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第九 晋书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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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7:47
志第九 晋书十九
御撰
礼上
夫人含天地隂阳之灵有哀乐喜怒之情乃圣垂范以为民极节其骄滛,以防其暴乱。崇髙天地,䖍敬鬼神,列尊卑之序,成夫妇之义,然后为国为家,可得而治也。传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若乃大一初分,燧人鑚火,志有畅于恭俭,情不由乎玉帛,而酌玄流于春涧之右,焚封豕于秋林之外,亦无得而阙焉。轩、顼依神,唐、虞稽古,逮乎隆周,其又大备。或垂百官之范,置不刋之法;或礼经三百,威仪三千,皆所以弘宣天意,雕刻人理。叔代浇讹,王风陵谢,事睽光国,礼亦愆家。赵简子问太叔以揖让周旋之礼,对曰:盖所谓仪而非礼也。天经地义之道,自兹尤缺。哀公十一年,孔子自卫反鲁。迹三代之典,垂百王之训,时无明后,道曀不行。
若夫情尚分流,隄防之仁是弃;浇讹异术,洙泗之风斯泯。是以汉文罢再朞之丧,中兴为一郊之祭,随时之义,不其然欤!而西京元鼎之辰,中兴永平之日,䟽璧流而延冠带,启儒门而引诸生,两京之盛,于斯为美。及山鱼登爼,泽豕睽经,礼乐恒委,浮华相尚,而郊禋之制,纲纪或存。魏氏光宅,宪章斯美。王肃、髙堂隆之徒,慱通前载,三千条之礼,十七篇之斈,各以旧文增损当世,岂所谓致君于尧舜之道焉?世属雕墙,时逢粃政,周因之典,务多违俗,而遗编残册犹有可观者也。景初元年,营洛阳南委粟山以为圆丘,祀之日以始祖帝舜配。房爼生鱼,陶樽玄酒,非搢绅为之纲纪,其孰能与于此者哉!
宣景戎旅,未遑伊制,太康平吴,九州共一,礼经咸至,乐噐同归。于是齐鲁诸生各携缃素。武皇帝亦初平宼乱,意先仪范。其吉礼也,则三茅不翦,日观停瑄;其凶礼也,则深衣布冠,降席彻膳。明乎一谦三益之义,而教化行焉。元皇中兴,事多权道,遗文旧典,不断如发。是以常侍戴邈诣阙上䟽云:“方今天地更始,万物权舆,荡近世之流?,创千龄之英范。是故双劎之节崇,而飞白之俗成;挟琴之容饰,而赴曲之和作。”其所以兴起礼文,劝帝身先之也。穆哀之后,王猷渐替,桓温居揆,政由己出,而有司或曜斯文,增晖执事,主威长谢,臣道专行。记曰:“苟无其位,不可以作礼乐。”岂斯之谓欤!
晋始则有荀顗、郑冲裁成国典,江左则有荀崧、刀协损益朝仪。周官五礼,吉凶賔军嘉。而吉礼之大,莫过祭祀,故洪范八政,三曰祀。祀者,所以昭孝事祖,通于神明者也。汉兴,承秦灭斈之后,制度多未能复古,历东西京四百余年,故往往改変。魏氏承汉末大乱,旧章殄灭,命侍中王粲、尚书卫觊草创朝仪。及晋国建,文帝又命荀顗因魏代前事,撰为新礼,叅考今古,更其节文。羊祜、任恺、庾峻、应贞并共刊定,成百六十五篇,奏之。太康初,尚书仆射朱整奏付尚书郎挚虞讨论之。虞表所冝增损曰:臣典校故太尉顗所撰五礼,臣以为夫革命以垂统,帝王之美事也;隆礼以率教,邦国之大务也。是以臣前表礼事稽留,求速讫施行。又以丧服最多疑阙,冝见补定。又以今礼篇卷烦重,宜随?通合。事乆不出,惧见寝嘿。
盖冠婚祭会诸吉礼,其制少変,至于丧服,世之要用,而特易失旨。故子张疑髙宗谅隂三年,子思不听其子服出母,子游谓异父昆弟大功,而子夏谓之齐衰,及孔子没而门人疑于所服。此等皆明达习礼,仰读周典,俯师仲尼,渐渍圣训,讲肄积年,及遇丧事,犹尚若此,明丧礼易惑,不可不详也。况自此已来,篇章焚散,去圣弥远,丧制诡谬,固其宜矣。是以丧服一卷,卷不盈握,而争说纷然。三年之丧,郑云二十七月,王云二十五月。改葬之服,郑云服缌三月,王云葬讫而除。継母出嫁,郑云皆服,王云从乎継寄育乃为之服。无服之薚,郑云子生一月哭之一日,王云以哭之日易服之月。如此者甚众。丧服本文省略,必待注解事义乃彰。其传说差详,世称子夏所作。郑王祖经宗传,而各有异同,天下并疑,莫知所定。而顗直书古经文而已,尽除子夏传及先儒注说,其事不可得行。及其行事,故当还颁异说,一彼一此,非所以定制也。臣以为今宜叅采礼记,略取传说,补其未,一其殊义,可依准王景侯所撰丧服変除,使类统明正,以断疑争,然后制无二门,咸同所由。
又有此礼当班于天下,不宜繁多。顗为百六十五篇,篇为一卷,合十五余万言。臣犹谓卷多文烦,类皆重出。桉尚书尧典祀山川之礼,惟于东岳备称牲币之数,陈所用之仪,其余则但曰“如初。”周礼祀天地五帝享先王,其事同者皆曰“亦如之”文约而义举。今礼仪事同而名异者,辄别为篇卷烦而不典,皆冝省文通事,随类合之,事有不同,乃列其异,如此所减三分之一。虞讨论新礼讫,以元康元年上之。所陈惟明堂五帝、二社六宗及吉凶王公制度,凡十五篇。有诏可其议。后虞与传咸纉续其事,竟未成功。中原覆没,虞之决疑注,是其遗事也。逮于江左,仆射刁协、太常荀崧补缉旧文,光禄大夫蔡谟又踵修其事云。
魏明帝太和元年正月丁未,郊祀武帝以配天,宗祀文帝扵明堂以配上帝。是时,二汉郊禋之制具存,魏所损益可知。四年八月,天子东巡,过繁昌,使执金吾臧霸行太尉事,以特牛祠受禅坛。景初元年十月乙卯,始营洛阳南委粟山为圎丘。诏曰:“昔汉氏之初,承秦灭学之后,采摭残缺,以备郊祀。自甘泉后土、雍宫五畤,神祇兆位,多不经见,并以兴废无常,一彼一此,四百余年,废无禘礼。古代之所更立者,遂有阙焉。曹氏世系,出自有虞氏。今祀圎丘以始祖帝舜配,号圎丘曰皇皇帝天。方丘所祭曰皇皇后地,以舜妃伊氏配。天郊所祭曰皇天之神,以太祖武皇帝配。地郊所祭曰皇地之祇,以武宣皇后配。宗祀皇考髙祖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十二月壬子冬至,始祀皇皇帝天于圎丘,以始祖有虞帝舜配。自正始以后,终魏世不复郊祀。
