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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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4
齐纪二
丗祖武皇帝上之下
永明二年春正月乙亥,以后将军柳丗隆为尚书右仆射,竟陵王子良为护军将军,兼司徒,领兵置佐,镇西州。子良少有清尚,倾意賔客,才隽之士,皆游集其门。开西邸,多聚古人器服以充之。记室参军范云、萧琛、乐安任昉、法曹参军王融、卫军东合祭酒萧衍、镇西功曹谢眺、步兵校尉沈约、扬州秀才吴郡陆倕。竝以文学,尤见亲待,号曰八友。法曹参军柳恽、太学博士王僧孺、南徐州秀才济阳江革、尚书殿中郎范缜、㑹稽孔休源亦预焉。琛,惠开之从子;恽,元景之从孙;融,僧逹之孙;衍,顺之之子;朓,述之孙;约,璞之子;僧孺,雅之曾孙;缜,云之从兄也。子良笃好释氏,招致名僧,讲论佛法,道俗之盛,江左未有。或亲为众僧赋食行水,丗颇以为失宰相体。范缜盛称无佛。子良曰: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贵贫贱?缜曰:人生如树花同发,随风而散,或拂帘幌坠茵席之上,或?篱墙落粪溷之中。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子良无以难。缜又著神灭论,以为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也。神之于形,犹利之于刀,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哉!此论出,朝野諠哗难之,终不能屈。太原王琰著论讥缜曰:呜呼!范子曽,不知其先祖神灵所在。欲以杜缜后对。缜对曰:呜呼王子!知其先祖神灵所在,而不能杀身以从之。子良使王融谓之曰:以卿才美,何患不至中书郎,而故乖刺为此论,甚可惜也。宜急毁弃之。缜大笑曰:使范缜卖论取官,巳至令仆矣,何但中书郎邪!萧衍好筹略,有文武才干,王俭深器异之,曰:萧郎出三十,贵不可言。 壬寅,以柳丗隆为尚书左仆射,丹阳尹李安民为右仆射,王俭领丹杨尹。 夏,四月,甲寅,魏主如方山;戊午,还宫;庚申,如鸿池;丁卯,还宫。五月,甲申,魏遣贠外散骑常侍李彪等来聘。 六月壬寅朔,中书舍人吴兴茹法亮封望蔡男。
时中书舍人四人各住一省,谓之四戸,以法亮及临海吕文显等为之。既揔重权,势倾朝廷,守宰数迁换去来,四方饷遗,歳数百万。法亮尝于众中语人曰:何须求外禄,此一戸中年办百万。盖约言之也。后因天文有变,王俭极言文显等专权徇私,上天见异,祸由四戸。上手诏酬荅而不能攺也。 魏旧制,戸调帛二匹,絮二斤,丝一斤,糓二十斛。又入帛一匹二丈,委之州库,以供调外之费,所调各随土之所出。丁卯,诏曰:置官班禄,行之尚矣,自中原䘮乱,兹制中绝。朕宪章旧典,始班俸禄,戸増调帛三匹,谷二斛九斗,以为官司之禄,増调外帛二匹。禄行之后,?满一匹者死。变法攺度,宜为更始。其大赦天下。 秋,七月,甲申,立皇子子伦为巴陵王。 乙未,魏主如武州山石窟寺。 九月,魏诏:班禄以十月为始,季别受之。旧律:枉法十匹,义赃二十匹,罪死;至是,义赃一匹,枉法无多少,皆死。仍分命使者紏桉守宰之贪者。