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苦入道論

觀苦入道論

世間法以不可力致者委之命與數，故所遇竆達達者惟順受之，此於世逵矣，而其理有未竆。乃出世法則不然，以吾人之生斯世也，脩短不齊，有富貴焉，有貧賤焉；靈蠢萬殊，有聖喆焉，有壬昧焉。此非天降，非人與，無不從過去世搆因。如疇昔樂施?，則此生享盈積；疇昔奉齋戒，則此生履崇高；疇昔曾聽法修慧，則此生有智强識。其貧賤愚?者反是。此先佛如來誠諦之語，苟能知此，則人之處轗軻患難，自不怨天尤人，一一消歸自已，而非世之所論不怨天不尤人矣。何則？古?高識大賢言命與數，雖欲人反求諸已，而曰數，似于已外别有一制限在；曰命，又似乎已外别有一定宰在。所以李將軍有數奇之悲，楚重瞳有天亡之歎，葢將尤人不知反已，乃至顏冉之夭、夷齊之餓，此又?學者屢屢致疑而莫解也。原其所號爲命與數者，祗論夫一世一形之賦受，其於死生輪轉幽㣲之故，未?發明也。故昧者每以生爲樂，以?爲苦。賢者則曰：所欲有甚於生者，故患有所不避也。此不以死爲苦矣，然未?指生爲苦。聖者則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此似以苟生爲苦，以道爲樂，然未明其道之何如也。若夫達出世法者，當其遇坎坷而顚沛流離也，則必愓然以思，此繇徃因所致。既愓然以思，必恍然而悟曰：我既昔作坎坷之因，玆欲履不坎坷之境，無是理也。又將思過去巳作現生之因，則現生定作將來之果，因?以驗昔，由徃以知來。因?以?昔，則知定業之不化；由徃以知來，則知定果之莫逃。以信因果分明故，則現在所作，又必矍然起驚曰：未來生死，?然無涯，我于?也，仍不作無坎坷之因，乃欲將來期受無坎坷之?，有是理乎？如是而思，如是而審，如是而驚，如是而慮，則知患難貧賤，未足爲苦，乃生死殊爲大苦矣。以有生死，而衆苦繫之矣。思生死爲衆苦所繫，則欲求脱生死之?，必勃然而興。求脱生死之正?興，則世間情念，應時而破，譬千年之暗室，一燈始然，不知諸暗之何從也。從是而疎世緣，從是而安貧賤，從是而輕富貴，從是而親善友，從是而堅正信，從是而黜聰明，從是而修智慧，從是而躋覺地，從是而知佛恩，夜寢夙興，應事接物，自不碌碌而過。此果因之理，乃出世大關鍵，未有不通斯㫖，而能入道者。但世之人情，毎欲富貴，而惡貧賤，是必以富貴爲榮，貧賤爲恥，又豈不以生爲樂，而死爲苦?？逹觀者不然，富也貴也，貧也賤也，靡不有老病死也。靡不有老病死，則富亦苦也，贵亦苦也，貧亦苦也，賤亦苦也，生爲其首也。生生不息，則其苦無竟。故大發修行之志，堅執智刀，斬裂塵網，?躋乎無苦之岸，則生亦不可得，老亦不可得，病?死亦不可得，然後爲得。豈?富貴浮雲，貧賤不移而巳哉？葢生滅滅巳，寂滅爲樂，乃諸佛之造詣，羣靈之本因，迷而苦之，悟而樂之耳。昔者齊景公登牛山，見齊國之美，潜然雪涕。此其時亦有見乎身世無常爲苦，而達者哂之，以其迷寂樂境，認乾闥城而生戀戀也。若徒謂生必有死，生爲勞，死爲佚，乘化以歸盡爲達，而不究生死幽㣲之故，則亦莾蕩邪見，斯又景公之所當哂也。以其見世無常而不驚，盲瞑無智，其又惡能達觀無生無苦之無上妙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