魏元帝咸熙二年十二月甲子,持节侍中太保郑冲,兼太尉司隶校尉李喜奉皇帝玺绶策书,禅位于晋。景寅,武皇帝设坛场于南郊,柴燎告类于上帝。是时尚未有祖配。泰始二年正月,诏曰:“有司前奏郊祀权用魏礼,朕不虑改作之难,令便为永制。众议纷互,遂不时定,不得以时供飨神祇,配以祖考,日夕难企,贬食忘安。其便郊祀。”时群臣又议:五帝即天地,王气时异,故殊其号,虽名有五,其实一神。明堂南郊,冝除五帝之坐,五郊改五精之号,皆同称昊天上帝,各设一坐而已。地郊又除先后配祀。帝悉从之。二月丁丑,郊祀宣皇帝以配天,宗祀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是年十一月,有司又议奏:古者丘郊不异,冝并圆丘方丘扵南北郊,更修立坛兆,其二至之祀合扵二郊。帝又从之,一如宣帝所用王肃议也。是月庚寅冬至,帝亲祠圆丘扵南郊。自是后,圆丘方泽不别立。
太康三年正月,帝亲郊祀,皇太子、皇子悉侍祠。十年十月,又诏曰:“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扵明堂以配上帝。’而周官云‘祀天旅上帝。’又曰‘祀地旅四望。’望非地,则明堂上帝不得为天地。往者众议除明堂五帝位,考之礼文不正。且诗序曰‘文武之功,起扵后稷。’故进以配天焉。宣帝以神武创业,既巳配天,复以先帝配天,扵义亦所不安。其复明堂及南郊五帝位。”愍帝都长安,未及立郊庙而败。
元帝渡江,太兴二年始议立郊祀仪。尚书令刁协、国子祭酒杜夷议,冝须旋都洛邑乃修之。司徒荀组据汉献帝都许即便立郊,自冝扵此修奉。骠骑王导、仆射荀崧、太常华、恒中书侍郎庾亮皆同组议,事遂施行。立南郊于巳地,其制度皆太常贺循所定,多依汉及晋初之仪。三月辛卯,帝亲郊祀,飨配之礼一依武帝始郊故事。是时尚未立北坛地祇众神共在天郊。
明帝太宁三年七月,始诏立北郊,未及建而帝崩。及成帝咸和八年正月,追述前旨,扵覆舟山南立之。天郊则五帝之佐、日月、五星、二十八宿、文昌、北斗、三台、司命、轩辕、后土、太一、天一、太微、勾陈、北极、雨师、雷电、司空、风伯、老人,凡六十二神也。地郊则五岳、四望、四海、四渎、五湖、五帝之佐、沂山、岳山、白山、霍山、医无闾山、蒋山、松江、会稽山、钱唐江、先农,凡四十四神也。江南诸小山,盖江左所立,犹如汉西京关中小水皆有祭袟也。是月辛未,祀北郊,始以宣穆张皇后配。地魏氏故事,非晋旧也。
康帝建元元年正月,将北郊,有疑议。太常顾和表:“泰始中,合二至之礼扵二郊。北郊之月,古无明文,或以夏至,或同用阳。汉光武正月辛未,始建北郊,此则与南郊同月。及中兴草创,百度从简,合七郊扵一丘,宪章未备,权用斯礼,盖时冝也。至咸和中,议别立北郊,同用正月。魏承后汉,正月祭天以地配。时髙堂隆等以为礼祭天不以地配,而称周礼三王之郊一用夏正。”扵是从和议。是月辛未南郊,辛巳北郊。帝皆亲奉。
安帝元兴三年,刘裕讨桓玄,走之。己卯,告义功于南郊。是年,帝蒙尘江陵未反。其明年应郊,朝议以为冝依周礼,宗伯摄职,三公行事。尚书左丞王纳之独曰:“既殡郊祀,自是天子当阳,有君存焉,禀命而行,何所辨也?齐之与否,岂如今日之比乎?”议者又云:“今冝郊,故是承制所得命三公行事。”又“郊天极尊,惟一而已,故非天子不祀也。庻人以上,莫不蒸尝,嫡子居外,介子执事,未有不亲受命而可祭天者。”纳之又曰:“武皇受禅,用二月郊。元帝中兴,以三月郊。今郊时未过,日月望舆驾,无为欲速,而使皇舆旋反,更不得亲奉也。”于是从纳之议。
郊庙牲币璧玉之色,虽有成文,秦世多以駵驹,汉则但云犊,未辩其色。江左南北郊同用玄牲,明堂庙社同以赤牲。
礼有事告祖祢冝社之文,未有告郊之典也。汉仪,天子之丧,使太尉告谥于南郊。他无闻焉。魏文帝黄初四年七月,帝将东巡,以大军当出,使太常以一特牛告祠南郊。及文帝崩,太尉钟繇告谥南郊,皆是有事于郊也。江左则废。
礼,春分祀朝日于东,秋分祀夕月扵西。汉武帝郊泰畤,平旦出行宫,东向揖日,其夕西向揖月,既郊日,月又不在东西郊也。后遂旦夕常拜。故魏文帝诏曰:“汉氏不拜日于东郊,而旦夕常于殿下东西拜日月,烦亵以家人之事,非事天神之道也。”黄初二年正月乙亥,祀朝日于东门之外,又违礼二分之义。魏明帝太和元年二月丁亥,祀朝日于东郊。八月己丑,祀夕月于西郊,始得古礼。及武帝太康二年,有司奏:春分依旧请车驾祀朝日,寒温未适,可不亲出。诏曰:“礼仪宜有常,若如所奏,与故太尉所撰不同,复为无定制也。间者方难未平,故每从所奏。今戎事弭息,惟此为大。”桉此诏,帝复为亲祀朝日也。此后废。
礼,“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魏文帝即位,用汉明堂而未有配。明帝太和元年,始宗祀文帝于明堂,齐王亦行其礼。
晋初以文帝配,后复以宣帝,寻复还以文帝配,其余无所变革。是则郊与明堂同配异配,参差不同矣。挚虞议以为:“汉魏故事,明堂祀五帝之神。新礼,五帝即上帝,即天帝也。明堂除五帝之位,惟祭上帝。案仲尼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周礼祀天旅上帝,祀地旅四望。望非地,则上帝非天,断可识矣。郊丘之祀,扫地而祭,牲用茧栗,器用陶匏,事反其始,故配以远祖。明堂之祭,备物以荐,三牲并陈,笾豆成列,礼同人理,故配以近考。郊堂兆位,居然异体,牲牢品物,质文殊趣。且祖考同配,非谓尊严之美;三日再祀,非谓不黩之义。其非一神,亦足明矣。昔在上古,生为明王,没则配五行。故太昊配木,神农配火,少昊配金,颛顼配水,黄帝配土。此五帝者,配天之神,同兆之于四郊,报之于明堂。祀天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或以为五精之帝,佐天育物者也。前代相因,莫之或废。晋初从始异议。庚午诏书,明堂及南郊除五帝之位,惟祀天神。新礼奉而用之。前太医令韩杨上书,冝如旧祀五帝。太康十年,诏巳施用。冝定新礼,明堂及郊祀五帝如旧议。”诏从之。江左以后,未遑修建。
