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集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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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09:37
嘉祐集卷第九
赵郡:苏 洵。
上皇帝书
嘉祐三年十二月一日,眉州布衣臣苏洵谨顿首再拜冐万死上书皇帝。臣前月五日,蒙本州录到中书劄子连牒,臣以两制议上。翰林学士欧阳修奏:臣所著权书衡论几䇿二十篇,乞赐甄录。陛下过听,召臣试䇿论舍人院,仍令夲州发遣臣赴阙。臣夲田野匹夫,名姓不登于州闾,今一旦卒然被召,实不知其所以自通于朝廷,承命悸恐,不知所为。以陛下躬至圣之资,又有群公?之贤,与天下士大夫之众,如臣等辈,固冝不少,有臣无臣,不加损益。臣不幸有负薪之疾,不能奔走道路,以副陛下搜扬之心,忧惶负罪,无所容处。臣夲凡才,无路自进,当少年时,亦甞欲侥幸于陛下之科举,有司以为不肖,辄以摈落,盖退而处者十有余年矣。今虽欲勉强扶病戮力,亦自知其踈拙,终不能合有司之意,恐重得罪,以辱明诏。且陛下所为千里而召臣者,其意以臣为能有所发明,以庶几有?于圣政之万一。而臣之所以自结髪读书,至于今兹,犬马之齿几已五十,而犹末敢废者,其意亦欲效尺寸于当时,以快平生之志耳。今虽未能奔伏阙下,以累有司,而犹不忍黙黙卒无一言而巳也。天下之事,其深逺切至者, 自惟踈贱,未敢遽言,而其近而易行,浅而易见者。谨条为十通。以塞明诏。其一曰。臣闻利之所在。天下趋之。是故千金之子欲有所为。则百家之市无宁居者。古之圣人。执其大利之权。以奔走天下。意有所向。则天下争先为之。今陛下有奔走天下之权而不能用。何则。古者赏一人而天下劝。今陛下增秩拜官,动以千计,其人皆以为已所自致,而不知戮力以报上之恩,至于临事,谁当效用?此由陛下轻用其爵禄,使天下之士积日持乆而得之。譬如佣力之人,计工而受直,虽与之千万,岂知德其主哉?是以虽有能者,亦无所施。以为谨守绳墨,足以自致髙位。官吏繁多,溢于局外,使陛下皇皇汲汲求以处之,而不暇择其贤不肖,以病陛下之民,而耗竭大司农之钱榖,此议者所欲云而未得也。臣窃思之,盖今制天下之吏,自州县令录幕职而改京官者,皆未得其术,是以若此纷纷也。今虽多其举官,而逺其考,重其举官之罪,此适足以隔贤者而容不肖。且天下无事,虽庸人皆足以无过,一旦改官,无所不为。彼其举者曰:此廉吏,此能吏。朝廷不知其所以为廉与能也。幸而未有败事,则长为廉与能矣。虽重其罪,未见有益。上下相蒙。请托公行。涖官六七考。求举主五六人。此谁不能者。臣愚以为举人者。当使明著其迹。曰某人廉吏也。甞有某事以知其廉。某人能吏也。甞有某事以知其能。虽不必有非常之功。而皆有可纪之状。其特曰廉能而巳者不听。如此则夫庸人虽无罪而不足称者。不得入其间。老于州县。不足甚惜。而天下之吏。必皆务为可称之功。与民兴利除害。惟恐不出诸已。此古之圣人所以驱天下之人而使争为善也。有功而赏。有罪而罚。其实一也。今降官罢任者。必奏曰某人有某罪。其罪当然,然后朝廷举而行之。今若不著其所犯之由,而特曰此不才贪吏也,则朝廷安肯以空言而加之罪。