秦、益二州刺史?农李洪之,以外戚贵显,为治贪暴,班禄之后,洪之首以赃败。魏主命鎻赴平城,集百官,亲临数之,犹以其大臣,听在家自裁。自余守宰坐赃死者四十余。乂受禄者无不跼蹐,赇赂殆绝。然吏民犯它罪者,魏主率寛之,疑罪奏谳,多减死徙边,岁以千计。都下决大辟,岁不过五六人,州镇亦?乆之。淮南王佗奏请依旧断禄,文明太后召群臣议之,中书监髙闾以为:饥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今给禄,则廉者足以无滥,贪者足以劝慕;不给,则贪者得肆其奸,廉者不能自保。淮南之议,不亦谬乎!诏从闾议。闾又上表,以为:北狄悍愚,同于禽兽,所长者野战,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虽来不能深入。又狄散居野泽,随逐水草,战则与家业竝至,奔则与畜牧俱逃,不赍资粮,而饮食自足,是以历代能为边患。六镇势分,倍众不闘,互相围逼,难以制之。请依秦、汉故事,于六镇之北筑长城,择要害之地,往往开门,造小城于其侧,置兵扞守。狄既不攻城,野掠无获,草尽则走,终必惩艾。计六镇东西不过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城三步之地。彊弱相兼,不过用十万人,一月可就。虽有暂劳,可以永逸。凡长城有五利:罢游防之苦,一也;北部放牧,无抄掠之患,二也;登城观敌,以逸待劳,三也;息无时之备,四也;岁常游运,永得不匮,五也。魏主优诏荅之。 冬,十月,丁巳,以南徐州刺史长沙王晃为中书监。?,太祖临终,以晃属帝,使处于辇下,或近藩,勿令远出,且曰:宋氏若非骨肉相残,它族岂得乗其弊!汝深诫之。旧制,诸王在都,唯得置捉刀左右四十人。晃好武饰,及罢南徐州,私载数百人仗还建康,为禁司所觉,投之江水。帝闻之大怒,将紏以法。豫章王嶷叩头流涕曰:晃罪诚不足宥,陛下当忆先朝念晃。帝亦垂泣。由是终无异意,然亦不被亲宠。论者谓帝优于魏文,减于汉明。武陵王曅多才艺,而踈婞亦无宠于帝。尝侍宴,醉伏地,貂抄肉柈。帝笑曰:肉污貂。对曰:陛下爱羽毛而踈骨肉。帝不恱。曅轻财好施,故无蓄积,名后堂山曰首阳,盖怨贫薄也。 髙丽王琏遣使入贡于魏,亦入贡于齐。时髙丽方彊,魏置诸国使邸,齐使第一,髙丽次之。 益州大度獠恃险骄恣,前后刺史不能制。及陈显逹为刺史,遣使责其租赕。獠帅曰:两眼刺史尚不敢调我,况一眼乎!遂杀其使。显逹分部将吏,声言出猎,夜往袭之,男女无少长皆斩之。晋氏以来,益州刺史皆以名将为之。十一月,丁亥,帝始以始兴王鉴为督益寜诸军事、益州刺史,徴显逹为中护军。先是,劫帅韩武方聚党千余人,断流为暴,郡县不能禁。鉴行至上明,武方出降,长史虞悰等咸请杀之。鉴曰:杀之失信,且无以劝善。乃启台而宥之,于是巴西蛮夷为宼暴者,皆望风降附。鉴时年十四,行至新城,道路籍籍,云陈显逹大选士马,不肯就徴。乃停新城,遣典籖张昙晢往观形势。俄而显逹遣使诣鉴,咸劝鉴执之。鉴曰:显逹立节本朝,必自无此。居二日,昙晢还,具言显逹巳迁家出城,日夕望殿下至。于是乃前。鉴喜文学,器服如素士,蜀人恱之。 乙未,魏贠外散骑常侍李彪等来聘。 是岁诏増豫章王嶷封邑为四千户。宋元嘉之丗,诸王入斋合,得白服群帽见人主,唯出太极四庙,乃备朝服,自后此制遂绝。上于嶷友爱,宫中曲宴,听依元嘉故事。嶷固辞不敢。唯车驾至,其弟乃白服乌纱帽以侍宴。至于衣服器用制度,动皆陈启,事无专制,务从减省。上竝不许。嶷常虑盛满,求解杨州以授竟陵王子良,上终不许,曰:毕汝一丗,无所多言。嶷长七尺八寸,善修容范,文物卫从,礼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瞻望者无不肃然。 交州剌史李叔献既受命,而断割外国贡献。上欲讨之。
