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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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2:00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八

臣司馬 光 奉   勑編纂。

陳紀二

丗祖文皇帝上

天嘉元年春正月癸丑朔,大赦,攺元 齊。大赦,攺元乾明。 辛酉,上祀南郊。 齊髙陽王湜以滑稽便辟,有寵於顯祖,常在左右,執杖以撻諸王,太皇太后深衘之。及顯祖殂湜有罪,太皇太后杖之百餘。癸亥,卒。 辛未,上祀北郊。 齊主自晋陽還至鄴。 二月乙未,髙州剌史紀機自軍所逃還宣城,據郡應王琳,涇令賀當遷討平之。王琳至柵口,侯瑱督諸軍出屯蕪湖,相持百餘日。東?春水稍長,舟艦得通。琳引合肥、漅湖之衆,舳艫相次而下,軍勢甚盛。瑱進軍虎檻洲,琳亦出船列于江西,隔洲而泊。明日合戰,琳軍少却,退保西岸。及夕,東北風大起,吹其舟艦並壊,没于沙中,浪大不得還浦。及旦風靜,琳入浦治船,瑱等亦引軍退入蕪湖。周人聞琳東下,遣都督荆㐮等五十二州諸軍事、荆州剌史史寕將兵數萬,乗虚襲郢州。孫瑒嬰城自守,琳聞之,恐其衆潰,乃帥舟師東下,去蕪湖十里而泊,擊柝聞於陳軍。齊儀同三司劉伯球將兵萬餘人助琳水戰,行臺慕容恃德之子子㑹將鐵騎二千屯蕪湖西岸,爲之聲勢。丙申,瑱令軍中晨炊蓐食以待之。時西南風急,琳自謂得天助,引兵直趣建康。瑱等徐出蕪湖躡其後,西南風翻為瑱用。琳擲火炬以燒陳船,皆反燒其船。瑱發拍以擊琳艦,又以牛皮冒蒙衝小船以觸其艦,并鎔鐵灑之。琳軍大敗,軍士溺死者什二三,餘皆棄船登岸走,為陳軍所殺殆盡。齊歩騎在西岸者,自相蹂踐,並䧟於蘆荻泥淖中,騎皆棄馬脫走,得免者什二三,擒劉伯球、慕容子㑹,斬獲萬計,盡收梁、齊軍資器械。琳乗舴艋冒陳走,至湓城,欲收合離散,衆無附者,乃與妻妾左右十餘人奔齊。先是,琳使侍中?泌、御史中丞劉仲威侍衛永嘉王莊,及敗,左右皆散,泌以輕舟送莊,逹于齊境,拜辭而還,遂來降。仲威奉莊奔齊。泌,昻之子也。樊猛及其兄毅帥部曲來降。齊葬文宣皇帝于武寜陵,廟號髙祖,後改曰顯祖。詔:衣冠士族、將帥戰兵䧟在王琳黨中者,皆赦之,隨材銓叙。 己亥,齊以常山王演為太師、録尚書事,以長廣王湛為大司馬、并省録尚書事,左僕射、平秦王歸彦為司空、趙郡王叡為尚書左僕射。詔諸元良口配没入官及賜人者並縱遣。 乙巳,以太尉侯瑱都督湘、巴等五州諸軍事,鎮湓城。 齊顯祖之䘮,常山王演居禁中護䘮事,婁太后欲立之而不果。太子即位,乃就朝列。以天子諒隂,詔演居東館,欲奏之事,皆先咨决。楊愔等以演與長廣王湛位地親逼,恐不利於嗣主,心忌之。居頃之,演岀歸第,自是詔敕多不?預。或謂演曰:鷙鳥離巢,必有探?之患,今日王何宜屢出?中山太守陽休之詣演,演不見。休之謂王友王晞曰:昔周公朝讀百篇書,夕見七十士,猶恐不足録。王何所嫌疑,乃爾拒絶賔客!先是顯祖之丗,群臣人不自保,及濟南王立,演謂王晞曰:一人垂拱,吾曹亦保優閑。因言:朝廷寛仁,真守文良主。晞曰:先帝時,東宫委一胡人傳之。今春秋尚冨,驟覧萬機,殿下宜朝夕先後,親承音旨,而使他姓出納詔命,大權必有所歸。殿下雖欲守藩,其可得邪?借令得遂冲退,自審家祚得保靈長乎?演黙然乆之曰:何以處我?晞曰:周公抱成王攝政七年,然後復子明辟,惟殿下慮之。演曰:我何敢自比周公?晞曰:殿下今日地望,欲不為周公得邪?