今又何独至于改官而听其空言哉。是不思之甚也。或以为如此则天下之吏务为可称,用意过当,生事以为已功,渐不可长。臣以为不然。盖圣人必观天下之势而为之法。方天下初定,民厌劳役,则圣人务为因循之政,与之休息。及其乆安而无变,则必有不振之祸。是以圣人破其茍且之心,而作其怠墯之气。汉之元、成,惟不知此,以至于乱。今天下少墯矣,冝有以激发其心,使踊跃于功名。以变其俗。况乎冗官纷纭如此。不知所以节之。而又何疑于此乎。且陛下与天下之士。相期于功名。而母茍得此。待之至深也。若其宏才大略。不乐于小官而无闻焉者。使两制得以非常举之。此天下亦不过几人而巳。吏之有过而不得迁者。亦使得以功赎。如此亦以示陛下之有所推恩而不惟艰之也。其二曰。臣闻古者之制爵禄。必皆孝悌忠信修絜博习。闻于郷党。而逹于朝廷以得之。及其后丗不然。曲艺小数。皆可以进。然其得之也。犹有以取之。其弊不若今之甚也。今之用人。最无谓者,其所谓任子乎。因其父兄之资以得大官,而又任其子弟,子将复任其孙,孙又任其子,是不学而得者甞无穷也。夫得之也易,则其失之也不甚惜。以不学之人,而居不甚惜之官,其视民如草芥也固冝。 朝廷自近年始有意于裁节,然皆知损之而未得其所损,此所谓制其末而不穷其源,见其粗而未识其精,侥幸之风少衰而犹在也。夫圣人之举事,不唯曰利而巳,必将有以大服天下之心。今欲有所去也,必使天下知其所以去之之说,故虽尽去而无疑。何者,恃其说明也。夫所谓任子者,亦犹曰信其父兄而用其子弟云尓。彼其父兄固学而得之也。学者任人,不学者任于人,此易暁也。今之制茍,幸而其官至于可任者,举使任之,不问其始之何从而得之也。且彼任于人不暇,又安能任人。此犹借资之人而欲从之匄贷,不巳难乎。臣愚以为父兄之所任而得官者,虽至正郎冝,皆不听任子弟,唯其能自修饰而越录躐次以至于清显者乃听。如此则天下之冗官必大衰少,而公?之后皆奋志为学,不待父兄之资其任而得官者,知后不得复任其子弟,亦当勉强,不肯终老自弃于庸人。此其为益,岂特一二而巳。其三曰:臣闻自设官以来,皆有考绩之法。周室既亡,其法废绝。自京房建考课之议,其后终不能行。夫有官必有课,有课必有赏罚。有官而无课,是无官也。有课而无赏罚,是无课也。无官无课,而欲求天下之大治,臣不识也。然更历千载而终莫之行,行之则益以纷乱,而终不可考。其故何也?天下之吏不可以胜考,今欲人人而课之,必使入于九等之中,此冝其顚倒错缪,而不若无之为便也。臣观自昔行考课者,皆不得其术,盖天下之官皆有所属之长,有功有罪,其长皆得以举刺。如必人人而课之于朝廷,则其长为将安用。惟其大吏无所属而莫为之长也,则课之所冝加。何者?其位尊,故课一人而其下皆可以整齐;其数少,故可以尽其能否而不谬。今天下所以不大治者,守令、丞、尉贤不肖混淆而莫之辨也。夫守、令、丞、尉贤不肖之不辨,其咎在职司之不明;职司之不明,其咎在无所属而莫为之长。陛下以无所属之官而寄之以一路,其贤不肖当使谁察之?古之考绩者,皆从司㑹而至于天子,古之司㑹,即今之尚书,尚书既废,唯御史可以㧾察中外之官。臣愚以为可使朝臣议定职司考课之法,而于御史台别立考课之司,中丞举其大纲,而属官之中选强明者一人,以专治其事,以举刺多者为上,以举刺少者为中,以无所举刺者为下,因其罢归而奏其治要,使朝廷有以为之赏罚,其非常之功,不可掩之罪,又当特有以偿之,使职司知有所惩劝,则其下守令丞尉,不容复有所依违,而其所课者又不过数十人,足以求得其实。