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域記卷第六

大?西域記卷第六

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

大總持寺沙門辯機?

四國

室羅伐悉厎國

劫比羅伐窣堵國

藍摩國

拘尸?揭羅國

室羅伐悉厎國，周六千餘里。都城荒頓，疆埸無?。宮城故基周二十餘里，雖多荒圯，尚有居人。榖稼豐，氣序和。風俗淳質，篤學好?。伽藍?百，圯壊良多，僧徒寡少，學正?部。天祠百所，外道甚多。

此則如來在世之時，鉢邏??恃多王所治國都也。故宮城内有故基，勝軍王殿餘址也。次東不遠，有一故基，上建小窣堵波，昔勝軍王爲如來所建大法堂也。

法堂側不遠，故基上有窣堵波，是佛姨母鉢邏闍鉢厎苾芻尼精舍，勝軍王之所建立。次東窣堵波，是蘇達多故宅也。

善施長者宅側有大窣堵波，是鴦窶利摩羅捨衺之處，鴦窶利摩羅者，室羅伐悉厎之凶人也。作害生?，爲㬥城國，殺人取指，冠首爲鬘。將欲害母，以充指?。世?悲愍，方行導化。遙見世?，竊自喜曰：“我?生天必矣。先師有敎，遺言在玆，害佛殺母，當生梵天。”謂其母曰：“老?且止，先當害彼大沙門。”尋?仗劒徃逆世?。如來于是徐行而退，凶人指鬘疾驅不逮。世尊謂曰：“何守鄙志，捨善本，激惡源？”時指鬘聞誨，悟所行非，因?歸命，求入法中，精?不怠，證羅漢果。

城南五六里，有逝多林，是給孤獨園。勝軍王大臣善施爲佛建精舍，昔爲伽藍，?已荒廢。東門左右各建石柱，高七十餘尺，左柱鏤輪相于其端，右柱刻牛形于其上，竝無憂王之所建也。室宇傾圯，惟餘故基，獨一甎室巋然獨存，中有佛像。昔者如來昇三十三天，爲母說法之後，勝軍王聞出?王刻檀像佛，乃造此像。善施長者仁而聰?，積而能散，拯乏濟貧，哀孤恤老，時美其德，號給孤獨焉。聞佛功德，㴱生尊敬，願建精舍，請佛降臨。世尊命舍利子隨瞻揆焉，惟太子逝多園地?塏。尋詣太子，具以情告。太子戲言：“金遍乃賣。”善施聞之，心豁如也，?出?金，隨言布地。有少未滿，太子請畱，曰：“佛誠良田，宜植善種。”?于空地，建立精舍。世尊?之，告阿難曰：“園地善施所買，林樹逝多所施，二人同心，式崇功業。自?巳去，?謂此地爲逝多樹給孤獨園。”

給孤獨園東北有窣堵波，是如來洒病苾芻處。昔如來之在世也，有病苾芻，含苦獨處。世尊見而問曰：“汝何所苦？汝何獨居？”曰：“我性踈嬾，不耐看病，故?嬰疾，無人瞻視。”如來是時愍而告曰：“善男子，我?看汝。”以手拊摩，病苦皆愈。扶出戶外，更易?褥，親爲盥洒，攺著新衣。佛語苾芻：“當自?勵。”聞誨感恩，心悅身豫。

給孤獨園西北有小窣堵波，是没特伽羅子運神通力舉舍利子衣帶不動之處。昔佛?無熱惱池，人、天咸集，惟舍利子不時從㑹。佛命?特伽羅徃召來集。?特伽羅?命而徃，舍利子方補護法衣。?特伽羅曰：“世尊?在無?惱池，命我召尒。”舍利子曰：“且止，須我補竟，與子偕行。”?特伽羅曰：“若不速行，欲運神力，舉尒石室至大㑹所。”舍利子乃解衣帶置地，曰：“若舉此帶，我身或動。”時?特伽羅運大神通，舉帶不動，地爲之震。因以神足還詣佛所，見舍利子已在㑹坐。?特伽羅俛而歎曰：“乃?以知，神通之力不如智慧之力矣。”