三年春正月丙辰,以大司农刘楷为交州刺史,发南康、庐陵,始兴兵以讨叔献。叔献闻之,遣使乞更申数年,献十二队纯银兠鍪及孔雀毦,上不许。叔献惧为楷所袭,间道自湘州还朝。 戊寅,魏诏曰:图䜟之兴,出于三季,既非经国之典,徒为妖邪所慿。自今图䜟秘纬,一皆焚之,留者以大辟论。又严禁诸巫觋及委巷卜筮非经典所载者。 魏冯太后作皇诰十八篇。癸未,大飨群臣于太华殿,班皇诰。 辛卯,上祀南郊,大赦。 诏复立国学,释奠先师,用上公礼。 二月,己亥,魏制:皇子、皇孙有封爵者,岁禄各有差。 辛丑,上祀北郊。 三月,丙申,魏封禧为咸阳王,干为河南王,羽为广陵王,雍为颍川王,勰为始平王,详为北海王。文明太后令置学馆,选师傅以教诸王。勰于兄弟最贤敏,而好学,善属文,魏主尤竒爱之。 夏,四月,癸丑,魏主如方山;甲寅,还宫。 ?。宋太宗置揔明观以集学士,亦谓之东观。上以国学既立,五月,乙未,省揔明观。时王俭领国子祭酒,诏于俭宅开学士馆,以揔明四部书充之。又诏俭以家为府。自宋丗祖好文章,士大夫悉以文章相尚,无以专经为业者。俭少好礼,学及春秋,言论造次必于儒者,由是衣冠翕然,更尚儒术。俭撰次朝仪国典,自晋宋以来故事,无不谙忆。故当朝理事,断决如流。毎博议引证,八坐丞郎无能异者。令史咨事,常数十人。賔客满席。俭应接辨析,傍无留滞,发言下笔,皆有音彩。十日一还学,监试诸生,巾卷在庭,劒卫令史,仪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挿簪,朝野慕之,相与倣効。俭常谓人曰:江左风流宰相,唯有谢安。意以自比也。上深委仗之,士流选用,奏无不可。 六月庚戌,进河南王度易矦为车骑将军。遣给事中吴兴丘冠先使河南,并送柔然使。 辛亥,魏主如方山;丁巳,还宫。 秋,七月,癸未,魏遣使拜宕昌王梁弥机兄子弥承为宕昌王。初,弥机死,子弥博立,为吐谷浑所逼,奔仇池。仇池镇将穆亮以弥机事魏素厚,矜其灭亡。弥博㐫悖,所部恶之;弥承为众所附,表请纳之,诏许之。亮帅骑三万军于龙鹄,击走吐谷浑,立弥承而还。亮,崇之曾孙也。 戊子,魏主如鱼池,登青原冈;甲午,还宫;八月,己亥,如弥泽;甲寅,登牛头山;甲子,还宫。 魏初,民多䕃附,䕃附者皆无官役,而豪彊徴敛倍于公赋。给事中李安丗上言:岁饥民流,田业多为豪右所占夺,虽桑井难复,宜更均量,使力业相称。又,所争之田,宜限年断,事乆难明,悉归今主,以绝诈妄。魏主善之,由是始议均田。冬,十月,丁未,诏遣使者循行州郡,与牧守均给天下之田:诸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四十畒,妇人二十畒,奴婢依良丁,牛一头受田三十畒,限止四牛。所授之田率倍之,三易之田再倍之,以供耕作及还受之盈缩。人年及课则受田,老免及身没则还田,奴婢、牛随有无以还受。初受田者,男夫给二十畒,课种桑五十株,桑田皆为丗业,身终不还?。计见口有盈者,无受无还,不足者受种如法。盈者得卖其盈。诸宰民之官,各随近给公田有差,更代相付。