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两汉辨亡论权德舆

矣两汉辨亡论权德舆

言两汉所以亡者，皆曰莽、卓。予以为莽、卓簒逆，污神器以乱齐民，自贾夷灭，天下耳目，显然闻知。静徴厥?，则亡西京者张禹，亡东京者胡广，皆以假道儒术，得伸其邪心，徼一时大名，致位公辅，辞气所发，损益系之。而多方善柔，保位持禄，或䧟时君以滋厉阶，或附凶沴以结祸胎，故其荡复之机，篡夺之兆，皆指导驯致之。虽年祀相逺，犹手授頥指之然也。其为贼害，岂直莽、卓之比乎！禹以经术为帝师，身备汉相，特见尊信，当主臣之重，极儒者之贵。永始、元延之间，天地之灾屡见，言事者皆讥切。王氏专政时，成帝亦悔惧天变，而未有以决。驾至禹第，辟左右以问之。湏其一言，以为律度。为禹讣者，亦宜陈大易坚冰之诫，诵小雅十月之刺。乗其向纳，痛言得失，反以罕言命、不语怪为辞，致成帝不疑之心，授王氏寑盛之势，上下恬然，晻忽亡国。傥帝虑不至是，犹当开陈切劘，面别廷辨。矧当就第宴闲之际，虚怀放决之时，方且眩小男于床下，官子壻于近郡，款然用家人匹妇为心，以身图安，不恤国患，致使群盗弄权，迭执魁柄，祸稔毒流，至于新都，不可遏也，斯可愤也。逮至东都，顺、桓之间，国统三绝。胡广以巨儒柄用，位极上台。初，梁兾席外戚之重，贪戾当国，既鸩质帝，议立嗣君，公卿大臣皆以淸河王䔉年长有德，属最尊亲，可以靖人，亦既定䇿。兾乃惮其明哲，且不利长君，私于蠡吾，独异群议。为广计者，亦当中立如石，介然不回，率赵诚之徒，同李、杜所守，然后三事百工，正辞于朝。虽兾之暴恣，岂能一旦尽诛汉廷群公耶？反徇一息之安，首䑕畏懦，竟使淸河徙废，蠡吾为梗，邦家陵夷，汉道日蹙，结党锢之狱，成阉寺之祸，祸乱循环，以至董卓，赫赫汉室，化为当涂，盖栋桡鼎折之所由来乆矣。彼梅福以孤逺上䟽，张纲以卑秩埋轮，独何人哉？而不是思也。噫嘻！就利违害，荣通丑穷，大凡有生之常性也。曁乎手持政柄，体国存亡，则谨之于?，决之于始，以导善气，以遏乱源。若祸胎既萌，则死而后巳。白刃可蹈，鸿毛斯轻。奈何禹广以貌安之时，则务小忠，立细行，数数然献吉筮于露蓍，沮立后于探筹。及夫安危之际，邦家之大，则甘心结舌，隂拱观变，岂正然也？方又炽熖熖以燎原，决汤汤以襄陵，投天下于烟煨，挤万人于昬垫，百代之下，无所指名。虽史賛粗言，而不究论本末。且岀不越境，书杀君之恶；言伪而辩，有两观之诛。若当春秋之时，明禹、广之罪，作诫来丗，可胜纪乎！向者西京抑损王氏，尊君卑臣，则庶乎无哀、平之坏；东京登庸淸河，主明臣忠，则庶乎无灵、献之乱。大汉之祚，未易知也。或以国之兴亡，皆有隂骘之数，非人谋能亢，则但取瞽聋者而相之，立木偶而尊之，被以章组，列于廊庙，斯可矣。何尧舜之或咨或吁，殷周之或梦或卜，忧勤日?之若是，然后为理耶？予因隷古史，且嗜春秋襃贬之学，心所愤激，固辩其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