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藏第五十三杂篇四

禁藏第五十三杂篇四

禁藏于胷胁之内，而祸避于万里之外。能以此制彼者，唯能以巳知人者也。夫冬日之不滥，非爱冰也；夏日之不炀，非爱火也，为不适于身，便于体也。夫明王不美宫室，非喜小也；不听钟鼔，非恶乐也，为其伤于本事而妨于教也。故先愼于巳而后彼，官亦愼内而后外，民亦务本而去未。

居民于其所乐，事之于其所利，赏之于其所善，罚之于其所恶，信之于其所余财，功之于其所无诛于下。无诛者，必诛者也；有诛者，不必诛者也。以有刑至无刑者，其法易而民全；以无刑至有刑者，其刑烦而奸多。夫先易者后难，先难而后易，万物尽然。明王知其然，故必诛而不赦，必赏而不迁者，非喜予而乐其杀也，所以为人致利除害也，于以养老长弱，完活万民莫明焉。

夫不法法则治。法者，天下之仪也，所以决疑而明是非也，百姓所县命也。故明王愼之，不为亲戚故贵易其法，吏不敢以长官威严危其命，民不以珠玉重宝犯其禁。故主上视法严于亲戚，吏之举令敬于师长，民之承教重于神宝。故法立而不用，刑设而不行也。夫施功而不钧，位虽髙，为用者少；赦罪而不一德虽厚，不誉者多；举事而不时，力虽尽，其功不成；刑赏不当，断斩虽多，其暴不禁。夫公之所加罪，虽重，下无怨气；私之所加赏，虽多，士不为欢。行法不道，众民不能顺；举错不当，众民不能成；不攻不备，当今为愚人。

故圣人之制事也，能节宫室，适车舆以实藏，则国必富，位必尊；能适衣服，去玩好以奉夲，而用必赡，身必安矣。能移无益之事，无?之费，通币行礼，而党必多，交必亲矣。夫众人者，多营于物，而苦其力，劳其心，故困而不赡，大者以失其国，小者以危其身。凡人之情，得所欲则乐，逢所恶则忧，此贵贱之所同有也。近之不能勿欲，逺之不能勿忘，人情皆然，而好恶不同，各行所欲，而安危异焉，然后贤不肖之形见也。夫物有多寡，而情不能等，事有成败，而意不能同，行有进退，而力不能两也。故立身于中，养有节。宫室足以避燥湿，食饮足以和血气，衣服足以适寒温，礼仪足以别贵贱，游虞足以发欢欣，棺椁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坟墓足以道记。不作无补之功，不为无益之事，故意定而不营气情。气情不营，则耳目榖、衣食足。耳目榖、衣食足，则侵争不生，怨怒无有，上下相亲，兵刄不用矣。故适身行义，俭约恭敬，其唯无福，祸亦不来矣。骄傲侈泰，离度绝理，其唯无祸，福亦不至矣。是故君子上观绝理者，以自恐也；下观不及者，以自隐也。故曰：誉不虚出，而患不独生，福不择家，祸不索人，此之谓也。能以所闻瞻察，则事必明矣。

故凡治乱之情，皆道上始。故善者圉之以害，牵之以利，能利害者，财多而过寡矣。夫凡人之情，见利莫能勿就，见害莫能勿避。其商人通贾，倍道兼行，夜以续日，千里而不逺者，利在前也。渔人之入海，海深万仭，就彼逆流，乗危百里，宿夜不出者，利在水也。故利之所在，虽千仭之山，无所不上，深源之下，无所不入焉。故善者势利之在，而民自美安。不推而往，不引而来，不烦不扰，而民自富。如鸟之覆卯，无形无声，而唯见其成。

夫为国之本，得天之时而为经，得人之心而为纪。法令为维纲，吏为网罟，什伍以为行列，赏诛为文武，缮农具当器械，耕农当攻战，推引铫耨以当劔㦸，被蓑以当铠鑐，葅笠以当盾橹。故耕器具则战器备，农事习则功战巧矣。当春三月，萩室熯造，鑚燧易火，杼井易水，所以去兹毒也。举春祭，塞乆祷，以鱼为牲，以蘖为酒相召，所以属亲戚也。母杀畜生毋拊卯，母伐木，母夭英，母拊竿，所以息百长也。赐鳏寡，振孤独，贷无种，与无赋，所以劝弱民。发五正，赦薄罪，出抅民，解仇雠，所以建时功，施生榖也。夏赏五德，满爵禄，迁官位，礼孝弟，复贤力，所以劝功也。秋行五刑，诛大罪，所以禁淫邪，止盗贼。冬收五藏，最万物，所以内作民也。四时事备，而民功百倍矣。故春仁，夏忠，秋急、冬闭，顺天之时，约地之冝，忠人之和。故风雨时，五榖实，草木美多，六畜蕃息，国富兵彊，民材而令行，内无烦扰之政，外无彊敌之患也。

夫动静顺，然后和也。不失其时然后富，不失其法然后治。故国不虚富，民不虚治。不治而昌，不乱而亡者，自古至今，未甞有也。故国多私勇者，其兵弱；吏多私智者其法乱；民多私利者其国贫。故德莫若博厚，使民死之；赏罚莫若必成，使民信之。

夫善牧民者，非以城郭也，辅之以什，司之以伍，伍无非其人，人无非其里，里无非其家。故奔亡者无所匿，迁徙者无所容。不求而约，不召而来。故民无流亡之意，吏无备追之忧。故主政可往于民，民心可繋于主。夫法之制民也，犹陶之于埴，冶之于金也。故审利害之所在，民之去就，如火之于燥湿，水之于髙下。夫民之所生，衣与食也，食之所生，水与土也。所以富民有要，食民有率，率三十畒而足于卒歳。歳兼美恶，畒取一石，则人有三十石。果蓏素食当十石，糠粃六畜当十石，则人有五十石。布帛麻丝旁入竒，利未在其中也。故国有余藏，民有余食。夫叙钧者，所以多寡也。权衡者，所以视重轻也；戸藉田结者，所以知贫富之不訾也。故善者必先知其田，乃知其人，田备然后民可足也。

凡有天下者，以情伐者帝，以事伐者王，以政伐者霸。而谋有功者五：一曰：视其所爱，以分其威。一人两心，其内必衰也。臣不用，其国可危。二曰：视其隂所憎，厚其货赂，得情可深，身内情外，其国可知。三曰：听其淫乐以广其心，遗以竽瑟美人以塞其内，遗以谄臣文马以蔽其外。外内蔽塞，可以成败。四曰：必深亲之，如典之同生隂，内辩士使图其计，内勇士使髙其气，内人他国，使倍其约。绝其使，拂其意，是必士?。两国相敌，必承其?。五曰：深察其谋，谨其忠臣，揆其所使，令内不信，使有离意离气不能令，必内自贼。忠臣巳死，故政可夺。此五者，谋功之道也。管子卷第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