卖者坐如律。 辛酉,魏魏郡王陈建卒。 魏贠外散骑常侍李彪等来聘。 十二月乙卯,魏以侍中、淮南王佗为司徒。柔然犯魏塞,魏任城王澄帅众拒之,柔然遁去。澄,云之子也。氐、羌反,诏以澄为都督梁、益、荆三州诸军事、梁州刺史。澄至州,讨叛柔服,氐、羌皆平。 初,太祖命黄门郎虞玩之等检定黄籍,上即位,别立校籍官,置令史哏人,一日得数巧。既连年不巳,民愁怨不安。外监㑹稽吕文度启上籍被却者悉充逺戍,民多逃亡避罪。富阳民唐㝢之因以妖术惑众作乱,攻䧟富阳,三吴却籍者奔之,众至三万。文度与茹法亮、吕文显皆以奸謟有宠于上。文度为外监,专制兵权,领军守虚位而巳。法亮为中书通事舍人,权势尤盛。王俭常曰:我虽有大位,权寄岂及茹公邪? 是岁。柔然部真可汗卒,子豆崘立,号伏名敦可汗。攺元太平四年春正月癸亥朔,魏髙祖朝㑹,始服衮冕。 壬午,柔然宼魏边, 唐㝢之攻䧟钱唐、吴郡诸县令多弃城走,㝢之称帝于钱唐,立太子,置百官。遣其将髙道度等攻䧟东阳,杀东阳太守萧崇之。崇之,太祖族弟也。又遣其将孙泓宼山隂至浦阳江,浃口戍主汤休武击破之。上发禁兵数千人,马数百匹,东击㝢之。台军至钱唐,㝢之众乌合,畏骑兵,一战而溃,擒斩㝢之,进平诸郡县。台军乗胜,颇纵抄掠。军还,上闻之,丁酉,收军主、前军将军陈天福弃市,左军将军刘明彻免官削爵,付东冶。天福,上宠将也,既伏诛,内外莫不震肃。使通事舍人丹杨刘系宗随军慰劳,遍至遭贼郡县,百姓被驱逼者,悉无所问。闰月,癸巳,立皇太子贞为邵陵王,皇孙昭文为临汝公。 氐王杨后起卒。丁未,诏以白水太守杨集始为北秦州刺史、武都王。集始,文弘之子也。后起弟后明为白水太守。魏亦以集始为武都王。集始入朝于魏,魏以为南秦州刺史。 辛亥,上耕藉田。 二月己未,立皇弟銶为晋熙王,铉为河东王。 魏无郷党之法,唯立宗主督护,民多隐冒,三五十家始为一戸。内袐书令李冲上言:宜准古法,五家立邻长,五邻立里长,五里立党长,取郷人彊谨者为之。邻长复一夫,里长二夫,党长三夫,三载无过,则升一等。其民调,一夫一妇,帛一匹,粟二石。大率十匹为公调,二匹为调外费,三匹为百官俸,此外复有杂调。民年八十巳上,听一子不从役,孤独、癃老、笃疾、贫穷不能自存者,三长内迭养食之。书奏,诏百官通议。中书令郑羲等皆以为不可。太尉丕曰:臣谓此法若行,于公私有益。但方有事之月,校比戸口,民必劳怨。请过今秋,至冬乃遣使者,于事为宜。冲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不因调时,民徒知立长校戸之勤,未见均傜省赋之益,心必生怨。宜及课调之月,令知赋税之均。既识其事,又得其利,行之差易。群臣多言九品差调,为日巳乆,一旦攺法,恐成扰乱。文明太后曰:立三长则课调有常凖,苞䕃之戸可出,侥幸之人可止,何为不可?甲戌,初立党、里、邻三长,定民戸籍。民始皆愁苦,豪彊者尤不愿。既而课调,省费十余倍,上下安之。 三月,丙申,柔然遣使者牟提如魏。时敕勒叛柔然,柔然伏名敦可汗自将讨之,追奔至西漠,魏左仆射穆亮等请乗虚击之,中书监髙闾曰:秦、汉之丗,海内一统,故可逺征匈奴。今南有吴冦,何可舍之深入虏庭!魏主曰: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巳而用之。先帝屡出征伐者,以有未賔之虏故也。今朕承太平之业,柰何无故动兵革乎!厚礼其使者而归之。 夏,四月,辛酉朔,魏始制五等公服。甲子,初以法服御辇祀西郊。 癸酉,魏主如灵泉池;戊寅,还宫。 湘州蛮反,刺史吕安国有疾,不能讨。丁亥,以尚书左仆射柳丗隆为湘州刺史,讨平之。 六月,辛酉,魏主如方山。己卯,魏文明太后赐皇子恂名,大赦。 秋,七月,戊戌,魏主如方山。 八月,乙亥,魏给尚书五等爵巳上朱衣、玉佩、大小组绶。 九月,辛卯,魏作明堂、辟雍。 冬,十一月,魏议定民官
