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仲圃书

与徐仲圃书

仆于舆地之学，畱心廿余年，尝恨东晋南北朝侨立州?，岁增月易，名目丛复，虽以杜佑、李吉甫乐史之淹博，犹且十阙其六七。不揣椎鲁，思欲理而董之，而疑义纷挐，无从质正。近年始交阳湖洪孝廉稚存，今又得交足下，皆揅精地理，卓然成家。而足下譔次年表，经纬分明，于南北交争畺易陷复之迹，了如视掌，洵足补前人之阙，而为后学之指南矣。其中尙有一二，疑不能释，请疏其大略，以僃采择。晋志，元帝渡江之后，徐州所失过半，乃侨置淮阳、阳平、济阴、北济阴四?，初不言置于何地，而足下以歴阳实之。徧检晋宋、齐志，歴阳竝无置四?之事，未知足下何所据也。且晋志述渡江州?，多不可信。即以此条论之，上文云永嘉之乱，临淮、淮陵沦没石氏，则是淮北既失之后所置，其地当在淮南。而安帝纪义熈五年，慕容超将慕容兴宗寇㝛预，阳平太守刘千载为贼所执，是阳平在淮北，不在淮南，其难信者一。宋志：淮阳、阳平、济阴、北济阴竝在徐州部内。宋之徐州在淮北，不在淮南。其淮阳?领甬城、㝛预等县，去京?水七百，陆五百五十，以道里准之，正在旧临淮?界。其难信者二。宋志：淮阳，晋安帝义熈中土断立，不言元帝置。北济阴，则宋孝建元年立幷，非晋所置。其难信者三。宋志于阳平、济阴二?，虽不言何时置，然于阳平云故属司州，流寓来配；于济阴云属兖州，流寓徐土，因割地为境。若渡江之初，侨人未有土断之令，不当云割配。其难信者四。宋末失淮北，始侨立阳平于山阳，北淮阳、北济阴于广陵。永初以前，淮南尙无此四?，况于元帝渡江之初乎？其难信者五。夫南渡初尙，未有此四侨?，则历阳之无此?，益可信矣。宋志称安帝改堂邑为秦?，晋志则以为元帝渡江所改幷，侨立尉氏县属焉。足下谓元帝改堂邑为秦?，而堂邑县如故，安帝改堂邑县亦为秦县，欲以弥缝二志之说。仆以晋、宋二史参互攷之，王国宝、毛泰、刘穆之为堂邑太守，皆在安帝之世，是安帝时尙有堂邑?。及刘裕当国以后，向弥、檀韶、檀祗、虞邱进相继为秦?太守，可知秦?改名，必在义熈中，不在元帝渡江之时矣。且向弥、檀韶、檀祗皆以秦?太守兼北陈畱内史，则北陈畱与秦?同寄治堂邑，而尉氏即，陈畱属县。晋末尙有陈畱?，其幷入秦?，或在义熈土断以后。而晋志谓元帝即以尉氏属秦?，岂其然乎？晋世侨立州?，皆不系以南名。义熈恢复故土，乃有北徐州、北靑州、北彭城、北琅邪、北东海、北东莞、北颍川诸名，而在南州?犹仍故名。至永初受禅后，始诏去北加南，而晋志往往称南徐、南兖、南豫、南靑，又谓元帝置南东海、南琅邪等?，明帝立南沛、南淸河等?。葢唐人不学，误仞宋志追称之词，以为晋时已有此名耳。沿袭千有余年，至仆始悟其失。顷见足下州?表中，颇有承用晋志者，似宜订正，以破后来之惑，故敢献其狂狷，惟足下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