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詩話緫龜後集卷之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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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0

百家詩話緫龜後集卷之四十四

釋氏門

予謫海外,上元椰子林中,漁火三四而巳。中夜聞?聲悽動,作詞曰:凝祥宴罷聞歌吹。?轂走,香塵起。冠壓芲枝馳萬騎。馬行燈閙,鳯楼簾捲,陸海鰲山對。當年曾㸔天顔醉。御杯舉,歡聲沸。時莭雖同悲樂異。海風吹夢,嶺猿啼月,一枕思歸泪。又有懐京師詩云:十分春痩縁何事,一掬歸心未到家。苕溪漁?曰:忘情絶愛,此瞿曇氏之所訓。惠洪身爲衲子,詞句有一枕思歸淚及十分春痩之語,豈所當然?又自載之詩話,矜衒其言,何無識之甚邪?徃年余宰分寕,覺範従髙安来,舘之雲嵓寺。寺僧三百,各持一幅帋,求詩扵覺範。覺範斯湏立就。余見之不懌,曰:詩當少加思。豈若是容易乎。覺範?曰。取?吾意而巳。相别十年。覧其遺編。追記平生。不覺隕泪。余欲刪去冗長。定取精深数十百首。仍爲作序。以示世人。老懶未睱也。僧中?無具詩眼者。巳刻版書肆。每以為恨。巳收一霎掛龍雨。勿起千岩攧鷂風。挂龍對攧鷂。皆方言。古今人未嘗道。又云。䴡句妙扵天下白。髙才俊似海東青。又云。文如水行川。氣如春在花。皆竒句也。

余至瓊州,劉蒙叟方飲於張守之席。三鼓云:遣急足来覔長短句。欲問叙何事。䝉叟視燭,有蛾撲之不去。曰。為賦此。急足反走持?曰。急爲之。不然獲譴也。余口授吏書之曰。宻燭花光清夜䦨。粉衣香趐遶團團。人猶認假爲真實。蛾豈将灯作火。㸔方歎息爲遮欄。也知愛處實難?。忽然性命隨?熖。始覺從前被眼瞞。䝉叟醉。?首肯之。既北渡。夜發海津。又贈行。為之詞曰。一叚文章種性。更謫仙風韻。?㦸叢中。清香凝宴?。落日清寒落花信。愁似海。洗光詞錦。後夜帰舟。雲濤喧醉枕。

東坡長短。村南村北響繅車。參寥詩云。隔林彷彿聞機杼。知有人家在翠㣲。秦少㳺菰蒲深處疑無地。忽有人家?語聲。三詩大同小異。皆竒句也。

呉僧道潜有標置,常自姑蘇歸西湖,經臨平道中,作詩云:風蒲獵獵弄輕柔,欲立蜻蜓不自由。五月臨平山下路,藕花無数滿汀洲。東坡赴官錢塘,過而見之,大称賞。巳而相㝷扵西湖,一見如舊相識。及坡移守東徐,潜徃訪之,舘於逍遥堂。士大夫争識之。東坡饌客罷。○与俱来。紅粧擁隨之。東坡遣一妓前乞詩。潜援筆而成曰。寄語巫山窕窈娘。好將魂夢惱襄王。禪心巳作沾泥䋈。不逐春風上下狂。一坐大驚。自是名聞海内。然性?憎凢。子如 嘗作詩曰。去?春風上國行。爛窺紅紫厭平生。而今眼底無姚魏,浪蕋浮花懶問名。士論以此少之。道潜作詩追法渊明,其語有逼真處,曰:數聲柔櫓蒼茫外,何䖏江村人夜歸。又曰:隔林彷彿聞機杼,知有人家在翠㣲。時從東坡在黄州,士大夫以書抵坡曰:聞曰與詩僧相從,豈非隔林彷彿聞機杼者乎?真東山勝㳺也。坡以書示,潜誦前句。?曰:此吾師七字。師號

華亭船子和尚,有偈曰:千尺?綸直下垂,一波?動萬波隨。夜静水寒魚不食,滿船空載月明歸。叢林盛傳,想見其爲人。山谷?曲音歌成長短句曰:一波?動萬波隨,蓑笠一鈎絲。金鱗正在深處,千尺也湏。垂吞又吐信還疑。上鈎遲,水寒江静,滿目青山載月明。歸靈徹詩僧中第一。如海月生残夜,江春入暮年。窓風枯硯水,山雨慢瑟弦。經来白馬寺,僧到赤烏年。前軰評此詩云:轉石下千仭江。唐李憕之子源,以父死王難,不仕,居洛陽惠林寺,與僧貟澤、逰一日相約逰峨嵋山,源欲泝峽,澤欲取斜谷路。源不可,曰:吾巳絶世事,豈可復道京師。㢤舟次南浦,見媍人錦襠負甕而汲者,澤望而泣曰:吾不欲由此者,為是也。源驚問之,澤曰:媍人姓王氏,吾當爲子。孕三?矣。吾不来。故不得乳。今旣見。無可逃者。三日浴児時。願公臨我。以一?爲信。後十二年。杭州天竺寺外。當與公相見。至暮澤亡。婦乳三日。源徃視之。児見源果?。源後適吴赴其約。聞葛洪川畔有牧童扣牛角而歌曰。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慙愧情人逺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問澤公徤否?荅曰:李公真信士。又曰:身前身後事茫茫,?話因縁恐断腸。呉越山川㝷巳徧,却回烟棹上瞿塘。遂去,不知所之。東坡詩云:?向錢塘訪貟澤,葛洪波畔帯秋深。即此事也。