依戸给俸。 十二月,柔然宼魏边, 是岁,魏攺中书学曰国子学。分置州郡,凡三十八州,二十五在河南,十三在河北。
五年春正月丁亥朔,魏主诏定乐章,非雅者除之。 戊子,以豫章王嶷为大司马,竟陵王子良为司徒,临川王映、衞将军王俭、中军将军王敬则竝,加开府仪同三司。子良启记室范云为郡,上曰:闻其?相卖弄,朕不复穷法,当宥之以逺。子良曰:不然。云动相规诲,諌书具存。遂取以奏,凡百余纸,辞皆切直。上叹息谓子良曰:不谓云能尔,方使弼汝,何宜出守。文惠太子尝出东田观获,顾谓众賔曰:刈此亦殊可观。众皆唯唯。云独曰:三时之务,实为长勤,㐲愿殿下知稼穑之艰难,无徇一朝之宴逸。荒人桓天生自称桓玄宗族,与雍、司二州蛮相扇动,据南阳故城,请兵于魏,将入宼。丁酉,诏假丹杨尹萧景先节,揔帅步骑直指义阳,司州诸军皆受节度;又假护军将军陈显逹节,帅征虏将军戴僧静等水军向宛、叶,雍、司众军皆受显逹节度以讨之。 魏光禄大夫咸阳文公髙允,历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余年,未尝有谴。冯太后及魏主甚重之,常命中黄门苏兴寿扶侍。允仁恕简静,虽处贵重,情同寒素,执书吟览,昼夜不去手,诲人以善,恂恂不倦。笃亲念故,无所遗弃。显祖平青、徐,悉徙其望族于代,其人多允之婚媾,流离饥寒,允倾家赈施,咸得其所。又随其才行,荐之于朝。议者多以?附间之,允曰:任贤使能,何有新旧!必若有用,岂可以此抑之!允、躰素无疾,至是微有不适,犹起㞐如常,数日而卒,年九十八。赠侍中、司空。赙禭甚厚,魏?以来,存亡蒙赉,皆莫及也。 桓天生引魏兵万余人至沘阳,陈显逹遣戴僧静等与战于深桥,大破之,杀获万计。天生退保沘阳,僧静围之,不克而还。荒人胡丘生起兵悬弧以应齐,魏人击破之,丘生来奔。天生又引魏兵宼舞隂,舞隂戍主殷公愍拒击,破之,杀其副张麒麟,天生被创退走。三月,丁未,以陈显逹为雍州刺史。显逹进据舞阳城。 夏,五月,壬辰,魏主如灵泉池。 癸巳,魏南平王浑卒。 甲午,魏主还平城。诏复七庙子孙及外戚缌麻服,巳上,赋役无所与。 魏南部尚书公孙邃、上谷公张儵帅众与桓天生复宼舞隂,殷公愍击破之,天生还窜荒中。邃,表之孙也。 魏春夏大旱,代地尤甚,加以牛疫,民馁死者多。六月,癸未,诏内外之臣,极言无隐。齐州刺史韩麒麟上表曰:古先哲王,储积九稔,逮于中代,亦崇斯业,入粟者与斩敌同爵,力田者与孝悌均赏。今京师民庶,不田者多,游食之口,参分居二。自承平日乆,丰穰积年,竞相矜夸,遂成侈俗。贵冨之家,童妾?服,工商之族,仆?玉食。而农夫阙糟糠,蚕妇乏短褐。故令耕者日少,田有荒芜。谷帛罄于府库,寳货盈于市里,衣食匮于室,丽服溢于路。饥寒之本,寔在于斯。愚谓凡珍异之物,皆宜禁断,吉凶之礼,备为格式。劝课农桑,严加赏罚,数年之中,必有盈赡。往年校比戸贯,租赋轻少。臣所统齐州,租粟才可给俸,略无入仓,虽于民为利,而不可长乆。脱有戎役,或遭天灾,恐供给之方,无所取济。可减绢布,増益谷租,年丰多积,岁俭出赈,所谓私民之谷,寄积于官,官有宿积,则民无荒年矣。