舉帶窣堵波側不遠，有井。如來在世，汲充佛用。其側有窣堵波，無憂王之所建也，中有如來舍利。經行之迹，說法之處，竝樹旌表，建窣堵波。冥祗警衛，?瑞間起，或鼔天樂，或聞神香，景?之祥，難以備敘。

伽藍後不遠，是外道梵志殺婬女以謗佛處。如來十力無畏，一切種智，人、天宗仰，聖賢遵奉。時諸外道?相議曰：“宜行詭詐，衆中謗辱。”乃誘雇婬女，詐爲聽法，衆所知已，密而殺之，埋屍樹側，稱怨告王。王命求訪，于逝多園得其屍焉。是時外道高聲唱言：“喬荅摩大沙門常稱戒?，?私此女，殺而滅口。既婬既殺，何戒何?？”諸天空中隨聲唱曰：“外道兇人爲此謗耳。”

伽藍東百餘歩，有大㴱坑，是提媻達多欲以毒藥害佛，生身陷入地獄處。提媻達多，觓飯王之子也。精?十二秊，已誦持八萬法?。後爲利故，求學神通，親近惡友，?相議曰：“我相三十，減佛未幾；大衆圍遶，何?如來？”思惟是已，?事破僧。舍利子、?特伽羅子奉佛指告，?佛威神，說法誨?，僧?和合。提媻達多惡心不捨，以惡毒藥置指爪中，欲因作禮，以傷害佛。方行此謀，自遠而來，至于此也，地遂坼焉，生陷地獄。

其南?有大阬，瞿伽棃苾芻毀謗如來，生身陷入地獄。

瞿伽梨陷阬南八百餘歩，有大㴱阬，是戰遮媻羅門女毀謗如來，生身陷入地獄之處。佛爲人、天說諸法要，有外道弟子，遙見世尊大衆恭敬，便自念曰：“要于?日辱喬荅摩，敗其善譽，當令我師獨擅芳聲。”乃懷繫木盂，至給孤獨園，于大衆中揚聲唱曰：“此說法人與我私通，腹中之子乃釋種也。”衺見者莫不信然，貞固者知爲訕謗。時天帝釋欲除疑故，化爲白鼠，齧?盂系，系?之聲震動大衆，凡諸見聞增㴱喜悅。衆中一人起持木盂，示彼女曰：“是汝兒邪？”是時也，地自開坼，全身墜陷，入無間獄，具受其殃。凡此三阬，洞無涯厎，秋夏霖雨，溝池泛溢，而此㴱阬，?無水止。

伽藍東六七十歩，有一精舍，高六十餘尺，中有佛像，東面而坐。如來?昔，于此與諸外道論義。次東有天祠，?等精舍。日旦流光，天祠之影不蔽精舍；日將落照，精舍之陰遂覆天祠。

影覆精舍東三四里，有窣堵波，是尊者舍利子與外道論義處。初，善施長者買逝多太子園，欲爲如來建立精舍。時?者舍利子隨長者而瞻揆，外道六師求捔神力，舍利子隨事攝化，?物夅伏。

其側精舍前建窣堵波，如來于此摧諸外道，又受毗舍佉母請。

受請窣堵波南，是毗盧擇迦王興甲兵誅釋種，至此見佛歸兵之處。毗盧擇迦王嗣位之後，追怨前辱，興甲兵，動大衆，部署已畢，伸命方行。時有苾芻聞已白佛，世尊于是坐枯樹下。毗盧擇迦王遙見世尊，下椉禮敬，退立言曰：“茂樹扶踈，何故不坐？枯樹朽葉，而乃遊止？”世尊告曰：“宗族者，枝葉也。枝葉將危，庇廕何?？”王曰：“世尊爲宗親耳，可以回駕。”于是覩聖感懷，還軍返國。