逺法師居廬山下,持律精苦,過中不受宻湯,而作詩換酒飲陶彭澤,送客無貴賤,不過虎溪,而與陸道士行過虎溪数百歩,大?而別。故禪月作詩云。爱陶長官醉兀兀,送陸道士行遲遲。買酒過溪皆破戒。斯何人斯師如斯,故效之。 陶淵明把酒椀送陸脩静過虎溪:胷次九流情似鏡,人間萬事醉如泥。

文殊問無著:近離甚處?著云:南方。殊云:南方佛法如何多少?著云:或三百,或五百。著問:此如何住持?殊云:凡聖同居,龍蛇渾雜。著云:多少衆?殊云:前三三,後三三。雪竇頌曰:千峰盤屈色如藍,誰謂文殊是對潭。堪?清凉多少衆,前三三與後三三。

大覺懐璉。禪學外工詩。荆公與之㳺。嘗以其詩示歐公曰。此道人作肝臓饅頭也。荆公不悟其戯。問其意。歐公曰。是中無一㸃䒩氣。璉䝉。 仁庙賞識。 住東京静因禪院甚乆。嘗作詩進呈。乞還山林。曰。千簇雲山萬壑流,閑身歸老此峯頭。殷勤願祝如天夀,一炷清香滿石楼。又曰:堯仁况是如天闊,乞與孤雲自在飛。

東坡言:僧詩要無蔬筍氣,固詩人龜鑑。今時悞觧,便作世網中語,殊不知本分家風,水邉林下氣像,盖不可無。若盡洗去清拔之韻,便與俗同科。又不足尚。齊巳云春深逰寺客,花落閉門僧,惠崇云曉風飄磬逺,暮雪入廊深之句,華實相副,頋非佳句邪?天聖間,閩僧可士有送僧詩云:一缽即生涯,隨縁度?華。是山皆有寺,何䖏不爲花。笠重呉天雪,鞋香楚地花。他年訪禪室,寕憚路途賖。亦非食肉者能到也。

西湖僧清順,怡然清苦,多佳句。甞賦十竹詩曰:城中寸?如寸金,幽軒種竹只十箇。春風慎勿長兒孫,穿我堦前緑苔破。又有乆服林下逰,頗識林下趣。從渠緑隂繁,不碍清風度。閑行石上眠,落葉不知數。一鳥忽飛耒,啼破幽絶處。荆公逰湖上,爱之,乃称揚其名。坡晚年亦與之㳺,甚多酧唱。

東呉僧惠詮,徉狂垢汚,而詩語清婉,嘗書湖上一山寺壁曰:落日寒蟬鳴,獨歸林下寺。柴扉夜来掩,片月隨行屦。惟聞犬吠聲,更入清蘿去。東坡一見而和其後曰:但聞煙外鍾,不見?中寺。幽人行未巳。草露温芒屦。惟應山頭月。夜夜照来去。詮竟以此詩知名。

東坡元豊末年。得請歸耕陽羡。舟次?歩。以書抵金山了元禪師曰。不必出山。當學趙州平等接人。元得書徑来。東坡迎?問之曰。以偈爲獻。曰。趙州當日少謙光。不出三門見趙王。争似金山無量相。大千都是一禪牀。東坡拊掌稱善。王荆公丁家艱。閱内典於蔣山。與賛元禪師㳺從如兄弟。公嘗問祖師意旨。元不荅。公益扣之。公般若有鄣三。有近道之質一。更兩生来。恐純熟。公曰。願聞其說。元曰。公世縁深。懐經濟之志,用舎不能必,心未平又多怒,而學問尚理扵道爲所知愚,此其三也。特視利名如脫髮,甘淡薄如頭陁,此為近道,且當以教乗滋茂之可也。公?拜受教。元爲人閑靖寡言,客来無貴賤,寒温外無别語。公後罷相居定林,稍覺煩動,即造元相,向黙坐終日而去。有詩題覺海方丈贈之云:徃来城府住山林,諸法脩然但一音。不與物爲真道廣,毎隨縁起自禅深。舌根巳净誰能壊,足跡如空我得㝷。?晚北窓?寄傲,蒲萄零落半牀隂。人以為實録。

雪竇?禪師嘗作偈云。三分光隂二早過,靈䑓一㸃不揩磨。貪生曰曰區區去,喚起回頭争柰何?世人貪着愛境,以妄為真,迷而弗返,讀此偈者,冝如何㢤?百家詩話緫龜後集卷之四十四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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