演不應。顯祖常使胡人康虎兒保護太子,故晞言及之。齊主將發晋陽,時議謂常山王必當留守根本之地。執政欲使常山王從帝之鄴,留長廣王鎮晋陽。旣而又疑之,乃敕二王俱從至鄴。外朝聞之,莫不駭愕。又敕以王晞為并州長史,演旣行,晞出郊送之。演恐有覘察,命晞還城,執晞手曰:努力自慎!因躍馬而出。平秦王歸彦緫知禁衛楊愔宣敕,留從駕五千兵於西中,隂備非常。至鄴數日,歸彦乃知之,由是怨愔。領軍大將軍可朱渾天和,道元之子也,尚帝姑東平公主,每曰:若不誅二王,少主無自安之理。燕子獻謀處太皇太后於北宫,使歸政皇太后。又自天保八年已來,爵賞多濫,楊愔欲加澄汰,乃先自表解開府及開封王,諸叨竊恩榮者皆從黜免。由是嬖寵失職之徒,盡歸心二叔。平秦王歸彦?與楊、燕同心,旣而中變,盡以踈忌之迹告二王。侍中宋欽道,弁之孫也,顯祖使在東宫,教太子以吏事。欽道面奏帝,稱二叔威權旣重,宜速去之。帝不許,曰:可與令公共詳其事。愔等議出二王為剌史,以帝慈仁,恐不可所奏,乃通啓皇太后,具述安危。宫人李昌儀,即髙仲宻之妻也。李太后以其同姓,甚相昵愛,以啓示之。昌儀宻啓太皇太后。愔等又議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長廣王湛鎮晋陽,以常山王演録尚書事,二王旣拜職。乙巳,於尚書省大㑹百僚。愔等將赴之,散騎常侍兼中書侍郎鄭頥止之曰:事未可量,不宜輕脫。愔曰:吾等至誠體國,豈常山拜職有不赴之理!長廣王湛旦伏家僮數十人於録尚書後室,仍與席上勲貴、賀拔仁、斛律金人相知,約曰:行酒至愔等,我各勸雙盃,彼必致辭。我一曰執酒,二曰執酒,三曰何不執,爾輩即執之。及宴如之。愔大言曰:諸王反逆,欲殺忠良邪?尊天子,削諸侯,赤心奉國,何罪之有?常山王演欲緩之,湛曰:不可。於是拳杖亂敺,愔及天和、欽道皆頭面血流,各十人持之。燕子獻多力,頭又少髪,狼狽排衆走出門,斛律光逐而擒之。子獻歎曰:丈夫為計遟,遂至於此!使太子太保薛孤延等執頥於尚藥局。頥曰:不用智者言至此,豈非命也!二王與平秦王歸彦、賀拔仁、斛律金擁愔等唐突入雲龍門,見都督叱利騷招之不進,使騎殺之。開府儀同三司成休寜抽刀呵演,演使歸彦諭之,休寜厲聲不從。歸彦乆為領軍,素為軍士所服,皆弛仗,休寜方歎息而罷。演入至昭陽殿,湛及歸彦在朱華門外,帝與太皇太后並出,太皇太后坐殿上,皇太后及帝側立。演以塼叩頭進言曰:臣與陛下骨肉至親,楊遵彦等欲獨擅朝權,威福自已,自王公已下,皆重足屏氣,共相脣齒,以成亂階。若不早圗,必為宗社之害。臣與湛為國事重,賀拔仁、斛律金惜獻武皇帝之業,共執遵彦等入宫,未敢刑戮。專輙之罪,誠當萬死。時庭中及兩廡衛士二千餘人,皆被甲待詔。武衛娥永樂武力絶倫,素為顯祖所厚,叩刀仰視,帝不睨之。帝素吃訥,倉猝不知所言。太皇太后令?仗,不退,又厲聲曰:奴輩即今頭落!乃退。永樂内刀而泣。太皇太后因問:楊郎何在?賀拔仁曰:一眼已出。太皇太后愴然曰:楊郎何所能為,留使豈不佳邪!乃譲帝曰:此等懐逆,欲殺我二子,次將及我,爾何為縱之?帝猶不能言。太皇太后怒且悲曰:豈可使我母子受漢老嫗斟酌。太后拜謝。太皇太后又為太后誓,言演無異志,但欲去逼而已。演叩頭不止。太后謂帝:何不安慰爾叔?帝乃曰:天子亦不敢為叔惜,况此漢輩?但匄兒命,兒自下殿去,此屬任叔父處分。遂皆斬之。長廣王湛以鄭頥昔嘗讒,已先拔其舌,截其手而殺之。演令平秦王歸彦引侍衛之士向華林園,以京畿軍士入守門閤,斬娥永樂於園。太皇太后臨愔,䘮哭曰:楊郎忠而獲罪!以御金為之一眼,親内之,曰:以表我意。演亦悔殺之。於是下詔罪狀愔等,且曰:罪止一身,家屬不問。頃之,復簿録五家。