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荅

再荅

秀才張生、僕之前書欲生之文句易道義易曉，遂引六經韓文以為証。生継為書啟，謂楊雄以文比天地而下云云者。甚乎哉。子之篤于道而好于古者也。僕為子條辨之，庻知僕之用心也。子之?謂楊雄以文比天地之不當使人而易度易測者。僕以為楊雄自大之辞也，而非格言也。不可取而為法矣。夫天地易簡者也。測天者知　徤不息而行四時，而測地者知含弘光大而生萬物。天地畢矣，何難測度哉？若較其㝷尺廣袤而后謂之尽，則天地乃一噐也，安淂言其廣大乎？且楊雄之太?凖，易也。易之道，聖人演之，賢人注之，列于六經，县為學科，其義甚明而可曉也。揚雄之太?旣，不用于當時，又不行于後代。謂雄死巳來，世無文王、周、孔，則信然矣。謂雄之文　于伏羲，吾不信也。僕謂雄之太?，乃空文尔。今子欲　進士，而以文比太玄，僕未之聞也。子又謂六經之文，語艱而義奥者十二三，易道而易曉者十七八，其艱奥者，非故為之語，當然矣。今子之文則不然，凡三十篇，語皆迂而艱也，義皆昧而奥也，豈子之文也于六籍邪？若犹未也，子其擇也。子謂韓吏部曰：僕之為文，意中以為好者，人必以為??；或時應事作俗，下筆令人慚，及示人，人即以為好者。此盖唐初之文，有六朝滛風，有四子艶格。至貞元、元和間，吏部首唱古道，人未之從。故吏部意中自是，而人能是之者，百不一二；下筆自慚，而人是之者，十有八九，故吏部有是歎也。今吏部自是者，而著之于集矣；自慚者，弃之旡遺矣。僕獨意祭裴少卿文在焉。其略云：儋石之儲，不供于私室；方丈之食，每盛于賔筵。此必吏部自慚，而當時人好之者也。今之世亦然也。子著書立言，師吏部之集可矣；應事作俗，取祭裴文可矣。夫何惑?？又謂漢朝人莫不能文，独司馬相如、劉向、楊雄為之最，是謂功用深。其文名逺者数子之，班固取之列于漢書。若相如上林賦喻蜀封禅文，劉向諫山陵，楊雄議邊事，皆子之所見也。曷尝語艱而義奥乎？謂功用深者，取其理之當尔，非語适義暗而謂之功用也。生其志之向有江翊黄者，自謂好古，僕見其文義尚淺。故荅之曰。脩之不巳。則為聞人。今子希慕髙逺。欲專以絶俗為主。故僕欲子之文句易。道義易暁也。孔子曰。由也兼人。故退之。求也不及。故進之。亦僕之志也。某　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