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鸡足山记

游鸡足山记

谢东山

余少时则闻滇中。有金马、碧鸡、鸡足诸名，山为西。南壮观。金马碧鸡乃汉人之所望祭，而鸡足。则释加佛大弟子迦叶之所藏修也。然金马、碧鸡在昆明池上，凡至滇者，近得之指顾间。惟鸡足僻在一隅，非有事迤西不得游。又山距大理百余里，非其闲暇，亦不得徃。余始至滇中，适有

诏催徴取矿甚急，行部迤西至，大理。而故人户部主政野亭罗君自姚安至，相携为鸡足之逰。巳而问左右所从徃，曰：由海则径，由陆则迂。余曰：登山而不观海非。胜逰也，戒舟楫十月十六，日早。出郭，弥望皆良田。直抵海。上，而㸃苍之麓又徃，徃。多水泉下注，田间入于海。行六七里至柴市。又百步至海。神祠前有阁，曰：浩然。惟时天风沸沸，高浪沟涌拍堤，一小舟揺曳浪间，低昂数尺许，令人股栗。移时。风止，水波顿息，万顷澄渟。乃登舟颇巨而朴坚，彩幔蒲帆皆具，旌旗鼓吹各一舟。稍前，从者行厨各一，舟。翼巨舟而行。少焉，海气上腾，旭日东升，霞绮练光，绚烂夺目昔人泛海诗兹。逰竒绝冠平。生，今日近之矣。野亭因问洱海所由名，余曰：因。水影如月。抱珥。故名宋人闻道牂江空抱珥，是以洱海为牂。牁江也。然牂。牁发源四川乌撒，府东南流去洱海千里而遥，安得混为一耶？又有以洱海为黒水者，不知洱海。之源甚近，而黒水岀雍西西流，又折而南流，复东南流出永昌，而洱海则西南与黒水合，又同入南海，则以洱。海。为黑水者，亦非也。舟行约二十里，抵东岸，地名鲁摆傍岩，多土屋，土人皆衣白，老弱岀田间，聚观如堵。山。行二十余里，至下仓两崖对峙，石势穹窿，如欲堕，状，傍有小涧滕。蔓覆之，惟闻水声。潺潺。行二里，许。路险且狭，舎舆而马，马上行一二里，益险益狭，舎马而步。又一二里稍平，乃坐舆。道傍多矮屋。跨，磵上者。则水硙也。又数十步，夹涧皆平。田循涧行一里，有村人家夹道居如市。经又一里，宾川具午饭道傍坐。客松棚下。饭罢，行二十余里，至百接桥，又三里，至白石崖崖畔，有庵曰白石，草树迷藏，不可见。又二里至。洗心桥，又一里，至沙址村，时已薄暮。又二里入山，前后持炬火，穿林薄间。余睡顿舆中，忽闻水声从空中。泻下，如毂雷鸣，问左右曰：此瀑布泉也。叹息不反，白日看翫，以为恨也。而复睡盹如前。然则土人所称此中蹬者九，湾转者十八半。从梦中度矣。醒后过白水庵，又一里至石钟寺，乃止宿焉。明日寺僧曰西。下二里许，有大龙潭，每潭中龙吟，必有老僧入灭者。余与。野亭步徃观之。潭在。崖前幅员百余步，二面列树。潭邉浅艸茸茸，水平布。艸间，仅寸。许彷佛若葑。田予试践之，浮浮欲陷，下僧急止。余曰：昔有道人，见潭畔有异，艸前徃取之，水涌髙数尺，道人几不免。余曰：是真有物潜伏不可犯耶。近潭多。古松山髙，不闻鸟声，忽格磔数声岀松间。问僧：何鸟，曰：此松鸡也？地上多松毬才如鸡。子，而色青，僧曰：此即松鸡所。喙而堕地也。行二里，至龙华寺，夹道皆古木，木秋有丝，剽满下垂，如縁髪，长数尺，许土人谓之。树衣登山。者多取而佩。之。又三里至云海庵，又一里至龙祥寺，又二里至海㑹庵，又一里至玉皇阁，又五里至迦叶殿。土人及寺僧皆称袈裟殿，以其声相近而讹也。殿西数十步，有盘陀石可坐。十数人东有杨真人洞，洞在崖畔。陡绝不可至。出殿后东行一里许，穿深谷而上，缓步支离，行二三里，凡数憇而后至兠率庵。又二里。至铜佛殿，乃近岁所増修，庄严甚丽。时天未暝，乃同出殿西之髙台，慿栏送目，指㸃西崖幽。绝处。已而登观音阁，复踞阁前。虎石俯瞰。悬崖，啸。咏乆之而散。