王晞固諫,乃各没一房,孩㓜盡死,兄弟皆除名。以中書令趙彦深代楊愔緫機務。鴻臚少卿陽休之私謂人曰:將渉千里,殺騏驎而䇿蹇驢,可悲之甚也!戊申,演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湛為太傳、京畿大都督,叚韶為大將軍,平陽王淹為太尉,平秦王歸彦為司徒,彭城王浟為尚書令。 江陵之䧟也,長城丗子昌及中書侍郎頊皆没於長安。髙祖即位,屢請之於周,周人許而不遣。髙祖殂,周人乃遣昌還。以王琳之難,居于安陸。琳敗,昌發安陸,將濟江,致書於上,辭甚不遜。上不懌,召侯安都從容謂曰:太子將至,湏别求一藩為歸老之地。安都曰:自古豈有被代天子!臣愚,不敢奉詔。因請自迎昌。於是群臣上表,請加昌爵命。庚戌,以昌為驃騎將軍、湘州牧,封衡陽王。齊大丞相演如晋陽,旣至,謂王晞曰:不用卿言,幾至傾覆。今君側雖清,終當何以處我?晞曰:殿下徃時位地,猶可以名教出處;今日事勢,遂?天時,非復人理所及。演奏趙郡王叡為左長史,王晞為司馬。三月,甲寅,詔軍國之政,皆申晋陽,禀大丞相,規筭 周軍。?至郢州,助防張丗貴舉外城以應之,所失軍民三千餘口。周人起土山、長梯,晝夜攻之,因風縱火,燒其内城南面五十餘樓。孫瑒兵不滿千人,身自撫循,行酒賦食,士卒皆為之死戰,周人不能克。乃授瑒柱國、郢州刺史,封萬户郡公。瑒偽許以緩之,而潜修戰守之備,一朝而具。乃復拒守旣。而周人聞王琳敗,陳兵將至,乃解圍去。瑒集將佐謂之曰:吾與王公同奬梁室,勤亦至矣。今時事如此,豈非天乎!遂遣使奉表,舉中流之地來降。王琳之東下也,帝徵南川兵,江州刺史周廸、髙州刺史黄法?帥舟師將赴之。熊曇㓪據城列艦,塞其中路,廸等與周敷共圍之。琳敗,曇㓪部衆離心,廸攻拔其城,虜男女萬餘口。曇㓪走入村中,村民斬之,丁巳,傳首建康,盡㓕其族。齊軍先守魯山,戊午,棄城走,詔南豫州刺史程靈洗守之。 甲寅,置武州、沅州,以右衛將軍吳明徹為武州刺史,以孫瑒為湘州刺史。瑒懐不自安,固請入朝,徵為中領軍,未拜,除吳郡太守。 壬申,齊封丗宗之子孝珩為廣寜王,長恭為蘭陵王。 甲戌,衡陽獻王昌入境,詔主書舎人縁道迎候。丙子,濟江,中流隕之,使以溺告。侯安都以功進爵清逺公。?。齊祖遣滎陽毛喜從安成王頊詣江陵,梁丗祖以喜為侍郎,没於長安,與昌俱還,因進和親之䇿。上乃使侍中周弘正通好於周。 夏四月丁亥,立皇子伯信為衡陽王,奉獻王祀。 周丗宗明敏有識量,晋公護憚之,使膳部中大夫李安寘毒於糖,䭔而進之,帝頗覺之。庚子,大漸,口授遺詔五百餘言,且曰:朕子年㓜,未堪當國。魯公,朕之介弟,寛仁大度,海内共聞,能弘我周家,必此子也。辛丑,殂,魯公㓜有器質,特為丗宗所親愛,朝廷大事多與之參議。性深沉,有逺識,非因顧問,終不輙言。丗宗每歎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壬寅,魯公即皇帝位,大赦。 五月,壬子,齊以開府儀同三司劉洪徽為尚書右僕射。 侯安都父文捍爲始興内史,卒官。上迎其母還建康,母固求停郷里。乙卯,為置東衡州,以安都從弟曉為剌史。安都子袐纔九?,上以為始興内史,並令在郷侍養。 六月壬辰,詔葬梁元帝於江寜,車旗禮章,悉用梁典。 齊人収永安、上黨二王遺骨葬之,敕上黨王妃李氏還第。馮文洛尚以故意脩飾詣之,妃盛列左右,立文洛於階下,數之曰:遭難流離,以至大辱,志操寡薄,不能自盡,幸蒙恩詔,得反藩闈。汝何物奴,猶欲見侮!杖之一百,血流灑地。 秋,七月,丙辰,封皇子伯山爲鄱陽王。齊丞相演以王晞儒緩,恐不允武將之意,每夜載入,晝則不與語。