汉仪,太史每岁上其年历,先立春、立夏、大暑、立秋、立冬常读五时令。皇帝所服,各随五时之色。帝升御坐,尚书令以下就席位,尚书三公郎以令置桉上,奉以入,就席伏读讫,赐酒一巵。魏氏常行其礼。魏明帝景初元年,通事白曰:“前后但见读春夏秋冬四时令,至扵服黄之时,独阙不读,今不解其故。”散骑常侍领太史令髙堂隆以为“黄扵五行,中央土也,王四季各十八日。土生于火,故于火用事之末服黄,三季则否。其令则随四时,不以五行为令也。是以服黄无令。”斯则魏氏不读大暑令也。
及晋受命,亦有其制。传成云“立秋一日,白路光于紫庭,白旗陈扵玉堦。”然则其日旗路皆白也。成帝咸和五年六月丁未,有司奏读秋令。兼侍中散骑常侍荀弈,兼黄门侍郎散骑侍郎曹宇駮曰:“尚书三公曹奏读秋令仪注旧典未备。臣等叅议光禄大夫臣华恒议:武皇帝以秋夏盛暑,常阙不读令,在春冬不废也。夫先王所以顺时读令者,盖取后而奉天时。正服尊严之所重,今服章多阙,如此热隆赫,臣等谓可如恒议,依故事阙如不读。”诏可。六年三月,有司奏“今月十六日立夏,今正服渐备,四时读令,是祗述天和隆杀之道。谓今故宜读夏令。”奏可。
礼孟春之月,“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措之于叅保介之御间,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籍。”至秦灭学,其礼乆废。汉文帝之后,始行斯典。魏之三祖,亦皆亲耕籍田。
及武帝泰始四年,有司奏耕祠先农,可令有司行事。诏曰:“夫国之大事,在祀与农。是以古之圣王躬耕帝籍,以供郊庙之粢盛,且以训化天下。近世以来,耕籍止于数步之中,空有慕古之名,曾无供祀训农之实,而有百官车徒之费。今修千亩之制,当与群公卿士躬稼穑之艰难,以帅天下。主者详具其制,下河南,处田地于东郊之南,洛水之北。若无官田,随宜便换,而不得侵人也。”于是乘舆御木辂以耕,以太牢祀先农。自惠帝之后,其事便废。
江左元帝将修耕籍,尚书符问“籍田至尊应躬祠先农不?”贺循荅:“汉仪旡正有至尊应自祭之文。然则周礼王者祭四望则毳冕,祭社稷五祀则絺冕,以此不为无亲祭之义也。冝立两仪注。”贺循等所上仪注又未详允,事竟不行。后哀帝复欲行其典,亦不能遂。
汉仪,县邑常以乙日祠先农,乃耕于乙地,以景戍日祠风伯于戍地,以己丑日祠雨师于丑地,牲用羊豕。立春之日,皆青幡帻迎春于东郊外野中。迎春至自野中出,则迎拜之而还,弗祭。三时不迎。
魏氏虽天子耕籍,藩镇阙诸侯百亩之礼。及武帝末,有司奏:“古诸侯耕籍田百亩,躬执耒以奉社稷宗庙,以劝率农功。今诸王临国,冝依修耕籍之义。”然竟未施行。
周礼,王后帅内外命妇亨先蚕于北郊。汉仪,皇后亲桑东郊苑中,蚕室祭蚕神,曰苑窊妇人、寓氏公主,祠用少牢。魏文帝黄初七年正月,命中宫蚕于北郊,依周典也。
及武帝大康六年,散骑常侍华峤奏:“先王之制,天子诸侯亲耕籍田千亩,后夫人躬蚕桑。宫今陛下以圣明至仁,修先王之绪,皇后体资生之德,合配乹之义,而坤道未光,蚕礼尚阙,以为宜依古式,备斯盛典。”诏曰:“昔天子亲籍以供粢盛,后夫人躬蚕以备祭服,所以聿遵孝敬,明教示训也。今籍田有制,而蚕礼不修,由中间务多,未暇崇备。今天下无事,冝修礼以示四海。其详依古典及近代故事,以叅今冝,明年施行。”于是蚕于西郊,盖与籍田对其方也。乃使侍中成粲草定其仪。先蚕坛髙一丈,方二丈,为四出陛,陛广五尺,在皇后采桑坛东南帷宫外门之外,而东南去帷宫十丈,在蚕室西南,桑林在其东。取列侯妻六人为蚕母。蚕将生,择吉日,皇后著十二笄步摇,依汉魏故事,衣青衣,乘油画云母安车,驾六騩马。女尚书著貂蝉佩玺陪乘,载筐钩。公主、三夫人、九嫔、世妇、诸太妃、太夫人及县乡君、郡公侯特进夫人、外世妇、命妇皆步摇,衣青,各载筐钩从蚕。先桑二日,蚕宫生蚕著薄上。桑日,皇后未到,太祝令质明以一太牢告祠,谒者一人监祠。祠毕撤馔,班余胙于从桑及奉祠者。皇后至西郊升坛,公主以下陪列坛东。皇后东靣躬桑,采三条,诸妃公主各采五条,县乡君以下各采九条,悉以桑授蚕母,还蚕室。事讫,皇后还便坐,公主以下乃就位。设飨宴,赐绢各有差。
前汉但置官社而无官稷。王莽置官稷,后复省。故汉至魏但太社有禝,而官社无禝,故常二社一稷也。
晋初仍魏,无所增损。至太康九年,改建宗庙,而社稷祠坛与庙俱徙。乃诏曰:“社实一神,其并二社之祀。”于是车骑司马传咸表曰:祭法王社太社,各有其义。天子尊事宗庙,故冕而躬耕。躬耕也者,所以重孝享之粢盛。亲耕故自报。自为立社者,为籍田而报者也。国以人为本,人以榖为命,故又为百姓立社而祈报焉。事异报殊,此社之所以有二也。
王景侯之论王社,亦谓春祈籍田,秋而报之也。其论太社,则曰王者布下圻内,为百姓立之,谓之太社,不自立之于京都也。景侯此论据祭法。祭法:“大夫以下成群立社,曰置社。”景侯解曰:“今之里社是也。”景侯解祭法,则以置社为人间之社矣。而别论复以太社为人间之社,未晓此旨也。太社,天子为百姓而祀,故称天子社。郊特牲曰:“天子太社,必受霜露风雨。”以群姓之众,王者通为立社,故称太社也。若夫置社,其数不一,盖以里所为名。左氏传盟于清丘之社是。众庶之社,既已不称太矣,若复不立之京都,当安所立乎?
