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居东辩一

周公居东辩一

书金縢：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勿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伪孔氏传曰：辟，法也。我不以法法三叔，则无以成周道，告我先王周公。既告二公，遂东征之。二年之闲，罪人斯得。夫书东征而没之曰居东，古无此书法也。此饰说也。宋欧阳氏从之，朱子诗传亦从之。汉郑氏诗笺曰：周公遭管、蔡流言，避居东都。宋蔡氏书传曰：二年之后，王始知流言之为管、蔡。斯得者，迟之之辞也。元金氏履祥从之，朱子文集亦从郑氏。是二说如聚讼，而郑氏之说为长，何也？史记周本纪言周公奉成王命东伐，鲁世家亦然。如成王方疑周公，而周公即东征，是矫王命也，不然，则迫取王命也，圣人不为，一也。本纪又言唐叔得嘉谷，成王以归周公于兵所，是东征之时，王于周公无闲，然理当在迎周公之后，二也。且周公避位而出，古书多可证者，蒙恬传曰：王乃大怒，周公旦走而出奔楚。竹书纪年曰：元年，周公岀居于东。越绝书曰：周公乃辞位，出巡于边。竹书纪年、越绝书虽战国、秦、汉所杂记，然与史记合，不可尽谓无稽，三也。是故金縢，周公避位之书也；大诰，周公复位而讨乱之书也；康诰、酒诰、梓材，周公既平东土建侯之书也。其相次有然：七月，周公摄政教成王之诗也。鸱鸮，周公释䜛之诗也。东山破斧，周公成功之诗也。其相次又有然。诗书之言明白条贯如此，何疑于避位之说邪？至唐孔氏颖达谓居东待罪，则又不然。何也？周公，宗臣也，其避位也，必假国事以行也。是故于奔楚之说，吾知周公有以固南陲焉。于出巡之说，吾知周公有以和东国焉。后此淮、徐之兴，禄父之难，不能煽荆舒，佚陈、郑，皆是故也。周公内以纾成王及二公之疑，外为国家集厚其势，使患至而不至于大坏，圣人之德用深博葢如此。若自投遐远，闭戸?，扫君臣之闲，如吴越人之相伺，而国事益窳败，何如束身司冦之为愈哉？此治郑氏之说而误者也。曰：成王于周公既疑之矣，何以知其尙与国事耶？曰：金縢言未敢诮公，君臣之礼，始终未替，可决也。彼䝉恬之言，传之过甚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