嘗進晞宻室,謂曰:比王侯諸貴,每見敦廹,言我違天不祥,恐當或有變起。吾欲以法繩之,何如?晞曰:朝廷比者踈逺親戚,殿下倉猝所行,非復人臣之事,芒刺在背,上下相疑,何由可乆!殿下雖欲謙退,粃糠神器,實恐違上玄之意,墜先帝之基。演曰:卿何敢發此言,湏致卿於法!晞曰:天時人事,皆無異謀,是以敢冒犯斧?,抑亦神明所賛耳。演曰:拯難匡時,方俟聖哲,吾何敢私議,幸勿多言。丞相從事中郎陸杳將出使,握晞手,使之勸進。晞以杳言告演,演曰:若内外咸有此意,趙彦深朝夕左右,何故?無一言?晞乃以事隙宻問彦深,彦深曰:我比亦驚此聲論,每欲陳聞,則口噤心悸。弟旣發端,吾亦當昧死一披肝膽。因共勸演,演遂言於太皇太后。趙道德曰:相王不効周公輔成王,而欲骨肉相奪,不畏後丗謂之簒邪?太皇太后曰:道德之言是也。未幾,演又啓云:天下人心未定,恐奄忽變生,湏早定名位。太皇太后乃從之。八月,壬午,太皇太后下令,廢齊主為濟南王,出居别宫,以常山王演入纂大統,且戒之曰:勿令濟南有佗也。肅宗即皇帝位於晋陽,大赦,攺元皇建。太皇太后還稱皇太后,皇太后稱文宣皇后,宫曰昭信。乙酉,詔紹封功臣,禮賜耆老,延訪直言,褒賞死事,追贈名德。帝謂王晞曰:卿何為自同外客,畧不可見。自今假非局司,但有所懐,隨宜作一牒,俟少隙,即徑進也。因與尚書陽休之、鴻臚卿崔劼等三人,每日職務罷,並入東廊,共舉録歴代禮樂職官及田市徵稅,或不便於時而相承施用,或自古為利而於今廢墜,或道德髙儁,乆在沉淪,或巧言眩俗,妖邪害政者,悉令詳思,以漸條奏。朝晡給御食畢,景聽還。帝識度沈敏,少居臺閣,明習吏事,即位尤自勤勵,大革顯祖之弊,時人服其明而譏其細。嘗問舎人裴澤在外議論得失,澤率爾對曰:陛下聦明至公,自可逺侔古昔,而有識之士咸言傷細,帝王之度,頗爲未弘。帝笑曰:誠如卿言。朕?臨萬機,慮不周悉,故致爾耳。此事安可乆行,恐後又嫌踈漏。澤由是被寵遇。庫狄顯安侍坐,帝曰:顯安,我姑之子,令序家人禮,除君臣之敬,可言我之不逮。顯安曰:陛下多妄言。帝曰:何故?對曰:陛下昔見文宣以馬鞭撻人,常以為非,今自行之,非妄言邪?帝握其手謝之。又使直言,對曰:陛下太細,天子乃更似吏。帝曰:朕甚知之。然無法,日乆,將整之,以至無爲耳。又問王晞,晞曰:顯安言是也。顯安,干之子也。群臣進言,帝皆從容受納。性至孝,太后不豫,帝行不能正履,容色貶悴,衣不解帶,殆將四旬。太后疾小增,即?伏閤外,食飲藥物,皆手親之。太后嘗心痛不自堪,帝立侍帷前,以爪搯掌代痛,血流出。䄂友愛諸弟,無君臣之隔,戊子,以長廣王湛為右丞相,平陽王淹為太傳,彭城王浟為大司馬。 周軍司馬賀若敦帥衆一萬奄至武陵,武州刺史吳明徹不能拒,引軍還巴陵。 江陵之䧟也,巴、湘之地盡入於周,周使梁人守之。太尉侯瑱等將兵逼湘州,賀若敦將歩騎救之,乗勝深入,軍于湘川。九月,乙卯,周將獨孤盛將水軍與敦俱進。辛酉,遣儀同三司徐度將兵㑹侯瑱于巴丘。㑹秋水汎溢,盛,敦糧援斷絶,分軍抄掠,以供資費。敦恐瑱知其糧少,乃於營内多爲土聚,覆之以米,召旁村人,陽有訪問,隨即遣之。瑱聞之,良以為實。敦又増脩營壘,造廬舎,爲乆留之計,湘羅之間,遂廢農業,瑱等無如之何。先是,?人亟乗輕船,載米粟雞鴨以餉瑱軍,敦患之,乃僞爲土人裝船,伏甲士於中。瑱軍人望見,謂餉船之至,逆來爭取,敦甲士出而擒之。又敦軍數有叛人乗馬投瑱者,敦乃别取一馬,牽以趣船,令船中逆以鞭鞭之。如是者再三,馬畏船不上。然後伏兵於江岸,使人乗畏船馬,以招瑱軍,詐云投附。瑱遣兵迎接,競來牽馬,馬旣畏船不上,伏兵發,盡殺之。此後實有饋餉及亡降者,瑱猶謂之詐,並拒擊之。冬,十月,癸巳,瑱襲破獨孤盛於楊葉洲,盛収兵登岸,築城自保。