還軍之側，有窣堵波，是釋女被戮處。毘盧擇迦王誅釋克勝，簡五百女，充實宮闈。釋女憤恚，怨言不遜，詈其王：“家人之子也。”王聞發怒，命令誅戮。執法者奉王敎，刖其手足，?諸阬穽。時諸釋女含苦稱佛，世尊聖鑒，照其苦毒，告命苾芻，攝衣而徃，爲諸釋女說微妙法，所謂羈纏五欲，流轉三途，恩?别離，生死長遠。時諸釋女聞佛指誨，遠塵離垢，得法?淨，同時命終，俱生天上。時天帝釋化作媻羅門，?骸火葬，後人記焉。

誅釋窣堵波側不遠，有大涸池，是毘盧擇迦王陷身入地獄處。世尊觀釋女巳，還給孤獨園，告諸苾芻，?毘盧擇迦王?後七日，爲火所燒。王聞佛記，甚懷惶懼。至第七日，安樂無危。王用歡慶，命諸宮女徃至池側，娛遊樂飮。猶懼火起，鼔棹淸流，隨波泛濫。熾焰飊發，焚輕舟，墜王身，入無間獄，備受諸苦。

伽藍西北三四里，至得?林。有如來經行之迹，諸聖?定之所，竝樹封記，建窣堵波。昔此國群盜五百，横行邑里，跋扈城國。勝軍王捕獲已，抉去其?，?于㴱林。群盜苦逼，求哀稱佛。是時如來?逝多精舍，聞悲聲，起?心，淸風和暢，吹雪山藥，滿其?巳，尋得?明。而見世尊?其前住，發菩提心，歡喜頂禮，投杖而去，因植根焉。

大城西北六十餘里，有故城，是賢劫中人壽二萬歲時，迦葉波佛本生城也。城南有窣堵波，成正覺已初見父處。城北有窣堵波，有迦葉波佛全身舍利。竝無憂王所建也。

從此東南行五百餘里，至劫比羅伐窣堵國。

劫比羅伐窣堵國，周四千餘里。空城十?，荒蕪已甚。王城頽圯，周?不詳。其内宮城周十四五里，壘甎而成，基址峻固。空荒久遠，人里稀曠。無大君長，城各立主。土地良沃，稼穡時播。氣序無愆，風俗和暢。伽藍故基千有餘所，而宮城之側有一伽藍，僧徒三千餘人，?學小椉正?部敎。天祠兩所，?道雜居。

宮城内有故基，淨飯王正殿也。上建精舍，中作王像。其側不遠有故基，摩訶摩邪夫人?殿也。上建精舍，中作夫人之像。其側精舍，是釋迦菩薩降神母胎處，中作菩薩降神之像。上座部菩薩以嗢呾羅頞沙茶月三十日夜降神母胎，當此五月十五日；諸部則以此月二十三日夜降母胎，當此五月八日。菩薩降神東北，有窣堵波，阿私多僊相太子處。菩薩誕靈之日，嘉祥輻湊。時淨飯王召諸相師而告之曰：“此子生也，善惡何若？宜悉乃心，明言以對。”曰：“依先聖之記，考吉祥之?，在家作轉輪聖王，捨家當成等正覺。”是時阿私多僊自遠而至，叩門請見。王甚慶悅，躬迎禮敬，請就寶座，曰：“不意大僊?日降顧。”僊曰：“我在天宮安居宴坐，忽見諸天群從蹈舞，我時問言：‘何悅豫之甚也？’曰：‘大僊當知，贍部洲中釋種淨飯王第一夫人，?産太子，當證三菩提，圓明一切智。’我聞是語，故來瞻仰。所悲朽耄，不遭聖化。”

城南門有窣堵波，是太子與諸釋捔力擲象之處。太子伎藝多能，獨拔倫匹。淨飯大王懷慶將返，僕夫馭象，方欲出城。提媻達多素負强力，自外而入，問馭者曰：“?駕此象，其誰欲椉？”曰：“太子將還，故徃奉馭。”提媻達多發憤引象，批其顙，蹴其臆，僵仆塞路，杜絕行途，無能轉移，人衆塡塞。難陀後至，而問之曰：“誰死此象？”曰：“提媻逹多。”?曵之僻路。太子至，又問曰：“誰爲不善，害此象邪？”曰：“提媻逹多害以杜門，難陀引之開徑。”太子乃舉象高擲，越度城塹，其象墮地，爲大㴱阬，士俗相傳爲象墮阬也。其側精舍中作太子像。其側又有精舍，太子??宮也，中作耶?陀羅，幷有羅怙羅像。宮側精舍作受業之像，太子學堂故基也。