祭法又曰:王为群姓立七祀,王自为立七祀。言自为而祀也;为群姓者,为群姓而祀也。太社与七祀其文正等。说者穷此,因云坟籍但有五祀,无七祀也。桉祭五祀国之大祀。七者小祀。周礼所云祭凡小祀,则墨冕之属也。景侯解大厉曰:“如周社,鬼有所归,乃不为厉。”今云旡二社者称景侯。祭法不谓无二,则曰“口传无其文也。”夫以景侯之明,拟议而后为解,而欲以口论除明文,如此非但二社当见思惟,景侯之解亦未易除也。
前被勑:尚书召诘乃社于新邑,惟一太牢。不二社之明义也。桉郊特牲曰社稷太牢。必援一牢之文以明社之无二,明稷无牲矣。说者曰:举社则稷可知。苟可举社以明稷,何独不举一以明二?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若有二而除之,不若过而存之。况存之有义,而除之无据乎?
周礼封人掌设社壝,无稷字。今帝社无稷,盖出于此。然国主社禝,故经传动称社禝。周礼王祭社禝则絺冕。此王社有稷之文也。封人所掌壝之无稷字,说者以为略文,从可知也。谓冝仍旧立二社,而加立帝社之稷。
时成粲议称景侯论太社不立京都,欲破郑氏学。咸重表以为:“如祭法之论,景侯之解交以此坏。大雅云‘乃立冡土。’毛公解曰:‘冡土,太社也。’景侯解诗,即用此说。禹贡‘惟圡五色’景侯解曰:‘王者取五色土为太社,封四方诸侯,各割其方色王者覆四方也。’如此,太社复为立京都也。不知此论何从而出,而与解乖,上违经记明文,下坏景侯之解。臣虽顽蔽,少长学门,不能默已,谨复续上。”刘寔与咸议同。诏曰:“社稷一神,而相袭二位,众议不同,何必改作。其便仍旧,一如魏制。”
其后挚虞奏以为:“臣桉祭法‘王为群姓立社曰太社,王自为立社曰王社。’周礼大司徒‘设其社稷之壝’又曰‘以血祭社稷’则太社也。又曰‘封人掌设王之社壝。’又有军旅冝乎社,则王社也。太社为群姓祈报,祈报有时,主不可废。故凡被社衅鼓,主奉以从是也。此皆二社之明文,前代之所尊。以尚书召诰社于新邑三牲各文,诗称‘乃立冡土’无两社之文,故废帝社,惟立太社。诗书所称,各指一事,又皆在公旦制作之前,未可以易周礼之明典,祭法之正义。前改建庙社,营一社之处,朝议斐然,执古匡今。世祖武皇帝躬发明诏,定二社之义,以为永制。冝定新礼,从二社。”诏从之。
至元帝建武元年,又依洛京立二社一稷。其太社之祝曰:“地德普施,惠存无疆。乃建太社,保祐万邦。悠悠四海,咸頼嘉祥。”其帝社之祝曰:“坤德厚载,邦畿是保。乃建帝社,以神地道。明祀惟辰,景福来造。”
汉仪:每月旦,太史上其月历。有司侍郎尚书见读其令,奉行其正。朔前后二日,牵牛酒至社下故以祭日。日有变,割羊以祠社,用救日变。执事者长冠,衣绛领袖缘中衣,绛縁以行礼,如故事。自晋受命,日月将交会,大史乃上合朔。尚书先事三日,宣摄内外戒严。挚虞决疑曰:“凡救日蚀者,著赤帻,以助阳也。日将蚀,天子素服避正殿,内外严警。太史登灵台,伺候日変,便伐鼓于门。闻鼓音,侍臣皆著赤帻,带劎入侍。三台令史以上皆各持劎立其户前。卫尉卿驱驰绕宫,伺察守备,周而复始。亦伐鼓于社,用周礼也。又以赤丝为绳以系社,祝史陈辞以责之。勾龙之神,天子之上公,故陈辞以责之。日复常,乃罢。”
汉建安中,将正会,而大史上言,正旦当日蚀。朝士疑会否,共咨尚书令荀彧。时广平计吏刘邵在坐,曰:“梓慎、裨灶,古之良史,犹占水火,错失天时。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者四,日蚀在一。然则圣人垂制,不为变异豫废朝礼者,或灾消异伏,或推术谬误也。”或及众人咸善而从之,遂朝会如旧,日亦不蚀,邵由此?名。
至武帝咸宁三年、四年,并以正旦合朔却元会,改魏故事也。元帝太兴元年四月合朔,中书侍郎孔愉奏曰:“春秋日有蚀之,天子伐鼓于社,攻诸隂也;诸侯伐鼓于朝,臣自攻也。桉尚书符,若日之有変,便击鼓于诸门,有违旧典。”诏曰:“所陈有正义,辄勑外改之。”
至康帝建元元年,太史上元日合朔,后复疑应却会与否。庾氷辅政,写刘邵议以示八坐。于时有谓邵为不得礼意,荀彧从之,是胜人之一失。故蔡谟遂著议非之曰:“邵论灾消异伏,又以梓慎、裨灶犹有错失,太史上言亦不必审,其理诚然也。而云圣人垂制,不为変异豫废朝礼,此则谬矣。灾祥之发,所以谴告人君,王者之所重诫,故素服废乐,退避正寝,百官降物,用币伐鼓,躬亲而救之。夫敬诫之事,与其疑而废之,宁慎而行之。故孔子、老耼助葬于巷党,以表不见星而行,故日蚀而止柩,曰安知其不见星也。而邵废之,是弃圣贤之成规也。鲁桓公壬申有灾,而以乙亥尝祭,春秋讥之。灾事官过,犹追惧未已,故废宗庙之祭。况闻天眚将至,行庆乐会,于礼乖矣。礼记所云诸侯入门不得终礼者,谓日官不豫言,诸侯既入,见蚀乃知耳,非先闻当蚀而朝会不废也。引此可谓失其义旨。刘邵所执者礼记也,夫子、老耼巷党之事,亦礼记所言,复违而反之,进退旡据。然荀令所言,汉朝所从,遂使此言至今见称,莫知其误矣。后君子将拟以为式,故正之云尔。”于是冰从众议,遂以却会。