丁酉,詔司空侯安都帥衆㑹瑱南討。 十一月,辛亥,齊主立妃元氏爲皇后,丗子百年為太子。百年時纔五嵗。齊主徵前開府長史盧叔虎為中庶子。叔虎,柔之從叔也。帝問時務於叔虎,叔虎請伐周,曰:我彊彼弱,我冨彼貧,其勢相懸。然干戈不息,未能并吞者,此失於不用彊冨也。輕兵野戰,勝負難必,是胡騎之法,非萬全之術也。宜立重鎮於平陽,與彼蒲州相對,深溝髙壘,運糧積甲。彼閉?不出,則稍蠶食其河東之地,日使窮蹙。若彼出兵,非十萬以上,不足為我敵。所損糧食,咸出?中。我軍士年别一代,榖食豐饒,彼來求戰,我則不應。彼若退去,我乗其弊。自長安以西,民䟽城逺,敵兵來徃,實自艱難。與我相持,農業且廢。不過三年,彼自破矣。帝深善之。齊主自將擊庫莫奚,至天池,庫莫奚出長城北遁。齊主分兵追擊,獲牛羊七萬而還。 十二月,乙未,詔:自今孟春訖于夏首,大辟事已款者,宜且申停。 己亥,周巴陵城主尉遟憲降,遣巴州刺史侯安鼎守之。庚子,獨孤盛將餘衆自楊葉洲潜遁。丙午,齊主還晋陽。齊主斬人於前,問王晞曰:是人應死不?晞曰:應死,但恨死不得其地耳。臣聞刑人於市,與衆棄之殿廷,非行戮之所。帝攺容謝曰:自今當爲王公攺之。帝欲以晞爲侍郎,苦辭不受。或勸晞勿自踈,晞曰:我少年以來,閱要人多矣,得志少時,鮮不顛覆。且吾性實踈緩,不堪時務,人主恩私,何由可保?萬一披猖,求退無地。非不好作要官,但思之爛熟耳。?齊顯祖之末,榖糴踊貴。濟南王即位,尚書左丞蘇珍芝建議修石鼈等屯,自是淮南軍防足食。肅宗即位,平州刺史嵇曄建議開督亢陂,置屯田,嵗収稻粟數十萬石,北境周贍。又於河内置懐義等屯,以給河南之費。自是稍止轉輸之勞。

二年春正月戊申,周攺元保定,以大冡宰護爲都督中外諸軍事,令五府緫於天官,事無巨細,皆先斷後聞。庚戌,大赦。 周主祀圜丘。 辛亥,齊主祀圜丘。壬子,禘於太廟。 周主祀方丘。甲寅,祀感生帝於南郊;乙夘,?太社。 齊主使王琳出合肥,召募傖楚,更啚進取。合州刺史裴景徽,琳兄珉之壻也,請以私屬爲郷道。齊主使琳與行臺左丞盧潜將兵赴之,琳沉吟不决,景徽恐事泄,挺身奔齊。齊主以琳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楊州刺史,鎮壽陽。 巳巳,周主享太廟,班太祖所述六官之法。

辛未,周湘州城主殷亮降,湘州平。侯瑱與賀若敦相持日乆,瑱不能制,乃借船送敦等度江。敦慮其詐,不許,報云:湘州我地,為爾侵逼,必湏我歸,可去我百里之外。瑱留船江岸,引兵去之。敦乃自拔北歸,軍士病死者什五六。武陵、天門、南平、義陽、河東、宜都郡悉平。晋公護以敦失地無功,除名為民。 二月,甲午,周主朝日於東郊。 周人以小司徒韋孝寛甞立勲於玉壁,乃置勲州於玉璧,以孝寛爲刺史。孝寛有恩信,善用間諜,或齊人受孝寛金貨,遥通書䟽,故齊之動靜,周人皆先知之。有主帥許盆以所戍城降齊,孝寛遣諜取之,俄斬首而還。離石以南生胡數為抄掠,而居於齊境,不可誅討。孝寛欲築城於險要以制之,乃發河西役徒十萬,甲士百人,遣開府儀同三司姚岳監築之。岳以兵少,懼不敢前。孝寛曰:計此城十日可畢。城距晋州四百餘里,吾一日創手,二日敵境始知。設使晋州徵兵,三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三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隍防,足得辦矣。乃令築之。齊人果至境上,疑有大軍,停留不進。其夜,孝寛使汾水以南傍介山、稷山諸村縱火。齊人以爲軍營,収兵自固岳卒城而還。 三月乙卯,太尉零陵壯肅公侯瑱卒。 丙寅,周攺八丁兵爲十二丁兵,率歲一月役。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周以少傳尉遟綱爲大司空。 丙午,周封愍帝子康爲紀國公,皇子贇爲魯國公。贇,李后之子也。六月,乙酉,周主使御正殷不害來聘。

