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重甲第八十輕重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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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02

輕重甲第八十輕重十三

桓公曰:輕重有數乎?管子對曰:輕重無數,物發而應之,聞聲而乗之。故爲國不能來天下之財,致天下之民,則國不可成。桓公曰:何謂來天下之財?管子對曰:昔者桀之時,女樂三萬人,端譟晨樂,聞於三衢,是無不服文繡衣裳者。伊尹以薄之游女工文繡,篡組一純,得粟百鍾於桀之國。夫桀之國者,天子之國也。桀無天下憂,飾婦女鍾鼔之樂,故伊尹得其粟而奪之。流,此之謂來天下之財。桓公曰:何謂致天下之民?管子對曰:請使州有一掌,里有積五窌,民無以與正籍者,予之長假;死而不葬者,予之長度。飢者得食,寒者得衣,死者得葬,不 者得振,則天下之歸我者若流水。此之謂致天下之民。故聖人善用,非其有,使非其人,動言揺辭,萬民可得而親。桓公曰:善。

桓公問管子曰:夫湯以七十里之薄,兼桀之天下,其故何也?管子對曰:桀者,冬不爲杠,夏不束柎,以觀凍溺;㢮牝虎充市,以觀其驚駭。至湯而不然,夷競而積粟,飢者食之,寒者衣之,不者振之,天下歸湯若流水,此桀之所以失其天下也。桓公曰:桀使湯得爲是,其故何也?管子曰:女華者,桀之所愛也,湯事之以千金。曲逆者,桀之所善也,湯事之以千金。内則有女華之隂,外則有曲逆之陽。隂陽之議合,而得成其天子,此湯之隂謀也。

桓公曰:輕重之數,國准之分,吾已得而聞之矣。請問用兵奈何?管子對曰:五戰而至於兵。桓公曰:此若言何謂也?管子對曰:請戰衡,戰准,戰流,戰權,戰勢,此所謂五戰而至於兵者也。桓公曰:善。

桓公欲賞死事之後,曰:吾國者,衢處之國,饋食之都,虎狼之所捿也。今每戰,輿死扶傷,如孤茶首之孫,仰倳㦸之寶,吾無由予之,爲之奈何?管子對曰:吾國之豪家,遷封食邑而居者,君章之以物則物重,不章以物則物輕;守之以物則物重,不守以物則物輕。故遷封食邑,富商蓄賈,積餘藏羨跱蓄之家,此吾國之豪也。故君請縞素而就士室朝功臣世家,遷封食邑,積餘藏羨跱蓄之家,曰:城?致衝,無委致圍。天下有慮,齊獨不與其謀。子大夫有五榖菽粟者,勿敢左右,請以平賈取之。子與之定其劵契之齒,釡鏂之數,不得爲侈弇焉。困窮之民聞而糴之,釡鏂無止,逺通不推。國粟之賈,坐長而四十倍。君出四十倍之粟,以振孤寡,牧貧病,視獨老。窮而無子者,靡得相鬻而養之,勿使赴於溝澮之中。若此,則士爭前,戰爲顔行,不偷而爲用,輿死扶傷,死者過半。此何故也?士非好戰而輕死,輕重之分使然也。

桓公曰:皮幹筋角之徴甚重,重籍於民而貴市之,皮幹、筋角,非爲國之數也。管子對曰:請以令髙杠柴池,使東西不相睹,南北不相見。桓公曰:諾。行事期年,而皮幹筋角之徵去分,民之籍去分。桓公召管子而問曰:此何故也?管子對曰:杠池平之時,夫妻服簞,輕至百里。今髙杠柴池,東西南北不相睹,天酸然雨,十人之力不能上;廣澤遇雨,十人之力不可得而恃。夫舎牛馬之力所無,因牛馬絶罷而相繼死其所者相望,皮幹筋角,徒予人而莫之取。牛馬之賈,必坐長而百倍,天下聞之,必離其牛馬而歸齊。若流。故髙杠柴池,所以致天下之牛馬而損民之籍也。道若祕云:物之所生,不若其所聚。桓公曰:弓弩多匡䡔者,而重籍於民,奉繕工而使弓弩多匡䡔者,其故何也?管子對曰:鵝鶩之舎近鵾雞鵠䳈之通逺,鵠鵾之所在,君請式璧而聘之。桓公曰:諾。行事期年,而上無闕者,前無趨人,三月解?,弓弩無匡䡔者,召管子而問曰:此何故也?管子對曰:鵠鵾之所在,君式璧而聘之。菹澤之民聞之,越乎而射逺,非十鈞之弩,不能中鵾雞鵠䳈。彼十鈞之弩不得?擏,不能自正,故三月解?,而弓弩無匡䡔者。此何故也?以其家習其所也。