秋,七月,己丑,诏有司开仓赈贷,听民出?就食。遣使者造籍分遣去留,所过给粮廪,所至三长赡养之。 柔然伏名敦可汗残暴,其臣侯医垔、石洛候数諌止之,且劝其与魏和亲。伏名敦怒,族诛之,由是部众离心。八月,柔然冦魏边,魏以尚书陆叡为都督,击柔然,大破之。叡,丽之子也。?,髙车阿伏至罗有部落十余万,役属柔然。伏名敦之侵魏也,阿伏至罗諌不听。阿伏至罗怒,与从弟穷竒帅部落西走,至前部西北,自立为王。国人号曰候娄匐勒,夏言天子也;号穷竒曰候倍,夏言太子也。二人甚亲睦,分部而立。阿伏至罗居北,穷竒居南。伏名敦追击之,屡为阿伏至罗所败,乃引众东徙。九月,辛未,魏诏罢起部无益之作,
出宫人不执机杼者。冬,十月,丁未,又诏罢尚方锦绣绫罗之工。四民欲造,任之无禁。是时魏乆无事,府藏盈积,诏尽出御府衣服、珍宝、太官杂噐、太仆乗具、内库弓矢、刀、钤十分之八,外府衣物、缯布、丝纩非供国用者,以其太半班赉百司,下至工、商、皂?,逮于六镇、边戍、畿内鳏寡、孤、独、贫癃,皆有差。 魏袐书令高祐、丞李彪奏请攺国书,编年为纪、传、表、志,魏主从之。祐,允之从祖弟也。十二月,诏彪与著作郎崔光攺修国书。光,道固之从孙也。魏主问高祐曰:何以止盗?对曰:昔宋均立徳,猛虎渡河;卓茂行化,蝗不入境。况盗贼人也。苟守宰得人,治化有方,止之易矣。祐又上䟽言:今之选举,不采识治之优劣,专?年劳之多少,斯非尽才之谓。宜停此薄艺,弃彼朽劳,唯才是举,则官方斯穆。又勲旧之臣,虽年勤可录,而才非抚民者,可加之以爵赏,不宜委之以方任。所谓王者可私人以财,不私人以官者也。帝善之。祐出为西兖州刺史,镇滑台。以郡国虽有学,县、党亦宜有之,乃命县立讲学,党立小学。
六年春正月乙未,魏诏:犯死刑者,父母、祖父母年老,更无成人子孙,旁无朞亲者,具状以闻。 ?皇子右卫将军子响出继豫章王嶷,嶷后有子,表留为丗子。子响每入朝,以车服异于诸王,每拳击车壁。上闻之,诏车服与皇子同。于是有司奏子响宜还本。三月,己亥,立子响为巴东王。 角城戍将张蒲因大雾乗船入清中,采樵濳,纳魏兵。戍主皇甫仲贤觉之,帅众拒战于门中,仅能却之。魏步骑三千余人巳至堑外,淮隂军主王僧庆等引兵救之,魏人乃退。夏,四月,桓天生复引魏兵出据隔城,诏游击将军下邳曹虎督诸军讨之。辅国将军朱公恩将兵蹹伏,遇天生游军,与战,破之,遂进围隔城。天生引魏兵步骑万余人来战,虎奋击,大破之,俘斩二千余人。明日,攻拔隔城,斩其襄城太守帛乌祝,复俘斩二千余人。天生弃平氏城走。 陈显逹侵魏,甲寅,魏遣豫州刺史拓跋斤将兵拒之。 甲子,魏大赦。 乙丑,魏主如灵泉池;丁卯,如方山;己巳,还宫。 魏筑城于醴阳,陈显逹攻拔之,进攻沘阳。城中将士皆欲出战,镇将韦珍曰:彼?至气锐,未可与争,且共坚守,待其力攻疲弊,然后击之。乃慿城拒战,旬有二日,珍夜开门掩击,显。逹还。 五月,甲午,以宕昌王梁弥承为河、凉二州刺史。 秋,七月,己丑,魏主如灵泉池,遂如方山;已亥,还宫。
九月,壬寅,上如琅邪城讲武。