秋,七月,周更鑄錢,文曰布泉,一當五,與五銖並行。己酉,周追封皇伯父顥爲邵國公,以晋公護之子㑹爲嗣;顥弟連爲杞國公,以章導之子亮爲嗣;連弟洛生爲莒國公,以護之子至爲嗣;追封太祖之子武邑公震爲宋公,以丗宗之子實爲嗣。 齊主之誅楊、燕也,許以長廣王湛爲太弟旣,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帝在晋陽,湛居守於鄴。散騎常侍髙元海,髙祖之從孫也,留典機宻,帝以領軍代人庫狄伏連爲幽州刺史,以斛律光之弟羡為領軍,以分湛權。湛留伏連,不聽羨視事。先是,濟南閔悼王常在鄴,望氣者以鄴中有天子氣。平秦王歸彦恐濟南王復立,為己不利,勸帝除之。帝乃使歸彦至鄴,徵濟南王如晋陽。湛内不自安,問計於髙元海。元海曰:皇太后萬福,至尊孝友異常,殿下不湏異慮。湛曰:此豈我推誠之意邪?元海乞還省一夜思之。湛即留元海於後堂。元海逹旦不眠,唯遶牀徐歩。夜漏未盡,湛遽出曰:神筭如何?元海曰:有三䇿,恐不堪用耳。請殿下如梁孝王故事,從數騎入晋陽,先見太后求哀,後見主上,請去兵權,以死為限,不干朝政,必保泰山之安,此上䇿也。不然,當具表云威權太盛,恐取謗衆口,請青、齊二州刺史沈靖自居,必不招物議,此中䇿也。更問下,䇿曰:發言即恐族誅。固逼之,元海曰:濟南丗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奪之。今集文武,示以徴濟南之敕,執斛律豐樂,斬髙歸彦,尊立濟南,號令天下,以順討逆,此萬丗一時也。湛大恱。然性怯,狐疑未能用,使術士鄭道謙等卜之,皆曰:不利舉事,静則吉。有林慮令潘子密曉占?,潜謂湛曰:宫車當晏駕,殿下爲天下主。湛拘之於内以?之。又令巫覡卜之,多云:不湏舉兵,自有大慶。湛乃奉詔,令數百騎送濟南王至晋陽。九月,帝使人酖之,濟南王不從,乃扼殺之。帝尋亦悔之。 冬,十月,甲戌朔,日有食之。丙子,齊以彭城王浟爲太保,長樂王尉粲爲太尉。 齊肅宗出畋,有兎驚馬,墜地絶肋。婁太后視疾,問濟南所在者三,齊主不對。太后怒曰:殺之邪!不用吾言,死其宜矣!遂去不顧。十一月,甲辰,詔以嗣子冲眇,可遣尚書右僕射趙郡王叡諭旨,徴長廣王湛統兹大寳。又與湛書曰:百年無罪,女可以樂處置之,勿效前人也。是日,殂於晋陽宫。臨終,言恨不見太后山陵。

顔之推論曰:孝昭天性至孝,而不知忌諱,乃至於此,良由不學之所爲也。趙郡王叡先使黄門侍郎王松年馳至鄴,宣肅宗遺命,湛猶疑其詐,使所親先詣殯所,發而視之,使者復命,湛喜,馳赴晋陽,使河南王孝瑜先入宫,攺易禁衛。癸丑,丗祖即皇帝位於南宫,大赦,攺元大寜, 周人許歸。安成王頊使司㑹上士京兆杜杲來聘,上恱即遣使報之,并賂以黔中地及魯山郡。 齊以彭城王浟爲太師、録尚書事,平秦王歸彦爲太傳,尉粲爲大保,平陽王淹爲太宰,愽陵王濟爲太尉,叚韶爲大司馬,豐州刺史婁叡爲司空,趙郡王叡爲尚書令,任城王湝爲尚書左僕射,并州刺史斛律光爲右僕射。婁叡,韶之兄子也。立太子百年爲樂陵王。 丁巳,周主畋于岐陽;十二月,壬午,還長安。 太子中庶子餘姚虞荔、御史中丞孔奐以國用不足,奏立煑海鹽賦及?酤之科,詔從之。 ?髙祖以帝女豐安公主妻留異之子貞臣,徵異為南徐州刺史,異遷延不就。帝即位,復以異爲縉州刺史,領東海太守。