桓公曰:寡人欲籍於室屋,管子對曰:不可,是毁成也。欲籍於萬民,管子曰:不可,是隱情也。欲籍於六畜,管子對曰:不可,是殺生也。欲籍於樹木,管子對曰:不可,是伐生也。然則寡人安籍而可?管子對曰:君請籍於鬼神。桓公忽然作色曰:萬民室屋,六畜樹木,且不可得籍,鬼神乃可得而籍夫?管子對曰:厭冝乗勢,事之利得也;計議因權,事之囿大也。王者乗勢,聖人乗幼,與物皆耳。桓公曰:行事奈何?管子對曰:昔堯之五更,五官無所食,君請立五厲之祭,祭堯之五吏,春獻蘭,秋斂落原魚以爲脯,鯢以爲殽。若此,則澤魚之正伯倍,異日則無屋粟邦布之籍。此之謂設之以祈祥,推之以禮義也。然則自足,何求於民也?

桓公曰:天下之國,莫彊於越。今寡人欲北舉事孤竹、離枝,恐越人之至,爲此有道乎?管子對曰:君請遏原流,大夫立沼池,令以矩游爲樂,則越人安敢至。桓公曰:行事奈何?管子對曰:請以令隱三川,立貟都,立大舟之都,大身之都,有深淵,壘十仞。令曰:能游者賜千金,未能用金千。齊民之游,水不避呉、越。桓公終北舉事於孤竹離枝,越人果至,隱曲薔以水。齊管子有扶身之士五萬人以待,戰於曲薔,大敗越人,此之謂水豫。

齊之北澤燒火,光照堂下。管子入賀桓公曰:吾田野辟,農夫必有百倍之利矣。是歳租稅九月而具,粟又美。相公召管子而問曰:此何故也?管子對曰:萬乗之國,千乗之國,不能無薪而炊。今北澤燒莫之續,則是農夫得居裝而賣其薪蕘,一束十倍,則春有以倳耜,夏有以決芸,此租稅所以九月而具也。

桓公憂北郭民之貧,召管子而問曰:北郭者,盡屨縷之甿也。以唐園爲本,利爲此有道乎?管子對曰:請以令禁百鍾之家不得事鞽,千鍾之家不得爲唐園,去市三百步者不得樹葵菜。若此,則空閒有以相給資,則北郭之甿有所讎其手搔之功。唐園之利,故有十倍之利。

管子曰:隂王之國有三,而齊與在焉。桓公曰:此若言可得聞乎?管子對曰:楚有汝、漢之黃金,而齊有渠展之鹽,燕有遼東之煑,此隂王之國也。且楚之有黃金,中齊有薔石也。苟有操之不工,用之不善,天下倪而是耳。使夷吾得居楚之黃金,吾能令農毋耕而食,女毋織而衣。今齊有渠展之鹽,請君伐菹薪煑,沸火,爲鹽正而積之。

桓公曰:諾。十月始正,至於正月,成鹽三萬六千鍾。召管子而問曰:安用此鹽而可?管子對曰:孟春旣至,農事且起,大夫無得繕冢墓,理宫室,立臺榭,築牆垣。北海之衆無得聚庸而煑鹽。若此,則鹽必坐長而十倍。

桓公曰:善。行事奈何?管子對曰:請以令糶之、梁、趙、宋、衞、濮陽,彼盡饋食之也。國無鹽則腫,守圉之國,用鹽獨甚。桓公曰:諾。乃以令使糶之,得成金萬壹千餘斤。桓公召管子而問曰:安用金而可?管子對曰:請以令使賀獻出正籍者必以金,金坐長而百倍,運金之重,以衡萬物,盡歸於君。故此所謂用若挹於河海,若輸之給馬,此隂王之業。

管子曰:萬乗之國,必有萬金之賈;千乗之國,必有千金之賈;百乗之國,必有百金之賈。非君之所賴也,君之所與。故爲人君而不審其號令,則中一國而二君二王也。桓公曰:何謂一國而二君二王?管子對曰:今君之籍取以正萬物之賈,輕去其分,皆入於商賈,此中一國而二君二王也。故賈人乗其弊,以守民之時。貧者失其財,是重貧也;農夫失其五榖,是重竭也。故爲人君而不能謹守其山林、菹澤、草萊,不可以立爲天下王。桓公曰:此若言何謂也?管子對曰:山林菹澤草萊者,薪蒸之所出,犧牲之所起也。故使民求之,使民籍之,因以給之。私愛之於民,若弟之與兄,子之與父也,然后可以通財交殷也。故請取君之游財,而邑里布積之。陽春蠶桑且至,請以給其口食笝曲之彊。若此,則絓絲之籍去分而歛矣。且四方之不至,六時制之。春日倳耜,次日獲麥,次日薄芋,次日樹麻,次日絶菹,次日大雨且至,趣芸壅培,六時制之,臣給至於國都。善者郷因其輕重,守其委廬,故事至而不妄,然后可以立爲天下王。