至永和中,殷浩辅政,又欲从刘邵议不却会。王彪之据咸宁、建元故事,又曰:“礼云诸侯旅见天子,不得终礼而废者四,自谓卒暴有之,非为先存其事,而侥幸史官推术缪错,故不豫废朝礼也。”于是又从彪之议。
尚书“禋于六宗”诸儒互说,往往不同。王莽以易六子,遂立六宗祠。魏明帝时疑其事,以问王肃,亦以为易六子,故不废。及晋受命,司马彪等表六宗之祀不应特立新礼,于是遂罢其祀。其后挚虞奏之,又以为:“桉舜受终,‘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则六宗非上帝之神,又非山川之灵也。周礼肆师职曰:‘用牲于社宗。’党正职曰:‘春秋祭禜亦如之。’肆师之宗,与社并列,则班与社同也;党正之宗,文不系社,则神与社异也。周之命祀,莫重郊社,宗同于社,则贵神明矣。又月令孟冬祈于天宗,则周礼祭禜,月令天宗,六宗之神也。汉光武即位髙邑,依虞书禋于六宗。安帝元初中,立祀乾位,礼同太社。魏氏因之。至景初二年,大议其神,朝士纷纭,各有所执。惟散骑常侍刘邵以为万物负隂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六宗者,太极冲和之气,为六气之宗者也。虞书谓六宗,周书谓之天宗。是时考论异同而从其议。汉魏相仍,著为贵祀。凡崇祀百神,放而不致,有其兴之,则莫敢废之。冝定新礼,祀六宗如旧。”诏从之。
礼,王群姓立七祀,曰司命、中霤、国门、国行、太厉、户、灶。仲春玄鸟至之日,以太牢祀髙禖。毛诗丝衣篇:髙子曰灵星之尸。汉兴,髙帝亦立灵星祠。及武帝,以李少君故,始祠灶。及生戾太子,始立髙禖。汉仪云:国家亦有五祀,有司行事。其礼颇轻于社稷,则亦存其典矣。又云:常以仲春之月,立髙禖祠于城南,祀以特牲。又:是月也,祠老人星于国都南遂郊老人星庙。立夏祭灶,季秋祠心星于城南坛心星庙。元康时,洛阳犹有髙禖坛,百姓祠其旁,或谓之落星。是后诸祀无闻。江左以来,不立七祀,灵星则配飨南郊,不复特置焉。
左氏传“龙见而雩”经典尚矣。汉仪,自立春至立夏尽立秋,郡国尚旱,郡县各扫除社稷。其旱也,公卿官长以次行雩礼求雨,闭诸阳,衣皂,兴土龙,立土人,舞僮二佾,七日一变,如故事。武帝咸宁二年春分乆旱。四月丁巳,诏曰“诸旱处广加祈请。”五月庚午,始祈雨于社稷山川。六月戊子,获澍雨。此雩之旧典也。太康三年四月,十年二月,又如之。其雨多则禜祭,赤帻朱衣,闭诸隂,朱索萦社,伐朱鼓焉。
周礼,王者祭昊天上帝、日月星辰、司中司命、风师雨师、社稷、五土、五岳、山林川泽、四方百物,兆四类四望亦如之。魏文帝黄初二年六月庚子,初礼五岳四渎,咸秩群祀,瘗沉珪璧。六年七月,帝以舟军入淮。九月壬戍,遣使者沉璧于淮。魏明帝太和四年八月,帝东巡,遣使者以特牛祠中岳。魏元帝咸熙元年,行幸长安,使使者以璧币礼祠华山。
及穆帝升平中,何琦论备五岳祠曰:“唐虞之制,天子五载一巡狩,顺时之方,柴燎五岳,望于山川,徧于群神,故曰因名山升中于天,所以昭告神祗,飨报功德,是以灾厉不作,而风雨寒暑以时。降及三代,年数虽殊,而其礼不易。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著在经记,所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及秦汉都西京,泾、渭、长水虽不在祀典,以近咸阳故,尽得比大川之祠,而正立之祀可以阙哉!自永嘉之乱,神州倾覆,兹事替矣。惟灊之天柱,在王略之内也,旧台选百户吏卒以奉其职。中兴之际,未有官守,庐江郡常遣太史兼假四时祷赛,春释寒而冬请冰。咸和迄今,又复隳替。计今非典之祠,可谓非一。考其正名,则滛昬之鬼;推其糜费,则百姓之蠧。而山川大神更为简阙,礼俗颓紊,人神杂扰,公私奔惑,渐以繁滋。良由顷国家多难,日不暇给,草建废滞,事有未遑。今元憝巳殱,冝修旧典。岳渎之域,风教所被,来苏之众,咸蒙德泽。而神明禋祀,未之或甄,巡狩柴燎,其废尚矣。崇明前典,将俟皇舆北旋,稽古宪章,大厘制度。爼豆牲牢,祝嘏大辞,旧章靡记,可令礼官作式,归诸诚简,以逹明德馨香,如斯而已。其诸祅孽,可粗依法令,先去其甚,俾邪正不黩”时不见省。
昔武王入殷,未及下车而封先代之后,盖追思其德也。孔子以大圣而终于陪臣,未有封爵。至汉元帝,孔霸以帝师赐爵号襃成君,奉孔子后。魏文帝黄初二年正月,诏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令鲁郡修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卫之。及武帝泰始三年十一月,改宗圣侯孔震为奉圣亭侯。又诏太学及鲁国四时备三牲以祀孔子。明帝太宁三年,诏给奉圣亭侯孔亭四时祠孔子祭宜如泰始故事。