癸卯,魏淮南靖王佗卒。魏主方享宗庙,始荐,闻之,为废祭,临视哀恸。 冬,十月,庚申,立冬?,临太极殿读时令。 闰月,辛酉,以尚书仆射王奂为领军将军。 辛未,魏主如灵泉池;癸酉,还宫。 十二月,柔然伊吾戍主高羔子帅众三千以城附魏。 上以中外谷帛至贱,用尚书右丞江夏李珪之议,出上库钱五千万及出诸州钱,皆令籴买。 西陵戍主杜元懿建言:吴兴无秋,会稽丰登,商旅往来,倍多常岁。西陵牛埭税,官格日三千五百,如臣所见,日可增倍。并浦阳南北津、柳浦四埭,乞为官领摄,一年格外,可长四百许万。西陵戌前检税,无妨戍事,余三埭自举腹心。上以其事下会稽、会稽行事吴郡顾宪之议以为:始立牛埭之意,非苟逼蹴以取税也,乃以风涛迅险,济急利物耳。后之监领者,不逹其本,各务已功,或禁遏佗道,或空税江行。案吴兴频岁失稔,今兹尤甚,去之从丰,良由饥棘。埭司责税,依格弗降,旧格新减,尚未议登,格外加倍,将以何术?皇慈恤隐,振廪蠲调,而元懿幸灾搉利,重增困瘼。人而不仁,古今共疾。若事不副言,惧贻谴诘,必百方侵苦,为公贾怨。元懿禀性苛刻,巳彰往効,任以物上,譬以狼将羊,其所欲举腹心,亦当虎而冠耳。书云:与其有聚歛之臣,寜有盗臣。此言盗公为损盖微,敛民所害乃大也。愚又以便宜者,盖谓便于公,宜于民也。窃见顷之言便宜者,非能于民力之外,用天分地,率皆即日不宜于民,方来不便于公,名与实反,有乖政躰。凡如此等,诚宜深察。上纳之而止。 魏主访群臣以安民之术,秘书丞李彪上封事,以为:豪贵之家,奢僭过度,第宅车服,宜为之等制。又,国之兴亡,在冡嗣之善恶;冡嗣善恶,在教谕之得失。髙宗文成皇帝尝谓群臣曰:朕始学之日,年尚幼冲,情未能专,既临万机,不遑温习。今日思之,岂唯予咎,抑亦师傅之不勤。尚书李䜣免冠谢。此近事之可鉴者也。臣谓宜准古立师傅之官,以训导太子。又汉置常平仓,以救匮乏。去岁京师不稔,移民就丰,既废营生,困而后逹,又于国躰实有虚损。曷若豫储仓粟,安而给之,岂不愈于驱督老弱糊口千里之外哉!宜析州郡常调九分之二,京师度支岁用之余,各立官司。年丰籴粟,积之于仓,俭则加私之二,粜之于人。如此,民必力田以取官绢,积财以取官粟。年登则常积,岁凶则直给,数年之中,谷积而人足,虽灾不为害矣。又宜于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门才,引令赴阙,依中州官比,随能序之。一可以广圣朝均新旧之义,一可以懐江汉归有道之情。又父子兄弟,异躰同气,罪不相及,乃君上之厚恩。至于忧惧相连,固自然之?理也。无情之人,父兄系狱,子弟无惨惕之容;子弟逃刑,父兄无愧恧之色。宴安荣位,游从自若,车马衣冠,不变华饰,骨肉之恩,岂当然也?臣愚以为父兄有犯,宜令子弟素服肉?,诣阙请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若职任必要不宜许者,慰勉留之。如此足以敦厉凡薄,使人知所耻矣。又朝臣遭亲丧者,假满赴职,衣锦乗轩,从郊庙之祀;鸣玉垂緌,同庆赐之燕。伤人子之道,亏天地之经。愚谓凡遭大父母、父母丧者,皆听终服。若无其人,职业有旷者,则优旨慰喻,起令视事。但综司出纳,敷奏而巳。国之吉庆,一令无预。其军旅之警,墨绕从役,虽愆于礼,事所宜行也。魏主皆从之。由是公私丰赡,虽时有水旱,而民不困穷。 魏遣兵击百济,为百济所败。