城東南隅有一精舍，中作太子椉白馬陵虗之像，是踰城處也。城四門外各有精舍，中作老、病、死人、沙門之像。是太子遊觀，覩相增懷，㴱猒塵俗，于此感悟，命僕回駕。

城南行五十餘里，至故城，有窣堵波，是賢劫中人壽六萬歲時，迦羅迦村䭾佛本生城也。城南不遠有窣堵波，成正覺巳見父之處。城東南窣堵波，有彼如來遺身舍利。前建石柱，高三十餘尺，上刻師子之像，傍記?滅之事，無憂王建焉。

迦羅迦村䭾佛城東北行三十餘里，至故大城，中有窣堵波，是賢劫中人壽四萬歲時，迦諾迦牟尼佛本生城也。東北不遠有窣堵波，成正覺已度父之處。次北有窣堵波，有彼如來遺身舍利，前建石柱，高二十餘尺，上刻師子之像，傍記?滅之事，無憂王之所建也。

城東北四十餘里，有窣堵波，是太子坐樹陰，觀耕田，于此?定，而得離欲。淨飯王見太子坐樹陰，入?定，日光回照，樹影不移，心知?聖，更㴱珍敬。

大城西北，有?百千窣堵波，釋種誅死處也。毘盧擇迦王既克諸釋，虜其族?，得九千九百九十萬人，竝從殺戮，積尸如莽，流血成池。天警人心，?骸瘞葬。

誅釋西南，有四小窣堵波，四釋種拒軍處。初，勝軍王嗣位也，求婚釋種。釋種鄙其非?，謬以家人之子，重禮娉焉。勝軍王立爲正后，其産子男，是爲毘盧擇迦王。毘盧擇迦欲就舅氏請益受業，至此城南，見新講堂，?中憩駕。諸釋聞之，逐而罵曰：“?賤婢子，?居此室！此室諸釋建也，擬佛居焉。”毘盧擇迦嗣位之後，追?前辱，便興甲兵，至此屯軍。釋種四人躬耕畎畆，便?抗拒，兵?退散，已而入城。族人以爲?輪王之祚?，爲法王之宗子，?行凶㬥，安忍殺害，汙辱宗門，絕親遠放。四人被逐，北趣雪山，一爲?仗?國王，一爲梵衍?國王，一爲呬摩呾羅國王，一爲商彌國王，奕世傳業，苖裔不絕。

城南三四里尼拘律樹林，有窣堵波，無憂王建也。釋迦如來成正覺已，還國見父王，爲說法處。淨飯王知如來夅魔軍已，遊行化導，情懷渇仰，思得禮敬。乃命使請如來曰：“昔期成佛，當還本生。斯言在耳，時來降趾。”使至佛所，具宣王意。如來告曰：“?後七日，當還本生。”使臣還已白王，淨飯王乃告命臣?，灑埽衢路，儲積香，蕐與諸群臣四十里外佇駕奉迎。是時如來與大衆俱，八金剛周衛，四天王前導，帝釋與欲界天侍左，梵王與色界天侍右，諸苾芻僧列?其後。惟佛在衆，如月映星，威神動三界，光明踰七曜，歩虗空，至生國。王與從臣禮敬已畢，俱?還國，止尼拘盧陀僧伽藍。其側不遠有窣堵波，是如來于大樹下，東面而坐，受姨母金縷袈裟。次此窣堵波，是如來于此度八王子及五百釋種。

處城東門内路左，有窣堵波，昔一切義成太子于此?諸伎藝。門外有自在天祠，祠中有石天像，危然起勢，是太子?襁褓中所入祠也。淨飯王自臘伐尼園迎太子還也，途次天祠。王曰：“此天祠多?鑒，諸釋童稺求祐必效，宜將太子至彼修敬。”是時傅母抱而入祠，其石天像起迎太子。已出，天像?坐。