此所谓用力少而成功多,法无便于此者矣。今天下号为太平,其实逺方之民穷困巳某。其咎皆在职司。臣不敢尽言。陛下试加采访。乃知臣言之不妄。其四曰。臣闻古有诸侯。臣妾其境内。而?大夫之家。亦各有臣陪臣之事其君。如其君之事天子。此无他。其 境之内。所以生杀兴夺富贵贫贱者。皆自我制之。此固有以臣 之也。其后诸侯虽废,而自汉至唐犹有相君之势。何者?其署置辟举之权,犹足以臣之也。是故太守刺史坐于堂上,州县之吏拜于堂下,虽奔走顿伏,其谁曰不然。自 太祖受命,収天下之尊归之京师,一命以上,皆上所自署,而大司农衣食之。自宰相至于州县吏,虽贵贱相去甚逺,而其实皆所与比肩而事主耳。是以百余年间,天下不知有权臣之威,而太守、刺史犹用汉、唐之制,使州县之吏事之如事君之礼,皆受天子之爵,皆食天子之禄,不知其何以臣之也。小吏之于大官,不忧其有所不从,唯恐其从之过耳。今天下以贵相髙。以贱相谄。柰何使州县之吏。趋走于太守之庭。不啻若仆妾。唯唯不给。故大吏常恣行不忌其下。而小吏不能正。以至于曲随谄事。助以为虐。其能中立而不挠者。固巳难矣。此不足怪。其势固使然也。夫州县之吏。位卑而禄薄。去于民最近。而易以为奸。朝廷所恃以制之者。特以厉其廉隅。仝其节槩而养其气。使知有所耻也。且必有异材焉。后将以为公?。而安可薄哉。其尤不可者。今以县令从州县之礼。夫县令官虽卑。其所负一县之责。与京朝官知县等耳。其吏?人民。习知其官长之拜伏于太守之庭。如是之不威也。故轻之。轻之故易为奸。此县令之所以为难也。臣愚以为州县之吏事太守。可恭逊卑抑不敢抗而巳。不至于通名賛拜。趋走其下风。所以全士大夫之节。且以儆大吏之不法者。其五曰:臣闻为天下者,必有所不可窥,是以天下有急,不求其素所不用之人,使天下不能幸其仓卒而取其禄位,唯圣人为能然。何则?其素所用者,缓急足以使也,临事而取者,亦不足用矣。传曰:寛则巃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用非所养,所养非所用。国家用兵之时,购方略,设武举,使天下屠沽健儿,皆能徒手攫取陛下之官,而兵休之日,虽有超丗之才,而惜斗外之禄,臣恐天下有以窥朝廷也。今之任为将帅,卒有急难而可使者谁也?陛下之老将,曩之所谓战胜而善守者。今亡矣。臣愚以为可复武举而为 制以革其旧弊。且昔之所谓武举者盖踈矣,其以弓马得者,不过挽强引重,市井之麤材,而以䇿试中者,亦皆记录章句,区区无用之学。又其取人太多,天下之知兵者不冝如此之众,而待之又甚轻,其第下者不免于?役。故其所得,皆贪污无行之徒,豪杰之士耻不忍就。冝因贡士之歳,使两制各得举其所闻,有司试其可者,而陛下亲䇿之。权略之外,便于弓马、可以出入崄岨、勇而有谋者,不过取一二人,待以不次之位,试以守边之任。文有制科,武有武举。陛下欲得将相,于此乎取之,十人之中,岂无一二,斯亦足以济矣。其六曰:臣闻法不足以制天下,以法而制天下,法之所不及,天下斯欺之矣。且法必有所不及也,先王知其有所不及,是故存其大略,而济之以至诚,使天下之所以不吾欺者,未必皆吾法之所能禁。亦其中有所不忍而巳。人君御其大臣。不可以用法。如其左右大臣而必待法而后能御也。则其踈逺小吏。当复何以哉。以天下之大而无可信之人。则国不足以为国矣。臣观今两制以上。非无贤俊之士。然皆奉法供职。无过而巳。