礼,始立学必先释奠于先圣先师,及行事必用币。汉世虽立学,斯礼无闻。魏齐王正始二年二月,帝讲论语通;五年正月,讲尚书通;七年十二月,讲礼记通,并使太常释奠,以太牢祠孔子于辟雍,以颜回配。武帝泰始七年,皇太子讲孝经通;咸宁三年,讲诗通;太康三年,讲礼记通;惠帝元康三年,皇太子讲论语通;元帝太兴二年,皇太子讲论语通。太子并亲释奠,以太牢祠孔子,以颜回配。成帝咸康元年,帝讲诗通;穆帝升平元年三月,帝讲孝经通;孝武宁康三年七月,帝讲孝经通,并释奠如故事。穆帝、孝武并权以中堂为太学。
故事,祀臯陶于廷尉寺。新礼移祀于律署,以同祭先圣于太学也。故事祀以社日,新礼改以孟秋之月,以应秋政。挚虞以为:“桉虞书,臯陶作士师,惟明克允,国重其功,人思其当,是以狱官礼其神,系者致其祭,功在断狱之成,不在律令之始也。太学之设,义重太常,故祭于太学,是崇圣而从重也。律署之置,卑于廷尉,移祀扵署,是去重而就轻也。律非正署,废兴无常,冝如旧祀于廷尉。又祭用仲春,义取重生,改用孟秋,以应刑杀,理未足以相易。宜定新礼,皆如旧。”制:“可。”
岁且常设苇茭桃梗,磔鸡于宫及百寺之门,以禳恶气。桉汉仪则仲夏设之,有桃印,无磔鸡。及魏明帝大修禳礼,故何晏禳祭议鸡特牲供禳衅之事。磔鸡冝起扵魏,印本汉制,所以辅卯金,又冝魏所除也。且未详改仲夏在岁旦之所起耳。魏明帝青龙元年,诏郡国山川不在祀典勿立祠。
武帝泰始元年十二月,诏曰:“昔圣帝明王修五岳四渎,名山川泽,各有定制,所以报隂阳之功故也。然以道莅天下者,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故祝史荐而无媿辞,是以其人敬慎幽冥而滛祀不作。末世信道不笃,僣礼黩神,纵欲祈请,曾不敬而远之,徒偷以求幸,祅妄相煽,舍正为邪,故魏朝疾之。其桉旧礼具为之制,使功著于人者必有其报,而祅滛之鬼不乱其间。”二年正月,有司奏春分祠厉殃及禳祠。诏曰:“不在祀典,除之。”
王制:天子七庙,诸侯以下各有等差,礼文详矣。汉献帝建安十八年五月,以河北十二郡封魏武帝为魏公。是年七月,始建宗庙于邺,自以诸侯礼立五庙也。后虽进爵为王,无所改易。延康元年,文帝继王位,七月,追尊皇祖为大王,夫人曰大王后。黄初元年十一月受禅,又追尊大王曰大皇帝,皇考武王曰武皇帝。二年六月,以洛京宗庙未成,乃祠武帝于建始殿,亲执馈奠,如家人礼。桉礼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庶人无庙,故祭于寝。帝者行之,非礼甚矣。
明帝太和三年六月,又追尊髙祖大长秋曰髙皇,夫人吴氏曰髙皇后,并在邺庙。之所祠,则文帝之髙祖处士、曾祖髙皇、大帝共一庙,考太祖武皇帝特一庙,百世不毁。然则所祠止于亲庙四室也。其年十一月,洛京庙成,则以亲尽迁处士主置园邑,使行太傅太常韩曁、行太常宗正曹恪持节迎髙祖以下神主,共一庙,犹为四室而已。至景初元年六月,群公有司始更奏定七庙之制,曰:“大魏三圣相承,以成帝业。武皇帝肇建洪基,拨乱夷险,为魏太祖。文皇帝继天革命,应期受禅,为魏髙祖。上集成大命,清定华夏,兴制礼乐,宜为魏烈祖。于太祖庙北为二祧,其左为文帝庙,号曰髙祖昭祧,其右拟明帝,号曰烈祖穆祧。三祖之庙,万世不毁。其余四庙,亲尽迭迁,一如周后稷、文武庙祧之礼。”
文帝甄后赐死,故不列庙。明帝即位,有司奏请追谥曰文昭皇后,使司空王朗持节奉策告祠于陵。三公又奏曰:“自古周人归祖后稷,又特立庙以祀姜嫄。今文昭皇后于后嗣,圣徳至化,岂有量哉!夫以皇家世妃之尊,神灵迁化,而无寝庙以承享祀,非以报显德、昭孝敬也。稽之古制,宜依周礼,别立寝庙。”奏可。太和元年二月,立庙于邺。四月,洛邑初营宗庙,掘地得玉玺,方一寸九分,其文曰“天子羡思慈亲。”明帝为之改容,以太牢告庙。至景初元年十二月己未,有司又奏文昭皇后立庙京师,永传享祀,乐舞与祖庙同。废在邺庙。
魏元帝咸熙元年,进文帝爵为王,追命舞阳宣文侯为宣王,忠武侯为景王。是年八月,文帝崩,谥曰文王。