城南門外路左，有窣堵波，是太子與諸釋捔?，䠶鐵鼔。從此東南三十餘里，有小窣堵波，其側有泉，泉流澄鏡，是太子與諸釋引强校能，弦矢既分，穿鼓過表，至地?羽，因涌淸流，時俗相傳，謂之箭泉。人有疾病，飮沐多愈。遠方之人持泥以歸，隨其所苦，漬以塗額，?神冥衛，多蒙痊愈。

箭泉東北行八九十里，至?伐尼林，有釋種浴池，澄淸皎鏡，雜蕐彌漫。其北二十四五歩，有無憂蕐樹，?已枯悴，菩薩誕?之處。菩薩以吠舍佉月後半八日，當此三月八日；上座部則曰以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當此三月十五日。次東窣堵波，無憂王所建，二龍浴太子處也。菩薩生巳，不扶而行，于四方各七歩，而自言曰：“天上、天下，惟我獨?。?茲而徃，生分巳盡。”隨足所蹈，出大蓮花。二龍踊出，住虗空中，而各吐水，一泠一煖，以浴太子。

浴太子窣堵波東，有二淸泉，傍建二窣堵波，是二龍從地踊出之處。菩薩生巳，支屬宗親莫不奔馳，求水盥浴。夫人之前，二泉涌出，一泠一暖，遂以浴洒。其南窣堵波，是天帝釋捧接菩薩處。菩薩初出胎也，天帝釋以妙天衣，跪接菩薩。次有四窣堵波，是四天王抱持菩薩處也。菩薩從右脇生已，四天王以金色㲲衣，捧菩薩，置金几上。至母前曰：“夫人誕斯?子，誠可歡慶。諸天尚喜，況世人乎？”

四天王捧太子窣堵波側不遠，有大石柱，上作馬像，無憂王之所建也。後爲惡龍霹靂，其柱中折仆地。傍有小河，東南流，土俗號曰油河。是摩耶夫人産孕已，天化此池，光潤澄淨，欲令夫人取以沐浴，除去風塵。?變爲水，其流尚膩。從此東行曠野荒林中二百餘里，至藍摩國。

藍摩國，空荒歲久，疆埸無?，城邑丘?，居人稀曠。

故城東南有甎窣堵波，高減百尺。昔者如來入?滅已，此國先王分得舍利，持歸本國，式遵崇建，?異間起，神光時燭。

窣堵波側有一淸池，龍毎出遊，變形蛇服，右旋宛轉，繞窣堵波，野象群行，釆花以散，冥力警?，初無間替。昔無憂王之分建窣堵波也，七國所建，咸已開發，至于此國，方欲興工，而此池龍恐見陵奪，乃變作媻羅門，前叩象曰：“大王情流佛法，廣樹?田，?請紆駕，降臨我室。”王曰：“尒家安?，爲近遠乎？”媻羅門曰：“我，此池之龍王也。?大王欲建勝?，?來請謁。”王受其請，遂入龍宮。坐久之，間龍進曰：“我惟惡業，受此龍身，供養舍利，冀消罪咎，願王躬徃，觀而禮敬。”無憂王見已，懼然謂曰：“凡諸供養之具，非人間之有也。”龍曰：“若然者，願無廢毀。”無憂王自度力非其儔，遂不開發。出池之所，?有封記。

窣堵波側不遠，有一伽藍，僧衆尟矣，淸肅皎然，而以沙彌總任衆務。遠方僧至，禮遇彌隆，必畱三日，供養四事。聞諸先志曰：昔有苾芻，同志相召，自遠而至，禮窣堵波。見諸群象，相趨徃來，或以牙芟艸，或以?灑水，各持異蕐，?爲供養。時衆見已，悲歎感懷。有一苾芻，便捨具戒，願畱供養，與衆辤曰：“我惟多?，濫迹僧中，歲月亟淹，行業無?。此窣堵波有佛舍利，聖德冥通，群象踐灑。遺身此地，甘與同群，得畢餘齡，誠爲幸矣。”衆告之曰：“斯盛事也。吾等垢重，智不謀此。隨時自?，無虧勝業。”亦既離群，重伸誠願，歡然獨居，有終焉之志。于是葺茅爲宇，引流成池，釆掇時花，灑埽瑩飾。綿歷歲序，心事無怠。鄰國諸王聞而雅尚，競捨財寶，?建伽藍，因而勸請，屈知僧務。自尒相踵，不泯元功，而以沙彌總知僧事。