莫肯于绳墨之外。为陛下深思逺虑。有所建明。何者。陛下待之于䋲墨之内也。臣请得举其一二以言之。夫两府与两制冝使日夜交于门。以讲论当丗之务。且以习知其为人。临事授任以不失其才。今法不可以相徃。来,意将以杜其告谒之私也。君臣之道不同,人臣惟自防,人君惟无防之,是以欢欣相接而无间。以两府、两制为可信邪,当无所请属;以为不可信邪,彼何患无所致其私意,安在其相徃来邪?今两制知举,不免用封弥腾录既奏而下御史亲徃涖之,凛凛如鞫大狱,使不知谁人之辞。又何其甚也。臣愚以为如此之?。一切撤去。彼稍有知。冝不忍负。若其犹有所欺也。则亦天下之不才无耻者矣。陛下赫然震威。诛一二人。可以使天下奸吏重足而立。想闻朝廷之风。亦必有倜傥非常之才为陛下用也。其七曰。臣闻为天下者。可以名器授人。而不可以名器许人。人之不可以一日而知也乆矣。国家以科举取人。四方之来者如市。一旦使有司第之。此固非真知其才之髙下大小也。特以为姑收之而巳。将试之为政。而观其悠乆。则必有大异。不然者。今进士三人之中。释褐之日。天下望为?相。不及十年。未有不为两制者。且彼以其一日之长。而擅终身之富贵。举而归之。如有所负。如此则虽天下之美材。亦或怠而不修。其率意恣行者。人亦望风畏之不敢按。此何为者也。且又有甚不便者。先王制其天下,尊尊相髙,贵贵相承,使天下仰视朝廷之尊,如太山乔岳,非板援所能及。茍非有大功兴出群之才,则不可以轻得其高位。是故天下知有所忌而不敢觊觎。今五尺童子,斐然皆有意于公?,得之则不知愧,不得则怨。何则?彼习知其一旦之可以侥幸而无难也,如此则疋夫轻 朝廷。臣愚以为三人之中,茍优与一官,足以报其一日之长。馆阁台省,非举不入,彼果不才者也,其安以入为?彼果才者也,其何患无所举?此非独以爱惜名器,将以重朝廷耳。其八曰:臣闻古者敌国相观,不观于其。山川之崄。士马之众。相观于人而巳。髙山大江。必有猛兽怪物时见其威。故人不敢亵。夫不必战胜而后服也。使之常有所忌而不敢发。使吾常有所恃而无所怯耳。今以中国之大。使夷狄视之不甚畏。敢有烦言以渎乱吾听。此其心不有所窥。其安能如此之无畏也。敌国有事相待以将。无事相观以使。今之所谓使者亦轻矣。曰此人也。为此官也。则以为此使也。今歳以某。其来歳当以某。又来歳当以某。如县令署役必均而巳矣。人之才固有所短。而不可强其专对捷给勇敢。又非可以学致也。今必使强之。彼有仓惶失次。为夷狄?而巳。古者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则专之。今法令太宻。使小吏执简记其旁。一揺足辄随而书之。虽有竒才辩士。亦安所效用。彼夷狄观之。以为罇俎谈燕之间。尚不能办。军旅之际。固冝其无人也,如此将何以破其奸谋而折其骄气哉?臣愚以为奉使冝有常人,唯其可者而不必均,彼其不能者,陛下责之以文学政事,不必强之于言语之间以败吾事,而亦稍寛其法,使得有所施。且今世之患,以奉使为艰危,故必均而后可。陛下平世使人而皆得以辞免,后有缓急,使之出入死地,将皆逃邪?此臣又非独为出使而言也。其九曰:臣闻刑之有赦,其来逺矣。周制八议,有可赦之人而无可赦之时。自三代之衰,始闻有肆赦之令,然皆因天下有非常之事,凶荒流离之后,盗贼垢汗之余,于是有以沛然洗濯于天下,而犹不若今之因郊而赦,使天下之凶民可以逆知而侥幸也。平时小民畏法,不敢趑趄,当郊之歳,盗贼公行,罪人满狱,为天下者将何利于此?