異屢遣其長史王澌入朝,澌每言朝廷虚弱,異信之,雖外示臣節,?懐兩端。與王琳自鄱陽信安嶺潜通,使徃來。琳敗,上遣左衛將軍沈恪代異,實以兵襲之。異出軍下淮以拒恪,恪與戰而敗,退還錢塘,異復上表遜謝。時衆軍方事湘、郢,乃降詔書慰諭,且羈縻之。異知朝廷終將討已,乃以兵戍下淮及建德,以備江路。丙午,詔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討之。三年春正月乙亥,齊主至鄴。辛巳,祀南郊。壬午,享太廟。丙戌,立妃胡氏為皇后,子緯為皇太子。后,魏兖州刺史安定胡延之之女也。戊子,大赦。 己亥,以馮翊王潤爲尚書左僕射。 周涼景公賀蘭祥卒。 壬寅,周人鑿河渠於蒲州,龍首渠於同州。 丁未,周以安成王頊爲柱國大將軍,遣杜果送之南

歸。 辛亥,上祀南郊,以胡公配天。二月,辛酉,祀北郊。 閏月丁未,齊以太宰、平陽王淹爲青州刺史,太傳、平秦王歸彦爲太宰、兾州刺史。歸彦爲肅宗所厚,恃勢驕盈,陵侮貴戚。丗祖即位,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髙元海、御史中丞畢義雲、黄門郎髙乾和數言其短,且云:歸彦威權震主,必爲禍亂。帝亦㝷其反覆之跡,漸忌之。伺歸彦還家,召魏収於帝前作詔草,除歸彦兾州,使乾和繕寫晝日,仍敕門司不聽歸彦輙入宫。時歸彦緃酒爲樂,經宿不知,至明欲參,至門知之,大驚而退。及通名謝,敕令早發,别賜錢帛等物甚厚。又敕督將悉送至清陽宫,拜辭而退,莫敢與語,唯趙郡王叡與之乆語,時無聞者。帝之為長廣王也,清都和士開以善握槊、弹琵琶有寵,辟為開府行參軍。及即位,累遷給事黄門侍郎。髙元海、畢義雲、髙乾和皆疾之,將言其事。士開乃奏元海等交結朋黨,欲擅威福。乾和由是被踈。義雲納賂於士開,得為兗州剌史。 帝徴江州剌史周迪出鎮湓城,又徵其子入朝。迪、趑且顧望,並不至。其餘南江酋帥,私署令長,多不受召,朝廷未暇致討,但羈縻之。豫章太守周敷獨先入朝,進號安西將軍,給鼔吹一部,賜以女妓金帛,令還豫章。廸以敷素出已下,深不平之,乃隂與留異相結,遣其弟方興將兵襲敷,敷與戰,破之。又遣其兄子伏甲船中,詐爲賈人,欲襲湓城。未發,事覺,尋陽太守監江州事晋陵華皎遣兵逆擊之,盡獲其船仗。上以閩州刺史陳寳應之,父爲光禄大夫,子女皆受封爵,命宗正編入屬籍,而寳應以留異女爲妻,隂與異合。虞荔弟寄流寓閩中,荔思之成疾,上為荔徴之,寳應留不遣。寄、甞從容諷以逆順,寳應輙引它語以亂之。寳應嘗使人讀漢書,卧而聽之,至蒯通說韓信曰:相君之背,貴不可言。蹶然起坐,曰:可謂智士。寄曰:通一說,殺三士,何足稱智!豈若班彪王命!識所歸乎!寄知寳應不可諌,恐禍及已,乃着居士服,居東山寺,陽稱足疾寳應,使人燒其屋,寄安卧不動。親近將扶之出,寄曰:吾命有所懸,避將安徃!縱火者自救之。 乙夘,齊以任城王湝爲司徒。 齊揚州刺史行臺王琳數欲南侵,尚書盧潜以爲時事未可。上遣移書壽陽,欲與齊和親。潜以其書奏齊朝,仍上啓,且請息兵。齊主許之,遣散騎常侍崔瞻來聘,且歸南康愍王曇朗之䘮。琳由是與潜有隙,更相表列。齊主徴琳赴鄴,以潜爲揚州刺史,領行臺尚書。瞻,㥄之子也。 梁末䘮亂,鐵錢不行,民間私用鵝眼錢。甲子,攺鑄五銖錢,一當鵝眼之十。 後梁主安於儉素,不好酒色,雖多猜忌,而撫將