沙彌伽藍東，大林中行百餘里，至大窣堵波，無憂王之所建也。是太子踰城至此，解寶衣，去瓔珞，命僕還處。太子夜半踰城，遲明至此，既允宿心，乃形言曰：“是我出籠樊，去羈鎖，最後釋駕之處也。”于天冠中解末尼寶，命僕夫曰：“汝持此寶，還白父王，?茲遠遁，非苟違離，欲?無常，絕諸有漏。”闡鐸迦曰：“詎有何心，空駕而返？”太子善言慰?，感悟而還。回駕窣堵波東，有贍部樹，枝葉雖凋，枯株尚?。

其傍?有小窣堵波，太子以餘寶衣易鹿皮衣處。太子既?髮易裳，雖去瓔珞，尚有天衣。曰：“斯服太侈，如何改易？”時淨居天化作?人，服鹿皮衣，持弓負羽。太子舉其衣而謂曰：“欲相貿易，願見允從。”?人曰：“善。”太子解其上服，授與?人。?人得已，還?天身，持所得衣，陵虗而去。

太子易衣側不遠，有窣堵波，無憂王之所建也，是太子剃髮處。太子從闡鐸迦取刀，自?其髮，天帝釋接上天宮，以爲供養。時淨居天子化作剃髮人，執持銛刀，徐歩而至。太子謂曰：“能剃髮乎？幸爲我淨之。”化人受命，遂爲剃髮。踰城出家時亦不定，或云菩薩?十九，或曰二十九，以吠舍佉月後半八日踰城出家，當此三月八日，或云以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當此三月十五日。

太子剃髮窣堵波東南，曠野中行百八九十里，至尼拘盧陀林，有窣堵波，高三十餘尺。昔如來?滅，舍利已分，諸媻羅門無所得獲，于涅疊般?地?餘灰炭，持至本國，建此?基，而修供養。自茲已降，竒迹相仍，疾病之人，祈請多愈。

灰炭窣堵波側，故伽藍中，有過去四佛座及經行遺迹之所。

故伽藍左右，?百窣堵波。其一大者，無憂王所建也，崇基雖陷，高餘百尺。

自此東北，大林中行，其路艱險，經途危阻，山牛、野象、群盜、?師，伺求行旅，爲害不絕。出此林已，至拘尸?掲羅國。

拘尸?掲羅國，城郭頽毀，邑里蕭條。故城甎基，周十餘里。居人稀曠，閭巷荒蕪。

城門東北隅，有窣堵波，無憂王所建，準陀之故宅也。宅中有井，將營獻供，方乃?焉。歲月雖淹，水猶淸美。

城西北三四里，渡阿恃多伐厎河。西岸不遠，至娑羅林。其樹類槲，而皮靑白，葉甚光潤。四樹特高，如來?滅之所也。其大甎精舍中作如來涅槃之像，北首而臥。傍有窣堵波，無憂王所建，基雖傾陷，尚高二百餘尺。前建石柱，以記如來?滅之事，雖有文記，不書日月。聞諸先記曰：佛以生?八十，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入般涅槃，當此三月十五日也。說一切有部則佛以迦剌底迦月後半八日入般涅槃，當此九月八日也。自佛涅槃，諸部異議，或云千二百餘?，或云千三百餘秊，或云千五百餘秊，或云已過九百，未滿千秊。

精舍側不遠，有窣堵波，是如來修菩薩行時，爲群雉王救火之處。昔于此地有大茂林，毛群羽族巢居穴處。驚風四起，猛焰飈逸。時有一雉，有懷傷愍，鼔濯淸流，飛空奮灑。時天帝釋俯而告曰：“汝何守愚，?勞羽翮？大火方起，焚燎林野，豈汝微軀所能撲滅？”雉曰：“說者爲誰？”曰：“我天帝釋耳。”雉曰：“?天帝釋有大?力，無欲不遂，救?拯難，若指諸掌，反詰無功，其咎安在？猛火方熾，無得多言！”尋?奮飛，徃趣流水。天帝遂以掬水泛灑其林，火滅煙消，生?全命，故?謂之救火窣堵波也。

