問，其初也即此而下學，其終也，非離此而上逹？從容自得於幽閒之中，而超然黙㑹於意言之表，古之知道者，亦必由之。不然，以孔門學者終身之?傳，而資吾一旦之?，取衆人之?有，而博吾一已之?問，如是而猶不獲焉，雖躳逢聖人而親炙之，其如我何哉。余於此書，誠不足以知之，至於一斑之見，亦時有焉。諸君其勉之。儻有?聞，其敢不告。若夫學而不之思，思而無?疑，疑而不以為疾，非?望於諸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