而又糜散帑廪以赏无用冗杂之兵,一经大礼,费以万亿,赋敛之不轻,民之不聊生,皆此之故也。以陛下节用爱民,非不欲去此矣,顾以为所从来乆逺,恐一旦去之,天下必以为少恩,而凶豪无頼之兵,或因以为词而生乱,此其所以重改也。盖事有不可改而遂不改者,其忧必深,改之则其祸必速。惟其不失推恩而有以救天下之弊者,臣愚以为先郊之歳,可因事为词,特发大号,如郊之赦与军士之赐,且告之曰:吾于天下非有惜乎推恩也,惟是凶残之民知吾当赦,辄以犯法以贼害吾良民,今而后赦,不于郊之歳以为常制,天下之人喜乎非郊之岁而得郊之赏也,何暇虑其后。其后四五年而行之,七八年而行之,又从而尽去之,天下晏然不知,而日以逺矣。且此出于五代之后,兵荒之间,所以姑息天下而安反侧耳。后之人相承而不能去,以至于今,法令明,其四方无虞,何畏而不改。今不为之计,使奸人猾吏养为盗贼,而后取租赋以啖骄兵,乗之以饥馑,鲜不及乱矣。当此之时,欲为之计,其犹有及乎?其十曰:臣闻古者所以采庶人之议,为其疎贱而无嫌也。不知爵禄之可爱,故其言公;不知君威之可畏,故其言直。今臣幸而未立于陛下之朝,无所爱惜顾念于其心者,是以天下之事,陛下之诸臣所不敢尽言者,臣请得以僭言之。陛下擢用俊贤,思致太平,今几年矣。事垂立而辄废,功未成而旋去,陛下知其所由乎?陛下知其所由,则今之在位者,皆足以有立。若犹未也,虽得贤臣,千万天下终不可为。何者?小人之根未去也。陛下遇士大夫有礼,凡在位者不敢用亵狎戯嫚以求亲媚于陛下,而䜛言邪谋之所由至于朝廷者,天下之人皆以为陛下不踈逺宦官之过,陛下特以为耳目玩弄之臣,而不知其隂贼险诈,为害最大。天下之小人无由至于陛下之前,故皆道于宦官。珠玉锦绣所以为赂者,络绎于道,以间?龃龉贤人之谋。陛下纵不听用,而大臣当有所顾忌,以不得尽其心。臣故曰小人之根未去也。窃闻之道路,陛下将有意去而踈之也。若如所言,则天下之福。然臣方以为忧,而未敢贺也。古之小人,有为君子之所抑,而反激为天下之祸者,臣毎痛伤之。盖东汉之衰,宦官用事,阳球为司?校尉,发愤诛王甫等数人,磔其尸于道中,常侍曹节过而见之,遂奏诛阳球,而宦官之用事,过于王甫之未诛。其后窦武、何进又欲去之,而反以遇害。故汉之衰,至于扫地而不可敕。夫君子之去小人,惟能尽去,乃无后患。惟陛下思宗庙社稷之重与天下之可畏,既去之又去之,既踈之又踈之,刀锯之余,必无忠良,纵有区区之小节,不过帏闼扫洒之勤,无益于事。惟能务绝其权,使朝廷清明,而忠言嘉谟易以入,则天下无事矣。惟 陛下无使为臣之所料,而后丗以臣为知言,不胜大愿。曩臣所著二十篇,略言当丗之要。陛下虽以此召臣,然臣观朝廷之意,特以其文采词致稍有可嘉,而未必其言之可用也。天下无事,臣毎毎狂言,以迂阔为丗?,然臣以为必将有时而不迂阔也。贾?之䇿不用于孝文之时,而使主父偃之徒得其余论而施之于孝武之丗。夫施之于孝武之丗,固不如用之于孝文之时之易也。臣虽不及古人,惟陛下不以一布衣之言而忽之,不胜越次忧国之心,效其所见。且非陛下召臣,臣言无以至于朝廷。今老矣,恐后无由复言,故云云之多至于此也。惟陛下寛之。臣洵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书。嘉祐集卷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