雉救火側不遠，有窣堵波，是如來修菩薩行時，爲鹿殺生之處。乃徃古昔，此有大林，火炎中野，飛?竆窘，前有駛流之阸，後困猛火之難，莫不沈溺，喪?身命。其鹿惻隱，身據橫流，穿皮?骨，自强拯溺。蹇兎後至，忍疲苦而濟之。筋力既竭，溺水而死。諸天?骸，起窣堵波。

鹿拯溺西不遠，有窣堵波，是蘇跋陀羅入?滅之處。善賢者，本梵志師也。秊百二十，耆舊多智。聞佛?滅，至雙樹間，問阿難曰：“佛世尊將?滅，我懷疑滯，願欲請問。”阿難曰：“佛將涅槃，幸無擾也。”曰：“吾聞佛世難遇，正法難聞，我有㴱疑，恐無所請。”善賢遂入，先問佛言：“有諸别衆，自稱爲師，各有異法，垂訓導俗，喬荅摩能盡知邪？”佛言：“吾悉㴱究。”乃爲演說。善賢聞已，心淨信解，求入法中，受具足戒。如來告曰：“汝豈能邪？外道異學修梵行者，當試四歲，觀其行，?其性，威儀?靜，詞語誠實，則可于我法中淨修梵行。?人行耳，斯何難哉！”善賢曰：“世尊悲愍，含濟無私，四歲試學，三業方順。”佛言：“我先已說，在人行耳！”于是善賢出家，?受具戒，?勵修?，身心勇猛。已而于法無疑，自身作證。夜分未久，果證羅漢，諸漏已盡，梵行已立。不?見佛入大涅槃，?于衆中入火界定，現神通事，而先?滅。是爲如來最後弟子，乃先滅度，?昔後度蹇兎是也。

善賢?滅側，有窣堵波，是執金剛躃地之處。大悲世尊隨機利見，化功已畢，入?滅樂，于雙樹間北首而臥。執金剛神密迹力士見佛滅度，悲慟唱言：“如來捨我入大涅槃，無歸依，無覆護，毒箭㴱入，愁火熾盛！”捨金剛杵，悶絕躃地。久而又起，悲哀戀慕，互相謂曰：“生死大?，誰作舟檝？無明長夜，誰爲燈炬？”

金剛躃地側，有窣堵波，是如來?滅巳七日供養之處。如來之將?滅也，光明暜炤，人、天畢㑹，莫不悲感，更相謂曰：“大覺世尊?將?滅，衆生?盡，世間無依。”如來右脇臥師子牀，告諸大衆：“勿謂如來畢竟?滅，法身常住，離諸變易，當?懈怠，早求解脫。”諸苾芻等?欷悲慟。時阿泥?陀告諸苾芻：“止，止，勿悲！諸天譏怪。”時未羅衆供養已訖，欲舉金棺，詣涅疊般?所。時阿泥律陀告言：“且止！諸天欲畱七日供養。”于是天衆持妙天蕐，遊虗空，讃聖德，各竭誠心，?興供養。

停棺側有窣堵波，是摩訶摩耶夫人哭佛之處。如來?滅，棺殮已畢，時阿泥律陀上昇天宮，告摩耶夫人曰：“大聖法主?已?滅。”摩耶聞已，悲哽悶絕，與諸天衆至雙樹間，見僧伽胝、鉢及錫杖，拊之號慟，絕而?聲曰：“人、天?盡，世間?滅！?此諸物，空無有主。”如來聖力，金棺自開，放光明，合掌坐，慰問?母：“遠來下降！諸行法尒，願勿㴱悲。”阿難銜哀而請佛曰：“後世問我，將何以對？”曰：“佛已涅槃，?母摩耶自天宮降，至雙樹間，如來爲諸不孝衆生，從金棺起，合掌說法。”