士有恩。以封疆?隘,邑居殘毁,干戈日用,鬱鬱不得志,疽發背而殂。葬平陵,謚曰宣皇帝,廟號中宗。太子巋即皇帝位,改元天保,尊龔太后爲太皇太后,王后爲皇太后,母曹貴嬪爲皇太妃。三月,丙子,安成王頊至建康,詔以爲中書監、中衛將軍。上謂杜杲曰:家弟今蒙禮遣,實周朝之惠。然魯山不返,亦恐未能及此。杲對曰:安成,長安一布衣耳,而陳之介弟也,其價豈止一城而已哉!本朝敦睦九族,恕已及物,上遵太祖遺旨,下思繼好之義,是以遣之南歸。今乃云以尋常之土易骨肉之親,非使臣之所敢聞也。上甚慙,曰:前言戯之耳,待杲之禮有加焉。頊妃柳氏及子叔寳猶在穣城,上復遣毛喜如周請之,周人皆歸之。 丁丑,以安右將軍吳明徹爲江州刺史,督髙州刺史

黄法?、豫章太守周敷共討周迪。 甲申,大赦。 留異始謂臺軍必自錢塘上旣,而侯安都歩由諸暨出永康。異大驚,奔桃枝嶺,於巖口竪柵以拒之。安都爲流矢所中,血流至踝,乗轝指麾,容止不變,因其山勢,迮而爲堰,㑹潦水漲滿,安都引船入堰,起樓艦與異城等,發拍碎其樓堞。異與其子忠臣脫身奔晋安,依陳寳應安都,虜其妻及餘子,盡収鎧仗而還。異黨向文政據新安,上以貞毅將軍程文季為新安太守,帥精甲三百,徑徃攻之。文政戰敗,遂降。文季,靈洗之子也。 夏,四月,辛丑,齊武明婁太后殂,齊主不攺,服緋袍如故。未幾,登三臺,置酒作樂,宫女進白袍,帝投諸臺下。散騎常侍和士開請止樂,帝怒,撾之。乙巳,帝遣使來聘 齊青州上言河水清,齊主遣使?之,攺元河清。 先是,周之群臣受封爵者,皆未給租賦,癸亥,始

詔柱國等貴臣邑户,聽寄食佗縣。 五月,庚午,周大赦。 己丑,齊以右僕射斛律光爲尚書令。壬辰,周以柱

國楊忠爲大司空。六月,己亥,以柱國、蜀國公尉遟迥爲大司馬。 秋,七月,己丑,納太子妃王氏,金紫光禄大夫周之女也。 齊平秦王歸彦至兾州,内不自安,欲待齊主如晋陽,乗虛入鄴。其郎中令吕思禮告之,詔大司馬叚韶、司空婁叡討之。歸彦於南境置私驛,聞大軍將至,即閉城拒守,長史宇文仲鸞等不從,皆殺之。歸彦自稱大丞相,有衆四萬。齊主以都官尚書封子繪,兾州人,祖父丗爲本州刺史,得人心,使乗傳至信都廵城,諭以禍福,吏民降者相繼,城中動靜,大小皆知之。歸彦登城大呼云:孝昭皇帝?崩,六軍百萬,悉在臣手,投身向鄴,奉迎陛下。當時不反,今日豈反邪?正恨髙元海、畢義雲、髙乾和誑惑聖上,疾忌忠良,但爲殺此三人,即臨城自刎。旣而城破,單騎北走,至交津,獲之,鎻送鄴。乙巳,載以露車,㗸木靣縳、劉桃枝臨之,以刄擊鼓隨之,并其子孫十五人皆棄市。命封子繪行兾州事。齊主知歸彦前譛清河王岳,以歸彦家良賤百口賜岳家,贈岳太師。丁酉,以段韶爲太傳,婁叡爲司徒,平陽王淹爲太宰,斛律光爲司空,趙郡王叡爲尚書令,河間王孝琬爲左僕射。 癸亥,齊主如晋陽。 上遣使聘齊。 九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以侍中、都官尚書到仲舉爲尚書右僕射、丹陽尹。仲舉,漑之弟子也。吳明徹至臨川,攻周廸,不能克。丁亥,詔安成王頊代之。 冬,十月,戊戌,詔以軍旅費廣,百姓空虚,凢供乗輿、飲食、衣服及宫中調度,悉從减削,至於百司,宜亦思省約。 十一月,丁邜,周以趙國公招為益州緫管。丁丑,齊遣兼散騎常侍封孝琰來聘。 十二月,丙辰,齊主還鄴。齊主逼通昭信李后,曰:若不從我,我殺爾兒!后懼,從之,旣而有娠。太原王紹德至閤,不得見,愠曰:兒豈不知邪?姊腹大,故不見兒。后大慙,由是生女不舉。帝横刀詬曰:殺我女,我何得不殺爾兒!對后以刀環築殺紹德。后大哭,帝愈怒,裸后,亂撾之,后號天不已。帝命盛以絹囊,流血淋漉,投諸渠水,良乆乃蘇。犢車載送妙勝為尼。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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