明日出。殿后一里许为猢孙，梯石芒龃龉，伛偻视石罅落，手投足始得进步。如此二三。里至。土主。殿则山之绝顶也。绝顶有塔，予问僧：放光否？僧曰：闻始建塔时，诸檀越置多寳其下，以此当风雨。晦㝠之夕，时有光见。予笑曰：然则乃多寳之气，非佛光也。已而遶塔四望见是山之形前岀三文。后岀一专诚若鸡足四趾然西望㸃苍隐约与是山髙等，而㸃苍实髙益。彼有积雪，而此无之，是。其证也。西北望见一山，纯白色，状如屏风，髙际天，横亘数十里。余指谓僧日：岂非。雪山即僧日：彼山去此将千里，在丽江境内，山纯石，而石色纯白非雪。山也。然据古滇志丽江西北有。玉龙山，一名雪山，雪贯四时玉立万仭，千里望之，若在咫尺，与松潘。诸山相接。岂余所谓雪山者固是，而僧未知之耶？还下土主。殿。一僧，洛阳人，留供食。所具馒头、松鸡、松仁、蒸栗皆佳。品。予谓野亭曰：此伊蒲馔也。为之一饱。乃行。遵山之后趾，行二里，至虎跳涧。又一里，至舍身崖。又一里由西崖，穿石峡而下，崖下有仙人石，碁枰，有三十二子。峡迳多流石，歴落拥足下步，欹侧，不能自持又一里，至礼佛台。至此，上下皆绝壁，横通一径。余与野亭各手笻杖，侧足而行。下临大壑纡。余十数里，曰：桃花箐，望之若平，芜。不见树木。以问僧僧曰：此中万木森罗，惟其栉比云屯，无有空缺，故望之若平芜无。所有耳。又一里。许至曹。溪庵惟老屋三间，二僧居之。僧取曹溪水煑茶，茶罢，行一里，至八功德水。又一里至华首门，则迦叶安禅处也。石壁深入丈余，髙十余丈，广如髙之数。又其上石出二丈许，如飞簷，故谓之门。正中有佛像，左。有磨崖字刻二处，远不可辨。问之，乃石玉溪、王卓峰二公所留题云。又一矢许，还至铜佛殿直下玉皇，阁。乃折而西行十余里至。三角。坊。过檀花溪，乃遵山足右趾而行。又十里，至传衣寺，释氏书：称释迦佛。一日拈起一花，示。迦叶㣲笑，遂授以正法眼藏，并付衣钵，此寺之所由名也。又十里至。福圆寺，未至寺一里许，崖畔。有泉，地势均窊，不能为渠，直逹寺。中。寺僧刳木为槽，横阁松上，接聮引水入香积，厨幅员视他寺尤为宏丽。僧寮不减百余，独近寺松身被剥削者十二三。盖寺僧既众，又去居民渐近，取松明者无。虗日，以是独罹其灾。昔人咏道傍松云：不以险自防，遂为明所误，亦可为处身之戒。明日下山二三里。至河子孔，上有龙祠，山、中。大龙潭、檀花筭诸水皆㑹于此。又八十里。至賔川，明日至下闗，又明日至大。理余惟昔释佛生周昭王之世，迦叶为。之大弟子，是时滇中为西域之境，未与中。国通，故迦叶得占鸡。足为道塲。及二十八传至逹磨，持迦叶所传衣钵入中。国六传至卢能，则唐之中叶也。其时南诏尚僣称王，与中国抗天下虽知有鸡足，然以限隔之故，欲逰不可得。方今华?一綂，南诏为衣冠文物之区，四方逰鸡足者踵接。至吾軰守官于此，又得甚暇之日，相与振衣蹑屐，穷极幽遐，斯不亦大幸哉！牂江。抱若珥则迳水西之赤虺河，入于马湖江，而洱源出罴谷，然至合江浦，实与黒水合。自阳爪流迳景东界，入沅江之枕龙江，归富良江汇。于西海。又玉龙山虽四。时凝雪然。来，迳乌斯藏之雪山，黒白二江导龙干而下，其祖龙即昆仑而下之南干龙为三条四列之一也。记中。所考得失，相半。观者以意逆志，是为得焉。高命映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