城北渡河三百餘歩，有窣堵波，是如來焚身之處。地?黄黒，土雜灰炭，至誠求請，或得舍利。如來?滅，人、天悲感，七寶爲棺，千㲲纏身，設香蕐，建旛葢，末羅之衆奉輿發引，前後導從，北渡金河，盛滿香油，積多香木，縱火以焚，二㲲不燒，一極襯身，一最覆外。爲諸衆生分散舍利，惟有髮、爪儼然無損。

焚身側有窣堵波，如來爲大迦葉波現雙足處。如來金棺已下，香木已積，火燒不然，衆咸驚駭。阿泥?陀言：“待迦葉波耳。”時大迦葉波與五百弟子自出林來，至拘尸城，問阿難曰：“世?之身，可得見邪？”阿難曰：“千㲲纏絡，重棺周殮，香木已積，?事焚燒。”是時佛于棺内爲出雙足，輪相之上，見有異色。問阿難曰：“何以有此？”曰：“佛初涅槃，人、天悲慟，衆淚迸染，致斯異色。”迦葉波作禮，旋繞興讃，香木自然，大火熾盛。故如來?滅，三從棺出：初出臂，問阿難治路；次起坐，爲母說法；後見雙足，示大迦葉波。

現足側有窣堵波，無憂王所建也，是八王分舍利處。前建石柱，刻記其事。佛入涅槃，後涅疊般?已，諸八國王備四兵至，遣?性媻羅門謂拘尸力士曰：“天、人導師，此國?滅，故自遠來，請分舍利。”力士曰：“如來降?，?斯下土，滅世間明導，喪衆生?父。如來舍利，自當供養，徒疲道路，終無得獲。”時諸大王遜詞以求，既不相允，重謂之曰：“禮請不從，兵威非遠。”?性媻羅門揚言曰：“?哉！大悲世尊忍修?善，彌歷曠劫，想所具聞，?欲相陵，此非宜也。?舍利在此，當均八分，各得供養，何至興兵？”諸力士依其言，?時均?，欲作八分。帝釋謂諸王曰：“天當有分，勿恃力競。”阿?媻荅多龍王、文鄰龍王、醫?鉢呾羅龍王?作是議：“無遺我曹。若以力者，衆非敵矣。”?性盤羅門曰：“勿諠諍也，宜?分之。”?作三分，一諸天，二龍衆，三留人間，八國重分。天、龍、人王，莫不悲感。

分舍利窣堵波西南行二百餘里，至大邑聚。有媻羅門，豪右巨富，確乎不雜，學究五明，敬崇三寶。接其居側，建立僧坊，竆諸資用，備盡珍餙，或有衆僧徃來中路，慇懃請畱，?心供養，或止一宿，乃至七日。其後?賞迦王毀壞佛法，衆僧絕侶，歲月驟淹，而媻羅門毎懷懇惻。經行之次，見一沙門，龎眉皓髮，杖錫而來。媻羅門馳徃迎逆，問所從至，請入僧坊，備諸供養，旦以淳乳，煑粥進焉。沙門受已，纔一嚌齒，便?置鉢，沈吟長息。媻羅門侍食，跪而問曰：“大德惠利隨緣，幸見臨顧，爲夕不安邪？爲粥不味乎？”沙門愍然告曰：“吾悲衆生?祐漸薄，斯言且置，食已方說。”沙門食訖，攝衣?去。媻羅門曰：“向許有說，?何無言？”沙門告曰：“吾非忘也。談不容易，事或致疑。必欲得聞，?當略說。吾向所歎，非薄汝粥。自?百秊，不?此味。昔如來?世，我時預從，?王舍城竹林精舍，俯淸流而滌?，或以澡潄，或以盥沐。嗟乎！?之純乳，不及古之淡水，此乃人、天?減使之然也。”媻羅門曰：“然則大德乃親見佛邪？”沙門曰：“然。汝豈不聞佛子羅怙羅者，我身是也。爲護正法，未入?滅。”說是語已，忽然不見。媻羅門遂以所宿之房，塗香灑埽，像?儀肅，然其敬如?。

?大林中行五百餘里，至媻羅痆斯國。

大?西域記卷第六