圗画攷卷之七

圗画攷卷之七

鉴藏辨谬名画记云：论衣服、人物、车舆、土风，年代各异，南北有殊，观画之宜，?乎详审。只如吴道子画仲由，便戴木剑，闫令公画昭君，已著帏帽。殊不知木剑创扵晋代，帏帽兴扵唐朝。举此凡例，亦画之一病也。且如幅巾传扵汉魏，羃䍠?自齐隋，幞头始扵周朝，巾子创扵武徳，胡服靴衫，岂可輙施于古像，衣冠组绶，不宜长用扵今人芒屩非塞北所宜，牛车岂岭南所有？详辨古今之物，商较土风之宜，指事绘形，可验时代。其或生长南方，不见北朝人物，习熟塞北，不议江南山川，逰处江东，不知京洛之盛，此则非绘画之病。详辨南北之妙，迹，古今之名踪，然后可以识画品价。张彦逺云：夫失扵自然而后神，失扵神而后妙，失扵妙而后精。精之为病也，恐有缺大而成谨细。自然者为上品之上，神者为上品之古，妙者为上品之下，精者为中品之上，谨而细者为中品之下。今立此五等，以包六法，以贯众妙，其间诠量，可有数百等，孰能周尽？非夫神迈识髙，情逸心慧者，岂可议乎画云：

徧观诸画，惟顾生画古贤得其妙理，对之令人终日不倦，凝神遐想，妙合自然，物我两忘，离形去智。身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不亦臻于妙理哉！所谓画之道也。

又云：昔张懐瓘作书估论曰：书画道殊，不可浑诘。书即约字以言价，画则无涯以定名。况汉魏三国，名踪已绝，扵代今人，贵耳贱目，罕能详鉴。若传授不昧，其物犹存，则为国家之重。寳。晋之顾，宋之陆，梁之张，首尾完全，为希世珍，皆不可论价。如其偶获方寸，便可椷持，比之书价，则顾、陆可同钟、张，僧繇可同逸少。书则逡巡可成，画非歳月可就。所以书多扵画，自古而然。今分为三古，以定贵贱，以汉魏三国为上古，则赵?、刘褎、蔡邕、张衡、曹髦、杨修、桓范、徐邈、曹不兴、诸葛亮之流是也。以晋、宋为中古，则明帝、荀朂、卫恊、王廙、顾恺之、谢稚、嵇康、戴逵、陆探微、顾寳光、袁倩、顾景秀之流是也。以齐、梁、北齐、后魏、陈、周为下古，则姚昙度、谢赫、刘瑱、毛恵逺、元帝、?昻、张僧繇、江僧寳、杨子华、田僧亮、刘杀鬼、曹仲达、蒋少㳺、杨乞徳、顾野王、冯提伽之流是也。隋及唐初为近代之价，则董伯仁、展子虔、孙尚子、郑法士、杨契丹、陈善见，隋张孝师、范长寿、尉遅乙僧、王知慎、闫立徳、立本之流是也。上古质略，徒有其名，画之踪迹，不可具见。中古姸质相参，世之所重，如顾、陆之迹，人间切要。下古评量料简，稍易辨觧迹渉今时之人所悦。其间有中古可齐上古，顾、陆是也。下古可齐中古，僧繇、子华是也。近代之价可齐下古，董、展、杨、郑是也。唐画可齐中古，则尉遅乙僧、吴道子、闫立本是也。若诠量次第，有数百等，今且举世俗之所知而言，凡人间藏蓄，必当有顾陆张吴著名卷轴，方可言有圗画。若书之九经三史，顾陆、张吴为正经，杨郑、董展为三史，其诸杂迹为百家，必也手揣卷轴，口定贵贱，不惜泉货，要藏箧笥，则董伯仁、展子䖍、郑法士、杨子华、孙尚子、闫立本、吴道玄，屏风一片，值金二万，次者售一万五千，其杨契丹、田僧亮、郑法轮、乙僧、闫立徳一扇，值金一万。且举俗间谙悉者，推此而言，可见流品。夫中品艺人，有合作之时，可齐上品艺人。上品艺人当未遒之日，偶落中品，惟下品虽有合作，不得厕扵上品，在博通之人，临时鉴其姸丑。如张颠以善草得名，楷隶未必为人所寳。余曽见小楷乐毅，论虞褚之流。韦鶠以画马得名，人物未必为人所贵。余见画人物顾陆可俦。夫大画与细画，用笔有殊，臻其妙者有数体。如王右军书自有数体，及诸行草，各繇临时构思浅深耳。此须广见博论，不可以槩而取。昔裴孝源都不知画，妄定品第，大不足观。但好之则贵扵金玉，不好则贱扵瓦砾，要之在人，岂可言价。印记，古者御府圗画，晋宋至周皆未行印记，惟列当时鉴知人押著。自唐以来，内府及诸家皆有印记。南唐李后主雅好圗书，精扵赏鉴，有印篆曰内殿圗书内合同印、建业文房之寳内司文印、集贤殿书院印、集贤御书印，或亲题画人名姓，或有押字。

