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韩昭文论山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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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09:37
上韩昭文论山陵书
四月二十三日,将仕郎、守霸州文安县主簿、礼院编纂苏洵惶恐再拜上书昭文相公执事:洵本布衣书生,才无所长,相公不察而辱收之,使与百执事之末,平居思所以仰报盛徳,而不获其所。今者先帝新弃万国,天子始亲政事,当海内倾耳侧目之秋,而相公实为社稷柱石莫先之臣,有百世不磨之功,伏惟相公将何以处之?古者天子即位,天下之政必有所不及安席而先行之者。盖汉昭即位,休息百役,与天下更始,故其为天子,曾未逾月,而恩泽下布于海内。窃惟当今之事,天下之所谓最急,而天子之所冝先行者,辄敢以告于左右。窃见先帝以俭德临天下,在位四十余年,而宫室游观无所増加,帏簿器皿弊陋而不易,天下称颂,以为文、景之所不若。今一旦奄弃臣下,而有司迺欲以末丗葬送无益之费,侵削先帝休息长养之民,掇取厚葬之名而遗之,以累其盛明。故洵以为当今之议,莫若薄葬。窃闻顷者癸酉赦书既出,郡县无以赏兵,例皆贷钱于民,民之有钱者,皆莫肯自输,于是有威之以刀劒,驱之以笞箠,为国结怨,仅而得之者。小民无知,不知与国同忧,方且狼顾而不寜,而山陵一切配率之科,又以复下。计今不过秋尽之间,海内必将骚然有不自聊頼之人。窃惟先帝平昔之所以爱惜百姓者,如此其深,而其所以检身节俭者,如此其至也。推其平生之心,而计其既没之意,则其不欲以山陵重困天下,亦巳明矣。而目下乃独为此过当逾礼之费,以拂戾其平生之意,窃所不取也。且使今府库之中,财用有余,一物不取于民。尽公力而为之,以称遂臣子不忍之心。犹且获讥于圣人。况夫空虚无有一金以上,非取于民则不获。而冒行不顾,以徇近丗失中之礼,亦巳惑矣。然议者必将以为古者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于先帝之葬,于人情有所不顺。洵亦以为不然。使今俭葬而用墨子之说,则是过也。不废先王之礼,而去近世无益之费,是不过矣。子思曰:三日而?,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古之人所由以尽其诚信者,不敢有略也,而外是者则略之。昔者华元厚葬其君,君子以为不臣。汉文葬于霸陵,木不改列,藏无金玉,天下以为圣明,而后丗安于太山。故曰莫若建薄葬之议,上以遂先帝恭俭之诚,下以纾百姓目前之患,内以解华元不臣之讥,而万丗之后,以固山陵不拔之安。洵窃观古者厚葬之由,未有非其时。君之不逹,欲以金玉厚其亲于地下,而其臣下不能禁止,僶俛而从之者,未有如今日之事。太后至明,天子至圣,而有司信近丗之礼而遂为之者。是可深惜也。且夫相公既巳立不丗之功矣。而何爱一时之劳而无所建明。洵恐丗之清议。将有任其责者。如曰诏敕巳行。制度已定。虽知不便而不可复改。则此又过矣。盖唐太宗之葬高祖也。欲为九大之坟。而用汉氏长陵之制。百事务从丰厚。及群臣建议以为不可,于是改从光武之陵,髙不过六丈,而毎事俭约。夫君子之为政,与其坐视百姓之艰难,而重改令之非,孰若改令以收百姓之急。不胜区区之心,敢辄以告,惟恕其狂易之诛,幸甚。幸甚。不宣。洵惶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