武帝泰始元年十二月景寅,受禅。丁卯,追尊皇祖宣王为宣皇帝,伯考景王为景皇帝,考文王为文皇帝,宣王妃张氏为宣穆皇后,景王夫人姜氏为景皇后。二年正月,有司奏置七庙,帝重其役,诏冝权立一庙。于是群臣议奏:“上古清庙一宫,尊远神祇。逮至周室,制为七庙,以辩宗祧。圣旨深弘,远迹上世,敦崇唐虞,舍七庙之繁华,遵一宫之远旨。昔舜承尧禅,受终于文祖,遂陟帝位,盖三十载。月正元日,又格于祖,遂陟帝位。此则虞氏不改唐朝,因仍旧宫。可依有虞氏故事,即用魏庙。”奏可。于是追祭征西将军、豫章府君、颍川府君、京兆府君,与宣皇帝、景皇帝、文皇帝为三昭三穆。是时宣皇未升,太祖虚位,所以祠六世,与景帝为七庙,其礼则据王肃说也。七月,又诏曰:“主者前奏就魏旧庙,诚亦有准,然于祗奉明,主情犹未安,冝更营造。”于是改创宗庙。十一月,追尊景帝夫人夏侯氏为景怀皇后。任茂议以为夏侯初嫔之时,未有王业。帝不从。太康元年,灵寿公主修丽祔于太庙,周汉未有其准。魏明帝则别立平原主庙,晋又异魏也。六年,因庙陷,当改修创,群臣又议奏曰:“古者七庙所,建自冝如礼。”又曰:“古虽七庙,自近代以来皆庙七室,于礼无废,于情为叙,亦随时之冝也。其便仍旧。”至十年,乃更改筑于宣阳门内,穷极壮丽,然坎位之制犹如初耳。庙成,帝用挚虞议,率百官迁神主于新庙,自征西以下,车服导从皆如帝者之仪。及武帝崩则迁征西。及惠帝崩又迁豫章。而惠帝世愍怀太子、二子哀太孙臧、冲太孙尚并祔庙。元帝世,怀帝殇太子又祔庙,号为隂室四殇。怀帝初,又策谥武后杨后曰武悼皇后,改葬峻阳陵侧,别祠弘训宫,不列于庙。
元帝既即尊位,上继武,于元为祢,如汉光武上继元帝故事也。是时西京神主,堙灭虏庭,江左建庙,皆更新造。寻以登怀帝之主,又迁颍川,位虽七室,其实五世,盖从刀协以兄弟为世数故也。于时百度草创,旧礼未备,毁主权居侧室。至太兴三年正月乙卯,诏曰:“吾虽上继世祖,然于怀、愍皇帝皆北靣称臣。今祠太庙,不亲执觞酌,而令有司行事,于情礼不安。可依礼更处。”太常恒言:“今圣上继武皇帝,冝准汉世祖故事,不亲执觞爵。”又曰:“今上承继武帝,而庙之昭穆,四世而已。前太常贺循、慱士传纯并以为惠、怀及愍冝别立庙。然臣愚谓庙室当以客主为限,无拘常数。殷世有二祖三宗,若拘七室,则当祭祢而已。推此论之,冝还复豫章、颍川,全拘七庙之礼。”骠骑长史温峤议:“凡言兄弟不相入庙,既非礼文,且光武奋劎振起,不策名于孝平,务神其事,巳应九世之䜟。又古不共庙,故别立焉。今上以策名而言,殊于光武之事,躬奉蒸尝,于继既正,于情又安矣。太常恒欲还二府君,以全七世,峤谓是宜。”骠骑将军王导从峤议。峤又曰:“其非子者,可直言皇帝敢告某皇帝。又若以一帝为一世,则不祭祢,反不及庶人。”帝从峤议,悉施用之。于是乃更定制,还复豫章、颍川于昭穆之位,以同惠帝嗣武故事,而惠、怀、愍三帝自从春秋尊卑之义,在庙不替也。
及元帝崩,则豫章复迁,然元帝神位犹在愍帝之下,故有坎室者十也。至明帝崩,而颍川又迁,犹十室也。于时续广太庙,故三迁主并还西储,名之曰祧,以准远庙。成帝咸康五年,始作武悼皇后神主,祔于庙,配飨世祖。成帝崩而康帝承统,以兄弟一世,故不迁京兆,始十一室也。
至康帝崩,穆帝立,永和二年七月,有司奏:“十月殷祭,京兆府君当迁祧室。昔征西、豫章、颍川三府君毁主,中兴之初权居天府,在庙门之西。咸康中,太常冯怀表续太庙奉还于西储夹室,谓之为祧,疑亦非礼。今京兆迁入,是为四世远祖,长在太祖之上。昔周室太祖世远,故迁有所归。今晋庙宣皇为主,而四祖居之,是屈祖就孙也。殷祫在上,是代太祖也。”领司徒蔡谟议:“四府君冝改筑别室,若未展者,当入就太庙之室。人莫敢卑其祖,文武不先不窋。殷祭之日,征西东靣,处宣皇之上。其后迁庙之主,藏于征西之祧,祭荐不绝。”护军将军冯怀议:“礼,无庙者为坛以祭。可立别室藏之,至殷禘则祭于坛也。”辅国将军谯王司马无忌等议:“禘诸儒谓太王、王季迁主藏于文武之祧,如此,府君迁主冝在宣帝庙中。然今无寝室,冝变通而改筑。又殷祫太庙,征西东靣。”尚书郎孙绰与无忌议同,曰:“太祖虽位始九五,而道以从畅,替人爵之尊,笃天伦之道,所以成教本而光百代也。”尚书郎徐禅议:“礼‘去祧为坛,去坛为墠’岁祫则祭之。今四祖迁主,可藏之石室,有祷则祭于坛墠。”又遣禅至会稽访处士虞喜,喜答曰:“汉世韦玄成等以毁主瘗于园,魏朝议者云应埋两阶之间。且神主本在太庙,若今侧室而祭,则不如永藏。又四君无追号之礼,益明应毁而无祭。”是时简文为抚军,将军与尚书郎刘邵等奏:“四祖同居西祧,藏主后室,禘祫乃祭,如先朝旧仪。”时陈留范宣兄子问此礼,宣荅曰:“舜庙所以祭,皆是庶人,其后世远而毁,不居舜庙上,不序昭穆。今四君号犹依本,非以功德致祀也。若依虞主之瘗,则犹藏子孙之所;若依夏主之埋,则又非本庙之阶。冝思其变,则筑一室,亲未尽则禘祫处宣帝之上,亲尽则无缘下就子孙之列。”其后太常刘遐等同蔡谟议。慱士:“或疑陈于太祖者,皆其后之毁主。凭桉古义无别前后之文也。禹不先鮌,则迁主居太祖之上,亦何疑也。”于是京兆迁入西储,同谓之祧,如前三祖迁主之礼,故正室犹十一也。穆帝崩而哀帝、海西并为兄弟,旡所登除。咸安之初,简文皇帝上继元皇,世秩登进,于是颍川、京兆二主复还昭穆之位。至简文崩,颍川又迁。