七年春正月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魏主祀南郊,始备大驾。 壬戌,临川献王映卒, ?上为镇西长史。主簿王晏以倾謟为上所亲,自是常在上府。上为太子,晏为中庶子。上之得罪于太祖也,晏称疾自踈。及即位,为丹杨尹,意任如旧,朝夕进见,议论朝事,自豫章王嶷及王俭皆降意接之。二月,壬寅,出为江州刺史。晏不愿外出,复留为吏部尚书。 三月,甲寅,立皇子子岳为临贺王,子峻为广汉王,子琳为宣城王,子珉为义安王。 夏,四月,丁丑,魏主诏曰:升楼散物以赉百姓,至使人马腾践,多有伤毁。今可断之,以本所费之物赐老疾贫独者。丁亥,魏主如灵泉池,遂如方山;己丑,还宫。 上优礼南昌文宪公王俭,诏三日一还朝,尚书令史出外咨事。上犹以往来烦数,复诏俭还尚书下省,月听十日出外。俭固求解选,诏攺中书监参掌选事。五月,乙巳,俭卒。王晏既领选,权行台阁,与俭颇不平。礼官欲依王导谥俭为文献,晏启上曰:导乃得此谥,但宋氏以来,不加异姓。出谓亲人曰:平头宪事巳行矣。徐湛之之死也,其孙孝嗣在孕,得免八岁,袭爵枝江县公,尚宋康乐公主。及上即位,孝嗣为御史中丞,风仪端简。王俭谓人曰:徐孝嗣将来必为宰相。上尝问俭:谁可继卿者?俭曰:臣东都之日,其在徐孝嗣乎!俭卒,孝嗣时为吴兴太守,征为五兵尚书。 庚戌,魏主祭方泽, 上欲用领军王奂为尚书令,以问王晏。晏与奂不相能,对曰:柳为隆有勲望,恐不宜在奂后。甲子,以尚书左仆射柳丗隆为尚书令,王奂为左仆射。 六月,丁亥,上如琅邪城。 魏懐朔镇将汝隂灵王天赐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南安惠王桢皆坐赃当死。冯太后及魏主临皇信堂,引见王公,太后令曰:卿等以为当存亲以毁令邪?当灭亲以明法邪?群臣皆言:二王景穆皇帝之子,宜蒙矜恕。太后不应。魏主乃下诏称:二王所犯难恕,而太皇太后追惟高宗孔懐之恩,且南安王事母孝谨,闻于中外,竝特免死,削夺官爵,禁锢终身。?魏朝闻桢贪暴,遣中散闾文祖诣长安察之。文祖受桢赂,为之隐。事觉,文祖亦抵罪。冯太后谓群臣曰:文祖前自谓廉,今竟犯法,以此言之,人心信不可知。魏王曰:古有待放之臣,卿等自审不胜贪心者,听辞位归第。宰官中散慕容契进曰:小人之心无常,而帝王之法有常。以无常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乞从退黜。魏主曰:契知心不可常,则知贪之可恶矣,何必求退!迁宰官令。契,白曜之弟子也。 秋,七月,丙寅,魏主如灵泉池。 魏主使群臣议:乆与齐绝,今欲通使,何如?尚书游明根曰:朝廷不遣使者,又筑醴阳,深入彼境,皆直在萧赜,不复追使,不亦可乎!魏主从之。八月,乙亥,遣兼贠外散骑常侍邢产等来聘。 九月,魏出宫人以赐北镇人贫无妻者。 冬,十一月,己未,魏安丰匡王猛卒。 十二月,丙子,魏河东王苟颓卒。 平南参军颜幼明等聘于魏。 魏以尚书令尉元为司徒,左仆射穆亮为司空。豫章王嶷自以地位隆重,深懐退素,是岁启求还第。上令其丗子子廉代镇东府,太子詹事张绪领杨州中正,长沙王晃属用吴兴闻人邕为州议曹,绪不许。晃使书佐固请,绪正色曰:此是身家州郷,殿下何得见逼?侍中江敩为都官尚书,中书舎人纪僧真得幸于上,容表有士风,请于上曰:臣出自本县武吏,邀逢圣时,阶荣至此。为儿昏得荀昭光女,即时无复所须,唯就陛下乞作士大夫。上曰:此由江敩、谢瀹,我不得措意,可自诣之。僧真承旨诣敩,登榻坐定,敩顾命左右曰:移吾床远客。僧真丧气而退,告上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敩,湛之孙;瀹,朏之弟也。 柔然别帅叱吕勒帅众降魏。资治通鉴卷第百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