米芾家上品书画用姓名字印、审定真迹字印、神品字印、平生真赏印、米芾秘箧印、寳晋书印。米姓翰墨印、鉴定法书之印、米姓秘玩之印。玉印六枚。辛夘米芾之印、米芾氏印、米芾印、米芾元章印米芾氏。以上六印，白字有此印印者皆绝品。玉印惟著扵书帖，其他字印杖虽参用于上品，自画古贤惟用玉印。近代书多有宣和七印，明七印，皆经内府收，往往售者作伪，不可为信。装背名画记云：自晋代以前，装背不佳。宋时范晔始能装背。武帝时徐爰，明帝时虞龢、巢尚之、徐希秀、孙奉伯编次圗画，装背为妙。梁武帝命朱异、徐僧权、唐懐充、姚懐珍、沈炽文等又加装䕶。国朝太宗皇帝使典仪王行真等装禠，?居郎禇遂良、校书郎王知敬等监领。凡圗书本是首尾完全著名之物，不?輙议改移之限。若要错综次第，或三帋五帋、三扇五扇，又上中下等相揉杂，本无铨次者，必宜与好处为首，下者次之，中者最后。凡人观画，必锐扵开卷，懈怠将半，次遇中品，不觉留连，以至卷终。此虞龢论装书画之例，扵理甚畅。凡煮糊必去筯，稀缓得所，搅之不停，自然调熟。入少细硏薰陆香末，永去蠹而牢固。或入少蜡，要在宻润，侯隂阳之气以调适。秋为上时，春为中时，夏为下时，暑湿之时不可用。勿以熟纸，背必皱?，宜用白滑漫薄大幅生纸。缝先避人面及要节处。若缝缝相当，则强急卷舒有损。要令参差其缝，则气力均平。太硬则强急，太薄则失力。绢素彩色，不可捣理。纸上白画，可以砧石妥贴之。宜造一太平桉，漆板朱界，制其曲直。古画必有积年尘垢，须用皂荚清水数宿渍之。平案扞去尘垢，画复鲜明，色亦不落。补缀抬策，油绢衬之，直其边际，宻其隟缝，端其经纬，就其形制，拾其遗脱，厚薄均调，润洁平稳。然后乃以镂沈檀为轴首，或裹鼊束金为饰，白檀身为上，香洁去虫。小轴白玊为上，水精为次，琥珀为下。大轴杉木漆头，轻圎最妙。前代多用杂寳为饰，易为剥壊。故贞观、开元中，内府圗书，一例为白檀身、紫檀首、紫罗褾、织成带。古之异锦具。李章武所集锦谱。

文彦博以古画背作匣，意在寳惜，然贴绢背著，绷损愈疾。今人屏风一二年即裂断，书画以时卷舒。近人手频自不壊，岁久不开。凡古画不脱，不须背

藏玩。张彦远云：夫金出扵山，珠产扵泉，取之不匕，为天下用。圗画岁久，耗散将尽，名人艺士不复更生，可不惜哉！夫人不善寳玩者，动见劳辱；卷舒失所者，操揉便损；不解装褫者，随手弃捐。遂使真迹渐少，不亦痛乎。非好事者不可妄传书画。近火烛不可观，当风日正飡，饮唾涕不洗手，并不可观。昔桓玄爱重圗画，每示賔客。客有非好事者，正飡寒具，以手捉画，画大㸃汚，玄惋惜移时。自后每出法书，輙令洗手，人家要置一平安床褥，拂拭舒展观之。大卷轴宜造架，观则悬之。凡书画时时舒展，即免蠧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