孝武帝太元十二年五月壬戌,诏曰:“昔建太庙,每事从俭,太祖虚位,明堂未建。郊祀国之大事,而稽古之制阙然,便可详议。”祠部郎中徐邈议:“圆丘郊祀,继典无二,宣皇帝尝辨斯义,而检以圣典,爰及中兴,备加研极,以定南北二郊,诚非异学所可轻改也。谓仍旧为安。武皇帝建庙六世,祖三昭三穆。宣皇帝创基之主,寔惟太祖,而亲则王考,四庙在上,未及迁,也权虚东向之位也。兄弟相及,义非二世,故当今庙祀,世数未足,而欲太祖正位,则违事七之义矣。又礼曰庻子王亦禘祖立庙,盖谓支胤授立,则亲近必复。京兆府君于今六世,宜复立此室,则宣皇未在六世之上,须前世既迁,乃太祖位定耳。京兆迁毁,冝藏主于石室,虽禘祫犹弗及。何者?传称毁主升合乎太祖,升者自下之名,不谓可降尊就卑也。太子太孙,隂室四主,储嗣之重,升祔皇祖,所托之庙,世远应迁,然后从食之孙与之俱毁。明堂方圆之制,纲领巳举,不阙配帝之祀。且王者以天下为家,未必一邦,故周平、光武无废于二京也。明堂所祀之神,积疑莫辨。桉易‘殷荐上帝,以配祖考’祖考同配,则上帝亦为天,而严父之义显。周礼旅上帝者,有故告天与郊祀常祀同周四主,故并言之。若上帝是五帝,经文何不言祀天旅五帝,祀地旅四望乎?”侍中车胤议同。又曰:“明堂之制,既其难详,且乐主于和,礼主于敬,故质文不同,音噐亦殊。既茅茨广夏,不一其度,何必守其形范,而不弘本从俗乎?九服咸宁,河朔无尘,然后明堂辟雍可崇而修之。”时朝议多同,于是奏行所改。十六年,始改作太庙殿,正室十四间,东西储各一间,合十六间,栋髙八丈四尺。备法驾迁神主于行庙,征西至京兆四主及太孙各用其位之仪服。四主不从帝者仪,是与太康异也。诸主既入庙,设脯醢之奠。及新庙成,神主还室,又设脯醢之奠。十九年二月,追尊简文母会稽太妃郑氏为简文皇帝宣太后,立庙太庙道西。及孝武崩,京兆又迁,如穆帝之世四祧故事。
义熙元年四月,将殷祠,诏慱士议迁毁之礼。大司马琅邪王德文议:“泰始之初,虚太祖之位,而缘情流远,上及征西,故世尽则冝毁,而宣帝正太祖之位。又汉光武移十一帝主于洛邑,则毁主不设,理可推矣。冝筑室以居四府君之主,永藏而弗祀也。”大司农徐广议:“四府君当処庿堂之首,歆率土之祭,若埋之幽壤,扵情理未必咸尽。谓可迁藏西储,以为远祧,而禘飨永绝也。”太尉咨议叅军袁豹议:“仍旧无革,殷祠犹及四府君,情理为允。”时刘裕作辅,意与大司马议同,须后殷祠行事改制。会安帝崩,未及禘而天禄终焉。
武帝咸宁五年十一月己酉,弘训羊太后崩。宗庙废一时之祀,天地明堂去乐,且不上胙。穆帝升平五年十一月己卯,殷祀,以帝崩后不作乐。孝武太元十一年九月,皇女亡,及应蒸祠。中书侍郎范宁奏:“案丧服传有死宫中者三月不㪯祭,不别长幼之与贵贱也。皇女虽在婴孩,臣窃以为疑。”于是尚书奏使三公行事。
武帝泰始七年四月,帝将亲祠,车驾夕牲,而仪注还不拜。诏问其故,慱士奏历代相承如此。帝曰:“非致敬宗庙之礼也。”于是实拜而还,遂以为制。夕牲必躬临拜,而江左以来复止。
魏故事,天子为次殿于庙殿之北东,天子入自北门。新礼,设次殿于南门中门外之右,天子入自南门。挚虞以为:“次殿所以为解息之处,凡适尊以不显为恭,以由隐为顺,而设之于上位,入自南门,非谦厌之义。宜定新礼,皆如旧说。”从之。
礼,大事则告祖祢,小事则特告祢,秦汉乆废。魏文帝黄初四年七月,将东巡,以大军当出,使太常以特牛告南郊。及文帝崩,又使太尉告谥策于南郊。自是迄晋相承,告郊之后仍以告庙。至江左其礼废。至成帝咸和三年,苏峻覆乱京都,温峤䓁立行庙于白石,复行其典,告先帝及后曰:“逆臣苏峻,倾覆社稷,毁弃三正,污辱海内。臣侃、臣峤、臣亮等手刃戎首,龚行天罚。惟中宗元皇帝、肃祖明皇帝、明穆皇后之灵,降鉴有罪,勦绝其命,翦此群凶,以安宗庙。臣等虽陨首摧躯,犹生之年。”
魏明帝太和三年,诏曰:“礼,王后无嗣,择建支子以継大宗,则当纂正统而奉公义,何得复顾私亲哉!汉宣継昭帝后,加悼考以皇号。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称引亡秦,惑误朝议,遂尊恭皇,立庙京师。又宠藩妾,使比长信,僭差无礼,人神弗佑。非罪师丹忠正之谏,用致丁傅焚如之祸。自是之后,相踵行之。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为戒。后嗣万一有由诸侯入奉大统,则当为明人后之义。敢为佞邪导谀君上,妄建非正之号,谓考为皇,称妣为后,则股肱大臣诛之无赦。其书之金策,藏之宗庙。”是后髙贵、常道援立,皆不外尊。及愍帝建兴四年,司徒梁芬议追尊之礼,帝既不从,而右仆射索綝等亦称引魏制,以为不可,故追赠吴王为太保而已。元帝太兴二年,有诏琅邪恭王冝称皇考。贺循议云:“礼典之义,子不敢以巳爵加其父号。”帝又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