管子曰:一農不耕,民或爲之飢;一女不織,民或爲之寒。故事再其本,則無賣其子者。事三其本,則衣食足;事四其本,則正籍給;事五其本,則逺近通,死得藏。今事不能再其本,而上之求焉無止,是使姦涂不可獨行,遺財不可包止,隨之以法,則是下艾。民食三?,則郷有正食而盜;食二升,則里有正食而盜;食一升,則家有正食而盜。今操不反之事,而食四十倍之粟,而求民之毋失,不可得矣。且君朝令而求夕具,有者出其財,無有者賣其衣屨,農夫糶其五榖,三分賈而去,是君朝令一怒,布帛流越而之天下,君求焉而無止,民無以待之,走亡而捿山阜。持戈之士顧不見親,家族失而不分,民走於中而士遁於外,此不待戰而内敗。

管子曰:今爲國有地牧民者,務在四時,守在倉廪。國多財則逺者來,地辟舉則民留處,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今君躬犂墾田,耕發草土,得其榖矣。民人之食,有人若干步畒之數,然而有餓餒於衢閭者,何也?榖有所藏也。今君鑄錢立幣,民通移人有百十之數,然而民有賣子者,何也?財有所并也。故爲人君不能散積聚,調髙下,分并財,君雖彊本趣耕,發草立幣而無止,民猶若不足也。

桓公問於管子曰:今欲調髙下,分并財,散積聚,不然,則世且并兼而無止,蓄餘藏羨而不息,貧賤鰥寡獨老不與得焉。散之有道,分之有數乎?管子對曰:唯輕重之家爲能散之耳。請以令輕重之家。桓公曰:諾。東車五乗,迎癸乙於周下原。桓公問四,因與癸乙。管子?戚,相與四坐。桓公曰:請問輕重之數。癸乙曰:重籍其民者,失其下數,欺諸侯者無權。與管子差肩而問曰:吾不籍吾民,何以奉車革?不籍吾民,何以待鄰國?癸乙曰:唯好心爲可耳。夫好心則萬物通,萬物通則萬物運,萬物運則萬物賤,萬物賤則萬物可因。知萬物之可因而不因者,奪於天下。奪於天下者,國之大賊也。桓公曰:請問好心萬物之可因。癸乙曰:有餘富,無餘乗者,責之卿諸侯;足其所不賂其游者,責之令大夫。若此,則萬物通,萬物通則萬物運,萬物運則萬物賤,萬物賤則萬物可因矣。故知三准同筴者能爲天下,不知三准之同筴者不能爲天下。故申之以號令,抗之以徐疾也。民乎其歸我若流水,此輕重之數也。

桓公問於管子曰:今倳㦸十萬,薪菜之靡,日虚十里之衍,頓㦸一譟,而靡幣之用,日去千金之積,久之,且何以待之?管子對曰:粟賈平四十,則金賈四千。粟賈釡四十,則鍾四百也。十鍾,四千也。二十鍾者爲八千也。金賈四千,則二金中八千也。然則一農之事,終歳耕百畒,百畒之收,不過二十鍾。一農之事,乃中二金之財耳。故粟重,黃金輕,黃金重而粟輕,兩者不衡立,故善者重粟之賈。釜四百,則是鍾四千也。十鍾四萬,二十鍾者八萬金。賈四千,則是十金四萬也,二十金者爲八萬。故發號出令曰:一農之事,有二十金之筴。然則地非有廣狹,國非有貧富也,通於發號出令,審於輕重之數。然

管子曰:湩然擊鼓,士忿怒;鎗然擊金,士帥然筴,桐鼓從之,輿死扶傷,爭進而無止。口滿用,手滿錢,非大父母之仇也,重禄重賞之所使也。故軒冕立於朝,爵禄不隨,臣不爲忠;中軍行戰,委予之賞不隨,士不死其列陳。然則是大臣執於朝,而列陳之士執於賞也。故使父不得子其子,兄不得弟其弟,妻不得有其夫,唯重禄重賞爲然耳。故不逺道里而能威絶域之民;不險山川而能服有恃之固。發若雷霆,動若風雨,獨出獨入,莫之能圉。

桓公曰:四夷不服,恐其逆政,游於天下而傷寡人。寡人之行,爲此有道乎?管子對曰:呉越不朝,珠象而以爲幣乎?發朝鮮不朝,請文皮毤服而以爲幣乎?禺氏不朝,請以白璧爲幣乎?崐崘之虚不朝,請以璆琳琅玕爲幣乎?故夫握而不見於手,含而不見於口,而辟千金者,珠也,然后八千里之呉越可得而朝也。一豹之皮,容金而金也,然后八千里之發、朝鮮可得而朝也。懷而不見於抱,挾而不見於掖,而辟千金者,白璧也,然后八千里之禺氏可得而朝也。簪珥而辟千金者,璆琳、琅玕也,然后八千里之崐崘之虚,可得而朝也。故物無主,事無接,逺近無以相因,則四夷不得而朝矣。管子卷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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